第2章 章
第 2 章
沈歡言最後也沒跟陳放離開。
但按照施華的脾性,要是明天不搬走大概能讓全校同學見證一場離譜的鬧劇。
沈歡言洗完澡躺到床上,後知後覺地想起這是自己在這間房子的最後一晚。
一時間也睡不着,她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這間公寓沈歡言住了四年,可真要整理起來也沒太多東西。
她不是愛買的性格,四年的時光最後打包成兩個行李箱,安安靜靜地伫在門邊上。
大四到了這時候所有的課幾乎都停了,今天的畢業彙演算是一個時間節點,再回來就是論文答辯。
四年的時光只剩下最後一個多月,與這間房子的聯系卻只剩下最後一天。
整理完已經是深夜,沈歡言回到房間便覺得困了,她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之間又被電話鈴聲吵醒。
“歡言。”
大概是喝了酒的關系,沈歡言腦袋有些糊聽不出是誰,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這才坐起身,恭敬地喊了聲:“宋老師。”
“之前你給南瑾投的簡歷過了,他們邀請你去試訓。”
沈歡言聞言瞬間清醒,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語氣難掩欣喜:“真的?什麽時候?”
“下下周,時間和地址我等會兒發給你。”頓了頓,宋風淩又說:“你想好了?這麽多舞團的邀請最後選擇了南瑾,你确定以後不會後悔?”
沈歡言沒猶豫:“放心宋老師,我不會後悔的。”
南瑾是南城老牌的舞團,這些年專注現代舞,也有資深的老師和演員,雖說随着時代發展各類型的舞團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可南瑾憑借多年口碑依舊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沈歡言一直想去南瑾,這學期陸續有許多舞團向她投來橄榄枝,其中不乏南城人氣最高的新星舞團南奕,還承諾會将舞團中最優最新的資源都向她傾斜。
但盡管如此,沈歡言的目标一直沒變。
沈歡言難以抑制自己的興奮在床上滾了兩圈,等回過神時驚覺已經十點,她起身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随後将自己最後一點東西塞進行李箱,拉上拉鏈。
這不算大的房子裏除了她自己和兩個行李箱外就再無一點同她有關的東西。
沈歡言給房東發了條信息,随後平靜地看着屋子在心裏默默說了句再見,拖着行李箱關上門走了。
室外的溫度已經爬上二十度,該是穿襯衫的季節,可沈歡言當季的衣服都被施華打包送走,能穿的只有一件稍厚的衛衣。
在陽光下沒站一會兒,額頭就浮了層細汗。
她趕緊攔了輛車報上陳放家地址,車子疾馳三十分鐘到達目的地。
沈歡言拖着箱子一路往裏走,途經林立的高層住宅,最後照着門牌號找到了別墅區。
按了兩下門鈴,大門遲遲未開,靜谧的宅子裏沒什麽動靜,像是在沉睡般安靜。
她以為裏頭的人沒聽見,再度按了幾下,依舊沒等來回音。
沈歡言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施華的電話。
“喂,什麽事?”那頭接得很快,甚至沒聽她說話就劈頭蓋臉一頓訓斥:“別告訴我你不想去人家裏住,都給你安排好了,面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不然到時候大家都拉不下臉。”
沈歡言将手裏拿遠了些,等對面說完了,才重新把手機貼近耳朵無奈道:“沒人。”
“什麽?”施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說——”沈歡言頓了頓,“我在陳放家門口,家裏沒人我進不去。”
那頭的态度終于好了些:“你等着,我把人電話給你。”
電話很快挂了,又發來條信息,上面是一長串的數字。
緊接着又跟了兩條文字消息。
【在人家家裏聰明點多跟人交流接觸,別一天天只知道跳舞別的什麽都不管。】
【我不會害你。】
沈歡言只掃了一眼那條信息,沒看完,然後照着那號碼打過去。
電話響了會兒才終于接通。
那頭是個沉穩的男聲:“您好,我是陳總的助理,陳總現在在開會,您有什麽事需要我轉達麽?”
沈歡言不知道怎麽描述當下的尴尬情景,只說讓陳放忙完了給她回個電話。
挂了電話,沈歡言背上已經出了一層汗,衛衣濕答答地貼着皮膚,實在有些難受。
她不打算在這裏幹等着,想了想,打車到了最近的商圈,直接走進了一家女裝店。
沈歡言買了件長袖雪紡襯衫換上,身上的黏膩感好了許多,她選了家甜品店坐下,為了控制體重,她只敢點一杯無糖酸奶。
剛下完單就接到了好友吳悠的電話。
“阿言,我過兩周回南城面試,之後打算從家裏搬出來住,到時候你那裏先借我住兩天,等我找到房子搬出去行不?”
沈歡言和吳悠是初中同學,倆人關系好到幾乎無話不談,只可惜他們大學不在同城,除了假期外更多時候像是網友。
前兩天沈歡言忙着準備彙演的舞蹈沒和吳悠提起這荒唐事,此時她将自己搬出來的事情簡單解釋了一下,換來的是吳悠不解的語氣:“你媽把你安排到一個成年男人家裏,難道不擔心對方居心叵測麽?”
沈歡言嘆了口氣:“她巴不得呢。”
“什麽意思?”吳悠更加疑惑。
“算了。”沈歡言不打算在電話裏多做解釋:“等你回來再細說吧。”
酸奶很快上來,沈歡言拿着勺子攪拌了兩下喂進嘴裏。
無糖的吃不出甜味,更多的是濃厚的奶味。
周末的商場人不算少,何況現在是飯點,從甜品店的玻璃牆望出去,對面幾家餐飲店門口陸續排起了隊。
沈歡言不去湊這熱鬧,甚至想到馬上要去試訓,連午餐都想直接省略。
最後還是怕低血糖點了個荞麥面包充饑,一邊細嚼着,一邊拿着手機刷微博。
南瑾舞團的官方賬號在上午發了新一輪的試訓消通知,一共20個人,沒公布具體名單。
沈歡言打開評論區,多是支持與鼓勵的,也有不少戾氣重的評論。
說是戾氣,更多的可能是不甘與無奈。
南城最近幾年出現太多新星舞團,而它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團打壓老牌舞團。資源也好,人才也罷,通通都被資本搶了去。
南瑾算是運氣不錯的,也大抵是因為曾經底蘊足夠深厚才沒有被後浪完全席卷。
但也有太多老牌舞團因為敵不過這一輪資本打擊直接消失在南城,到頭來甚至都沒被人記住。
沈歡言沒看幾條評論就關掉微博,陳放的電話也是這時候打來的。
“你把行李扔在我家門口,人跑了?”
他說話時刻意拉長了語氣,聽起來有些似笑非笑的散漫。
“我總不能拖着兩個行李箱出門。”沈歡言解釋:“也太不方便了。”
“那你就堅信東西不會弄丢?”
“值錢的東西都在我包裏,況且我看了,我放箱子的正上方有個攝像頭,應該沒人敢偷。”
那頭的陳放笑了聲。
“門鎖的密碼我等會兒發給你,玄關櫃第二個抽屜有鑰匙,你拿一把備着。”頓了頓,他又說:“我今晚有個應酬可能要晚點回去,家裏有做飯的阿姨,你如果回去吃的話我跟她說一聲。”
沈歡言感嘆于陳放語氣裏的熟稔和坦然,仿佛他真的不介意家裏突然闖進了一個不算熟悉的異性。
但基本的原則還是有的,沈歡言覺得第一次上門選在主人不在的時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想了想,說:“你回去之後我再過去吧,到時候你跟我說一聲。”
“行。”
到晚上九點多,陳放打了電話過來說自己結束了。
“要不要過去接你?”陳放問。
沈歡言沒多想:“不用,我自己過去。”
她說着合上電腦打了輛車。
再次站在那幢別墅前時,天色已然完全暗了。
路燈不算亮,光線投射在屋前的灌木上,灑下綽綽樹影。
窗戶裏透出了暖黃色的燈光,從一樓亮到三樓,整棟房子像是帶上了電影裏的朦胧感。
饒是來的路上已經做好接下來幾個月要和這不算熟悉的男人待在一個空間裏的心理建樹,可沈歡言還是不由得有些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擡手摁響了門鈴。
沒等太久,窗邊閃過一道人影,緊接着大門被打開。
大概是還來不及換衣服,男人一身正式的襯衫西褲,領帶已經被摘去,襯衫最上方的扣子被解開兩顆,白皙的肌膚連到脖頸下方,鎖骨若隐若現。
他鼻梁高挺,臉側的線條清晰好看,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眼神裏染上了些微醺後的混沌。
沈歡言腳步頓了頓,走進去。
玄關連接着下沉式的客廳,簡約式,卻依舊設計感十足。
初入陌生環境,沈歡言不自覺地抿着唇,表情算不上輕松,她看見自己早上拿來的兩個行李箱已經被拎到樓梯邊上,習慣性的,走過去站到邊上,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你很緊張?”陳放問。
沈歡言搖搖頭,否認道:“沒有。”
陳放笑了,聲音不響,卻足以讓兩個人都聽見:“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