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偏航
偏航
鄭家需要放的雜物很多, 儲物間也?很大。
這裏并不需要每天都有人過來打掃,張姨也?就?一周打掃一次,這次連着春節一起過?了許多天,開門進去時都感覺有一層薄灰。
不過?鄭書夏是泥地裏摸爬滾打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類型, 伸手開了燈, 就?開始在一堆雜物裏尋找自己的目标。
儲物間雖然大卻?不亂, 一大半都是過年過節時各路商戶送給鄭禹和江姝妍的禮物, 他們不得不收卻又用不着,只好?閑置在這裏積灰。
另外一小部分, 自然放的就?是他們兄妹兩個用不着的東西。
張姨是個做事很井井有條的管家,歸置每個人的東西時都做好?了分類, 讓鄭書夏一眼就?能看到那個放自己東西的架子。
她很快走?過?去,目光迅速閱覽着, 結果看不出來什麽名堂——好?多都是她小時候用過?然後江姝妍不舍得扔掉的物事,還有很多書本,肉眼掃過?去的
鄭書夏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下,搬下架子上的紙盒箱子放在地板上,然後人也?跟着坐下來,翻着裏面的一堆東西。
竟然真的堆了不少她從來沒?見過?的盒子,看起來像是禮物盒。
她想?了想?一股腦的倒出來, 箱子裏還飄出來了不少信,随手抄起來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信都是她高中時候收到的不明情書,當時收拾東西的時候随手裝進書包裏準備扔的, 後來就?忘了。
結果沒?想?到居然被家裏人好?好?保存了下來, 當然也?不會?被翻開。
鄭書夏随手拿出一個小盒子拆開看,裏面躺着一塊精致的女士表, 盒子裏還躺着張紙條——
[十八歲了,你該戴着塊好?點的表珍惜時間,雖然應該有不少人送你,但哥哥很有品味,比你好?。]
是林與骁的字跡……所以這是他送給自己的十八歲禮物麽?
女孩兒微怔,湊近觀察,發現表盤上刻着jaeger的logo。
所以,林與骁不止今年,是真的以前也?有送過?禮物給她?且價值不菲,只是自己許多年的生日都不是在家裏過?的,也?不在乎這些,所以始終都沒?有看到。
鄭書夏一邊猜測着,一邊去摳盒子裏墊着手表的海綿。
因為今年這個禮物的原因,她本能覺得往年的生日禮物裏面也?應該會?‘暗藏玄機’,并不該僅僅是個禮物這麽簡單。
或許盒子裏面不止一張紙條,還藏着別的。
事實?證明鄭書夏猜的也?确實?沒?錯。
禮物盒裏确實?還有另外一張紙條,只是這張藏起來的紙上面內容就?沒?有那張明面上的‘友善寬容’了。
[說哥哥品味比你好?真的太?客氣了,你哪有品味啊,還喜歡宋凜那貨。]
赤/裸裸的吐槽,怪不得這張紙要藏起來。
鄭書夏腦補着當年林與骁在發現自己喜歡宋凜後,一邊給她挑禮物一邊罵罵咧咧寫紙條的場景,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
她也?是真的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盤腿坐在地板上繼續翻找。
就?像小時候玩兒幼稚的尋寶游戲一樣,迫不及待想?要發現寶藏,心尖雀躍。
可?鄭書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十九歲的禮物,反倒翻到了另外的禮物盒。
這次的盒子裏除了一枚精致的翡翠吊墜,就?是直接寫在明面上的紙條抱怨——
[反正從十七歲那年,我每年送過?來的禮物你壓根都不看,那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鄭書夏,二十歲快樂。]
[我喜歡你,依舊可?以放肆的說。]
這是林與骁送給自己的二十歲生日禮物,龍飛鳳舞的‘我喜歡你’四?個字寫在紙上輕飄飄的,卻?宛若一記大錘重重的砸在鄭書夏的心髒上。
雖然在軍校這幾年和他見面不多,因為空白了一段時間曾經有所誤解,但終究女人的第六感還是準确的。
林與骁,一直都喜歡她,沒?有變過?。
鄭書夏眼前漸漸泛起一層薄霧,手指慢慢收攏,把盒子裏的翡翠吊墜握在手心。
直到身後傳來鄭其川帶着疑惑的聲音:“夏夏,你在這兒幹嘛呢?”
女孩兒一愣,動?作迅速的擦掉眼角的一抹濕潤,回頭看他:“沒?什麽,就?…找點東西。”
鄭其川表情有點古怪:“來這雜物間能找什麽。”
說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盒子上,微微挑眉:“在翻之前收到的禮物?”
“是啊……有好?多朋友給的,都沒?打開過?。”鄭書夏有些尴尬的笑笑:“想?想?挺不好?的。”
“都是跟你不熟的才送到家裏來,想?着蹭個人情。”鄭其川擡了擡唇:“不過?,你是來找有沒?有林與骁送的東西吧?”
小心思很快被識破,鄭書夏有些羞赧卻?也?不意外,反而?順勢直接問了:“哥,他之前有拜托你轉交禮物給我嗎?”
因為林與骁的字條上寫着從她十七歲生日那年她就?有送了禮物,抛去今年她名正言順收到的,中間應該有五年的時間她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可?在紙箱子裏,她只找到了十八歲和二十歲的禮物。
十七,十九,和去年二十一歲的都沒?有……
鄭書夏真的挺好?奇林與骁還會?送她什麽,或者說他寫了什麽,所以忍不住問了鄭其川。
他的禮物能送進鄭家的儲物間,最有可?能的就?是通過?她哥哥的手來轉交。
“有啊。”鄭其川聽她問,有些戲谑地笑了笑:“我還跟你說過?來着,但你當時不以為然,我就?随手處理了。”
“啊?”鄭書夏驚愕,忙問:“你怎麽處理的?”
沒?收到的幾年,該不會?被鄭其川扔了吧?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鄭其川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戲谑模樣:“我很奇怪啊,你說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可?你每年過?生日他送的禮物都得通過?我轉交,且你現在還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夏夏,你說你們互通心意後真情實?感才決定結婚,現在看起來怎麽不像啊?”
……
果然太?過?熟悉的人多住在一起幾天,想?要瞞着對方的事兒就?會?露出馬腳。
鄭書夏剛剛太?着急要東西了,一不小心就?在他面前暴露了她其實?之前根本就?和林與骁‘不熟’的事實?。
而?這個破綻,又怎麽可?能不被老奸巨猾的鄭其川捕捉到?
“我在部隊過?生日回不了家,”鄭書夏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說:“平時也?不能接電話什麽的,他拜托你轉交不是很正常麽。”
“正常麽?”鄭其川笑了出來:“你這說的你們不像互相喜歡,反倒像是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的陌生人。”
“哎呀,哥,你審犯人呢。”鄭書夏受不了這番盤問,幹脆耍賴:“我的東西到底在哪兒?”
“現在知道要你的東西了,前幾年都沒?想?着要。”鄭其川‘啧啧’感慨着:“真不知道你話裏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也?懶得管了。”
雖然鄭書夏和林與骁這段婚姻外面包裹着的種種借口看起來都是前言不搭後語,拙劣到處處是破綻,但他們畢竟是結婚了。
處在這個角度,鄭其川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他能适當的管管,但不能追根究底的管,畢竟現在他是哥哥的身份,而?他們才是‘小兩口’。
“我也?不想?管你這些破事兒,就?一句話。”鄭其川幹脆利落的把自己的底線亮出來:“你自己婚姻裏的問題能自己解決的就?解決,解決不了別扛着,總之別被欺負了。”
“知道啦。”鄭書夏被他護着,只覺得暖洋洋的窩心:“我肯定不會?被欺負,哥,你放心吧。”
這個婚,結之前看似有很多難言之隐,但實?際上她沒?有半點的委屈,一直都是心甘情願。
而?她現在甚至發現……婚姻生活沒?什麽不好?的。
鄭其川搬來個凳子,踩上去夠着架子上最頂層的空間搬下來幾個箱子,屈起手指敲了敲硬紙殼上面積滿的厚厚一層灰。
“喏,就?這些東西。”他有些嫌棄的皺了皺鼻子:“林與骁那貨讓我帶給你的禮物,都是大件兒只能堆在上面了,也?不知道都是什麽東西……”
所以下面的箱子裏當然找不到那空白幾年的禮物。
他絮絮叨叨的吐槽着,但也?沒?什麽興趣知道,說完就?走?了,把儲物間的空間留給鄭書夏一個人。
後者迫不及待的拆開了箱子,驚訝地發現裏面都是戰鬥機的各種模型……
怪不得都是用這麽大箱子裝的。
鄭書夏仔細觀察,發現這些模型都是樂高一塊一塊拼起來的——送的人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來拼湊。
這種禮物乍一看不像是送給女孩子的東西,但林與骁了解她,所以把夢想?送給了她。
鄭書夏細細的翻找一通,分別在三年的在飛機模型的機翼中找到了隐藏紙條——
[十七歲生日快樂,你未來一定會?是個好?的飛行?員。]
[夏夏,你十九歲生日的時候,我會?執行?一個很危險的任務,大概率是無法?溜出去看你一眼了,不過?既然任務的時間和你的生日撞上,那我相信會?是一個luckyday。
将近一年的時間沒?見,希望你依舊堅韌。]
她十九歲時的危險任務…是那個害得他半邊身子都骨折了的任務麽?
鄭書夏回憶起自己十九歲生日過?後的沒?幾天,林與骁拄着拐過?來和她表白的場景,忍不住輕輕蹙起秀眉。
心裏泛起一絲之前沒?有過?的漣漪,酸酸澀澀……像是心疼的情緒
醒,她完全都忘記看時間,更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比之前的記錄進步三分鐘了。
可是,這又怎麽樣呢?
意識到差距,鄭書夏完全沒有因為這點進步就沾沾自喜。
“做到了也差你很遠啊。”她喪喪地說着。
“不會吧?妹妹,你現在就想和我比啊?”林與骁聞言愣了下,哭笑不得:“哥哥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啊,你好強也要有個限度。”
“……”
他說的應該是實話,但鄭書夏總覺得這人理所當然的語氣有些欠抽呢。
“先不說男女體力上的差距,光是我比你大了五歲,多練了五年這點也不能忽視啊。”林與骁貌似是語重心長的教育着:“跑步看似是最簡單最基礎的練習,實際上最培養耐力。”
“你十七歲就能達到這個速度,潛力很有的挖呢。”
鄭書夏微怔,眨巴着眼睛看他:“哥哥,你極限的速度是多少?”
她當然知道剛剛不是林與骁的真實水平,大概率是為了測試她的極限。
“隊裏都是以五公裏為一個基準的訓練,而且都是負重跑,誰也沒算過輕裝六公裏需要用多久。”林與骁估算了個數:“十二分鐘?”
“……這真的是極限嗎?”鄭書夏心裏‘咯噔’一下,再次有些刷新自己的認知。
“大概。”林與骁頓了下:“畢竟沒真正計數過,我可能謙虛了下。”
“……”鄭書夏真是被這人的‘自謙’弄得要吐血了。
她聲音飄忽着:“我先回家了……”
“回去吧。”林與骁微笑着:“有空再陪你跑。”
鄭書夏腳步頓了下,回頭用力點了點:“好。”
經過這樣的一個晚上,她覺得有這樣一尊‘大神’能指點自己,讓她進步挺好的。
雖然林與骁有空的時候并不多,一個月大概也就能來一兩次,但他遵守着諾言,只要來看她了就會陪着她跑步。
距離就是在這樣不知不覺間拉近的,幾個月下來,從長夜漫漫的冬日到開春,入夏,鄭書夏一口一個‘哥哥’也叫的愈發順口。
某次,林與骁中午來看她,兩個人沒有時間跑步,就趁着小姑娘午休坐在林蔭道中的長椅上聊天。
鄭書夏好奇真正軍校和部隊的一切,總有許多問題想問。
林與骁知無不言,雖然有些不正經,但基本上每個問題都回答了。
他很少問她什麽事情,但偶爾也會問一下。
“夏夏,你為什麽想當飛行員?”男生看着小姑娘還帶着些嬰兒肥的稚嫩側顏——她沒有看他,而是透過樹葉的縫隙看湛藍天空。
“啊?因為喜歡啊!”鄭書夏想了想,回答的有些孩子氣:“開飛機很酷。”
林與骁笑:“就因為這個?”
“嗯……”其實鄭書夏沒說全,除此之外,她還是因為宋凜的那句話——“夏夏,以後你就能坐哥哥的飛機了,想去哪兒都行,哥哥拉你。”
只是她不想被宋凜拉着,她想和他一起飛,并肩而行。
“當飛行員不好嗎?”鄭書夏轉移話題,小手捧着臉看着林與骁:“哥哥是想說,成為一名飛行員會很辛苦嗎?”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類似的理由試圖勸退她了。
可林與骁搖了搖頭:“只要你喜歡,就不辛苦。”
鄭書夏怔了下,反問:“那哥哥為什麽當飛行員。”
林與骁笑,回答的很快:“因為我很牛逼啊。”
“……啊?”
“我很牛逼啊,做什麽都很優秀,幾乎算是現代社會裏有特殊天賦的天才了。”林與骁回答的理所當然:“像我這麽厲害的人,要是只把才能留給自己和家庭,把目光局限在‘自己過好’的階段那就太罪惡了,就該貢獻給更多人,造福大衆才對。”
這話聽起來很自大,甚至有點自戀,但實際上卻有幾分莫名其妙的道理。
鄭書夏一開始想笑,可笑着笑着,逐漸認真思考起來。
“嗯。”然後她點了點頭,跟着順杆爬:“那我也很厲害,就應該去當飛行員。”
林與骁欣賞她和自己臭味相投的精神,笑了笑,不繼續問了。
他知道小姑娘沒說實話,因為他本來就知道她想要成為飛行員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只是現在還不是戳破的時候。
但是,他确實覺得沒什麽不好的。
作為一個生來含着金湯匙,不愁吃喝也沒有父母給施加任何壓力的小公主,有個追求的目标來鞭策自己挺好的。
林與骁揉了把鄭書夏那個時候就已經剪短的頭發:“記住,活的太舒服了不是什麽好事。”
“你既然決定要走一條最艱難的路,那就好好幹。”
他說:“哥哥支持你。”
這是鄭書夏在偷偷決定未來的這條路上,第一次得到支持。
來自于林與骁的,這個殲一的尖子飛行員的認可,讓她出乎意料的同時又忍不住心裏歡喜。
要知道在此之前,小姑娘只是默默地練體能,努力着,用‘女孩子也要強身健體練防身技能’為借口,根本不敢真正的決定跟任何人說。
但林與骁的出現就仿佛天降奇兵。
他輕而易舉就看破她心裏的想法,知道她的夢想,支持她的決定,甚至陪她練習進步……
在這一刻,鄭書夏是真的打心眼兒裏把他當做哥哥了。
很好很好的‘哥哥’。
于是,鄭書夏理所當然的邀請自己心裏認可的好哥哥去參加她的十八歲生日宴。
女孩兒一向不喜大張旗鼓,但成年的生日加上高中畢業,鄭家是要大肆操辦的。
她沒反對,因為她需要這樣一個所有人都到場的場合,來宣布自己‘無法無天’的決定——乖乖女乖久了,總是要放肆一把的。
鄭書夏并不把其他人的錯愕當做樂趣,但她早晚是要說出自己報考軍校的這個事實的。
在生日宴這個觥籌交錯的正式場合下,父母和哥哥沒那麽多精力來第一時間責怪她,等過後興師問罪,情緒也能沖淡不少。
鄭書夏把一切都算好了,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宋凜會帶着他的新女友來。
她高昂的鬥志在他美豔女友的到來下像只被打蔫了的鬥雞,強撐着把話說完,等下了臺才忍不住垂頭喪氣。
鄭書夏這些年早就練就了一手熟練地躲貓貓技能了,她不想應付所有人的各色詢問,只想把自己藏起來。
先藏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能安靜一會兒是一會兒。
只是剛繞到一個大柱子後面,就被暗處伸來的一只手抓住了手腕——鐵箍似的力道,讓她一時間都掙脫不開。
鄭書夏吓了一跳,可很快反應過來拉住自己的人是誰。
對她的‘逃跑’路線知曉的門兒清,又能讓她反抗不得的人在場只有一個。
于是小姑娘放松了身體,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向會所外面。
直至到了後花園的長椅坐下,月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淡淡的銀邊。
林與骁這才放開她的手腕。
“哥哥。”鄭書夏不解地問:“你幹嘛帶我到這兒?”
“你應該想找個隐蔽的地兒吧。林與骁坐姿放松,修長的雙腿交疊,指尖敲打着自己的膝蓋。
他掃了鄭書夏一眼:“這兒不會有人,哭吧。”
“……我為什麽要哭?”鄭書夏不懂。
林與骁沉吟片刻,不緊不慢道:“在十八歲生日這天精心策劃,想給喜歡很久的人一個‘驚喜’,卻沒想到對方帶着女朋友先給了個當頭棒喝。”
“這種打擊,不想哭麽?別憋着了。”
面?,很得體大方的把話題牽引到她身上來。
趙緣笑眯眯道:“你弟妹。”
……
“媽。”林寄北忍不住道:“您昏頭了?”
他只?能認為是母親想二兒媳想瘋了。
“說什麽呢。”趙緣怒。
“是啊老大。”林與骁也吊兒郎當的晃悠過來, 懶洋洋的笑:“我今天領的證, 驚喜吧。”
“……”驚是驚了,喜另說。
林寄北勉強控制着?驚愕的神色, 彬彬有禮的對鄭書夏說了句‘稍等’,然後就不客氣?的把林與骁拽到了陽臺盤問。
客廳只?剩下幾位女眷,顧姿詫異的看着?鄭書夏,忍不住問:“你真和老二領證啦?”
“呃,是的。”鄭書夏點了點頭。
“哈,老二居然一聲不吭的把終生大事給解決了,真厲害。”她笑了起來:“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叫我嫂子就行。”
鄭書夏乖巧地叫了聲:“嫂子。”
“那?是你侄子。”顧姿指了指趙緣剛剛抱過去哄的小孩兒:“混世魔王一個。”
鄭書夏忍不住笑,覺得林家的家庭氛圍是真好?。
每個人都?很有趣,很和善,完全?沒有她來之前想象的森嚴氛圍,幸好?。
就是……她沒想到會有小孩兒,忘記準備紅包了。
鄭書夏有些為難。
按理說她作為新媳婦上門,見到林家唯一的後代肯定是要給個紅包的,但總不能微信轉賬吧,她又沒有顧姿和林寄北的微信,再說那?樣也不禮貌。
都?怪她匆匆忙忙就來了,事先沒問清楚林與骁家裏有沒有小孩兒的問題。
眼下就這麽空着?手,真是有些如坐針氈。
眼巴巴的等着?林家兄弟聊完回到客廳,鄭書夏才找機會湊到林與骁旁邊,小聲說:“有沒有現金借我一些啊。”
林與骁不解:“幹什麽用?”
鄭書夏看了眼顧姿和小侄子的方向:“包個紅包……”
林與骁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不禁失笑:“走這些形式主義幹嘛?”
他們家誰還能在乎這一個紅包錢。
鄭書夏:“畢竟是第一次見面?,不給小孩紅包不好?吧。”
林與骁眼神微動,知道她處處細心想給他家裏人留個好?印象,其實是為他着?想。
但是他真的沒有紅包。
想了想,他拉起鄭書夏的手:“跟我去趟我的卧室。”
“啊?”女孩兒一愣,下意識的一愣:“幹什麽?”
“能幹什麽。”林與骁見她緊張,微微挑着?眉逗她:“看看你老公年少時期的生活起居的卧室,不是很正常?”
“……”鄭書夏感覺他真的好?膨脹!
她在內心吐槽着?,嘀咕道:“去就去呗。”
林與骁笑着?拉她上了二樓,走進北面?第二個房間。
他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但卧室依舊十分幹淨,黑白灰的主色調偏冷,左邊的牆壁上卻有着?花裏胡哨的各種塗鴉。
而床對面?的一面?牆都?是玻璃排櫃,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動漫手辦,機槍賽車的模型,甚至包括絕版收藏了很多的音樂和電影的唱片,另一側堆着?兩臺電腦和吉他貝斯之類的樂器……
反正就是男孩子喜歡的一切東西這裏都?有。
鄭書夏很是好?奇的湊過去看,真心話脫口而出:“你居然有這麽多收藏啊。”
“嗯,從小到大沒事兒買的。”林與骁走到她身後和她一起看,随口說着?:“十五歲之前沒确定人生目标,什麽都?喜歡,什麽都?想試試,還覺得自己能當畫家音樂家,特天真。”
“哪裏天真了。”鄭書夏忍不住笑:“誰都?這麽想過啊。”
但心思這麽跳脫的男生居然最後能去當飛行員,為了國?家做貢獻,這點更讓人覺得訝異。
鄭書夏眼尖的看見了收藏唱片的那?排櫃子有一張Liekkas的單曲黑膠唱片,因為是北歐歌手的薩米族語言,特別小衆,漸漸的就成了只?能在網上聽到的絕版。
她十分喜歡這首歌,當初還是因為跟着?鄭禹看天下足球的時候聽到這個音樂當bgm,後來想買唱片也買不到了。
如今在林與骁的收藏櫃裏看到,十分意外。
鄭書夏指着?那?張唱片,驚喜道:“你也喜歡這首歌啊。”
“嗯。”林與骁似乎并不好?奇‘也’這個字代表着?她也喜歡,只?是笑笑:“聽着?挺治愈的。”
女孩兒立刻雙手合十的求他:“借我聽聽好?不好?!”
她房間裏也有一臺相當高端的唱片設備,但苦于壓根沒有這張唱片。
“夫妻之間說什麽借不借。”林與骁嘴上逗她,卻伸手把她喜歡的這張唱片拿了出來:“拿着?。”
鄭書夏滿足地抱在懷裏:“謝謝!”
林與骁同?時從櫃子裏拿下來的還有一輛賽車小模型,塞到她手裏:“不用給紅包,一會兒把這個當見面?禮給星星就行。”
小侄子大名林星岑,大家都?叫他星星。
鄭書夏仔細打量着?這輛小賽車模型,她不懂這些男孩子的玩具,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麽型號的車子。
只?是制作精巧,完全?就是收藏品級別的概念,林與骁既然珍藏,那?是不是說明他挺喜歡的?
“這樣好?嗎?”她不想奪人所?愛。
“挺好?的。”林與骁掃了眼滿牆的櫃子:“除了這個也沒別的适合送給他了。”
鄭書夏囧,弱弱地說:“我是說因為我沒準備紅包,把你的東西當作禮物送過去……這樣好?麽?”
“我的就是你的。”林與骁淡淡道:“況且這玩意兒送出去不丢臉,我留着?沒用,現在不是正好?派上用場?”
這麽說鄭書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點了點頭應承下來,心裏因為那?句‘我的就是你的’有些不好?意思。
但更多的還是一種暖洋洋的…酥酥麻麻。
她發現林與骁真的是很靠譜,遇到什麽事總是能第一時間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解決完禮物的事情,鄭書夏繼續參觀房間。
林與骁住的主卧挺大的,放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大件小件依舊有很大活動空間。
深灰色的地毯連着?直接鋪在地板上的矮床,尺寸很寬,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我睡相不好?。”林與骁見她盯着?床,主動解釋:“這麽大正好?夠滾。”
鄭書夏沉默片刻,忍不住問:“那?宿舍的床你是怎麽忍的?”
殲一隊裏的床統一一米二的尺寸,無論男女,對他來說是不是太?‘狹隘’了一點?
林與骁回答的簡單粗暴:“掉地上幾次就糾正過來了。”
……
世界上其實沒有糾正不了的毛病,就看是不是足夠暴力。
中午在林家那?張長長的宴席桌上吃飯時,鄭書夏拿出那?輛小賽車送給林星岑:“第一次見面?,這個小小的禮物…給你。”
她自己其實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平時又被保護太?好?,自然不會對後輩說什麽客氣?的場面?話
眼下這麽一句都?磕磕絆絆,臉頰緋紅。
林星岑卻不怕生,邁着?小短腿走過來和她貼貼:“謝謝嬸嬸。”
他剛剛已經被父母教?育過了,要對叔叔旁邊的漂亮姑娘叫嬸嬸,以後他們都?是一家人。
鄭書夏看着?他毛茸茸的小腦瓜,頓時閃過‘孩子好?可愛’這樣的想法?。
一頓飯吃的很是和諧,林寄北和顧姿雖然對林與骁突然就結婚了這件事特別意外,但他們夫妻都?是斯文溫和的人,自然不會在飯桌上問東問西。
況且,林家的所?有人對于‘林與骁能娶到老婆’這件事都?是極度慶幸,因此全?家上下都?飄着?喜氣?洋洋的氣?息。
飯後,林寄北倒是找了個機會又把林與骁扯了過來,笑了笑:“我這才對你放點心。”
林與骁不客氣?的從他兜裏掏煙,迫不及待的點燃了一根:“怎麽說?”
那?餓狼的模樣毫無矜持,一看就是在屋裏不能抽煙被憋壞了。
“弟媳送給星星的那?輛小賽車,我記得是爸出差第一次帶禮物給我們。”林寄北也跟着?點了一根,兄弟倆一起在陽臺吞雲吐霧:“當時他從德國?回來,在法?蘭克福的商店裏買的小汽車和機器人,咱們倆都?想要小汽車,因為這個還打起來了。”
他說着?忍不住笑了:“說起來我比你大三歲,也跟你這麽幼稚。”
“就算比我大三歲你那?個時候也才九歲啊。”林與骁嗤笑:“現在就能裝老成了。”
“最丢人的是我大你三歲還沒打過你好?麽!”林寄北白了他一眼:“後來小賽車就被你拿走了。”
“你那?個時候是讓着?我。”林與骁咬着?煙,笑的張狂:“不過你現在是肯定打不過我了。”
“……真是給你點顏色你都?能開染坊。”
“老大,你跑題了。”林與骁嚴肅道:“你應該繼續說你為什麽對我放心了,或者你之前憑什麽對我不放心啊?我這麽靠譜的人……”
“得了吧,真靠譜就不會直接去領證。”林寄北哼笑一聲:“小時候不稀罕的機器人一直在我房間裏擱着?,你這個小汽車也是,但現在你能拿出來讓你老婆送給星星,能看出來你真挺喜歡這姑娘。
“這還用問。”林與骁雙手扶着?欄杆,懶散的抻了抻手臂:“不喜歡我能結婚?”
雖然看似鄭書夏主動,但其實是他引導着?忽悠來的一場婚姻。
林寄北涼涼的瞥他一眼:“要不然我總擔心你騙人家小姑娘呢。”
“老大,麻煩您看看我這條件。”林與骁忍俊不禁,自賣自誇起來:“我能騙誰?我用的着?騙麽?”
“還不是這姑娘太?小了,才二十二歲,你忽悠一下她能掉坑裏。”林寄北頓了下,又補充道:“而且弟媳還是鄭家的千金,她父母和上頭那?個哥哥都?不知道這件事吧?鄭其川我打過交道,挺厲害的,你有苦頭吃了。”
他話中既有擔憂,但多少也帶着?點等着?看好?戲的一絲嘲諷。
“老大,我和鄭其川什麽關系你不知道啊?還用你提醒。”林與骁不屑地哼哼兩聲:“大不了一會兒去她家的路上多買點跌打損傷藥呗。”
就憑自己不聲不響娶到鄭書夏這件事,被鄭其川打了也不冤。
況且就憑他那?疼妹妹的性格,林與骁覺得自己這頓揍也逃不掉,不過……他有老婆萬事足,讓着?點大舅哥是應該的。
林與骁是這麽想的,而且在去鄭家的路上也真的這麽做了。
他路過一家藥店,停了下來。
鄭書夏正摸着?膝蓋上裝玉镯的紫檀盒子,心裏想着?一會兒回家該怎麽說,等林與骁停車了才回過神:“去藥店幹嘛?”
“買藥呗。”林與骁解開安全?帶,一本正經道:“備着?點跌打損傷藥。”
說完不等鄭書夏繼續問,徑自下車去了藥店。
五分鐘後,他拎着?一兜子藥重新上車。
“買這些幹嘛?”鄭書夏不解:“隊裏不都?有麽?”
他們訓練時別說磕磕碰碰了,受傷都?是常有的事,隊裏自然也常備着?最好?的藥,各種各樣的。
外面?藥房賣的這些,比起來實在有些不夠檔。
“也不能現在回去取。”林與骁笑了笑:“畢竟我一會兒就要挨打了。”
“你會被誰……”鄭書夏問到一半,反應過來:“你怕我哥打你?”
說到這裏,她內心不安的跳起來。
“是啊,你說咱倆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然後誰都?沒有通過他就結了婚,他能不生氣??”林與骁平靜的敘述着?目前的情況:“換成我,我也氣?。”
鄭書夏被他說的內疚,直忍不住摳手指,同?時也對回家後會發生的事情愈發忐忑。
“所?以,我準備好?挨打了。”林與骁趁着?紅燈時,伸手揉了揉女孩兒的頭發表示安慰:“放心,你哥疼你,就算有氣?也都?會撒在我身上的。”
他說話時故意把聲音壓低,顯出幾分凄凄切切的悲涼以搏同?情,游刃有餘的收獲了憐愛。
“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你了。”鄭書夏反握住他的手。
“沒事。”林與骁潇灑的表達大度:“你哥那?拳頭總比不過格鬥訓練裏殲一的兵,打不死?人。”
“嗯,我們飛行員是比他們厲害多了。”鄭書夏清澈的眼睛眨巴着?,反問:“你說對不對?”
林與骁‘嗯’了聲。
“所?以,我哥一會兒打你你可不可以不還手啊?他是個普通人,估計都?承受不住你一拳的沖擊力。”鄭書夏可憐巴巴的乞求着?:“我會幫你塗藥的!”
“……”
他好?像娶了個過于偏心眼兒的小姑娘。
的臉,不滿道:“說說,你怎麽賠罪吧?”
“還好吧。”鄭書?夏吃掉最後一個小丸子後走了過來,眼睛彎彎:“抓小偷比逛夜市有意思多了。”
……感情這倆人?只把自己當成一樁有‘意思’的事兒?還有比這更侮辱人?的麽!他這是走夜路走多了撞見鬼了啊!小偷再次吐血。
“也是。”林與骁側頭:“警察應該快到了。”
。”梁谷音看着她波瀾不?驚的?模樣, 氣的?半死?:“你怎麽一點也不?生氣啊,都被人這麽潑髒水裏!”
好好的?一天假期就這麽被攪和,都泡湯了,她真是又氣又冤枉。
鄭書?夏笑笑, 買了聽鐵罐咖啡遞給她:“別?氣了, 請你喝這個呗。”
從?梁谷音的?角度看那當然是蒙受不?白之冤了,但是從?溫清泠的?角度看呢?
她是故意要?害她的?, 當然是找好了角度扯的?桌布,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燙水都澆到了自己身上,溫清泠當然想不?通覺得有?貓膩,想弄個明白了。
只是溫清泠不?可能弄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算找來咖啡廳的?監控一幀一幀的?看,鄭書?夏也知道什麽都看不?出來——她既然做壞事了,肯定?就會?做的?完美無缺。
所以眼?下配合那無能狂怒的?兩個姑娘‘接受調查’,就當是可憐體恤弱者了。
咖啡廳的?老板甚至都出面和雙方道歉,點頭哈腰的?暗示她們這事兒就這樣算了。
畢竟去他?那裏的?不?是名媛就是明星,都是有?權有?勢的?,他?哪個都得罪不?起,也生怕得罪人。
可溫清泠不?依不?饒,非要?他?們給出個說法?。
老板的?一張臉漸漸變成?了苦瓜——這種不?知道誰把桌子上的?布扯到才發生的?意外和他?們店裏的?工作人員都沒關系,純粹是幾個人都倒黴才能發生的?意外,他?能給出什麽說法?啊?
頂多也就賠個醫藥費什麽的?……但遇到不?講理的?真沒辦法?。
尤其是這種又有?錢又不?講理的?大小姐。
宋凜都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溫清泠的?衣袖:“差不?多行了。”
“行了?你要?我就這樣算了?”她氣急,把自己包成?粽子一樣的?手?給他?看:“以後留疤了你負責麽?”
“鬧什麽啊?”宋凜不?耐煩:“那熱茶也不?是我弄灑的?。”
“對啊,不?是你,所以你就別?跟着摻合。”溫清泠冷笑,一雙美眸陰測測的?看向鄭書?夏:“誰弄灑的?誰就應該負責。”
“對,我認同溫小姐的?話。”鄭書?夏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說:“不?如報警吧。”
溫清泠愣住。
“讓警察介入提取咖啡廳那一桌附近的?監控,一幀一幀的?慢放調查,看那桌布到底是誰扯的?用什麽東西扯的?,是不?小心的?還是故意的?。”她慢條斯理地說着,微笑道:“溫小姐覺得這個解決辦法?怎麽樣?”
“到時候調查出來是誰的?責任誰負責,我絕對沒有?二話。”
鄭書?夏的?每一個字,都讓溫清泠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音音。”她側頭看向梁谷音:“打電話,報警。”
後者愣愣的?:“哦……”
“我的?小姑奶奶們啊,你們給我這店一條活路吧。”結果咖啡廳老板哭了,就差抱大腿乞求了:“我們這是私人會?所,報警了以後誰還來啊,求求你們了給我一條生路吧。”
“算了。”溫清泠也連忙借坡下驢,冷冷道:“就這樣吧。”
“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奉陪了,大晚上的?都有?事呢。”鄭書?夏看了眼?手?表,拉着梁谷音走人:“告辭。”
宋凜急忙追上去:“我送送你們。”
三個人幾乎是你追我趕的?走出醫院。
“送什麽啊,有?病號還在裏面等着呢。”梁谷音下了臺階,忍不?住陰陽怪氣道:“宋先生還是得分清擔子兩頭那邊重。”
“我是來送夏夏的?。”宋凜聲音生硬。
鄭書?夏知道他?們不?對付,于是先把梁谷音支走:“音音,你先去車上等我,我很快過去。”
“嗯,很快哦。”梁谷音不?忘強調着‘快’這個字,還說:“別?忘了,你剛才還跟我說一會?兒得和林二哥打電話呢。”
鄭書?夏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她什麽時候說了?梁谷音在這兒胡說八道,無非就是想提醒她現在的?‘已婚身份’,別?犯渾。
“夏夏,不?是我說。”宋凜看着梁谷音走遠的?背影,沒好氣兒:“你真有?點交友不?慎。”
鄭書?夏微微蹙眉,莫名想到前幾天那個同學聚會?結束時,林與骁和梁谷音相談甚歡的?場面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在你身邊的?人怎麽對待你朋友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
林與骁尊重并且願意去了解她的?朋友,跟着他?們一起插科打诨,而宋凜這些年就和梁谷音互相看不?順眼?……當然,他?也沒有?非得和她和睦相處的?必要?。
鄭書?夏收回心思?,淡淡道:“我會?交朋友。”
聽出她言外之意的?‘不?用人教’,宋凜愣了下,忍不?住苦笑:“夏夏,你變了好多。”
“宋凜哥,是你之前沒徹底了解我。”她也笑了笑:“我就是這樣的?。”
只是之前在他?面前她從?來都刻意保持着乖順的?妹妹形象,沒有?展露過其他?更複雜的?一面,說起來也怪她。
宋凜張了張口,看着她精致又平靜的?眉眼?,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鄭書?夏倒是先開口說話了:“宋凜哥,你和溫小姐現在複合了嗎?”
“我……”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如果你們有?朋友以上的?關系,那麻煩你跟她說一聲。”鄭書?夏笑了笑:“別?想着去害別?人,不?道德。”
宋凜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今天的?事是她故意的?? ”
“惡意傷害現役軍人是很嚴重的?事情?。”鄭書?夏實事求是的?敘述着:“如果真的?看監控,她受不?住,但我認為沒必要?把事情?鬧得這麽難看。”
女孩兒一向是個誠實的?人,宋凜了解她不?會?說謊,也很快約莫捋清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大概就是溫清泠想挑事結果反被教訓了的?情?況。
他?不?懷疑鄭書?夏作為殲一軍人的?洞察力和行動力,更明白鄭書?夏今天不?追究……恐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夏夏。”宋凜勉強笑了下:“謝謝你了,願意原諒她這回。”
“沒關系,我也報複回去了嘛。”鄭書?夏大方的?說着,垂眸看了眼?手?表:“宋凜哥,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這麽着急?”宋凜忍不?住問:“林與骁在家等你呢?”
“他?不?在家等我我也得回去啊。”鄭書?夏失笑。
宋凜知道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但人就是這樣,遇到自己的?那個應激點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你都跑到醫院了他?還在家?”他?忍不?住譏諷:“老公當的?真合格。”
“難不?成?你還想讓他?過來啊?”鄭書?夏覺得莫名其妙,回怼着:“他?要?是來了,解決的?就不?會?這麽簡單了。”
宋凜被怼的?啞口無言。
目送着女孩兒纖細的?背影走向停車場,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才重新折回醫院的?急診室裏。
聞悅已經離開了,溫清泠一個人坐在長廊的?椅子上等他?。
目光如同名字一樣,真的?清清冷冷。
“你到底怎麽回事?”宋凜見周圍無人,壓不?住心裏的?火氣低聲問着:“為什麽故意去惹事?”
“我惹事?宋凜,你搞清楚事實情?況了麽?我壓根就沒和鄭書?夏說一句話。”溫清泠冷笑:“你憑什麽說我惹事?”
宋凜聲音同樣是壓着怒火的?冷:“你真的?想要?證據?你想去看監控麽?”
“……”
“溫清泠,你擡頭看着我。”他?修長的?手?指按着太陽穴:“你知不?知道惡意襲擊現役軍人是什麽罪名?”
溫清泠知曉宋凜已經知道一切事實,反倒沒那麽畏懼了——應該說,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她只是驚訝于他?現在說的?話:“現役軍人?”
就鄭書?夏那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丫頭片子?不?過這麽說來,剛剛在咖啡廳發生的?一切就有?跡可循了……
“怎麽?”宋凜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了?”
“害怕?我為什麽要?害怕?”溫清泠細眉輕挑,嗤了聲:“我只是明白你為什麽總提起她了。”
宋凜一愣。
“你無數次在我面前提起過你這個鄰家‘好妹妹’,模樣不?知道有?多驕傲。”溫清泠說着,眼?睛不?自覺的?帶上水光:“有?時候你自己甚至都發現不?了,完全就是下意識提起,宋凜,你覺得你這樣有?勁麽?”
“你,”宋凜被她說的?心裏‘咯噔’一下,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胡說?我是不?是胡說只有?你自己心裏明白,別?再裝的?多深情?了,讓所有?人以為你現在萎靡不?振的?緣故是因?為我。”溫清泠看着他?,目光近乎咄咄逼人:“到底是因?為我和你分手?,還是因?為你這個好妹妹和別?人結婚了,你心知肚明。”
“溫清泠,我說了,你他?媽別?胡說八道。”宋凜垂在身側的?手?指攥成?了拳:“我把夏夏當妹妹。”
“妹妹?”溫清泠笑了,笑容嘲弄無比:“是喝醉了酒會?叫她名字的?妹妹麽?你真不?嫌惡心。”
宋凜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揪了起來:“胡說什麽呢?!”
“怎麽?你還想打我啊?”溫清泠絲毫不?畏懼他?此刻的?氣急敗壞:“前幾天你喝醉了,你那些哥們兒還通知我過去接你,說是你因?為我才心情?不?好喝醉的?,呵,他?們可真有?意思?,把我想的?太重要?了……”
她說着說着,聲音悲涼無比:“我把你送回家,你口口聲聲叫着的?都是‘夏夏’這個名字。”
“現在受傷的?人也是我,手?上的?燙傷很疼,可你只關心她,宋凜,你現在還在否認,不?覺得這樣自己騙自己很可笑麽?”
宋凜那天喝醉後的?輕聲呢喃像是溫清泠心頭上的?夢魇,讓本?來只想耍一下小性子才不?同意和他?複合的?女人霎時間如墜冰窖,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男人喜歡的?也許根本?就不?是她,另有?其人。
這個事實明晃晃的?擺在眼?前,然而卻真的?很難讓她接受。
年節時分,在所有?人都準備着春節之前的?熱熱鬧鬧時,唯獨溫清泠覺得自己是置于鬧市之中的?小醜。
孤零零的?,無人問津。
于是今天見到鄭書?夏,見到這個她只聽說過卻從?未打過照面的?‘情?敵’,溫清泠才是真的?繃不?住了。
她是做了錯事,溫清泠自問今天是她迄今為止做過最醜陋的?事情?。
嫉妒會?讓人面目全非,她現在是,她想讓宋凜也變得同樣如此。
-
鄭書?夏回到他?們那一室一廳的?‘新房’裏,整個屋子一片烏漆麻黑,冷清清空蕩蕩的?。
剛才宋凜猜測的?全是錯的?,林與骁并沒有?在家等她。
他?被大隊長孟钊派出去申城出差了,帶着沈策一起,好像是執行秘密任務,今天是第二天。
鄭書?夏踢掉高跟鞋後以‘葛優癱’的?姿勢躺在沙發上,莫名懶到連燈都懶得開,任由自己平穩的?呼吸聲在一片黑暗中蔓延。
不?知道為什麽,這才是林與骁走的?第二天,她卻感覺他?好像走了二十天似的?……
整個周遭都變得很安靜,安靜到讓人覺得寂寞。
林與骁也不?是個話多的?性格,甚至他?還沒有?她話多,只是總語出驚人,一句話能把人噎死?,又願意逗她,搞的?鄭書?夏又喜歡聽他?說話又有?點怕聽他?說話。
他?的?存在,是不?可能造成?屋子裏仿佛多了好幾個人的?效果的?。
可他?不?在家,空落落的?感覺又是那麽鮮明——鄭書?夏只能歸結是自己習慣了,習慣成?自然。
但之前一直住寝室,室友不?在自己偶爾帶兩天的?時候,卻也沒感覺這麽寂寞啊……
鄭書?夏嘟了嘟唇,猶豫片刻抄起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忙完了嗎?]
現在都八點多了,忙什麽都該忙完了吧?
果不?其然,對面秒回:[閑着呢。]
閑着?鄭書?夏愣了下,有?些怒:[那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啊?]
從?昨天兩個人通完電話到現在都過了二十個小時了,結果這貨閑着居然不?聯系她,真是真是……這人什麽意思?嘛!
林與骁:[我等着看你會?不?會?主動給我發信息呢。]
鄭書?夏微怔,下意識回:[為什麽要?等我主動?]
“培養你的?主動意識嘛。”林與骁發了條語音過來,冠冕堂皇中帶着絲笑意:“你學會?主動了,日後會?更有?夫妻情?趣一些。”
……
鄭書?夏覺得自己思?想漸漸被他?‘培養’的?有?些污了。
聽到這話,她竟然無端就明白林與骁在暗示什麽。
沉默片刻,她發了個‘煩人’的?表情?包過去。
結果林與骁一個視頻通話的?邀請發了過來——
鄭書?夏手?一抖,下意識按了接通。
“你那邊怎麽回事兒?”男人已經洗過澡躺下了,短發有?些濡濕的?耷拉着,顯得分外有?少年感,此刻一雙黑眸盯着屏幕看她:“那麽黑,你玩躲貓貓呢?”
“我從?來沒玩過這麽幼稚的?游戲……”鄭書?夏嘟囔着,走到牆邊開燈:“小時候也沒玩過。”
橙黃色的?燈光亮起,鄭書?夏白皙柔嫩的?臉龐照映在手?機屏幕裏。
她的?短發最近長長了一點,貼着耳朵向下垂,趴在手?機前面頂着鏡頭的?眼?睛黑漆漆的?,皮膚白白的?……
整個人就很像一只軟綿綿的?小白兔。
林與骁忍不?住說實話:“好想揉你一把。”
鄭書?夏一愣,耳朵立刻紅了。
她小聲怒道:“說什麽呢!”
“沒事兒,屋裏就我一個人。”林與骁知道她在擔心什麽,笑着安撫:“都快過年了還來申城完成?工作,隊裏不?得給安排個單獨的?宿舍啊。”
鄭書?夏這才稍稍放心,想了想問:“你哪天能回來啊?”
他?們默契的?沒有?聊具體去做什麽任務這件事,因?為像殲一這樣工作頂尖又需要?保密的?地方,即便他?們是一個隊裏又是夫妻,有?些東西也是不?能聊的?。
兩個人都是正經軍校畢業的?學生,不?光是行動力頂尖,軍事教育上同樣一絲不?茍,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
“怎麽?”林與骁聽她這麽問,唇角的?弧度愈發上揚:“想我了?”
“我随便問問。”鄭書?夏咬了下唇:“你不?想說算了。”
林與骁挑眉,繼續逗她:“沒否認,還真想我了?我才剛走兩天哎。”
鄭書?夏:“……”
“還真不?否認啊。”林與骁誇張的?說:“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鄭書?夏:“你到底哪天回來?”
“還不?确定?。”林與骁見繼續逗她就真要?發火了,很自如的?見好就收,笑着哄她:“不?過年前肯定?能回去。”
距離過年還有?一周的?時間……不?過能一起過年,就挺值得開心了。
鄭書?夏想着,不?自覺的?彎了彎眼?睛。
林與骁看在眼?裏,修長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下。
“夏夏。”他?重新提起剛剛的?話:“我想揉你一下。”
這人淨在這裏說些壓根不?可能做到的?話……讓鄭書?夏都不?知道該怎麽回。
尤其那雙黑眸,好像隔着屏幕也能讓她身上感到灼熱一樣。
“那你就想想好了。”她小聲回應着。
“光想着有?什麽意思?。”林與骁可沒這麽好糊弄,笑了聲:“你幫我揉。”
快九點了,午夜場也可以開始了。
“我、我幫你?”鄭書?夏懷疑自己聽錯了:“我幫你揉我自己?”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嗯。”林與骁的?回應證明了他?就是這麽無恥,說的?理所當然:“我教你。”
“教什麽教啊。”對着屏幕摸自己,鄭書?夏只覺得羞恥感要?沖破天際了:“我要?挂了。”
林與骁懶洋洋道:“你挂了別?後悔。”
“……”鄭書?夏不?明所以:“我後悔什麽?”
“我之前說過,你做一件讓我開心的?事兒我也許就會?滿足你的?好奇心吧。”林與骁擡唇微笑着:“現在就是一個讓我開心的?機會?啊。”
前提是,她得聽她的?。
經過提醒,鄭書?夏也想起來是有?這麽件事兒。
她之前好奇他?和宋凜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這麽水火不?容的?,他?的?回答是等她做了一件讓他?開心的?事兒他?就告訴她…
可這種事也太羞恥了吧!這人真是卑鄙!
鄭書?夏糾結,是真的?糾結。
不?得不?說林與骁的?确是了解她,完美的?拿捏住她的?七寸知道她最好奇的?事情?是什麽,所以即便這麽羞恥,她也不?敢挂電話。
誰知道這人下一次什麽時候開心?或者說下一次讓他?開心的?機會?在哪裏呢。
抿了抿唇,鄭書?夏做出妥協:“你不?能太過分。”
“保證不?過分。”林與骁笑了笑:“但你全程都得按我說的?做。”
鄭書?夏沉默片刻,小聲問:“……要?怎麽做。”
“很簡單,回房間先拉上窗簾。”他?說:“換上睡裙靠在床頭。”
鄭書?夏乖乖照做了,全程沒挂視頻電話——換衣服時手?機就放在桌上,隐約能照見白花花的?一角,像是女孩兒的?細腰。
等按照男人指示弄好一切,燈光也調至暧昧昏暗的?顏色,鄭書?夏才重新拿起手?機對準自己。
“放在床尾,擺好能照見你整個身子的?角度。”林與骁盯着她紅撲撲的?臉頰,沉聲繼續指揮。
“啊?”鄭書?夏穿着的?是短裙,聽到要?把手?機擺到腳下的?位置瞬間就有?些猶豫。
“夏夏。”林與骁嗓子似乎有?些啞,緊着哄她:“乖乖照做。”
不?知道是氛圍到了還是其他?緣故,他?此刻的?聲音有?種詭異的?魔力,讓鄭書?夏中了邪似的?,雖然手?臂發軟但還是乖乖按照他?說的?做。
把手?機擺好在床尾,她黑眸無辜盯着屏幕對面的?人。
林與骁見女孩兒半趴着的?姿勢喉嚨更緊,仿佛那片白膩就在眼?前,伸手?就能觸碰的?到。
他?攥着手?機的?手?緊了緊,低聲說:“夏夏,揉自己。”
“怎麽……”鄭書?夏羞的?都要?縮成?一團,蚊子似的?嘟囔:“怎麽揉啊?”
“傻,我之前教過你的?。”林與骁輕笑:“手?伸進?去呗。”
夫妻情?趣,大抵就是如此。
鄭書?夏紅着臉,忍着羞恥伸出自己的?小手?到睡衣裏。
她的?動作自然是不?如林與骁平日裏的?粗魯孟浪,軟綿綿的?很是無力,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足夠取悅自己和別?人了。
單薄的?粉藍色小睡裙面料一鼓一鼓的?,隔靴搔癢一般撩動着別?人的?欲望。
“夏夏,再向下。”林與骁啞聲道。
鄭書?夏瓷白的?貝齒咬住唇,小手?蔓延至小腹的?位置,然後她就聽到手?機裏的?輕笑聲。
“不?夠,你得跟我學。”林與骁把手?機鏡頭挪轉,照了照自己:“不?用想之前是怎麽做的?了,現場跟着一起學習就行。”
鄭書?夏見到這少兒不?宜的?一面,臉都要?燒起來了。
可不?光是她一個人羞恥度爆棚的?暴露,又讓她有?了一種平衡感,仿佛……仿佛催使着人走進?堕落的?深淵,想要?玩兒的?更大一些,更放肆一些。
“跟你學就學……”她盯着屏幕裏的?晃動,喃喃道:“我也會?。”
之前林與骁教她的?她還記得呢,順時針,逆時針。
。
她捏着紙條的指尖不自覺的用力,卻?不舍得真的在這上面留下被揉過?的痕跡,半晌後平靜下來,慢慢撫平脆弱的紙張。
還有最後一張——
[夏夏,二十一歲生日快樂,快要畢業了,你可?能依舊沒?有打開過?我的禮物盒,不過?無所謂。
明年的這個時候,相信我們會?在殲一見到。
J-35,你會?親自駕駛。]
林與骁送給她做二十一歲生日禮物的飛機模型,是國內連隊裏只有殲一隊裏才有的J-35。
男人不光是藏匿起來的筆觸溫柔,連準備的每一樣禮物都包含了無數的巧思進去。
十七歲,他送她J-20的模型作為激勵,因為最出名的戰鬥機是每一個飛行?員的夢。
十八歲,他送她一塊表,告訴她成年了就?是成長的開始,需要珍惜分分秒秒的時間。
十九歲,他送給她第二個模型,也?是更精致更漂亮的J16,拿最大號的飛機告訴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更努力才行?。
二十歲,他送的是平安符樣式的翡翠吊墜,這是他已經戳破心意後的一年,能正大光明的開始表達珍惜……
只可?惜,這些陪着自己成長,甚至是記錄着她成長的禮物,她都沒?有打開過?。
怪不得林與骁會?說‘只盯着地上的草,就?會?錯過?參天大樹’。
這些年,自己不知道錯過?多少他隐秘的珍惜和愛意,甚至沒?有這次聯姻的意外的話,她有可?能就?錯過?屬于林與骁的一生……會?這樣嗎?
少年在青春期的愛往往橫沖直撞,不講道理。
可?林與骁是個成年人,偶爾卻?也?會?這樣,但又不僅僅是這樣——他絕對強勢的同時也?絕對缜密,鋪天蓋地的愛意像一張密實?的網,嚴絲合縫地把人纏住,卻?讓對方覺得舒适的同時又心甘情願。
這是一種成熟包容,又不乏少年氣的愛意
鄭書夏發現自己十分沉溺于這種被舒适愛意包裹的感覺,甚至光是想?想?‘會?失去’這個可?能性,居然就?不寒而?栗。
不知不覺間,她對林與骁已經産生了‘重度依賴’的情緒。
或許……這樣就?是喜歡麽?鄭書夏想?不通。
她只知道她不想?和林與骁吵架,冷戰,她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鄭書夏坐在一堆龐大的模型之中看着手心裏的吊墜。
怔怔地看着,看着,一滴淚打在晶瑩剔透的綠色上。
-
初六是殲一人員歸隊的日子,也?是林與骁真正開始執行?任務的第二天。
他初四?趕去的申城,初五做準備工作,初六開始任務,而?鄭書夏自從在初二晚上的冷戰開始,就?失去了和他的聯系。
甚至她昨天在儲物間實?在忍不住撥通電話過?去,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鄭書夏心知肚明在執行?任務期間,任何的失聯情況都是再正常不過?,但此刻立場不同心境不同,她還是止不住一陣一陣的憂心。
理論?上林與骁經驗豐富,身經百戰,她不該這麽擔心,但情緒這種東西是控制不住的……
初六一早,她幾乎是最早歸隊的一名隊員,直奔孟钊的辦公室去,把正準備去空域基地接通無線電監控的老隊長吓了一跳。
“小夏?”孟钊納悶地問:“你怎麽這麽早來我這兒?”
“給大隊您拜個晚年。”鄭書夏勉強笑着說了句吉利話,但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眼神飄忽,心不在焉。
“說這些虛頭巴腦的幹什麽。”孟钊不解:“到底有什麽事兒?”
“大隊,您……”鄭書夏頓了一下,小聲問:“您是要去遠程監看申城的任務麽?”
這屬于問機密的範疇了,孟钊立刻皺眉:“問這些幹什麽,趕緊回去歸隊訓練。”
他說着就?要攆人。
“大隊,我知道這樣問不合規矩,但是,但是,”鄭書夏咬牙,逼着自己說出來難以啓齒的話:“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看。”
“……”
“執行?任務的人是林與骁。”她低聲道:“大隊,我有些擔心。”
從進入軍校起到現在五年多快六年的時間,鄭書夏自問一向是個循規蹈矩從不出格的性子。
這次沖動?的過?來找大隊要求他為自己開特例,基本是她做過?最破規矩的事情了。
“小夏,這是機密任務不是能被人圍觀的任務,你說我怎麽帶你去。”孟钊無奈:“你權限都不夠,折騰什麽?”
隊裏能進入各個區域和位置的人都是要錄入指紋信息的,一些地方只有級別權限對的上才能進去,孟钊也?不是無端在搪塞鄭書夏——許是因為他知道女孩兒作為一個‘新婚妻子’的擔憂,就?算聽了她這麽無厘頭的請求,态度也?算頗為溫和。
“趕緊回去訓練吧。”他說:“我能保證,一旦申城那邊出了什麽問題是絕對會?通知你的。”
畢竟現在女孩兒在名義上是林與骁的伴侶,自然也?是第一責任人。
孟钊都這麽說了,鄭書夏自然也?不能繼續逼迫什麽,而?且她也?沒?資格再逾越,只好?回到隊伍準備訓練。
唐子勵昨天晚上就?歸隊了,瞧見她頗為興奮的打招呼。
他回去了一周的時間,那本來有點緩沖的口音仿佛又加重了一些,軟軟糯糯的像是在撒嬌。
鄭書夏被他快樂的嗲音轉移了注意力,心情也?沒?那麽焦躁了。
林與骁不在,帶隊的人自然是季匪。
他本身就?沒?有林與骁那麽嚴格,訓練方針要更偏向鹹魚和自由一些,更何況現在年味兒還沒?散,本身也?就?懶洋洋的。
對于日常訓練,季匪是睜只眼閉只眼,隊裏一大半人也?都是在摸魚。
可?鄭書夏卻?訓練得非常認真,甚至比平時還用力,她需要用疲憊來麻痹自己那股子惴惴不安的感覺。
把自己弄的特別累了,反倒能好?一點兒。
她的策略也?是有用的,等下午的訓練結束,一行?人準備去食堂吃飯時,鄭書夏的兩條小腿都罕見的感覺到有些酸澀了。
她跟在唐子勵後面走?向食堂,快一半了卻?被孟钊辦公室裏的文書追上來叫住。
“小夏。”姓高的文書在隊裏多年,也?是識得每一個兵的,他攔在鄭書夏面前,神色嚴肅:“大隊叫你過?去一趟,現在。”
鄭書夏一愣,心裏驀的‘咯噔’一聲。
可?唐子勵在旁邊,她沒?有把失态表現出來,而?是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走?了。
只是走?去辦公室的一路,鄭書夏都是靈魂神游的狀态,愣愣的。
孟钊這個時候把她叫過?去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林與骁在申城執行?任務出了事故。
可?究竟是什麽問題會?把她都叫過?去……
一路上,鄭書夏基本上把所有可?怕的可?能性都預想?了一遍,來提升自己的承受能力。
但是心理建設再多,在孟钊嚴肅的一句‘我必須誠實?的告訴你,申城部隊那邊塔臺檢測到了意外情況,有一架飛機出了故障’時,還是繃不住了。
鄭書夏腦子‘嗡’地一聲,臉色煞白。
她仿佛靈魂游離在身體外,聲音都是顫着的:“什麽……意外?”
“目前情況緊急,具體問題還不清楚。”孟钊邊說邊拿起旁邊的軍大衣:“我現在就?得過?去申城,告訴你是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這話說的,基本就?像是給手術室裏的患者家屬下病危通知書一樣。
“大隊。”鄭書夏迅速轉過?身:“請您告訴我,林與骁去執行?的任務是什麽。”
事關人命,這個時候任務是不是保密狀态已經不重要了。
孟钊着急每一秒的時間,痛快道:“試飛新機。”
試飛員……鄭書夏眼前一黑。
這是飛行?員裏最危險,最殘酷的一項任務——顧名思義需要承擔新機試驗的駕駛員,也?只有殲一的飛行?員能做到。
怪不得,申城要從殲一借人去執行?任務,借的還是林與骁這樣萬裏挑一的人。
試飛員在試驗新的戰鬥機時要做的任務數不勝數,光是記下來每一處資料和數據都在挑戰大腦數據庫,更別提在空中執行?時的動?作了。
要操控飛機做上千種動?作,一個環節出了岔子就?可?能全面崩盤。
試飛員一旦出事,遺體基本都沒?有完整的。
重點就?在于是飛機出事還是人出事,如果飛機某個部位出了故障,飛行?員及時跳傘那還有得救,反之的話……
林與骁呢,他是死是活?
“大隊,我也?要去。”鄭書夏想?也?不想?地說。
孟钊停下腳步,有些為難:“你……”
“大隊,求您讓我去吧,我是林與骁的妻子,他是死是活我都得知道。”鄭書夏頓了下,黑眸清明,神色堅定:“只要人在就?行?。”
只要人還在,其餘什麽情況她都能接受。
從前,鄭書夏認為她選擇了飛行?員這個工作是在報效國家,即便危險卻?也?光榮,她甘之如饴。
而?現在她發現還多了一層意義。
如今她已經變得無比強大,可?讓自己變得強大的意義在于什麽?
——在瘋狂想?念一個人的時候她不用等待,不用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而?是可?以自己去找他。
鄭書夏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能面對一切可?怕的局面。
她必須立刻去申城,林與骁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