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演技不錯
演技不錯
雖是閣樓,卻與一般房間無異,可能還要更大些。
雙排房門四敞大開。
房內布局一覽無遺。
輕紗帷幔懸挂房中,遮去大半景象。
依稀能辨別紗幔後有人影晃動,但像霧裏看花虛虛實實并不真切。
半明半昧的燭光映在紗幔上,暧昧又缱绻。
與徐姜同時到的還有一位背着藥箱腰背佝偻的花白胡子老頭。
從她身旁經過時,一陣藥香撲鼻,驅散了無處不在的脂粉氣。
老頭一到門口就被好言好語地迎進去,留給徐姜的則是一句淡漠的“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如此卻別對待,讓她不禁撇嘴。
但她哪能真的離開,不管用何種方法都要見一見這位前花魁。
于是,她不顧阻攔,欺身就要往房間裏闖。
門口人高馬大膀大腰圓的大漢怒目圓睜,只是站在那就已經占據半張門板,比她小腿還粗的長臂一伸,輕輕松松便将徐姜擋在門外。
她無法。
拎起玉色拳頭攥緊,可對面大漢平視前方,目空一切,根本低頭看她。
見識到雙方實力懸殊。
識時務者為俊傑,徐姜決定換個計劃。
她為方便發力門口雙手抱住對面樓梯欄杆,沖着樓梯口頃身大喊,“清宴!清宴!你怎麽為了雲來就直接把我抛下了呢!”
白嫩細膩的脖頸上瞬間青筋暴起,一句喊完,自脖頸到整張臉都通紅一片,她頓時覺得頭昏腦漲,仿佛快窒息一般。
這一嗓子的威力卻不小,一樓大廳嘈雜聲頓熄,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些人聽出是樓上傳來的聲音,都擡頭仰望,想看看到底發生何事。
二樓三樓的房中客也紛紛出門順着樓梯向上望。
而拿到東西的小六此時正在布滿瓦片的屋頂疾步飛馳,如履平地一般。他聽到這一嗓子,身形一偏,腳下倏然趔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差點從這百丈高樓翻身下去,還好他腳上功夫到家,望着令人頭暈目眩被攬香樓燈火點亮的街道,輕撫胸口。
誰呀?!
差點害他一世英名盡毀。
若是被鐵架衛那幫弟兄們知道,他差點被一聲叫嚷吓得失足摔死。
定會笑掉他們的腦袋。
思及此處不在分神,屋頂黑影幾個倏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徐姜的叫喊果然管用,門口大漢聽到快震碎腦漿的尖利聲音,目不斜視的眼珠子震顫一下,緊緊閉下眼睛又再度睜開,撫平聲音帶來的不适感。
他粗粝大掌扶着後脖頸活動兩下腦袋,有些難以置信剛剛的極具殺傷力的聲音是出自眼前這個嬌小貌美的姑娘。
盯着徐姜的目光漸漸逼近,他雙手攥拳活泛手腕,五指伸展發出“咯嘣”幾聲清脆的骨骼活動聲,又緩緩收回握拳。或許擒住她就可以讓她閉嘴。
望着好似有她腦袋大小的拳頭立于眼前,愈漸逼近的兇神惡煞面容讓她忍不住後退,腦子中行也不禁開始反思,這個引出清宴的方法是不是做錯了?
可腰肢就靠在樓梯欄杆上,她已經退無可退。
該怎麽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
救命的聲音從大漢身後傳來。
“秦奴,下去。将樓梯口守好。”
推門而出的不是清宴,而是一位她未見過的男子。
不過這人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膚色煞白,面無血色。五官精致小巧,卻破碎感十足。
活不長久的感覺。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個名字——莊白玄!?
長得并不相似,只是這病殃殃的樣子,真是一模一樣。
大漢目光不做停轉依舊落在她身上,盯得她心裏發毛,但好在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從她身側經過,下樓去了。
直到大漢的背影消失不見,徐姜才松一口氣。
看着扶門而立的男子,她略帶疑問,悠悠吐兩個字,“雲、來?”
他點頭輕笑,“姑娘請随我來。”拿出白布捂嘴輕咳。
徐姜心中疑團越滾越大。
來找清宴的小厮不是說,雲來出事了。而且還找來大夫,說明有人受傷。
可眼前男子雖然看着是個病秧子,但也是那種久需調理的毛病。
那這個大夫是為誰來的?
明明有個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的清宴在屋內,反而讓一個病人親自出來?
懷裏滿心思緒,随着雲來進入房間。
室內的香味有些特別,徐姜喜香,遇到特別的味道總會問上一問。
她屏住心神,細嗅了一番,卻猜不出是何種香料,“雲公子,你這屋裏用的是什麽熏香?怎麽如此好聞?”
“看來徐姑娘是喜香之人,只是這香的原料我也不知。”
她輕輕點頭,着眼細細打量屋內,整個房間好像不需進來,在外面看到的基本就是全部。
若是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空曠。
先前覺得搖曳飄逸的帷幔也不是簡單的只為裝飾,而是将房間隔成幾個小空間。
房間內除了生活必須的家具擺件,再無其他裝飾。
作為深受老板娘喜愛的花樓頭牌,住這樣的屋子合理嗎?
房內分外安靜,只有雲來的咳嗽聲時不時響起。
若不是大夫和清宴就在眼前,徐姜還以為她見到兩人進屋純粹是幻覺,犯了癔症,腦子不清醒了。
只是此時的清宴和她所見過的仿佛兩個人一般,只有長相如出一轍。
清宴抱臂靠柱,臉上笑吟吟,眼神卻格外冷。
那個把你視若珍寶為你着迷的樣子,很難想象如何在這長叛逆冷漠的臉上表現出來。
呵,演技真好。
大夫的藥箱被打開,裏面藥品針具淩亂随意散落在圓桌上。
在想往裏看,就是一大片的雲香紗帷幔,紗質輕薄,但不透光。
被完全擋住視線。
裏面這個病人會是誰呢?
“既然徐姑娘,跟來這裏,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同樣的嗓音,卻說着陌生的話。
清宴嬉笑看她。
“清宴公子好演技!”徐姜由衷誇贊,言語中帶着疏離。
“徐姑娘不遑多讓。”
兩人嘴上互不相讓。
雲來開始問話,“徐姑娘為何要來攬香樓?”
“”逛花樓還能是為什麽?消遣咯。”
“可你前一日才去朱家別院拜訪白天師,隔日便到訪朱家産業攬香樓。就不得不讓人深究了。”
“話已至此,我确實另有目的。也的确和朱家有關。”
“我自從上次見過白天師後,便覺一見如故,早就聽聞白天師的淨土教。可那日一問才得知,這淨土教是朱家掌事朱慧以白天師名義創立。所以話事權在朱掌事這裏。我這才幾次來此,聽聞朱掌事時常在攬香樓現身。”
雲來沉思片刻。
“徐小姐既然與白天師有此交情,自不必親自來此,直接去朱府遞上拜谒,慧娘定會見你。”
“話是如此,但聽聞朱掌事是平時公事繁忙,三過家門都不入,我這人是個急性子,不知道要等多久,就來此盼着能守株待兔。”
她深吸一口氣,這次算是圓回來了吧。
清宴聽她如此說法,陰陽怪氣道,“徐姑娘倒是很玩得開,家有未婚夫還嘴裏說着喜歡我。”挑眉看她,“真不知道是該為您那位裴公子傷心呢,還是該為我這個宴公子難過。”
徐姜被清宴噎得說不出話,說得她好像是個見異思遷、始亂終棄的壞女人。
眨巴兩個大眼睛怒視他,待他視線移過來,剜他兩眼,“天色已晚,我要歸家。”
“自是如此,既然已經解釋清楚,那徐姑娘遞上拜谒即可,無需來此。”
這明裏暗裏都不讓她來了。
這攬香樓還藏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好奇得略過雲來的視線,向床的方向探去。
可惜紗幔遮得嚴嚴實實,真是讓人失望,雲來側身擋住她的視線,兩人目光交彙,徐姜尴尬地笑笑。
被抓包了。
“徐姑娘,我也不作挽留,這就讓人送你出去。”
啧,開始送客了。
她錯過雲來,把目光瞄向清宴,唇角勾起,“讓清宴送我吧,我還有些話想對他說。”
清宴掃向她,目光微冷,滿臉的不願意。
雲來看他一眼,似在詢問。
他臉上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動身往外走。走出門還不見徐姜,不耐煩地低呼,“還走不走?!”
徐姜快步追上,忍不住抱怨,“你這人是變色龍嗎?以前以為你是個精神奕奕的純善公子,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個陰晴不定的小混混。”
“謝謝誇獎。”
“不客氣。”
還沒出攬香樓門口,紅纓便一臉擔憂的迎上來。
徐姜最是了解她,輕聲詢問,“怎麽了?”
她指了指門口。
清宴留一下一句“人既送到,我先走了。”頭也不回走了。
徐姜沒工夫理他,還在納悶紅纓究竟在擔心什麽。
她疑惑挑眉,“難不成裴禮那厮又來了?”
紅纓緊忙将頭搖,
她放下心來,“沒來就好。”
可聽完徐姜的話,紅纓搖的更起勁了,仿佛撥浪鼓一般。
她眉頭縱起。
紅纓這才講話說出來,帶着哭腔,“不是,小姐,這次不止是裴公子來了,徐将軍也來了!”
徐姜一驚,扭頭拔腿就跑,卻被一聲暴呵叫停。
“徐姜!”
她爹鮮少叫她全名,平日裏都是珠珠長珠珠短。可見這次是真的動了怒。
暴喝聲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扶住門框堪堪穩住身形。
卻不敢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