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去攬香樓
又去攬香樓
華燈初上,夜未央。
一輛青白馬車從火樹銀花的銷魂巷駛出。
晚風撩起車簾,月光灑在小姑娘身上,她斜卧在地毯上,雙眼微阖,鼻息勻和,只是偶爾嘴邊溢出一兩句呢喃……
馬車拐過一條街市,朝南而走,月華瞬間盈滿車廂。
這才發現在車廂內原來不止小姑娘一人,車廂裏小姑娘身後,一位年輕男子正端正扶膝而坐,面上不動神色,一雙溫柔似水的桃花眼此刻正沉得像入了墨,陰沉地注視面前酣然入睡的姑娘。
“徐姜?”
本是試探性地叫一聲。
卻不成想,睡着的姑娘竟回應了。
“嗯……”一聲□□溢出唇邊。
裴禮以為是巧合,但心存一絲僥幸,還是耐着性子又接着問。
“今日好玩嗎?”
“好、玩……”
嗤笑出聲,帶着酸意的冷哼自胸腔嗡聲而出,他彎下身子逐漸貼近,“那若柳好看嗎?”
灼熱的氣流掃過耳垂順着耳廓傳入耳中,耳朵上的酥麻和溫熱感讓她情不自禁地将柔嫩的耳朵蹭向肩膀,試圖減輕這種令人陌生的不适感。
可卻蹭上堅硬細膩的冰涼物件,有點舒服。
她留戀地多蹭兩下,本來冰涼的物件卻漸漸升溫,舒适感消失,她立即不樂意了,阖眼撇嘴,揮着拳頭準備換個姿勢。
可耳邊溫熱怎會讓她得逞,那只由冰涼到溫熱的堅硬大手箍住她軟糯臉頰,制止她的亂動。
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撫摸小貓般,還幫她輕柔地理清耳邊臉頰碎發。
“好看嗎?”
仍舊是這句話,好像必須要知道個答案般。
腦子混沌不堪的徐姜依舊昏昏沉沉,迷蒙中好像有人在說話,可她竭力去聽,卻也聽不清。
被禁锢的感覺并不舒服,她用臉蹭無果,反而被越箍越緊,圓潤的小臉都變了形,只好胡亂地拿手扒拉。
卻正好打在裴禮的臉上,裴禮僵了一瞬,嘴邊溢出一聲輕笑。
他注視昏睡的徐姜,将人抱起置于腿上,仿佛在盯着即将入口的獵物一般。
桎梏感消失的瞬間,徐姜不在掙紮,又乖巧的陷入沉睡。
那只纖細手掌細膩溫軟的觸碰讓裴禮感到陌生又興奮。
他還想讓徐姜再摸摸他。
可手下的人兒已經睡死過去,一動不動。
***
于此同時的攬香樓。
與底下嬉笑怒罵人聲嘈雜截然相反的昏暗寂靜閣樓裏。
“雲大人。”剛在房見裏單純好騙,老實本分的若柳正抱臂斜靠挂着輕紗的木柱,嘴裏雖喊着大人,言語中不見半點恭敬。
“今日來的這姑娘,看着倒像是個普通客人哦。”他尾音故意上揚,劍眉一挑,看向輕紗垂幔鋪落滿地的裏間。
一個單薄身影正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擺着一只紅銅雕花熏爐。
此刻他拿着火折子輕輕吹氣,零星的火點連接成片,“噌”得竄起一束火苗。
“她前幾日才去過朱家別院,今日就來攬香樓。”拿起一支線香,用火折子點燃,吹熄明火,一束白煙獨自蜿蜒向上,“你覺得合理嗎?”
“可她不曾問過你,也不曾提慧姐姐。确實沒有異樣。”
将消瘦手中的線香插在香爐裏,一張镂刻山水的爐蓋自上蓋下,嚴絲合縫。“那便在觀察觀察。”
“好。”若柳已經只留一個背影,閑散地揮舞長臂,不說一句話,已經自行離去。
輕紗裏的模糊身影輕咳兩聲,阖眼靜坐。
第二日一早。
裴府。
徐姜毫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正厲聲斥責,“裴禮!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不顧大局之人!”
“哦?”玉扇往金絲楠木桌上一點,迎上她的視線,“我如何不顧大局?”
徐姜見他眼睛看過來,不由得吞下口水,錯開視線往旁邊瞟去。“你昨日不該來!”
“難不成要等你醉酒鬧事在去贖你?”裴禮似笑非笑。
“我酒品好得很,才不會鬧事,”
“對對對,徐小姐只會口吐真言,昏睡不醒。”
徐姜聽他這話,閉嘴咬唇,不再言語。她确實有這毛病,昨日本沒想着會醉酒,可不知怎麽一杯接一杯就沒停住。
理虧不敢說話。
裴禮繼續敲着扇子,“不知昨日姜姑娘到底得到什麽消息?”
見徐姜不說話,又咄咄逼人道,“難不成是被男色迷了眼,忘了正事?”
“你胡說什麽!你來時我正在套若柳的話。”
裴禮接着敲着,等着她的下文。
可畢竟沒有消息,氣勢也弱下來,“本來馬上就套出來了,”聲音越發細嗫,“要不是……”大着膽子把責任往裴禮身上推,可又說不出口。
盯了裴禮半響,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幹脆直接不解釋,準備今日再去。
畢竟待她得到消息,斜睨一眼裴禮,看你還怎麽嚣張,怎麽咄咄逼人。
“你若再去,就不可超三杯。”
“昨日那若柳既然開了頭,你便就着由頭去問雲來。”
“攬香樓魚龍混雜,吃食注意,莫要着了道。”
徐姜見他唠叨沒完,于是提議,“要不跟今日随我一起?”
“徐小姐昨日醉酒厲害,可能有所不知,”
徐姜瞪着大眼迷茫地望着他。
腦中搜索離開攬香樓的畫面,記憶像破碎成一塊一塊的,卻無路如何都拼不完整。
“我是打着徐小姐未婚夫的名號帶你離開的。”
眼中迷茫立即消散,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怒瞪裴禮。
嬌聲厲喝,“你怎麽能壞我清譽呢?誰是你未婚妻了!”
“那徐小姐教教我,男女之間,我該如何解釋我們的關系?”
“好友啊。”徐姜不假思索。
裴禮聽完意味深長的笑了,“徐小姐有幾個好友?”
“好友當然是越多越好啊。”
還沒等她說完,裴禮人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任徐姜如何叫嚷,只餘下一個幹脆利落背影。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要走也該是我走啊。這是你家你走什麽?!”
***
再一次來攬香樓對于徐姜說,已經駕輕就熟。
她還沒進門,花娘就眼神放光扭着腰肢湊上前。
“哎喲~姑娘又來了啊~”
徐姜二話不說,直接丢下鼓鼓囊囊一包銀子,留下兩個字,“若柳。”
花娘笑得嘴都歪了,仔仔細細數清楚出兩遍後,立即招呼人帶徐姜去三樓客房稍作等待。
“若柳馬上就來,您不要着急。”揮揮手絹,扭着腰肢起身去請若柳。
果然不出一會兒,若柳人就到了。
“姑娘今日為何又找我?”
“喜歡你呀。”
“姑娘可不要亂說,我會當真。”單純認真地望着她,一片真誠。
徐姜只是胡亂應付,自然有一分心虛,又想起昨日的話題,便想着搪塞過去,“自然不是亂說,我昨日說讓你改名,可又想好改成什麽?”
若柳沉吟片刻,吐出兩個字。“清晏。”
“河清海晏,好名字!”
好名字,但卻不應該是花樓小倌的名字。
“姑娘喜歡我什麽?”
“自然是喜歡你俊俏。”
可徐姜說完這話,對面的男人卻眼角下垂,露出失望之感。
他沉下嗓音,音調中透着委屈,“姑娘昨日被未婚夫帶走,那未婚夫當真人中龍鳳。”
徐姜怎麽就把這事給忘了呢,腦中飛速運轉,想着該如何哄人。
小話就不經腦子,直接吐露出來,“可家花哪有野花香!”
也不知道這句到底是否有用,清晏到沒有繼續追問。
可卻雙手撫向胸前系帶,自顧自解起衣服來。
徐姜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當即雙手捂眼,結結巴巴道,“等、等,我們、進度是不是太快了?!”
“春宵苦短,姑娘既然喜歡我,我自願服侍姑娘。”說完還羞澀地低下頭,胸前系帶已開,接着拂去腰間。
“等!”她立即沖上去,攥住清晏正欲解帶的手。手下觸感粗粝異常,她眼神閃閃。
“我們慢慢來~”她幫清晏将衣帶系上,牽着他的手來到桌邊。
這房間十分寬敞,還各處用軟布包裹,地上也鋪滿地毯,就是為了方便行事。
不僅如此,房間內什麽都有,琴棋書畫,刀槍棍棒,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裏不準備的。
徐姜心裏抓心撓肝,不知所措,她也沒想到這男人上來就要獻身。
只好拖延時間,正好掃向一旁的琵琶。
眼睛一亮,救星來了。“不知清晏有何才藝?”
清晏卻面露難色地搖搖頭,他輕咬着唇,泫然欲泣。
“會琵琶嗎?”
“不會。”
“古琴?”
“不會。”
“笛子?”
“不會。”
一連三句不會,給徐姜整不會了。
只好問,“那你會什麽?”
“我只會以色侍人。”眼角竟是落下一滴淚珠,小聲喏嗫,“姑娘不會嫌棄我吧?”
生怕會被徐姜讨厭。
又開始自顧自地解衣服。
徐姜真是怕了。
這人什麽毛病?!
她緊忙握住他的手,制止他手中動作,輕輕揩去他眼角淚痕。被淚水浸染過的眸子清澈見底,依舊是那副單純好騙的樣子。
“我會,我會還不行嗎!”她邊說邊拿琵琶,坐回椅子上。輕撥兩下,脆生生的落珠聲傳出。
清晏在徐姜看不見的角度,輕勾唇角,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
攬香樓房頂上的小六大為震撼,第一次見人逛青樓給小倌彈琴的,魔音入耳,真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