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合作
合作
徐姜像是聽到笑話般,"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
已經轉過的身子,卻又轉回到他面前。
她撩起裙擺,穿着白色錦緞雲鞋的腳豪邁地踏在他坐着的木質長凳上,薄紗懸在膝間飄飄忽忽,禁步随着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茶館中這個時間本就人少,二樓幾乎沒人,清淨得好像被他兩包了場。
徐姜手中圓扇玩笑似的擡起裴禮光滑不見青灰胡茬的下巴,裴禮的視線随着被強迫擡起逐漸由微阖到釘在她似笑非笑的臉上,睫毛忽閃,溫潤色淺的眸中噙着笑。
若被人見,明天準會被傳的沸沸揚揚——将軍府大小姐昨日當街調戲小公子。
只見裴禮薄厚适中的嘴唇微張,唇珠上翹,也不知是剛剛喝茶的緣故,唇上還閃着水光。
時不時有一股清香甘甜的茶香從他唇間溢出,清新又怡人。
她盯着裴禮的唇出神片刻。
這姿勢讓任何人來看,都是一副強搶民男,調戲良家婦男的景象。
随着裴禮的開口,茶香襲來,也打破一動不動思緒飄遠的徐姜,“姑娘對裴某的臉可還滿意?”
她頓時回神,倏地撤回圓扇立于胸前,另一手端起茶杯,故意不去看裴禮的眼睛,掩飾她此刻的羞憤惱怒。
怎麽感覺她剛剛好像被這厮引誘了呢。
徐姜眼神下垂落在浮了一絲茶葉的茶水上。
裴禮依舊帶笑,只是這笑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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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認為這厮是個笑面虎,無事總帶三分笑,卻無一句真心言。
她腦中思忖一瞬,已有決斷,收斂心神,認真道,“裴公子長相放在京都之內,能與之相較着,也不過一二。”
也學着裴禮的樣子微微一笑,可話鋒一轉,“可那又如何?”
“憑你非禮勿碰?憑你袖手旁觀?憑你略有姿色?就想娶我”
裴禮卻眼中依舊溫潤,只是一住不住的盯着她,嘴角依舊是那弧度,手中玉扇“啪”的一收,置于桌上瓷杯旁。
白瓷杯配白玉扇,倒是相得益彰。
“憑我對姜姑娘情真意切。”
這話一出,徐姜嘴角扯得更高,眼中卻已然清明一片。“裴公子的真還是算了吧。我都看不清你的心。你說真就真?”
內心開始撥動小算盤,“倘若……”似在沉吟,“你能助我拿回虎符,幫我們離開京都,倒可以考慮一下。”
她只是随口一說,若要真能成事,也算是意外之喜。
雖然幾次相處下來,裴禮在百花宴上确實多有相助,但她不信他。
畢竟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他安得什麽心?
“好!”
斬釘截鐵。
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徐姜都要信以為真。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理清思緒,開始盤算調查莊白玄一事。
“裴公子,你先前說讓我去加入淨土教,我們合力探查莊白玄一事若還作數,那計劃是什麽?”
裴禮卻老神在在的端起茶壺,修長白皙的手給兩人各斟一杯茶。“此事不急,等你先入淨土教再說。”
她眉峰蹙起,怎的?還要考驗自己?
前一刻還問要不要嫁他,下一刻,談起正事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就這,還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個鬼。
不過這樣也好,不摻雜情感去做事總會事倍功半。
哼,情感只會印象她揮拳的速度。
“你對淨土教有什麽了解?”裴禮品着他自己倒的那杯茶,開口道。
“我只知道是莊白玄創立,聽聞入教大多是有錢有權的世家勳貴。”
裴禮點着頭,對她的信息表示贊同。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敲擊着瓷杯杯沿,等着她的下文。
“沒了。”徐姜歪歪頭,黑白分明的大睛裏清楚的寫着就這些。
裴禮輕笑,“也不算少,這淨土教說來也神秘,據說教內人數不多,但是已在城外南山自發建造道觀。”
徐姜抓住重點,不可思議道,“自發?”
“沒錯,不是莊白玄要求。而是自發。”
“是不是很有意思。”
徐姜簡直難以想象,到底是何種信仰支撐,讓他們甘願耗費錢財去給一個陌生人建道觀?
她自認為也是極有錢了,可若是讓她自掏腰包給別人買地蓋房養別人,那她肯定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的。
“規模巨大。淨土教的人買了半座山的地。”
徐姜眼睛睜得溜圓,半座山?!這得是多少錢?!
她還是不敢相信,反複确認,“莊白玄真的不曾誘導?”
“聽聞不曾,”裴禮用茶蓋撇去浮沫,端正茶杯晃了一圈。茶杯沿被茶水暈熱三分。
“我不信。你等着,我必定打探清楚。”
“好,等徐小姐好消息。”
不再理會安心喝茶的裴禮,徐姜與他廢了幾句口舌,只覺口幹舌燥。
抄起剛剛裴禮倒給她的那杯茶,掀起茶蓋,茶杯中淡綠色的茶水中水波浮動,氤氲的冒着熱氣,她瞧也不瞧,擡手一飲而盡。咂摸兩下,也沒嘗出有何特別。
她不喜茶,讓她去品也是牛嚼牡丹。
而樓下掌櫃卻是樂開花,臉上褶子都被熨燙服帖。本以為今天為那不争氣的兒子還賭債,茶館流水怕是入不敷出,可誰曾想,竟然來了兩尊財神爺!
由其是那溫潤若玉手持玉扇公子,竟然出手闊綽的直接包下二樓,還叫了一壺臨安玉津,這可是他們店裏價格最高的茶葉。
收人錢財,忠人之事。今日這樓梯口就由他守護。只要是想上二樓的,一律被他擋下來。
就比如眼前的紅衣黑臉的小姑娘。
紅纓正急赤白臉跟眼前笑逐顏開的掌櫃的說着,“我家小姐在樓上呢!我得上去。”
哪知掌櫃聽得直搖頭,上頭小姐有公子照顧,你上去不就礙人好事了?
再說,那小姐一看就和公子相熟,兩人你情我願,你瞎摻和什麽。
眼睛一閉,手一攔,耳不聽,眼不看。就算你舌燦蓮花也不頂事。
又特地讓跑堂小二拿出木板橫在樓梯口。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幾個大字,墨跡都還未幹,“今日二樓謝絕入內。”
紅纓見此人,如此油鹽不進,細想反正是小姐主動約的裴公子,怕是有大事要商量,不好有人在場。
便丢了一記白眼給掌櫃的,點一杯茶,在一樓門邊能看到外面的位置,想看看小月牙在幹什麽。
坐了一會的徐姜把茶水喝完,覺得有些無聊,便想走人。
她擡眼瞥了一眼,一杯茶已經喝了兩刻的裴禮。
心裏不禁吐槽,看着是懂品茗的,但只怕這茶水都涼透了吧。
也暗自後悔,為何要來茶館,若是去飯館,她也能飽腹一頓,這茶她真的品不出個所以然。
細想想,既然一同合作,那就得萬事說明白。
于是開口,“我們既然約定好,一起查莊白玄,那你便不能對我有所隐瞞。”
“那是自然。”
徐姜又問,“我們平日裏如何聯絡?若是我得了消息,如何傳遞給你呢?”
裴禮難得放下茶杯,認真回道,“像今日這般肯定不妥,孤男寡女平日裏總是在外私會,怕是會對姜姑娘名聲不好。”
徐姜現在最怕名聲受損,雖然好像已經損無可損了。
不過裴禮這提議是好的,至少顧及她的名聲,“你說得對,那該如何?”
“不若,姑娘還像我們第二次見面那般……”
“第二次見面?”
誰還記得個把月之前的事。
徐姜細細思索他們見面的記憶。只見她眉頭輕皺,第一次在酒肆他袖手旁觀,第二次……
哦!想起來了。
輕蹙的眉頭立即舒展,可還沒一瞬,就立即蹙得更深,臉上也紅撲撲地,耳垂上戴着的亮白珍珠耳環上的映襯下更是紅得滴血,珍珠也反着粉色珠光。
她朱唇微啓,張合半天也不見沒說出一句話。
裴禮見她羞赧的樣子着實可愛,便不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平時像個紙糊的小老虎,張牙舞爪,可一捅就破。
實際上她更像貓,驕傲又無法無天,愛炸毛,可順順毛就會乖巧下來。
徐姜心裏已經把裴禮罵上千萬遍,好的不提,偏偏提夜闖裴府那次!
“下次,姜姑娘還可以從書房那道牆來裴府,以後絕不會讓姑娘落荒而逃。”裴禮面上挂着笑,嘴上卻說着更讓人窘迫的話。
徐姜小臉漲得更紅,比那茶館外二層樓高海棠樹上的海棠花還紅上幾分。
這回可不是因為害羞,是實打實的生氣。
裴禮望向窗外海棠,“有道是,人面海棠相映紅?”
徐姜心中的火蹭得冒起來,這人還沒完沒了。
正當她要拍案而起,想好好理論一番時,一道清風襲來,海棠如雨,顫顫悠悠地海棠花落滿地。
惹得人心頭都清涼幾分。
裴禮沉吟片刻,清冽的嗓音悠悠念出,“海棠如雨胭脂透。”【1】
海棠如雨般落下,像胭脂般紅透。
這句詩确實應景,可卻讓怒氣降驟降的徐姜,再次火冒三丈。
她不想再跟這人多說一句,只留下一句“你給我等着!”就憤然離去。
心裏謀算着要如何扳回一城,下次絕對要讓裴禮在她面前羞愧擡不起頭,才能解她此恨。
你就好好等着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