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到了
找到了
“你是……”衣着樸素的男人眉頭微皺,只是一瞬,他眼神驟然一亮,“馬車上的姑娘!”
徐姜見這人許久,也想起昨天那個被車濺了一身泥點的男人,“是我!那天實在抱歉,我們走的急,害得你衣服的都髒了。”
徐姜看眼前人眉毛舒展,唇邊帶笑,似是很開心看到自己。
“上次太匆忙,還沒問公子如何稱呼?”她目光灼灼的着看着面前人,他雖然穿的不似裴禮華貴,但也算幹淨整潔,個子十分高大,自己要仰頭看他,面色不像裴禮那樣白嫩,可是男子就該有點男子的樣子,她在邊境見的兵都是魁梧剛健膚色黝黑的兵蛋子,她就覺得像爹爹那樣的最好。可裴禮卻是白了點,但她又想起那晚自己摸到的手感,倒也不是弱不禁風,想到這,臉上不由得有點發熱。
“啊,我姓桑,單字,一個,尚。”桑尚面上飛起的紅霞在古銅色的臉上格外滑稽,口中也結巴起來。被凍得通紅的雙手緊緊的握着木盆,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我叫徐姜,桑公子可否認識遠舟……”
“桑公子,你昨日是否出現在品味齋?”正在這時卻被另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桑尚循着聲音略過面前的女子。
在矮牆外有一位玉樹瓊枝般的年輕男人,男人裹着一身玄色金刻絲鶴氅,只露出一張白玉似的臉,烏黑的發絲被羊脂玉簪結成髻。和面前的姑娘像是金童玉女版相配。
他斂眸,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扣着木盆邊緣,有些自慚形穢,“這位公子如何知曉?”
貴人身邊的小厮插嘴道,“小的昨日在品味齋見到您了。您可是拿了副字畫給那掌櫃?”
“确是我,我是拿自己的畫去賣。”
徐姜聽到這,心裏咚咚的打起鼓來,這是遠舟居士吧!
她急切的想知道,便詢問道:“能否讓我們欣賞一番?”
“我手中沒有餘畫了。”平日裏随意畫的又怎麽好拿出來獻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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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已跟人有約,現下怕是沒有時間了。”
“那我們送你去吧。”徐姜随口便應道。
那衣冠赫奕的男人,徑身回了馬車,甚至連院門都沒進。桑尚忍不住攥緊木盆。
面前的姑娘也拉着身邊的紅衣丫鬟往院門口走去。
他望着那兩個錦衣華服的貴人和那輛珠光寶氣的馬車,連小厮丫鬟也是錦緞在身,再看看自己的粗衣布襖。
那光彩溢目的女子站在馬車上,沖着自己笑得顧盼生輝,“桑公子,快點!”鮮活得像點燃寒風的那一抹春色。
他放下手中被磕破一角的木盆,走近馬車,輕聲拒絕,“還是不用了。我還有些私事要先處理。謝謝二位好心。”
他忍不住打量姑娘臉上的表情,果不其然,原本上揚的嘴角立馬抿起,像是有些不開心,他心中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然後轉身向反方向走去。
裴禮看着徐姜扶在車門棉布簾上蔥白手指,終于出聲。“徐姑娘,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徐小姐您快進去坐,外面冷。”安平早就讀懂了他家少爺,這是冷着了,立馬幫腔。
紅纓見小姐終于進來,趕忙把手中的白玉熏香手爐遞上。
徐姜真的有點煩這個裴禮,初見面時不幫忙就罷了,昨天去找遠舟居士還無功而返,今天又是非要跟來,可是他有什麽用?就會催催催。這人雖長得人模人樣,但心腸卻是個冷得要命的。能畫出那麽精細溫暖角色的遠舟居士,定不是他!
“這人是遠舟居士?”
徐姜還拿不準,沒法說是。“不清楚。但感覺可能性不大。”
“為何?”
“遠舟居士的手稿加價值百金,若他是,怎會潦倒至此。”
“或許人家有難言之隐。我可以幫你問詢一二。”
“那便先謝過裴公子,我還要再去一處,不知公子可還要跟去?”
“我閑來無事,正好跟着徐姑娘逛逛這京都城。”
“那裴公子可能要掃興,我來這京都也時日不長。怕是勝任不了這向導一職。”
“無妨。”
徐姜看着人好說歹說都油鹽不進,就決定閉嘴。真是長得儀表堂堂,怎麽就這麽招人煩呢?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不想裴禮跟着。
安平在一旁看着膽戰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公子這樣糾纏一個小姑娘,莫不是畫本子中的一見鐘情?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子裏,一下子就認出只見過一面徐小姐。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安平看向自己公子的眼神瞬間神秘莫測起來。
紅纓看自己小姐安靜了許多,直接翻出箱籠裏的畫本子,一本遞過去,一本自己看。
車內被這四方木板簡簡單單的隔絕成一方小小天地,與外面的紛亂繁雜大相徑庭。
京都城內最豪華的客棧就要數這招福客棧,所住之人不是富商就是顯貴。
一行人一進去,這店小二立馬迎上來,生怕怠慢了幾位貴客。
“不知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徐姜沒理會小二,越過人就直接急切地往裏走去,只撂下了一句,“找人。”
“哎!姑娘。”小二想上手去攔,卻被一雙帶着碧玉扳指的手按下,并順勢往他手裏塞了一小塊銀子。
小二見狀,連連鞠躬作揖,“幾位貴客請便,請便。”
安平臉上倒不像前幾次那般心疼,原來是他們公子賣掉手稿,手中銀錢又充裕了,這為了喜愛的女子花錢,不是理所應該嗎?他記得他在公子畫的話本裏看到過。
而且他們公子向來大方。
紅纓倒是默默記下來,大約是三兩銀子,回頭得禀告小姐。她家自小就教導她,徐家最是有錢,他們可以施舍幫助別人,但決不能讓人給自己花錢。
哪知這一晃的功夫,她家小姐就不見了蹤影。
一樓人聲鼎沸,都是些吃飯喝茶的,一眼就望到了盡頭,她家小姐根本不在這。
她想起那第三位好像是住在天字號,便趕緊往樓上跑,身後的少爺和小厮不緊不慢的跟着。
可她轉了一圈,這幾個天字號都房門緊閉,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倒是裴禮突然在天字二號房門口停下了,他在門口停了片刻,像是在聽什麽,然後一把推開房門。
房內的場景驚呆了安平,紅纓扶額,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而裴禮也絲毫不意外,面上沒什麽表情。
一個穿着金絲錦緞的胖子瑟瑟發抖地蜷縮在金絲楠木花架旁,死死地抱着花架大聲啜泣,鼻青臉腫似豬頭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
看來人,顫顫巍巍地捂着牙,“救,,救,救命。哎呦!”
徐姜像是還沒打夠,她環顧整個房間,最後看向花架上的青花陶瓷瓶。紅纓看見自家小姐的意圖,立馬出聲阻攔。
裴禮見有人攔着,便想着這場鬧劇到這就結束了。
可不想!徐姜哪是聽勸的!她聽見了紅纓的話,可是這口惡氣不出哪行!搬起陶瓷瓶的手不降反而揚得更高,使出平生力氣往這死胖子身上砸去。
門口的紅纓和安平下意識地捂住眼睛,待聽見“啪”的一聲後,緩緩睜開眼睛,想看看到底出人命了沒,就只見了癱軟在地上的死胖子。
紅纓跳上前,探了探胖子的鼻息,還好,沒死。
一旁失了力氣的徐姜,癱坐在椅子上,“沒事,沒死,我有分寸。”
紅纓趕緊端起茶杯倒了滿滿一杯水,遞給她,“小姐,到底怎麽回事?”
“剛我上來找他,可他卻言語輕浮,還要動手動腳。”她像是渴得厲害,沖紅纓又擺了擺杯子。“正好我好久沒活動筋骨,來幫他松泛松泛。”
安平忍不住腹诽:明明前幾天才在暗巷裏胖揍兩男的。
“安平,報官。”作壁上觀許久的裴禮終于出聲,緊接着他坐向她對面,也跟紅纓讨一杯茶,握着茶杯緩緩問道。“這就是你要找的遠舟居士?”
“他也配?!”徐姜聽到這話,若她還有力氣的話,定是要跳起來跟裴禮據理力争一番。那這樣看來,最有可能的還是桑尚。一會得去一趟品味閣。
不一會兒,地上那坨軟趴趴的金色胖子動了動,可又馬上沒了動靜。
徐姜看到直接一腳踢上去,“別裝死。”
“姑奶奶饒命啊!”胖子一個靈巧地打挺,竟直接坐起,他想拽徐姜的衣角,被她閃身躲開。見沒得逞,只得坐在地上幹嚎。
裴禮漫不經心地用食指點着手裏的茶杯,“說說如何解決吧。”明明沒什麽特別的語氣,卻讓人聽得心裏一寒。
“姑奶奶決定,姑奶奶決定。”
“醫藥費我賠給你,你再去牢裏蹲兩天好好反省。”
“牢裏?報官了?”不想這胖子聽到報官兩個字不但沒害怕,看樣子還有幾分欣喜。
正在這時,“誰報的官?”兩名身着深青色圓領袍,腰系革帶,戴璞頭的官差闊步走進來。
胖子見到官差就好似見到親人,高聲大嚷,“快把他們抓起來!統統抓起來!”
兩位官差見到胖子也立即勾起腰,陪着笑小心翼翼得把人扶起來。“爺!您這是怎麽了?”
“還看不出來嗎?都是這個潑婦,她打的!”胖子見有人撐腰,嗓門更大了。
“幾位,跟咱們都一趟吧。”
“我家小姐可是将軍府千金!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哦?”其中一人眼珠子咕嚕了一下,似在思量,“不知是哪位将軍呀?”
“徐勇,徐将軍!”
他臉上的思索立刻變成嘲諷,“啊!就是那個剛被收了兵權的破落戶啊!哈哈哈!”
“你!”徐姜七竅冒火,緊握的拳頭已經按耐不住,頃刻間,就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