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曲墨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為什麽程家人不懂得距離産生美嗎?
給車做什麽?
除非是因為爸爸為他們家工作拖欠工資了,不然曲墨不可能這麽白白受恩惠的。
即便父輩有情誼,他這輩子也還不起。
“我不要, 溫暖拿回去吧, 我也不會開。”曲墨擺擺手就準備走,擡手打了個哈欠。
他穿得衣服不算太厚, 微微有些怕冷, 表情看着又冷淡又可憐。
凍死他了。
程禹覺得有些洩氣,咕咕哝哝說道:“可是你這樣真的很不方便出門欸, 再說了,我送你禮物總不能……送你□□奇瑞吧?”
那就個小烏龜殼, 雖然便宜,但醜醜的。
曲墨想了想那車的樣子, 突然笑出了聲, 覺得挺有畫面感的。
“行了,我自己有錢,等到我真的需要車的時候,你幫我物色一下就可以,現在還早着呢。”曲墨擡步往樓上走,冷得縮了縮身子。
但走到一半曲墨又想起來什麽, 于是補充了句:“最好再幫我物色一下電瓶車。”
程禹溫暖沒送成, 閑的沒事幹, 于是快步跑了上來,嘴裏劈裏啪啦道:“欸, 我找你有另外的事呢, 走那麽快做什麽呢!”
曲墨聞言站在樓梯拐角處,無奈地回頭等人, 不就這幾步樓梯嗎。
但是程禹剛走到單元門口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都白了。
曲墨蹙眉,不懂又怎麽了?
他今天早上随便拽的頭發絲,沒薅呢,不過樓道裏應該沒有什麽東西吧,昨晚半夜都沒有異常。
曲墨回頭看了一下,一席玄色衣裳映入眼簾。
“……”
曲墨又回頭看向了程禹,噢,景象重現了。
當時在學校,他好像也是在樓梯那裏等,并且背後也有個奇怪東西。
呃。
曲墨直接快步下了樓,順便拉住程禹往上走,嘴裏随便說道:
“不是有事跟我說,我也有事要問你,到底那次說了什麽鬼話。”
但是也不知道是程禹突然怎麽了,力氣奇大無比,就是不敢邁步往前走。
他面色發白地說:“不是,這、這不是……”
曲墨拽着人的胳膊,覺得好費勁,但這人說話宛若蒼蠅,聲音太小了。
“什麽啊?”
“這不是你供的家仙?怎麽還能跟你出來,可、可以這樣嗎?會不會折你壽啊……”程禹是真的很擔心,他這兄弟本來就瘦弱的像個姑娘,還供着這麽個強悍的……物,怎麽看都很危險。
曲墨疑惑:“家仙?”
他怎麽不知道?
曲墨本來是想讓人上樓去喝點水的,因為畢竟是來送溫暖的,他雖然不會做飯,但好歹應該讓人進屋坐坐。
不過——
現在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程禹宛若一座石塑一樣,拉不動,害怕的情緒湧上高峰。
曲墨覺得無奈,于是撒手道:“他不害人的,你不是還偷偷和他說話了嗎?在教學樓做法的那天,我還沒問你——”
“你說不害人就不害人啊……”程禹小心翼翼地又擡眼看了一下,确保那個古代人模糊的影像又消失了,才磕磕巴巴道。
“這你養的,我怎麽敢去啊,他不應該在什麽牌位裏嗎?你給收起來啊,怎麽時不時亂出來啊?”
“我房間那個我都把它塞到手辦櫃子裏,那樣我就不會很突兀地看見他,就眼不見為淨。”
曲墨聽的腦子亂七八糟的,對方說的是那個古曼童嗎?
那事應該妥善處理完了吧?
程禹心有餘悸地說道:“反正我溫暖已經送到了,你不要是一回事,我不給是另一回事,我待會讓小李給開一家車行去保養着,啥時候你用就去拿,先擱那放着吧。”
“鑰匙我知道你肯定不要,哥替你看着,你這房子我實在不敢進,哥走了啊?”
程禹抽出來自己的胳膊,很是忙不疊地趕緊走了,速度之快令人折服。
“……”
行吧。
曲墨只好重新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了程父,婉拒了傅阿姨的好意,并且表示了感謝。
大概做完這些之後,曲墨就打算上樓去了。
不過這會“人”倒是又出現了。
“那小朋友很怕我。”
曲墨頭也不擡:“那不你吓的嗎?”
道渝倒是沒在意這句話,只是居高臨下地看着曲墨,微微擡手。
“?”
曲墨本來就沒這人高,再加上對方好像站在了臺階上,所以就得仰頭看……那只手。
做什麽?
道渝伸手拍了拍曲墨的肩膀,似乎在掃除一些什麽東西。
曲墨覺得奇怪,側頭垂眸看了下,發現肩膀上髒兮兮的,有些流動的黑漆漆物質。
冷白的手指一掃,那堆東西就掉到了地上,化成了灰燼,瞬間消失了。
曲墨微微放大了眼睛。
“你的那位小朋友,似乎是個運輸工具,帶來點髒東西。”道渝緩緩地說道,面色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但還是很好奇面前這人的反應的,是什麽樣的呢?
道渝垂眸看着人……突然蹲下,然後盯着那片空白的地,有些走神,但還是死心不改地伸出了手。
曲墨一下子被扯了起來,耳邊響起點無語的嗓音。
“你是小狗嗎?什麽都要聞聞摸摸?那是髒東西。”
手腕被扯得有點高,曲墨得踮着腳,不過他被劈頭蓋臉一頓說倒也沒覺得生氣。
就是好奇那物質是什麽東西……
特別髒嗎?
曲墨還沒細想,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捏住了,對方一根冰涼的手指伸進了曲墨的棉質衛衣袖子裏,冷飕飕的。
觸感讓人不由得縮了回去,但又被強制性地拽過來了。
發絲手環一下子被繃斷了。
“看吧。”
曲墨還真的回頭去瞧了,腦袋宛若撥浪鼓,扭得蠻快的。
“……”
地板上有一坨黑色的痕跡,看着倒是沒有那麽吓人,曲墨覺得不過如此。
但是頭頂響起來氣笑了嗓音。
“我給你把它弄出來,你看個明白。”
曲墨的腰被這麽攬着,人十分好奇地往下看,雙手搭在對方的手臂上,靜靜看表演。
樓梯間的地面本來就是那種老式的水泥地,此刻那團黑色痕跡的地方卻宛若突然開裂了一樣,裏面溢出絲絲縷縷的黑氣,像是具象化的味道。
那種味道怎麽說,像是某種腐爛的魚肉。
地面很快湧出來一塊肉,像是活魚一樣亂撲騰,并且看樣子是要逃。
那塊肉還流淌着黑血,上面也有孔,孔裏有些白色的不明蟲體。
曲墨一句話也沒有說,毫無動彈之意,眼珠子微微顫動了一下。
身後又摸來一只手,捏住了曲墨的下巴,硬生生地給人掰回來了。
一張俊美的臉垂眸看着,很是不解地說:“我小看你了?虧我當時還存了讓你放棄恢複靈識的念頭呢,怕你被吓掉幾魂……”
曲墨的臉被捏的氣歪八扭的,肉嘟嘟的,但他還是很驚恐地看着自己下巴上的手,眼珠子使勁往下移,咕嚕咕嚕地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你……癟捏我,泥的手……手是那只手?”聲調都歪了,但還是很着急。
道渝回想了一下。
“……”
“不妨事,我回去給你洗洗,下次不要亂摸。”
曲墨瞳孔震驚,他就這麽被攔腰提了上去,回頭看着下面臺階上的物質,莫名有點想幹嘔。
為什麽淩岐這麽惡心?
*
“形态是不一樣的,你小時候見的那些,基本看不出來上輩子是什麽了,你說的那香客,那是我捏出來的,本質上也早就不是人了。”道渝開口給人解釋道,順帶甩了甩手裏的“爪子”,給用毛巾擦了擦。
行了。
曲墨聞言沒想明白:“可為什麽小時候的球比較多?那很可愛的。”
道渝聞言一頓,把面前人的另外一只手拿了過來,無奈地說:“那我給你捏的,哪有那麽多規則的球。”
語調十分慵懶又懶散。
曲墨驚恐道:“可那球不還是還是……”
他沒記錯的話,自己好像最喜歡拱那些玩意了,現在讓他接受那些東西是碎屍肉。
什麽童年陰影?
道渝給人洗完了,微微蹙了下眉,不經意地提醒道:
“我不喜歡髒東西,我捏的都死了少說有一百多年了,早就沒實體了,只是個黑魂。”
曲墨覺得手涼涼的,一洗完就立馬往自己袖子裏縮,蜷了蜷了自己的手指。
“黑魂?我死了也會變成黑色的嗎?”他有點好奇。
“死了?你真的想要死亡?”道渝彷佛是被吸引住了一樣,突然抓住了這個字眼,唇縫都微抿了起來。
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談論什麽好事情一般。
曲墨一下子就否掉了,嘴裏還呸呸了兩下,道:“不要這麽晦氣,我要長命百歲的。”
對面的人只是看了一下曲墨,面上倒是也沒有失落,只是漫不經心地說:
“也行。”
“你自然是白色的,黑色的不好看。”說完這位“家仙”就出去游蕩了,似乎是在往餐廳那裏走。
曲墨一開始還沒聽懂這什麽意思,後知後覺才發現對方是在回答上一個問題。
黑色的難看?
那他為什麽天天穿黑的?
曲墨默默在心裏吐槽,随後也走出了洗手間。
*
“所以你的意思是程禹真的被淩岐利用了?”曲墨覺得很奇怪,但是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
和他有關系的也沒幾個人,程父程母雖然認識,但沒有到了上門的地步。
至于傅荊南……餐廳的鬼都不敢近身,可能不太好利用吧。
思來想去,程禹的條件最完美。
“可是他那次不是來了?”曲墨記憶裏分明有過奇怪東西敲門的記憶,當時好像有一堆黑氣湧進來,場面有點恐怖。
那對方肯定知道了他家啊,沒必要在費勁功夫用一個普通人往這邊來。
“你确定來了嗎?他倒是想進來呢。”道渝側頭去問人。
見曲墨在回想,于是開口問了另外一個很小的事情。
“墨墨。”
面前的少年一下子就擡起了頭,很順從地看了過來。
什麽事?
“不要生氣,你父親他并不是在這個房子裏動手的,對吧?”
曲墨覺得頭腦嗡鳴了一聲,一時迷茫地不知道看哪裏。
爸爸……當時滿地都是血,他是放學被帶回去的,是自己這棟樓嗎?
是幸福之灣啊……
他忽略了什麽吧?
那群鄰居是因為什麽才走的?是流言,在說爸爸是個殺人犯,說信錯了人。
傅荊南當時在哪棟樓來着?
不是這裏。
是——
“淩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