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東西出來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曲墨站在門口, 人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呢，身後傳來一聲“砰”的聲音。

木門被直接關上了，房間裏光線頓時暗了一些。

“你找他什麽事？”道渝直接把前面的人給扯回來了, 面色不善地問。

空山現在仍舊是個盲人, 但卻看起來并不像看不到的樣子，甚至他說話的方位都是準确的。

曲墨的胳膊被抓住了, 力道有點大, 搞得他有點不舒服。

他确實想起來了之前在山裏的記憶，但是那種感覺很奇怪, 好像本來就留在身體裏封存着。

只不過現在打開了。

這段記憶甚至不模糊，而是很清晰, 他後來上初中的記憶都比不過。

曲墨垂眸想了想，覺得可能還是哪裏有蹊跷。

不過現在确實沒時間胡思亂想——

“我勸你離開他。”空山看着那個方位說話, 語氣不算多好。

道渝面色不改, 像是沒有聽到這個問話一樣，而是饒有興趣地問：“怎麽又回來了？你不是看不上這地方麽？”

“你！”對方像是被刺中什麽了，拳頭微微捏緊。

曲墨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很多餘，他小時候其實和這位叔叔打交道不多，因為對方好像一直在和那群“香客”打交道。

想想對方有敵意也能理解。

誰也不願意被騙那麽久，還是之前那麽虔誠的事……

“那這孩子呢？你留在他身邊做什麽？他是個人類——”空山一拍桌板, 激動地都快要站起來了。

道渝有些不耐煩, 周身的氣場都有些冷了, 反唇相譏道：“誰準你在這裏建道觀的？不是看不上嗎？現在看來你風生水起啊？”

“國家批的，你管得着嗎！”對面的老頭子真的是受不了了。

“呵……”

曲墨站在中間, 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咳咳咳……”他可憐兮兮地想要捂住嘴巴, 但拽了拽胳膊沒扯動，只好妥協地換了個手。

但就在這時, 突然安靜了起來。

“怎麽了？”

“是還沒有好全嗎？”

前者是身邊的妖精問的，後者是記憶中的叔叔問的。

曲墨覺得頭疼，但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只是擺擺那只空餘的手說道：“還好，還好，我沒事。”

房間裏依舊還很昏暗，有點讓人莫名的壓抑，他擡眼看了下道渝。

心思有些莫名的焦躁。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好像一拳幹翻這個世界。

“叔叔，您是後來建的道觀嗎？”曲墨扯開道渝的手，邁步走了過去，然後坐在了人的對面。

他面色還是有些不好，比小時候那可是差遠了，臉頰上的嬰兒肥消失的一點不剩。

餘下的只是少年人的抽條感，猶如青竹。

空山朝那邊看了一下，确保那個消失了十三年之久的妖怪沒有再幹涉的意圖之後，才終于平下了心。

“叫我爺爺吧，我現在也不是……”

“不可以。”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還帶着一絲勁風，直接吹倒了桌面上的茶杯。

茶杯裏的茶水滾了一桌，在桌面上滴溜溜轉了一圈。

曲墨面色茫然：“……”

怎麽了啊？

他擡眼看了過去，但卻意外的發現對方好像确實生氣了，面色冷淡，直勾勾地看着這邊。

“怎麽所有人都要和他攀親帶故？”

門口突然刮起了一陣風，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天氣似乎更不好了。

曲墨只是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就很快地收回了眼睛。

希望不是因為小時候沒叫他爹的緣故。

放在衣服口袋裏的手蜷縮了一下，莫名有點心虛。

但是空山沒察覺到哪裏不對，他就是又很不開心地嚷嚷了下，然後才轉身看向曲墨。

“別理他了，我還是跟你說說之前的事，你年齡還小，還是趁早離開……”

曲墨聽到這話後瞬間就蹙了下眉頭，這麽直白嗎？可他還沒有調查完所有的事情呢。

“你要不要讓我的小徒弟帶帶你，這樣起碼能夠護一下你的身。”白發蒼蒼的老道往前傾了傾身，十分認真地詢問。

十多年不見，這孩子居然已經長這麽大了。

曲墨理解了下，平靜地問：“帶是什麽意思？”

空山想了想：“你可以報考我們道教學院，正規的。”

曲墨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頭疼了，這怎麽這麽奇怪啊，一會封建的一會科學的一會又現代的。

*

話不投機半句多。

曲墨最後還是走了，但其實他也能猜出個大概，大概就是叔叔當年走了。

然後因為某些原因回來了，建了個正規的道觀。

香客也終于是人了……

曲墨出去之後，本能地就拉住了道渝的袖子，還是問道：

“你剛才怎麽不過去？”

“不想過去。”

曲墨：“……”

暫時想象不出來這個人把自己扔腿上蕩的情形。

“你是鬼嗎？”曲墨還是沒忍住問道，直接拉住了對方的胳膊。

這次非要問清楚。

山上的條件已經很好了，沒有小時候那樣荒了，并且這個道觀建的還是挺不錯的。

四四方方，內有走廊，倒是十分寬敞。

道渝輕聲啧了一下，然後回頭看了過去，索性直接擡手把人抱了起來。

曲墨震驚，但很快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了。

他被單手給挪到了前面。

“待會跟你說。”耳邊傳來快要消失的聲音。

曲墨擡眼看去，發現走廊對面就是程禹……以及程父程母。

又來一群人。

*

“嗯嗯，我來看看老家而已，伯父伯母不用擔心。”曲墨坐在另外一個客房的屋子裏，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

程家棟看了看周圍，似乎對這裏的環境不是很滿意，但還是說道：

“學校那邊不要緊，墨墨你養好身體為好，要是拉下什麽課程了就和程禹一起在家裏上課就行。”

曲墨眼皮挑了挑。

傅雪穿着一身白色緞面過膝裙，在這個古色古香的屋子裏倒是別有韻味，只是臉上有散不開的愁容。

“是啊，你這孩子，怎麽一聲不吭就來這裏了，這裏條件又不好，果然還是生病了……”

曲墨只能又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程禹閑的無聊，反正他是離家出走的，這地方有山有水的。

還是個4A景區，空氣還蠻不錯的。

至于那個學啊……哎呀能不上一天就不上一天！

他站在曲墨的椅子後面，閑來無事拽了拽對方身上的線頭，心裏百無聊賴地想着。

自己這件衣服什麽時候買的，怎麽穿他身上像個黑色雨披……

這也太大了。

但是程禹顯實在有些無聊，一不小心勁使大了，曲墨衣服被拽出一個角出來。

曲墨：“……”

你有事嗎？

總歸程父說了一下王家的事情，大概就是一開始來到中囷堵車的那批人，好在已經處理完了。

然後就是回歸正題。

“還是回臨海吧，先好好養養身子再說。”程父開口說道，低頭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程禹倒是無所謂，只是順從地說道：“舅舅一直在跟我打電話，你手機是壞了嗎？要不再買個吧？你家那個盜竊案早就處理好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對面的程父面色微微一頓。

曲墨抿了抿唇，覺得人還是太多了。

他不過是回老家一趟，怎麽會牽扯這麽多人。

“傅荊南是嗎，我記得他電話號碼，我用公共電話給他打就行。”

曲墨也跟着站起身來了，準備待會跟着人也一道下山算了，不過嘴裏還是婉拒了程家的安排。

“伯父伯母，我今天不打算回去，你們帶着程禹先走吧，我因為昏過去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

前面的人腳步同時一頓，然後如出一轍地扭過頭來看他。

“……”

幹什麽啊，要不要這麽吓人。

傅雪本來就是個溫柔的人，現在居然也有幾分不高興了。

索性說道：“那身體就不顧了？你也知道你躺了兩天啊？”

曲墨心想這也不是他身體素質問題，應該屬于是靈異問題，不能同屬于一個範疇。

但是——

“那既然想留在這裏，那便再待幾天就是，伯母陪你就好。”

程父似乎是早就想到了，只是開口說：“那就還是那家酒店。”

“噢，那走呗。”程禹打了個哈欠，有一絲絲困。

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家爸媽對于曲墨異于尋常的關注度，畢竟這都持續好多年了，區別只在于曲墨之前不知道而現在知道了而已。

害，別說他爸媽了，就連他看到曲墨這個小身板，都要心生愛憐了。

“走走走……吃飯去。”程禹直接拉走了曲墨，面色平平，對這個兩分鐘之內改了兩次的決定毫無意見。

曲墨面色雖然沒有大的變化，但還是有些無措。

他不值得這麽大費周章的啊……

*

到了酒店之後。

曲墨拒絕了程禹的一間房請求，而是盤腿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壞了嗎？顯然沒壞。

傅荊南說壞了，那大概是定位壞了。

曲墨許久沒有打開游戲了，一時還有些悵然，這真的是他爸爸造出來的軟件嗎？

想到這裏的時候，他心突然被刺了一下，想到自己為什麽來中囷了。

爸爸不在監獄，不在。

淩岐為什麽最近沒有出現？

曲墨盤腿坐在床上，有些無助地抓了抓自己的碎發，後脖子露出一小塊發亮的印記。

他看不到。

“道渝！”曲墨一下子仰起頭，響起了什麽。

房間裏空空如也。

嗯？

召喚失敗了？

“道渝！”曲墨扭頭又喊了一聲，腳弓往外撇了一下，露出個粉嫩的指頭。

還是沒有反應。

曲墨心裏瞬間有些發毛，他直接從床上下來了，穿着拖鞋來回走，整個人都慌張起來了。

他不知道怎麽叫出來道渝。

又送走他？

曲墨很難形容那段記憶，但好像本來就存在了，只不過是被掀開了蓋子而已。

但其中的情感已經很難再訴說了，想起來……也已經隔了十多年了。

好像是很不公平。

曲墨站在原地，胸腔裏有一點悶，他其實現在身邊有好多人。

但是還是很不開心。

媽媽出生就沒有見過，四歲之前是在靈山度過的，七歲的時候爸爸出事了。

算起來，這個時長……

“人呢？”少年的嗓音很低，倘若仔細聽仿佛還帶了點零星的哭腔，在酒店空曠的房間裏回響。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随後就是說道：“我就出去一會。”

曲墨立馬就轉過了身，眼角還有些泛紅，整個人嘴巴都是緊抿着的。

看了過去，但卻一聲不吭了。

“對不起。”曲墨最後還是這麽說。

把你忘在了十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