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東西出來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曲墨沒能達成自己啃自己的目标,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下旁邊的人，自己的娃娃領又被扯着了。

“……”

他年齡太小，沒有什麽別的認知, 但知道姑姑是長頭發。

所以理所應當的将“長頭發”歸結為一個性別。

曲墨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親近之感, 他不知道非人之物是什麽，他只知道面前這個長得比“黑團子”好看。

“咿呀……”小短腿往前湊了一湊。

道渝皺眉看了一下, 然後手也沒有松開, 因為對方只是走了兩步就摔了。

下巴磕到了他的手腕。

道渝原本以為對方會哭的，但是沒想到這娃娃就勢而躺, 往他身邊拱。

“……”

有幾分嫌棄的松開了手，曲墨也成功地滾到了地上。

雙目對視, 空氣中彌漫着“對峙”的味道。

曲墨躺在地上，等待了一下, 發現沒人把他抱起來, 略有失望。

姑姑也不怎麽抱他。

思來想去，他用較小的胳膊撐了下地，慢吞吞地自己爬起來了。

随後端坐在地毯上了。

和不認識的“漂亮東西”對視。

“不會說話？”道渝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個食材不是很好。

連說話都不會，豈不是很不新鮮，也不聰明。

曲墨盤腿坐在地上, 眼睛巴巴地看着對方, 也不說話, 也不動手。

他想要玩先前的游戲，就是黑團子到處亂竄, 然後他去撲的游戲。

但是對方怎麽不亂竄呢……

曲墨像個呆瓜一樣等着, 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

十分虔誠地看着道渝。

“……”

“你知不知道你是個菜？”道渝沒忍住，出聲問道。

曲墨聽不太懂, 但胡亂點了點頭。

空氣再度陷入了沉寂。

道渝垂眸看着這小東西，盯了許久，然後冷不丁問道：

“你都給那小雜碎喂血了，能不能也喂我點？”

眼睛幽幽地閃着藍光。

曲墨只是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瞬間開心起來，一把伸出自己的小胳膊。

原來是要血。

他說對方怎麽不陪自己玩，原來是自己忘了喂血！

這似乎形成了一個條件反射，以至于後來曲成霆回來的時候，他的乖兒子也一個勁地把胳膊往他身邊杵。

道渝垂眸看着一截短短的手臂，看着極為嫩，并且還零星分布着幾道青色的血管。

一看就很好咬。

曲墨見對方沒有動彈，一時間有些疑惑，于是有撐起小短腿，往前怼了怼。

吃呀。

道渝突然就笑了，沒見過這麽懂事的小玩意，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住了。

然後幾乎是瞬間——

“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刺耳的嚎叫聲響起，恨不得将屋頂掀翻。

曲墨一下子就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好痛啊啊啊！

為什麽會那麽疼！

道渝唇邊有點血漬，略有不滿，怎麽哭了啊？

那不成形的靈都可以咬，也沒見這小孩哭啊……

曲墨眼淚刷刷地掉，然後很是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慢吞吞地挪走了自己的身體。

背對着這個怪東西。

“……”

道渝想到先前查出來的東西，看着這盤菜愈發感興趣。

再長長吧，肉可能會多一些。

到時候一口吞掉。

曲墨嚎得很響亮，這是他長這麽來頭一次，原因無他。

咬得實在是太痛了。

他手臂上有兩個血洞，正在往外滲血，看着好不可憐。

道渝為了可持續發展，拉過那個小胳膊，伸手覆蓋了過去。

一陣黑氣飄過。

曲墨眼睫毛很長，上面挂着透明得水珠，低下是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

“呀……？”有些疑惑的語氣。

道渝站起身了，居高臨下地看着地板上着一團，目光有些平靜。

鬼節生的，命格怎麽又弱又強……

曲墨畢竟是個孩子，沒什麽記性，加上又不會說話，顯得更加笨拙了點。

雙手扒拉着那個黑袍，往前湊了湊。

緩緩用腳圈住了。

道渝覺得有趣，垂眸看了看，索性擡起了腳。

一個團子冉冉升起。

然後又放下。

一個團子緩緩降落。

曲墨玩的很開心，發出點咯咯咯的笑聲。

這實在罕見。

道渝還以為這小孩是個純傻的。

也就陪着玩了一會，道渝就不動了，随便拉把椅子坐下，任由一個崽子趴到他的腿邊。

托腮低頭看着這盤菜，心裏漫不經心地想着。

空山那厮非要超度他，可是投胎又什麽意義呢？這崽子投到這家來，不是生來就是要被人吃的命？

沒爹沒娘的，哼。

“真可憐……”有幾分憐憫的評價。

但是曲墨聽不懂，只是仰頭看了下道渝，随後将口水抹上了那看起來很名貴的衣袍上。

“……”

真想一腳踹開。

但是礙于這小孩先前哭的太大聲，道渝也不敢真踹。

本來就小，稍微一提留，不小心摔死了怎麽辦？

他彎腰微微靠近，臉色表情極為冷淡，只是在觀察。

曲墨宛若呆瓜，很無害地沖對方笑了笑。

“傻子。”

不過也沒陪這小孩多久，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道渝起身來，單手把這小孩拎起來。

扔到了豆豆毯上。

四個小短腿攤開，露出一張宛若水墨畫的臉蛋，曲墨有些不明所以。

不玩啦？

确實不玩了。

道渝動手在這孩子身上畫了個圈，遮掩住了他身上的光，也就是給“藏”起來了。

原本就是他的，可不能被那些惡鬼給提前吃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轉身準備離開，但是剛剛邁出一步，卻發現有輕微的阻力。

側頭一看，衣角被抓住了，一雙水潤潤的眼睛望了過來。

道渝輕聲“啧”了一聲，然後甩了甩另外一個袖袍，搞出來個黑團子。

那玩意宛若活物一般，一跑出來就開始亂竄。

咕嚕咕嚕亂叫。

道渝蹙了蹙眉，覺得煩得慌，一巴掌掀翻那東西。

“砰！”

那大黑團子瞬間扁成一張餅，緩緩地從衣櫃上滑落。

曲墨歪了歪腦袋，往那邊看了過去。

“不許咬他。”

那玩意仍舊沒有恢複原狀，只是緩慢地在地上爬，悄咪咪地往床邊這邊挪。

然後“膨”得一下變回球。

随後道渝便走了。

曲墨呆呆地坐在床邊，看着空中漂浮的那個大黑團子，只是望着。

并沒有伸手去抓。

“咕嚕……唏哩咕嚕……”

大黑球飄來飄去的，像個氫氣球。

曲墨大概能聽懂。

——你怎麽不來追我啊，我不要你的血了。

*

靈山寺中。

裏面有着節奏的念頌聲，層層疊疊地往外傳，樹杈子上的鳥正在用喙整理自己的羽毛，很是悠閑自在。

這邊根本就沒什麽人，山上也沒什麽東西，淨是野樹灌叢之類的。

空山站在寺廟外面，很是不耐煩地等着，心裏卻很焦躁。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接受超度……

空山是一個中年人，臉上早已沒了年輕時候的朝氣，有的只是細紋。

他面容焦慮地站在寺廟門前。

一陣勁風拂過——

“你終于回來了。”是個肯定句。

但空山的視線依舊是空空，他是個瞎子，只是對準一個方位說話。

“道渝，你還是早些投胎去吧，算貧僧求你了。”空山十分努力地勸說道。

那團朦胧的黑影還是自顧自地朝一個地方走，壓根都不回頭。

“再修下去，可就不行了，遲早會反噬的啊！”空山走向寺內的一側廂房，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對面的黑影。

是的，他确實是個瞎子，看不見任何人。

但是人體的五感是十分玄妙的，你失去什麽，便會在某種契機下得到什麽。

他能夠看到一切常人看不到的存在，他們大多是以靈體的方式呈現，有的清楚，有的渾濁，有的光芒刺眼，有的暗沉，有的惡意洶湧，有的平和溫暖。

是另外一個世界，不屬于人類。

但面前這個，他看不到純屬是因為對方不想讓他看到。

“為何非要投胎？我緣何要上趕着給人當兒子？我當人當夠了。”道渝語氣很是不耐，端起茶杯轉了轉，擡眼看了下牆上的佛像。

面無表情。

空山就是對此感到焦急，心說這怎麽能這樣啊，山頭都被你占了。

這一堆亡靈天天隔着當小兵，每次他想超度個不成，自動就被這團大的吸引走了。

“……”

真是忍無可忍！

“我又不是沒有給你留業績，人死為何非要投生？他們就真的想要再次為人嗎？”

“萬物平等，這本就是一句妄言，根本就不會平等，死了也不得安生。”這話說的相當有脾氣。

道渝用手指敲了敲桌板，突然覺得他還不如把那盤“菜”端過來，一下子吞了算了。

空山覺得這實在有些強詞奪理，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是無語凝噎地說：“是，你說的沒錯，可問題不想轉生為人的都是善良的人，你留給我的都是惡鬼。”

“那些惡鬼有些能超度便還好，可一旦不能超度你就直接拿去當零嘴。”

道渝皺眉：“那是以前，我現在不吃那東西……”

“給你的手下當零嘴。”

“……”

空山覺得這沒有任何區別，那東西是能随便吃的嗎？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

“你還是趁早給我改了你那名字。”

“為何？我已經從你給的字中選了啊……”很是無害的語氣。

但空山一聽就要跳腳，氣的當場就站了起來。

“我給你的是釋道和空渝！求的是你早日領悟大道和不再沉溺于無妄之事！可你選的什麽，你選的道渝？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沒組合成渝道？”

“你真是！”

道渝啧啧稱奇地觀賞了一下，随後直接繞道走了，一瞬間就消失了。

身後的聲音也漸漸變小了。

他來到了後院，環顧四周看了看，聽到了洗衣服的聲響，淅淅瀝瀝的。

似乎在晾曬衣物。

道渝邁步走了過去，迎面而來是一位老弱至極的婦人，對方身形佝偻，宛若風一吹就到。

“你來啦……”對方的嗓音極為嘶啞，聽着像是含着沙礫一般。

“找到他了？”

“恩，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