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曲墨一下子明白了, 那個教室裏拍球的第三人,可能就是程禹。
他也是魂……不會被……
曲墨不敢再細想。
“他應該是儲備糧,這不它們還沒吃完。”道渝解釋道。
“還剩個頭來玩, 想來是不太餓的。”
語調平平, 莫名有點黑色幽默。
道渝看着前面那兩個惡靈,表情不明, 但已經揮起了手。
一陣青色的旋風湧起, 直逼那兩個血口大張的小童。
“貪心不足,終害己。”
即便身死冤魂未了, 當務之急依然是尋找輪回之路,困在此處吞噬些人的殘骸肢節。
愚蠢又肮髒。
那兩個惡靈, 幾乎是在攻擊襲來的時候,瞬間埋頭去啃食手中的那個腦袋。
不消片刻, 那頭顱已經完全消失了, 只餘一灘血漬。
曲墨腦子裏全是那種牙齒摩擦頭骨的嗓音,人有些恍惚,只是輕蹙着眉毛。
面色極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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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袋好痛。
有些暈。
曲墨沒什麽力氣去接着看了,但是卻能聽到些亂七八糟的響動,有些難受地擡手堵住了耳朵。
“墨墨。”略帶擔心的聲音
曲墨聞言搖了搖腦袋,覺得稍微清醒了一會, 擡眼迷糊道:
“我沒事。”
顯然是逞強說的。
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曲墨的胳膊像是軟了一下, 一不留神下巴就要戳到桌面了。
“欸……”
腰被一下子攬住了,曲墨覺得眼前的東西越來越模糊, 但又聞到了那股血腥夾雜塵土的味道。
這是, 回到了剛才的地方?
“我得趕緊送你回去。”道渝垂眸看着人,用手擋住了人的臉。
面色不善地看着滿地狼藉, 真難看。
曲墨本來就看不太清,這突然被一捂,黑乎乎一片。
“嗯?你別擋……”有點抱怨的語氣。
曲墨想要擡手去扒拉開,他還不知道解決完了沒有,是有些擔心的。
但是莫名感覺自己的肢體宛若不聽話了一般,擡不起來,有種往外的撕扯感。
好暈好暈。
那張臉到底還是沒拱出那個手,十分無力。
蓋的嚴嚴實實的。
“……”
曲墨感覺天旋地轉的,這種感覺相當熟悉,很快他就快失去意識了。
抓緊、抓緊問兩句。
“解決,完了嗎?程禹、禹沒……被吃吧……”
人徹底沒了動靜,歪在道渝身上。
沒過多久,曲墨的身體就漸漸消失了。
道渝收了手,轉頭看向一個陰暗的角落。
靜靜地對視了一會。
——墨墨的朋友。
看見了麽。
*
“醫生這樣行嗎?”傅荊南對此抱有質疑态度,因為實在是……
“砰砰砰。”非常重的拍打聲。
“我是護士。”一個很誠懇的糾正。
女護士把曲墨側身擺過來,十分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試圖喚醒人。
這種措施對于傅荊南來說,可謂是相當簡單粗暴。
他以為來醫院會安全些,但是沒想到,原來……就是單純地打啊。
傅荊南環着手臂彎腰看了看人,有些新奇。
“欸,醫生,他他皺眉頭了,是不是要醒了?”
曲墨覺得腦漿都要被晃勻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聽到一句。
“我是護士。”
哈?
“醒了,就是身子骨差點,家長多給他吃點肉就妥了。待會就出院去吧,沒必要占個床位。”護士姐姐擺了擺手,直起身看了看已經空瓶的葡萄糖,順手彎腰給人拔了針。
曲墨還一臉茫然,沒有緩過神來的樣子,睜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欸,傻了?”傅荊南湊過來看了看,表情略帶新奇。
曲墨覺得記憶有些錯亂,他不是在學校,本能地蹙了蹙眉頭。
“我怎麽——”
“你怎麽會在這裏?”傅荊南直起身來,居高臨下地審判。
他直接搶話道:“因為您老人家身子骨強健無比,在學校那邊就待了兩三分鐘就‘困了’,并且還不滿意那邊的辦公椅,所以為您升級成了豪華單人席夢思。”
“……”
曲墨擡起黑色的瞳仁,轉而說道:
“為什麽給我安定位?”
傅荊南直接消聲了,側頭假裝看窗外。
“你不知道這是不合法的嗎?”曲墨用着略啞的嗓音問。
“……”
曲墨大概明白個什麽情況,自己估計是暈倒了,所以被送到醫院來了。
但他現在也沒什麽事,待會還是馬上走吧。
“那邊怎麽樣?”曲墨沒有在這個定位的問題上糾結什麽,已經坐在了床邊,一邊穿鞋子一邊問。
那樓低下估計不幹淨。
傅荊南本來還在組織語言怎麽讓這小兔崽子不換手機,突然聽到這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居然沒鬧。
“那邊?”
“你管那邊做什麽?”
曲墨動作一頓,蒼白的臉上顯露出幾分無語。
“您是活體杠精嗎?”
他以前也不這樣,怎麽一到程家就開始陰陽怪氣,不是老朋友嗎?
好奇怪。
傅荊南走到曲墨跟前,緩聲說道:
“你上學的那棟樓,已經塌了。”
曲墨瞬間一僵,臉上寫滿了震驚,他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現在才不過晚上七點鐘。
他們快到中午去的……
幾個小時之內,就塌了?
這誰信?
“你騙我吧?”
傅荊南面色難看,他倒是也希望是假的,解釋道:
“就是塌了,沒有人員傷亡,程家的人已經撤出了。”
“但就是蹊跷地塌了,後續會有人檢查地基問題,估計是豆腐渣工程。”
曲墨聽到“地基”這兩個字後,神色顯露出輕微的不自然,想到點什麽。
他猛地擡眼看向傅荊南。
“……”
“怎麽了?”
曲墨又重新把腦袋垂了下來,他不能和傅荊南說,對方肯定是個唯物主義者。
啧……
“那程禹好了嗎?”曲墨只好選擇問這個。
傅荊南這時正好接到了一個電話,于是對曲墨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喂,你說。”
曲墨擡眼看向門外,臉上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目前這些事實在是太多了。
家裏還遭賊了。
曲墨掰了掰自己手指,有些焦慮的情緒湧上心頭。
怎麽這麽多事……
“嘎吱——”
曲墨頭也不擡,說道:“你回來了,我還得問你下我家那邊——”
面前的人戴着兜帽,身形十分高大,并且順手把門給反鎖住了。
發出了清脆的“咔噠”聲。
曲墨突然感覺脊背一涼,他雖然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卻莫名覺得熟悉。
對方緩步走了過來,十分閑适的樣子,甚至還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
曲墨坐在床邊,對方離他的距離不過只有半米,他眼睛一下都沒有眨。
“你是誰?”
對面的人一聽就笑了,扶着病床又往前靠了靠。
“怎麽快就忘了啊?墨墨,叔叔很想你,那天怎麽不在家?嗯?”這語調十分溫和,好似長輩在同你談話。
曲墨沒有退卻,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淩岐似乎覺得有些無趣,索性直接摘了兜帽,露出那張年輕俊秀的面龐來。
十年,沒有任何變化。
“怎麽回事?曲成霆在家的時候,你也不是個悶葫蘆啊?”語氣還算平和。
但是下一秒。
“叫人。”淩岐冷眼命令道。
曲墨面上波瀾不驚,但已經在被子裏摸索着。
“找這個嗎?”
淩岐面無表情地舉起手上的東西,赫然是部白色手機,甚至還把玩了下。
曲墨瞬間變了神色,喊道:“你還給我!”
但他手還沒有碰到呢,那部白色的手機就被扔到了醫院窗戶那裏,玻璃直接碎掉。
手機也自然被扔到了下面。
曲墨怔怔然地回頭望着,呼吸有些沉。
扔下去了?
可……
但淩岐已經不耐煩了,他直接站起身來,椅子腿與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曲墨的衣領被重力地拽過來,白皙的脖子很快被弄出一道紅痕,額前碎發也有些雜亂。
“墨墨,你居然長這麽大了,叔叔很欣慰。”
曲墨呼吸有些不暢,想要掙開,卻發現自己胳膊根本擡不起來,眼眸中有震驚之色。
但還是很惡心道:“別叫我墨墨!”
淩岐聞言略微挑眉,面上有些愉悅的情緒在,嘴角有了弧度。
“多虧以前沒成功殺了你這個小鬼,真像啊……”
曲墨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掐住了,臉上感覺到有冰涼的觸感,對方似乎是在緬懷故人。
“嘔……”
曲墨實在沒忍住,突然伸手推開了這個神經病。
“滾!”
淩岐只是後退了幾步,面上有些訝異,緩聲道:“你居然能掙開?”
曲墨一下子從床上站起來,擦了擦自己的臉,十分嫌惡的樣子。
“你既然沒死,為什麽害我爸爸?”
“我對我爸爸做了什麽,他之前別說拿刀了,他從來不會動粗的!”
曲墨呼吸有些急促,他話說的很快,整個人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态。
淩岐堂而皇之地出現,他到底是要做什麽,為什麽十年之後才出現。
爸爸,爸爸……
曲墨的瞳孔一直微微顫着,似乎想要把腦子裏錯綜複雜的線理清楚。
“嗯,是的,那天我都驚訝了呢。”淩岐似乎在回想。
但是視線很快就移動到了曲墨身上,十分真誠地說:
“小鬼,你這麽戒備做什麽?叔叔不會動你的,叔叔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曲墨依舊是後退,緊貼着牆壁,面色沉靜。
“什麽忙?”曲墨冷靜問道。
淩岐往前走了幾步,十分溫和地說道:
“你應該很愛你爸爸吧?”
曲墨瞬間握緊了拳頭,對方為什麽頻頻提這個。
“那應該不介意為你爸爸做出點貢獻吧?”
那道黑色的身影開始急速向前,似乎很是急切。
“撲哧。”
有鮮血流出,一股一股的,看着極為凄慘。
曲墨呼吸稍稍放輕了些,看着胸腔被穿透的淩岐,目光越過對方擔心地問道:
“你沒事吧?那棟樓的事解決了?”
淩岐歪了歪腦袋,似乎想要往後看,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下去了。
腿慢慢地彎了下去,略帶好笑地擡眼看着曲墨。
“你的好幫手又回來了?”
道渝面上有些煩躁,似乎是不太清楚這個殼子為什麽怎麽話多。
于是直接把曲墨給隔空撈了過來,用另外一只手擋住人的眼睛。
擡起劍削掉了淩岐的腦袋。
“啪嗒。”
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曲墨病號服還沒脫,手抓着道渝的手臂,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看。
“髒死了。”很嫌棄的語氣。
道渝單手把人提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把人放到了較遠的床邊。
把手放了下來。
曲墨十分自覺地閉上眼睛了,其實是沒敢看。
“這這這算殺人嗎?”語氣很顫抖。
道渝一臉莫名其妙,說道:“已經消失了,它是個殼子而已。”
曲墨聞言睜開眼環顧了下四周,頓時有些茫然,因為房間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想象中鮮血滿地。
甚至他的手機還在枕頭旁,椅子依舊是傅荊南走之後的樣子。
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但就在曲墨四處看的時候,下巴突然被托住了。
視線被拉了回來。
千絲萬縷的青絲垂下,道渝微微彎腰,眸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掐你了?”
語氣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