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意思是程禹的魂被扣到這裏了?”曲墨擡眼望去, 說出了自己的總結。
道渝表情平淡,似乎是認可。
“……”
曲墨不懂:“那為什麽他們沒有把程禹給招回去呢?”
這裏的他們自然是指的是外面的道士。
“能力不夠。”道渝言簡意赅地評價。
曲墨看着眼前的一片迷霧,心裏生出點棘手的感覺, 但還是問道:
“先不說他們的事, 我們先想想辦法怎麽出去吧,以及——”
“你說的兩個惡靈的事。”
曲墨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 并且也不知道自己外面的□□挂了沒有, 略帶無奈地蹲在地上。
仰頭十分抱歉地看向道渝:
“先說好。”
“我可能真的幫不上你什麽忙。”
曲墨目光真摯,但思考了一下, 又悄咪咪補充道:“但是那個道士好像是跟我說過我體質屬陰的事,大概……能幫你做誘餌?”
後面的語調甚至還有些揚,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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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你說的?”道渝側目低頭看了過去,目光鎖定那一小團。
最後索性直接附身下去, 平視問他:“哪個人?”
“是和你說話的那個?”
這些問話看起來十分正當, 就連這個說話的姿勢也較為親近,但就是這個語調。
平,很平,沒有起伏可言。
曲墨微微把身子往後撤了撤,慢吞吞地說:“你這也都知道?”
怎麽回事?他不是回游戲裏去了?
還能監視自己現實生活嘛?
不好,不好。
“那就是那個人。”道渝很簡單地就确定了答案, 垂眸斂去了情緒。
起身把人給撈起來了。
“你身體太弱, 得趕緊出去。”
曲墨是被人從腰部提起來的, 腳尖甚至才堪堪碰到地,一時間覺得羞愧難當。
他回去一定好好吃飯, 一定好好吃飯!
“可是它們好像不在教室。”曲墨扶着對方的手臂, 站直了身子,探頭往那個教室裏去看。
走廊裏依舊還是朦朦胧胧, 有些類似于霧氣的東西存在。
并且窗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白茫茫一片,像是夢境構造不成熟的産物。
“是在那裏聽到的聲音嗎?”道渝低頭去問。
曲墨點點頭,面色看着挺乖。
“那去看看。”
興許是因為身邊的人更加深不可測,曲墨莫名産生了一種被人罩着的感覺。
就連走路的腳步都不是很懸浮了。
“嘎吱——”
教室的門莫名很難開,宛若年久失修了一樣,曲墨廢了老大勁才推開。
“咳咳咳咳……”曲墨剛推開就感覺吸了一肚子灰塵,整個人被嗆得睜不開眼,本能地扶着門框往後扭頭。
道渝蹙了蹙眉頭,托着人的下巴往後拉,讓人繞到了自己身後。
“怎麽回事……咳咳,為什麽全是土啊?他們班裏沒人值日的嗎?”曲墨抓着人的衣服,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磕磕巴巴地說着。
但是話音剛落下,曲墨從玄色衣袍後面探出腦袋後,就自動消音了。
因為面前的景色,實屬不太像教室,或者說,跟教室沒有半點相關的地方。
裏面是些鋼筋混泥土搭成的空間,地上還有些已經幹掉碎裂的水泥塊,靜靜地躺在一些大小不一的水窪中。
曲墨不太能判斷這裏是什麽地方,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剛才嗆到他的就是空氣中飄散的灰塵顆粒。
整個空間也沒有什麽光源,似乎和外面走廊裏看到的“教室”外觀是兩個世界。
曲墨站在裏面,所能感覺到的光線只是上方,那些錯亂有致的鋼筋水泥縫中間透過來的。
顯而易見,是異次元。
曲墨只能這麽理解。
“這地方似乎也拍不了皮球吧?這麽暗。”曲墨彎腰用手沾了沾地上的水,想要擡手聞一下。
他也幹不了什麽有用的事,所以只好按照影視劇“探案”的法子走一遍。
地上為什麽會有積水啊……
但是手指還沒擡起來那,胳膊就被人拽住了,沒聞成。
“髒。”
曲墨只好“哦”了一聲,然後收回了自己的爪子,但也沒收成,只是蜷縮了下手指。
因為沒抽動。
道渝垂眸看了地上的一灘水,沒說什麽,只是把人拉起來。
用自己的袖子給他擦。
曲墨覺得光線實在太暗了,根本看不清地上的水漬到底是什麽,他本來還想擡頭繼續看看這地方的構造。
“欸,你別,你衣服髒了。”
但是對方宛若沒有聽到,用袖子擦的十分坦然。
曲墨撇了撇嘴,他還挺喜歡這身“皮膚”的。
不過,游戲裏的,或許會自動更新?
還是壓根就不是,曲墨愈發懷疑。
不過關于這個問題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深究,他只好任由對方先擦着,随後繼續擡眼觀察這個地方。
光線差歸差,但好歹是能夠看出基本輪廓的,裏面大多都是鋼筋水泥,穿插着。
方向基本都是向四周……曲墨往其中一個角落裏看過去,發現那邊是個大的水泥柱。
層層疊疊的鋼筋架構,其中澆灌着水泥,外面被砌的齊齊整整。
看起來倒是很像地基。
曲墨突然想起之前在老家的時候,那時候村子裏還流行自建房,大多數鄉親會一起幫忙着打地基。
當時似乎就是四個水泥鋼筋柱……
“不會是地基吧?”曲墨不自覺出聲道,倒是已經隐隐有了預感。
他之前聽到的聲音是一男一女,并且感覺年紀都尚小,應該是處于幼童年紀。
而這個場景之中的,又必然不是人。
什麽情況下會産生如此之小的惡靈。
無非是堕胎、戀|童癖、童養媳、河神祭祀之類的……
而眼下這個環境情況,曲墨擡眼環顧了一下,大概猜到了那十分老套的劇情。
“都什麽時代了,還會有打生樁的事情發生嗎?”曲墨的語氣很是疑惑。
他只是猜測,但卻感覺八九不離十,畢竟從一開始那兩個孩子追他的時候就發現了。
一股死氣沉沉的水泥味。
道渝給人擦幹淨手了,對這個說法不可置否。
他只是要把人趕緊帶出去。
“嗯,自古以來都有,不奇怪。”
曲墨也不知道該抱有什麽心情,他只是擡手聞了聞味道,方才自己是想看看地上積的水是什麽東西的。
光線太暗,其實也看不清。
臨海昨晚市區似乎有小雨,但當時曲墨在郊外的程家,那邊的雨水不是很多。
興許是雨水透到下面去了?
曲墨已經接受了這麽光怪陸離的事實,所以并不認為這個“教室”是真的“教室”。
也不認為他現在所處的“教學樓”,就是真的“教學樓”。
——血腥味?
曲墨剛想彙報這個事情,就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拉開了。
“還是髒。”
曲墨說道:“有血的味道。”
“也有雨水沖刷泥土的味道。”
曲墨方才進門的時候被混凝土造成的塵土大顆粒給嗆到了,一時間倒是不自覺閉氣了。
但是現在回過神來。
确實,整個房間裏充斥着一股發黴、潮濕、血腥味的臭氣。
道渝只是低頭看着他,眼神中帶着點耐心。
“嗯。”
“好吧,還有一股屍體味,我不太确定。”曲墨放下了自己的手,臉上表情不算太好。
打生樁,其實就是用活人來祭祀,一般發生在古代大型工程伊始。
古代講究安土重遷,一向最為重視土地之神的允許,認為貿然在一處土地開展工程會影響當地的風水,遭到不明之物的反噬。
所以當人們不得已動土之時,就會試圖把活人生葬在土地上,将其作為“獻祭”,以求工程安穩。
這種做法盡管在當代已被取締,但在古代乃至更早,卻極為推崇。
并且在不斷地發展過程中,“生樁”的儀式又得到幾種演變,譬如以往“活人”的範圍,已經縮小到了幼童。
甚至是一男一女,媲美封建社會。
曲墨其實也并不是很了解這個,他知道這個知識,那是因為小時候在老家的時候。
有位喜歡唱戲的老婆婆——
老婆婆?
曲墨記憶一下子剎車,開始有些錯亂。
有老婆婆嗎?
“墨墨,這個名字取得好,阿婆送你塊墨吧……”和藹可親的嗓音,但面容卻已模糊不清。
“墨墨。”道渝的嗓音一下子拉回了曲墨,他人有些微晃,擡眼望了過去。
曲墨道:“怎麽了?”
“我需要趕緊帶你出去。”陳述句語氣,但眼神帶着點猶豫。
曲墨蹙了蹙眉頭,說道:“我知道啊。”
道渝只好擡手指了指一個方向,那裏就是一個角落而已。
“髒,但只能把那屍體弄碎,它們才會主動來。”
“這樣最快。”
曲墨自然知道“它們”是什麽意思,但聯想到方才的“弄碎”,卻又迷茫了。
這……
“會很髒。”
“有蟲子,流一地。”
曲墨面如土色,手指僵了僵。
“那,那兩個惡靈……”曲墨想到這檔子事,于是開口問道。
但是道渝沒理解他的意思,說道:“更髒。”
“也有蟲子。”
曲墨聞言真是痛恨自己的想象能力,閉了閉眼睛,力圖把那個畫面從腦子裏扔出去。
但是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額頭被點了一下。
“所以先自己待一會。”
熟悉的眩暈感傳來,曲墨莫名奇妙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安穩地坐在那個熟悉的粉馬賽克桌子上。
“……”
要不要這麽快。
曲墨覺得不能這麽草率,只好一下子站起身來,朝着虛空喊:
“我能看的,能看的,我沒那麽脆弱。”
“再說了,你不是說了,以後會天天看到……怪東西。”曲墨蔫巴巴地補充道。
他暫時不知道那個道士說的“被封住了”是什麽意思。
但是如果非讓他選的話,如果只需要付出“天天被吓”的成本,就可以獲得一個“功能齊全”的好朋友的話,那實在是偏向性太強了。
曲墨不可能會拒絕。
畢竟他自己已經一個人待了十年之久了。
“真的要看?”虛空中傳來疑惑的聲音。
曲墨心說這倒也不是看與不看的問題,主要就是程禹不還在裏面的嗎?再說了,那兩個惡靈……或許也不能這麽說。
它們才是最無辜的。
“嗯嗯嗯。”曲墨點了點頭,推開了身後那個馬賽克小人。
欸,你不要一直往這邊湊啊。
“那好。”
虛空中出現了類似于電影屏幕一樣的東西,和之前在程家別墅裏一樣。
是第一視角。
但是——
曲墨沒看到。
因為那個馬賽克小人伸手擋住他的眼睛了,幼稚至極。
“……”
倒是真的像老家的那只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