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這棟教學樓名字叫做“承運教學樓”, 一共有五層。
現在裏面已經基本沒什麽人了,案發現場以及樓下綠化帶都被封鎖起來。
曲墨不太确定是不是那天在二樓遇見的同學,但現在看來……
估計八九不離十。
方才開車過來的時候, 曲墨又特意看了一下教學樓南面的綠化帶附近, 那裏有一圈鐵栅欄。
上面有些鐵鏽,估計晚上雨水導致的。
仰頭看過去, 二樓到地面的距離屬實不算高, 就算一個人再怎麽脆弱,其實摔到泥土上。
頂多就是骨折而已。
但偏偏正好撞上那個鐵栅欄, 那裏還被校園裏的野狗破壞了一些,只遺留了單一的栅欄條, 看起來像個方向朝上的“刀”。
就這麽巧。
曲墨進去之後,感覺脊背輕拂過一陣陰冷的風, 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但擡眼環繞一下四周, 其實就是樓道風而已。
很快就到了二樓,這裏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麽兩樣,就是轉角處的聲控燈壞了。
看着光線有點暗而已。
傅荊南似乎很忙,即便是到了學校也接了個電話,臉上情緒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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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個回頭再說, 他在我這。”
曲墨不明所以地撇了他一眼,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教室裏面只允許痕檢人員進去, 你兒子不是在樓道出問題的嗎?在樓道應該就可以,這地方看起來還算大。”傅荊南垂眸打量了一下四周, 又掃了那群道士一眼。
随即就站得稍微遠些了, 順帶把一旁呆着的曲墨給拉遠點。
“……”
曲墨看了一眼程禹,覺得對方這回大概就會好吧, 心裏有些放松。
等到他的事情解決了,那自己也應該回家了。
程父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開始,這群道士也就開始正常的布置儀式現場。
“你怎麽瘦成這鬼樣子了?”傅荊南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擰了擰眉頭。
曲墨聞言深吸了口氣,覺得這對話毫無營養可言,不自覺地往旁邊邁了一步。
拉開了距離。
“程家不給你飯吃嗎?”傅荊南又挪過來,臉上絲毫沒有生氣的情緒,十分認真地詢問。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程家提供的,沒有發覺這次坐的車是程家負責的。
曲墨只好擡頭看了他一眼,百無聊賴解釋道:“沒有,我吃的很好。”
傅荊南還想再問問,但是面前這小孩像是嫌棄至極的樣子,又挪了一步。
“你跑什麽?”
曲墨覺得冤枉得很,只好認真地說:“你抽了多少煙啊,有四五盒吧?”
“……”
“是嗎?我怎麽聞不着?”傅荊南煞有介事地拽了下自己領子,低頭聞了聞,“那我回頭找點香水噴噴?”
曲墨靠着樓梯扶手,臉上表情平靜。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看待傅荊南,對方确實在這些年很是照顧他。
但卻又不讓他見自己爸爸。
其實有時候,曲墨會猜測,自己爸爸是不是已經死了。
一切努力其實都是虛妄。
“你為什麽非要留在臨海?”曲墨看着布置場地的一堆人,頭也沒有扭,只是平靜地問道。
傅荊南本來就不是臨海人,只是大學的時候在這裏讀過書而已。
并且聽之前警局的叔叔們,似乎傅家也是很有錢的,不過傅荊南好像和家裏早早地斷絕關系了。
一直到現在。
“我在臨海入的公職,我不在這在哪?”傅荊南一臉莫名其妙,順帶岔開話題,認真問道,“那碗裏放米做什麽?”
“這裏也沒有小貓小狗的,用完不會浪費嗎?”
曲墨深吸兩口氣,轉過頭來平靜回複道:“不會浪費,喂小鬼的。”
“……”
傅荊南面上有裂開的樣子。
儀式很快就開始了,曲墨這次倒是沒有要求坐在蒲團上之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傅荊南在身邊。
不過程禹倒是被拉了過去,整個人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
那位身材矮小的道長嘴裏念念有詞,說的似乎是一種閩南方言,曲墨不是很能聽懂,但裏面大概有幾個字眼能夠聽的懂。
“……魂來兮,歸來……”
曲墨這會覺得身體更涼了,他沒有穿外套,在這個不見光的地方确實有點不舒服。
但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走廊裏的燈突然一個接一個地滅了,并發出滋拉的聲音,伴随着一種燒焦的味道。
天色也十分地昏暗,竟隐隐有下雨的兆頭。
人群圍着人群,幾乎把光線擋完了。
曲墨幾乎看不清遠處人的臉了,他覺得頭昏腦脹的,只好閉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希望能夠清醒一些。
但是就在他重新擡頭睜眼的時候,周遭卻突然沒有人了。
曲墨倉惶地往身邊看去,依舊是空的,完全沒有傅荊南的影子。
道士呢?人呢?
曲墨脊背貼近樓道拐角處的扶手,呼吸有點急促,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整個二樓朦朦胧胧的,明明沒有霧氣,但就是望不到走廊的盡頭。
曲墨明明記得每層只有三個班級,距離連五十米都不到。
他回頭望了一下樓梯,果不其然只能看到拐角處,超過五米就看不清了。
曲墨的手緊緊抓着樓梯扶手,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
可能、可能就是鬼打牆了……
過一會就好了。
但就在他盡力安慰自己的時候,耳朵裏卻突然傳來一陣輕快地嬉鬧聲。
“嘻嘻嘻……哈哈……你給我拍下皮球嘛!”
“你怎麽不傳球啊?”一個略帶抱怨的女聲。
“拍一下,拍一下嘛!”這是個男生的嗓音,帶着點稚童蠻不講理的樣子。
最後像是生氣了一樣。
“拍一下!!”這個聲音突然放高,十分刺耳。
曲墨放在扶手上的小拇指緊了一下,擡頭看向那個教室,面色微白。
裏面為什麽會有小孩聲音?
開始的小女孩,加上現在的小男孩,他們似乎在玩“拍皮球”的游戲。
而通過這幾句類似的話……
應該還有第三個玩伴。
曲墨直覺判定現在的情形絕對和二樓的墜樓案有着密切的關系。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卷進來。
應該怎麽做?
但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間裏終于傳來了有節奏的拍球聲。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那兩個小孩似乎是終于滿意了,發出了“嘻嘻嘻”的嗓音。
還夾雜着跑動聲,似乎是真的很開心。
曲墨想要挪動一下腳步,但是由于站了太久腳麻的緣故,膝蓋突然發軟,一下子撞到了樓梯扶手上。
這種扶手外表是不鏽鋼的,但裏面是空心的,因而稍微一碰就發出空靈的聲音。
十分響。
拍球聲音截然而止。
“誰?”
“誰?”
兩個童聲同時響起,在整個走廊裏回蕩着,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曲墨頓時不敢再動了,但那個聲音像是有介質傳播一樣,瞬間鎖定至樓梯那邊的位置。
一陣冷風襲來,伴随着點水泥潮濕的味道。
幾乎是本能求生意識,曲墨直接轉身往樓下跑,心髒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但是前方都是霧,他根本看不清,并且在踩上一個确定的臺階之後。
曲墨震驚地發現腳下一空,那個臺階消失了。
它們居然還能控制這裏面的東西?
耳邊風聲獵獵,曲墨感覺背後的東西越來越近。
他已經快要摔倒了,來不及——
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撲面而來,腰上感覺一勒,曲墨細長的手指胡亂抓着,相當不安。
“咔嚓——”不遠處傳來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
曲墨感覺後面的東西消失了,呼吸漸漸平穩了一下。
“墨墨。”熟悉的嗓音傳來。
曲墨本來就害怕的要死,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始終是貼着對方的衣服的,緊緊抱着。
“啊?”聲音特別虛浮,甚至眼角還逼出來點水花,看樣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仰頭看向道渝,一臉茫然。
“你拽的我頭發好疼。”
道渝是微微彎着腰的,純粹是被人拽的緣故,面色有些無奈。
曲墨眨巴下眼睛,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裏面果然有一縷柔順的長發。
一下子松開了。
“對、對不起。”曲墨往後退了兩步,手改抓着自己的衣服了。
“我不是故意的。”聲音悶悶的。
曲墨以前沒有發現自己有這個小毛病,他總是一個人住,也自然沒有“壞習慣”。
莫名有種被嫌棄的感覺。
“不是不能拽。”道渝垂眸看着人,緩聲說道。
曲墨本來眼皮都是垂着的,但是聽到這話後睫毛輕微一顫,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最後只能吶吶地說道:“哦,那、那我回頭給你買發帶。”
“好。”很認真的回複。
但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曲墨方才那種無助感已經消失了大半。
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是一個人了。
那就可以一起解決問題了。
*
“剛才的情況就是這樣,我是遇見鬼打牆了嗎?”曲墨扶着樓梯的把手,十分戒備地看着二樓靠邊的那個班級。
現在裏面已經沒有交談聲了,似乎是離開了。
“不是,它們想要多個玩伴。”道渝出聲解釋道,随意地撇了一下二樓的走廊,之後就又把視線鎖定在曲墨身上了,看的很認真。
曲墨道:“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傅荊南說你很瘦。”一字一句地說道,随後又緩慢地補充道,“墨墨确實很瘦,我……”
“……”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
“你怎麽進來的?”曲墨只好提前打斷。
“墨墨,你在外面暈倒了。”道渝只好解釋道。
曲墨一臉震驚,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什麽時候的事?
“所以你來找我了?”曲墨順嘴問道,然後就發現對方點了點頭。
心裏頓時有些溫暖,無論如何,他也算是被“人”記挂上了。
這種體驗不算太差。
曲墨環顧了一下四周,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方才他感覺教室裏面有東西追出來,于是拼盡全力往樓下跑。
但是自己踩到的階梯卻是空的,并且在道渝接到自己之後,重新回到了二樓交接處。
看來這個“空間”的活動範圍有限。
“……剛才的事情就是這樣,應該有三個東西,它們在玩一種拍皮球的游戲。”曲墨把自己的信息說了出來,面色十分認真,看起來已經冷靜下來了。
恐懼沒有任何用處,現在只能想辦法逃生。
道渝一直在看着曲墨,神色的眼眸裏藏着點小情緒,似乎有些懊惱。
但還是平緩地說道:“沒事,殺了那兩個惡靈就可以。”
曲墨聞言一頓,對方是不是沒聽清啊,于是只好說:
“我剛剛聽的,它們大概是三個‘人’在做游戲。”
“對。”
曲墨疑惑道:“那為什麽是兩個惡靈?”
“因為有一個是墨墨的朋友。”
曲墨頓時怔住,反應過來後,滿臉不可置信。
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