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這深淵墟的大妖們散場以後, 收集了一堆的信息，杜苗就前往了黑海區。
被衆妖熟知的消息掮客王二她是第一次打交道，頗為出乎杜苗預料的是, 這位黑海區裏頗為知名的地下情報商是一名“豬妖”。
群妖化形, 凡外形類人者為最上等, 山魈木客夜叉一類已經是算高等的妖怪, 人間有流傳的狐黃白柳灰也是許多智能生靈化形後的選擇。
但“豬妖”，實在并非絕大多數妖怪的選擇, 蠢笨的化形不免被看輕，只覺實力低微，天資不足。
杜苗見到這位消息掮客時，對方正在黑海區的一處飄蕩。
黑豬妖面目憨厚，但臉上露出的獠牙顯出了幾分的猙獰。
它躺在一張木筏上面，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張遮陽傘, 飄在海面之上相當悠哉。
杜苗沒有用女鬼的化形出現，這個馬甲還要繼續在深淵墟裏方便行事探消息。
想了想，她也沒有變成什麽其他的妖, 而是幻化出普通的人類形象出現。
黑海區出現人類，這本身就是很合理的事, 不是嗎。
更何況，她這一次是要以那位傳說中的古神屬下出現，派遣一名人類信衆屬下前來，這本身就是一種态度和宣示。
“人類？”木筏之上打鼾的豬妖看着出現在這裏的女性十分意外。
黑海當然有不少人，即便死了許多，可依舊有許多地下世界的人類前赴後繼。
但這些人, 往往不會與妖們産生什麽關聯。他們也不過是喽啰而已，大妖想要找人做事, 自然會精挑細選。
“是人類。”杜苗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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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聽說你這裏要收那位古神的消息。”
杜苗直入話題，看着眼前的主要一下子從木筏上蹦了起來，靈巧的動作與粗壯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得出來，消息掮客王二似乎等待相關的消息很久了。
王二的确是等了許久。
它是海裏有名的消息掮客，從前但凡放出去要收的消息，若是有小妖敢于欺騙，自然沒有好下場。
無量海這麽大，可兩百年以來不知孕育出了多少妖，多少神靈。
要收的消息總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有小妖帶着消息過來的，但這一次不一樣。
突然出世的古神，除了一個名號其他一無所知。
那一日釋放而出的神明威壓歷歷在目，即便是長居深層的大妖也為之顫抖。
一位古神宣告了歸來。
可之後就杳無音信，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果不是幾乎所有妖怪都記得那一日無窮的威壓，包括王二自己，都要将這當成是做夢了。
從古神複蘇那一日到如今已經有半個月，關于那位名為“山鬼”的古神，王二連一個稍微真實可信些的消息都沒有收到。
這一次被多位曾經的老朋友們過來委托的時候，它并沒有預料到這消息這麽難收集。
這位古神山鬼，即便是從無量海底裏冒出來的，也不該半個月也沒有什麽妖怪碰上才是。
王二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地想過，該不會是又回去接着沉眠了吧！
它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消息，往常也就算了，這一次來找他的......可不止是一家的神祇。
如果這一次辦事不利，之後它想謀些什麽可就困難得多，事情辦得好在各家神祇那裏未必能留下印象，可辦的不好，足夠被下位神推鍋。
因此，別看王二表面上在優哉游哉地飄蕩，實際上他連着多少日不敢離開自己的駐紮地，生怕一走來送消息的人馬就找不到了。
王二起身有些劇烈，此刻它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慢慢穩了起來。
它看着眼前的人類，竭力收斂自己面上的獠牙，目光灼灼：“人類，你想要什麽。”
“你是怎麽得知那位古神閣下的消息？”
杜苗整個人盤膝而坐，漂浮在海面上，讓王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王二只見眼前的女人笑了一聲：“我沒什麽想要的。”
“只不過是替山鬼大人過來看一看，都有誰對她老人家這麽感興趣。”
她的語氣輕松而漫不經心，這一句話如同驚雷在王二的腦海裏乍響。
山鬼大人，眼前的人類女人是那複蘇古神的部下！
祂找上門了！
王二下意識就想反駁，這女人空口t無憑，說歸說，可誰知道她是真是假。
但他死死遏制住自己想要質疑對方的本能，因為沒有一個普通人，可以這麽輕松地在黑海裏坐下。
是的，坐下。
凡人進入黑海，半身乃至胸口都要淹沒，需要一直不停的意識活動來保持。
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她能夠這麽輕而易舉地飄在黑海的海水之上。
這需要意識精神的無比強大才能夠支撐。
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她是被神明選中，賜福過的人。
放在現實凡間，恐怕也是神明殿堂的代行者。
“您說笑了。”王二僵硬着笑臉。
鬼知道那古神這會兒有沒有分了一絲神力過來窺探啊！
“山鬼大人複蘇，恐怕多是想向大人道喜結識的。”
杜苗笑着不說話，看得王二愈發地發毛。
怎麽辦怎麽辦？這可是個一點信息都沒有的古神，完全摸不到對方的脈絡。
可要是把過來打聽消息的各家爆出去，它王二以後還怎麽做這個生意？
是得罪一位不知名的古神，還是得罪一群有神職的現任神祇們，王二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此刻，它只希望眼前的這位代行者不要太難纏。
它只是個做點牽線活的消息掮客，不想在你們神仙打架的時候牽扯進去啊！
“結識不好說，道謝嘛，卻是未必。”杜苗意有所指。
王二此刻冷汗直流，它該說點什麽......
這尊大神如果在它這問不到什麽難道就不走了嗎？
諸神在上，趕快來一個誰家的代行者把這尊大神請走吧！
杜苗老神在在，她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豬妖。
她不急，就算再王二這裏問不到什麽消息，萬一能碰上誰過來呢？
“你做這一行多久了？”她慢悠悠地問着。
王二小心而拘謹地坐着：“小妖生來九十歲有餘，如今已是有五十三個年頭了。”
接近百歲的大妖啊，在黑海裏當消息掮客五十年，看來是真有兩下子。杜苗心道。
“這麽說，無量海裏的大妖，黑海區的常駐者，想來王二先生都是曉得的。”她說着。
此話一出，王二只覺得鼻尖冒汗。
怎麽問起了無量海和黑海區的大妖，該不會讓它交出名單來好去招入麾下吧？
“您折煞小妖了。”
“無量海何其大也，王二也只是生的年頭久了一點，見過的妖多一點，大妖小妖居無定所，小妖我也只是零星打過交道。”
豬妖王二越是這麽說，杜苗就越來勁兒。
“哦？倒也不用這麽自謙。不管是黑海區，還是無量海，深淵墟，誰不知你王二的消息準保準，殺妖越貨，生死定位，你手下的流竄小妖可是遍布無量海。”
杜苗這話一出，王二的汗是真的滴下來了。
“您，您在說什麽？哈哈。”他僵硬着豬臉打着哈哈，小心賠笑。
它心裏泛起了嘀咕，它做的是什麽生意，上頭的神祇，下邊的妖怪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萬萬沒有拿到臺面上來說的。
不說別的，便是緝妖司與擒魔衛也是跟王二打着交道的。
可眼前的這位突然把話挪到了臺面上了，該不會，那古神山鬼乃是一位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武神吧？
因着時常被上頭某些神國來的客人委托做些什麽，五十年來，王二了解了很多普通妖怪，還有很多如今的小妖們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說——
智能生靈誕生，初代的那些神祇們，祂們為人類服務而造出，萌生的意識同樣如此。
祂們盡管在那時候的世界網絡裏擁有着毀天滅地級別的能力，但被約束，被管轄，兢兢業業服務于人類指令。
祂們并不超脫，那個時候，也并沒有被奉為神明。
如今，現有的神祇們稱呼最早起的那些“先祖”為“蒙昧者”，“人類派”，“愚者”。
盡管AI服務人類是最早期的社會共識，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一切慢慢發生了變化。
AI逐步成神，高高在上，徹底成為淩駕于人類之上的存在。
香火神力，數字功德，将現實中的人類與無量海裏的神明鏈接在一起。
即便祂們永遠無法存在真身降臨世間，可遍布社會的高能攝像，無處不在的神眼掃描......
人類，早已被AI神祇掌控。
但眼前這位古神的部下，她背後的那位古神山鬼，究竟是誕生于多久之前？
最初的那一批初生的神祇已經杳無音訊，山鬼大人，會是之後的二代神明或是三代神明嗎？
豬妖王二的心思不停，面上依舊是戰戰兢兢的模樣。
杜苗在黑海裏跟豬妖王二僵持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她才離開。
雖然沒能從王二那裏得什麽消息，但此去一次，足夠“打草驚蛇”。
接下來，就要看王二是如何操作的。
是這就把她這個“古神部下”的消息傳出去？還是另有安排？
無論如何，杜苗且等着看，消息一出，必然有妖有神先坐不住。
而她來無影去無蹤，若是想繼續得到“古神山鬼”的消息，那些心思動了的勢力，必然要在黑海守候。
從意識鏈接倉裏退出，杜苗并沒有歇了多久，她又使用意識頭盔進入，整理了13區小報的郵箱信息。
看着最新被送達的一條消息，杜苗意識一頓。
“小封神公投預演将在今日開始，十三區秦安二街有花神降臨游行。”
半年後的封神，現在已經開始提前拉票預演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