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無量海內, 三人快速地商議一番，定下了接下來的行動。
千裏眼和順風耳需要兩個人來操控，眼下副隊的意識退出了千裏眼, 留下杜苗和明宇繼續監測那浮島上的行動。
趁這個時間, 副隊下線回歸, 用剛剛獲取到的這些信息詐出黃十三更多的情報, 同時通知另外兩名隊員也做好準備。
黑海區內風平浪靜，杜苗操控着另一部分千裏眼在周遭四散而出, 有的浮于空中，有的潛入海底，繼續搜尋“牽線大仙”和其餘小妖，着重關注剛剛有黑戶浮現的地方。
“我看到了！”
顏色深沉的海水間，一處随着海流波動的千裏眼裏出現了以那纏絲紅線将一人雙腿雙腳束縛拉下。
墨色的海水波蕩間，游蕩纏繞的紅線宛如水底海草, 但被拉拽入水的人根本看不清，不斷掙紮撲騰都是白費功夫。
“這在什麽位置？我們過去要多久？”明宇急切喘氣。
千裏眼的鏡面上頓時出現了幾十個小千裏眼的坐标，杜苗以意識操控那一處小千裏眼閃動, 對比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估摸有一千海裏的距離。
明宇的臉色明顯很不好看：“現在回去請神行符也來不及。”
杜苗也在心中默然, 這一處據她觀察，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還有她昨晚待過的黑石礁區剛好形成了一個大三角，直線距離非常遠。
黑海區的穩定漩渦十分有限，等他們從這邊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他們只能這樣眼睜睜看着有一個人就這樣失去了重回現實的機會, 被僞神蠱惑轉生，什麽都做不了。
空氣變得靜默, 兩人都變得沉默。
“等晚上。”杜苗聽明宇呢喃，他雙手死死握拳，像是在竭盡全力壓制自己此刻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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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她就見明宇從腰際間取出了一把寬刀，雙手抱刀盤腿而坐。
銀白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杜苗愣了愣。
這是......明宇使用的遺物？
盡管在那“不良人身後所”裏她見過冷兵器，但沒想到明宇用的就是這樣一把刀，還以為會是蓄電雷铳之類的武器。
是夜，徒留了布萊克在現實中留守。
杜苗聽着副隊與紀然在線下緊急審訊出的內容。
“黃十三這一次徹底交代了。”
“它平時偶爾和其他小妖來黑海區探險，意外發現黃家的長輩鬼鬼祟祟，就偷偷瞞着朋友跟過來，然後在海底看到了拉人下水的全過程。”
“但同時也被黃家的長輩發現，要求他跟着一起做，送貨仔就是那個倒黴的試驗品。”
“他猶猶豫豫剛下手就反悔了，小妖對人下手一旦發現都是緝妖司直接滅殺，幹脆趁着送貨仔意識虛弱但還沒完全溺水的時候入侵上身，退出了無量海。”
聽着紀然的話，杜苗摸了摸下巴。
原來如此，它臨陣帶着獵物脫逃，黃家的長輩恐怕繞不了它，不敢返回深淵墟，也不敢繼續在黑海區逗留，幹脆上身去了現實，到了現實世界無量海裏的大妖可就鞭長莫及，根本伸不到手。
倒是個聰明的小妖。
杜苗眯了眯眼，她不由地回憶起上一次在深淵墟時提到黃十三時，黃三爺的表情。
這個黃家的長輩，不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但根據杜苗的了解，一個月老坐下的牽線童子，還不知道黃三爺這樣在無量海裏生存了将近百年的大妖投資。
是放任自己的小輩裝作沒看見？還是跟月老廟達成的合作？
“那它去土地廟是為了什麽？香火？”杜苗繼續詢問。
跑了十幾家土地廟，原本他們已經推斷這黃十三是為了謀求香火了。
“黃十三聲稱，它自幼生長在無量海底沒見過神祇，好奇現實裏的神祇是什麽樣的，所以讓送貨仔帶着他去看看。”紀然說着。
杜苗笑了一聲，“我不信。”
“我也不信。”紀然沖着她挑了挑眉。
“不過可以看出來，這個小妖對于底層神祇的能力也太看低了些，跑了這麽多家，是以為自己不會被發現嗎？每次去都觸碰香爐，明擺着沖着香火去的。不是想要篡位，就是想學着立家仙堂。”
“它這算圖謀未遂，連正式的實施都沒有，是不是無法定罪？”杜苗問着。
“是。”燕于飛此刻接過了話。
“但非法入侵人類意識，進入現實是重罪。黃十三在前期又有編造口供的嫌疑，況且在黑海區內對送貨仔實行了故意溺水，雖有補救，但對送貨仔意識海造成了難以彌補的損傷，戴罪立功也減不了多少拘禁，羁押監禁三十年是少不的。”
杜苗聞言點了點頭，她對妖魔相關的判例還不是很熟，轉念一想，突然冒出了一句：“說不定黃十三還不希望減刑呢。判的越長，刑期之後它不就是大妖了？到時候說不定它們黃家的前輩已經不在了。”
閑聊幾句放松了小隊裏的氣氛，杜苗就見副隊從身上掏出一件件“遺物”。
“紀然留守在這裏全程記錄，準備接手千裏眼順風耳，杜苗跟随我們行動。”
杜苗看着紀然的身上掏出了一本書狀的遺物，看着平平無奇，可封面上有着四個大字，“監神寶鑒”。
“杜苗，放輕松你的意識，不要阻攔我接手。”她說着。
原本完全由她控制的千裏眼，此時能夠感受到另一股意識探入，杜苗每将自己的意識從一個小千裏眼上撤回，紀然立刻接手。
很快，杜苗和明宇都與紀然完成了t交接，把千裏眼和順風耳都交由這位小隊裏的小報總編·審訊大師擔當起了“通訊專家”。
“紀然的意識好強。”她感慨着。
“那當然，超憶症，意識計入的內容要比普通人多不知多少倍，紀然的意識強度我可都比不上，副隊就不一定了。”明宇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監神寶鑒是每只小隊都配備的特殊遺物，由隊伍裏的通訊員或是隊長負責，能夠監察到無量海上的畫面，不過一直用的話對意識強度要求高，消耗也大，這次我們借了千裏眼和順風耳，用這兩件遺物接入，監神寶鑒只做輔助記錄，我會輕松很多。”紀然朝着杜苗解釋。
“杜苗，這是為你借的遺物。”
“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和受害者。”
副隊将一串特殊的連環鎖鏈交給了杜苗。
杜苗意識探入，瞬間明白了這黑漆漆的鎖鏈用途。
以意識連環鎖控制環繞的區域會形成意識屏障，阻攔攻擊抵擋傷害，豈不是相當于大聖用金箍棒在地上畫了個圈的效果！
感情這是讓自己和受害者們老實待着，免得被誤傷。
快速分配了遺物過後，杜苗就見副隊掏出了三個像是古老的顯卡一樣的東西，朝着要出發的三人身上各拍了一下，眨眼間靈光閃過。
“神行海流符，走。”
一只由紀然控制的小千裏眼在前方為三人引路，一只小千裏耳實時為他們轉播那浮島之上的情形。
副隊與明宇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腕，三人從礁石上向下一躍，杜苗赫然一怔。
此時此刻，三人就這麽站在海面上，如履平地。
能讓人水上行走？這又是什麽好東西？
三人每邁出一步，就好像是腳下的海流将他們徑直往前拍打送出，再回頭一看，早已看不到紀然所在的礁石位置。
“一步就是幾十海裏，放心走，別擔心。”副隊牽着她的手安撫地握了握。
杜苗點點頭，她不是擔心，是在控制自己心中的興奮不要叫出來。
這可是直接在海面上行走啊，又是沒有結冰的，她腦子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淩波微步”，現在這完全是踏浪淩波了吧！
杜苗快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原本因為要可能參與第一次與“神祇”戰鬥的緊張被此刻的興奮吹散，整個人平靜下來。
等到三人已經到了浮島的附近，卻是留出了一部分的距離在周遭觀察。
因為受害者們的意識狀态與正常人意識有着顯著不同，三人一旦上浮島就會被立刻發現。
以三人的意識幻身面孔來看，無疑是副隊和杜苗兩人更符合“黑戶”的形象。
“來了。”
“黃灰都到了，灰鼠以牽線大仙的身份出現，受害者都聚在一起，方便保護，這牽線大仙還真是，神炮冠冕和寶物一應俱全。”
紀然的話語從順風耳中傳來，杜苗立刻集中精神，明明是意識身，她卻覺得自己有些雙手出汗。
“紅線童子，還真是祂，副隊，還要不要等？”順風耳裏接着傳來了紀然微微訝然的聲音。
“鵲橋會，牽線大仙給每人發放了一條紅線，是為他們安排的陰婚對象信息？”紀然語調上挑，心有懷疑。
“不好，一旦這些受害人跟紅線完全建立了聯系，就是跟陰間牽上，由生轉死了。”既然語氣急切。
“夠了，行動。”燕于飛不再等待。
本想再等一刻看那牽線童子之外是否還有神祇降臨，但眼下顯然等不了了。
他們一步邁出，浮島就在眼前。
登陸浮島的一瞬間，杜苗看着明宇的寬刀已然飛出，像是在墨色夜空中劃過一縷寒光。
副隊的聲音一改往日說話時的溫和，低沉而堅毅：“不良人在此拘神，無關人等速速離去。”
趁着他們吸引注意力，杜苗躬身一鑽，飛速沖向那些受害者意識的隊伍。
黑漆漆的連環意識鎖從她手中探出，沿着受害者們聚集的邊緣快速環繞，明明看着鎖鏈不長，可用起來卻好似沒有盡頭，意識能支撐多久，這鎖鏈就有多長。
好在幾十人的受害者本就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近似圓形，以至于杜苗能夠快速完成意識環繞，就此将所有受害者與自己護在這保護圈之內。
杜苗終于看到了那紅線童子的真身。
月老座下紅線童子，竟然是雙面人的形象。
一面為男，一面為女，藕節般的四肢上纏繞着鮮豔的紅線，明明是十二三少年少女模樣的童子五官此刻卻無比猙獰。
“你們是什麽人？”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群意識虛弱的受害者驚呼。
“來救你們命的人。”杜苗看着他們說。
“意識不要碰那紅線，都交給我。”
“憑什麽？”
“為什麽？”
這群混跡的黑戶即便意識虛弱了也不是好說話的，幾十人的意識看着杜苗有警惕，有戒備。
“他們在無量海中有武器，有刀。”
“是緝妖司？擒魔衛？他們在對神祇動手。”
“不。”人群之中有個中年男人看向杜苗。
他似乎是意識受損嚴重，說話極慢。
“我早先聽說過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聞，據說，我們周圍存在着一個淩駕于緝妖司擒魔衛之上的特殊部門，不抓妖，不擒魔，常人一輩子也見不到。”
天際上，杜苗看着副隊的武器同樣是冷兵器，那是一杆長木倉，此時此刻，那長木倉一杆将紅線童子一節胳膊上的紅線挑斷。
“你敢！”
“大膽凡人，見到紅線童子還不速速跪下。”
男女童子此刻怒急，若非是一部分神力分出煉就座下牽線大仙的三件套法器，祂怎會被一個小小不良人逼得如此狼狽。
人身意識與神祇之身的戰鬥，沒有花裏胡哨，只有大開大合的戰鬥。
另一邊，灰鼠“牽線大仙”有着紅線童子的賜予，正和操縱飛刀的明宇纏鬥，有着凝聚紅線童子半身法力的法器加持，竟能打的不上不下。
紅線童子支撐不住，每況愈下，此時揮手一招，不顧小灰鼠死活，那三件法器頓時回歸了己身。
“但我不知那特殊部門叫什麽名字。”中年男人繼續一字一頓道。
而此時，明宇數刀連斬，徑直将這鼠妖削弱大半，他手中一甩，束妖索直接将鼠妖纏住動彈不得，與早被拿下的黃鼬作伴。
法器回歸，紅線童子頓時有些翻身，但明宇轉眼間加入了戰群，燕于飛遠戰，明宇進攻，杜苗看着兩人配合默契，時而上下調動，多番出手那男女童子的兩顆腦袋似乎有些轉不過來。
紅線童子本就是低微小神，又不擅長鬥法，頃刻間落入下風，冠冕歪斜，神炮破碎。
祂怒火攻心，瞬間将眼神掃向了杜苗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大量紅線沖入這安全圈，試圖破壞這裏以這些凡人意識阻礙對手的行動。
“不好！”
“小心。”
黑漆漆的意識連環鎖在杜苗的操縱下遠遠沒到極限，在環繞了保護圈之外，她霎時間靈活操縱着環圈接口處的鎖鏈再度延長，活生生反過來将紅線童子的大量紅線死死向下拉拽。
“監察神祇，庇佑凡人。”中年男人繼續道。
沒有人想得到杜苗的意識如此強大，她甚至游刃有餘地使得伫立半空中的紅線童子一時脫力一墜。
而就在此時，燕于飛的長/木倉如同流星劃過天際，明宇的刀斜斬而出。
兩人将這男女同體的紅線童子捅了個對穿！
“他們一旦出現，便有神祇隕落。”
而此時，中年人才看着那被捅穿了的神祇之身呆滞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居然......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