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看着副隊和明宇兩人, 杜苗開口：“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黑海區？”
“不錯。”燕于飛颔首。
“那，我可以一起去嗎？”她問道。
只有副隊和明宇兩個人進入無量海，又是剛審訊出的內容就急切地進入, 現實隊裏肯定還需要人留守, 畢竟還有一個被仙家附身的犯人在, 杜苗希望他們不是來讓自己下線的。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 副隊笑了一下：“我們三個一起。”
“這是你加入十三區不良人小隊以來第一次線上調查，又是去黑海區, 正好帶你熟悉一下流程。”
杜苗心中躍躍欲試，雖然在無量海裏接受了小隊的訓練，但她還真不知道這種調查怎麽進行。
而且，小隊要怎麽前往黑海區呢？走官方的渠道嗎？還是不良人小隊有秘密漩渦可以走？
“好了，現在抓緊時間，脫離凡界回歸海平面。”副隊兩只手抓住杜苗和明宇兩人, 一個念頭脫離，三人的意識幻身轉眼就出現在了海上。
“意識下潛到深層帶，我跟着杜苗。”副隊一句話說完, 明宇已經如浪裏白條，直接鑽入海中迅速下潛。
在無量海裏意識下潛對杜苗來說是輕車熟路, 不過顯然副隊對此并不放心，他放慢速度跟在杜苗意識身的後方，距離不遠不近，牢牢看護着她。
以杜苗如今的意識強度來說，從真光層到暮光層毫不費力，橫沖直撞一般, 即便是海水中的波流或是數據水草試圖纏繞，都會被她輕而易舉的撕碎, 可以直接暴力下潛。
不過在副隊面前，她還是收斂了一些，雖然提升了些下潛時候的速度，但特地展現了一下靈活閃避，躲開海底暗流的技術。
不良人小隊都不是天天在海裏泡着，她之前可是在天天浮游下潛呆了一年呢。
杜苗快速下潛到海底一千米的深層帶，副隊緊随其後，帶着她與明宇彙合。
Advertisement
這裏是暮光層與深層帶的交界，出現人身并不奇怪，深潛者撈寶人彙集于此，也有些小妖在此徘徊。
杜苗猜測這裏或許存在中專前往黑海區的漩渦，三人的意識幻身穿過正在打撈深層帶的數據的深潛者，游過雙翼游弋的不知名小妖，穿過層層代碼海草，掠過奇形怪狀的螺旋珊瑚。
杜苗不知道他們要去哪，但罕見地靜下心來一邊潛游，一邊觀察着身邊周遭的一切。
前方出現了一個漩渦，杜苗對這個漩渦并不陌生。從前浮游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一帶存在不穩定的漩渦。
可是，他們要從這裏穿過去嗎？
“抓緊我，什麽都別想。”副隊的一只手緊緊抓住了杜苗，随後三人就朝着這忽大忽小一看就很不穩定的漩渦沖了過去。
沖入這一處漩渦的一瞬間，他們仿佛就被彈跳，轉瞬投入到了另一處地方。
完全不似杜苗從前進入漩渦的天旋地轉。
什麽情況？！
杜苗的意識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三人已經落入了一片穩定的空間之內。
信道坐标？類似自己小黑屋的存在？是通過漩渦直接傳送的？
杜苗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場景，這裏似乎是個寶庫，眼前不遠處是一個個隐隐泛着寒光的物品。
副隊牽着她的手往前走，為她介紹：
“杜苗，這裏是不良人的身後所。”
“你眼前看到的這些，都是前輩們的化身遺物。”
“也是我們不良人最大的秘密。”
“去選一件你覺得趁手的東西吧，每一位不良人都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杜苗的t手被副隊松開，示意她向前。
“緝妖司，擒魔衛，他們即便在線上無量海中的戰鬥，所用的依舊是神明物什。我們不一樣。”
“全體不良人使用的武器，或是法衣，來自于前輩的傳承。”
“一代又一代，後人覆前人，用生命來傳承。”
副隊的語氣沒有了往日的平和，語氣莊重，一向随意的明宇在這裏也全無一絲散漫。
“第一次進入這裏之後，你的意識裏會打上坐标，只要進入任意漩渦內，以意念觸動就可進入。”
聽到這話，杜苗微微閉眼，果然察覺到除了小黑屋的信道坐标之外，自己意識中又多了一團坐标虛影。
“這一次紀然沒來，我和明宇是來向前輩們多借一件遺物的。”
杜苗就見副隊和明宇各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做出了握手的姿勢。
“各位前輩，黑海區疑似僞神現身，十三區不良人小隊燕于飛、明宇請借遺物，千裏眼、順風耳。”
說罷，冥冥之中好似有人與他們輕碰手掌。
杜苗見一個圓球眼瞳和兩只耳朵形狀的遺物出現在兩人的身前。
“杜苗，來見前輩。”副隊示意她可以伸手碰觸。
她伸出手來先碰那“千裏眼”，再碰“順風耳”，意識裏頓時出現了兩個名字。
“林莉，李偉智。”
杜苗怔了一下，就聽明宇開口：“不良人大多沒有後人，但我們就是他們的後人，只要用過前輩的遺物，我們就會知道他們的名字，記住他們。”
“雖然我對以後不報什麽希望，但後來人能記住我的話，還不錯。”明宇摸着下巴說。
她在心裏默默念了兩遍，将這兩個名字記下來，就見副隊和明宇已經收好了兩件衣物，從名字上她也能直接知道用途。
不良人死後意識化為這樣特殊的遺物，難怪之前副隊說過不良人無法往生了。
但眼前這“身後所”又是如何借助漩渦存在的，實在是太過神奇，也不知前輩們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千裏眼和順風耳能幫我們探查記錄那神祇的情況，借用的遺物用過後要還回來。每一代不良人都是如此，不能貪心，平時只帶一件遺物，關鍵作戰可以多借幾件。”
“不過，前輩們的遺物使用起來要額外小心，前人已逝，遺物全靠他們的意志念力殘留，過度使用遺物容易造成損傷。”
“有借有還，小心使用，這身後所的遺物才會一直傳承下去。”
杜苗還沒有選好自己應該用什麽遺物，前輩們遺留的東西太多，她心念一動，看向副隊和明宇。
“大家所用的遺物都是什麽？還缺哪方面的遺物？”
杜苗想着小隊五個人，正常戰鬥的話，總得有攻擊有防守有探查有治療，自己這個新來的最好能錦上添花。
聽到杜苗的話，她見副隊笑了一下，明宇直接搖了搖頭。
“0631，個人遺物的選擇要看你和遺物的相性，不是想選什麽就能選到什麽的。”
相性？杜苗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彙。
選擇了哪件遺物，就是對不良人前輩意志的承接，杜苗沒有選出來，這并不急于一時。
三人不再耽擱，脫離了不良人的身後所，直接就近跳轉到了黑海區。
杜苗的意識幻身是常見的混子少女形象，雙色馬尾，無袖盤扣短旗袍，裙擺下方打滿了鉚釘，鎖骨位置将皮膚裸露在外，外罩一件鬥篷，嘴唇上還打着唇釘與她的偃人身體大相徑庭。
結合明宇的寸頭幻身形象，副隊和杜苗在他身邊一眼看過去就是十三區某幫派的打手帶着手下一對小混子。
杜苗昨晚進入黑海區已經是夜間，而此刻是明晃晃的白日，三人浮出海平面的時候，墨色海水還帶着幾分滾燙。
“副隊，我們怎麽找？”她開口問着。
黑海區太大，杜苗環顧四周，他們從漩渦裏傳送過來的顯然不是自己昨晚來過的地帶，爬上的歇腳的礁石沒有昨晚那一片多。
“不急。”
杜苗看着副隊将那圓球狀眼瞳取出，他将這千裏眼直接抛飛在半空，千裏眼爆射出幾十個小小千裏眼，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大千裏眼在三人面前變成眼眶狀的鏡子，将派出的小千裏眼看到的畫面展現而出。
“高級啊......”杜苗在心中感嘆。不良人前輩的意識能夠化成這樣的遺物，實在是難以想象是怎麽做到的。
“嗯？”燕于飛輕哼一聲，顯然是發現了些什麽。
“怎麽了副隊？”
燕于飛眉頭皺起：“有精怪小妖在碰頭。”
副隊顯然很熟悉這“千裏眼”的操作，強大的意識能夠同時關注到放飛出的幾十個小千裏眼看到的畫面。
“白家和常家的。”
不是黃灰二家？杜苗怔了下。
畫面裏，她看到了海蛇盤在礁石上，還有一只通身是刺的小刺猬坐在那裏。
“我分了一只千裏眼盯着它們的情況，先繼續找那僞神。”
明宇也操縱着手中的遺物，一只千裏耳迢迢而去，一只懸空在三人的面前，操縱遺物耗費心神，杜苗觀測着四周的情況，小心戒備。
“五成利潤？走私意識倉是大罪，抓到就是死，我要七成。”
“搶先體驗版？這就淘汰了？不是有什麽雷吧？”
“沒有。你放心。”
“在黑海談生意，你這樣不誠心。”
......
大聲小聲的話語聲從千裏耳傳來，是黑海區內不同地帶的說話聲，嘈雜混亂的一聲接一聲，必須高度集中精力辨別其中的信息。
“常十五，你說我們就不能一直做妖嗎？”
“成了神來海底都下不去，有什麽好的。”
這是......那兩只小妖的說話聲。
杜苗頓時精神抖擻，常家的和白家的，同為五仙家，也不知道它們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成了神就能光明正大受香火了。你我幾個的祖輩，就算成了保家仙，也還是要依附在哪位神祇座下，不成神我們最多是個小仙，還得幹很多活。”這是常十五的聲音。
“我之前在捕捉的歷史數據裏了解到人類有個詞叫擺爛，我們算不算擺爛？我只想一直擺爛，本來大家說好擺爛的，現在只剩我們了。”白家的問。
“它們趁着封神前給小神當牛做馬打好關系，盼着日後飛升賜神職，人家有好前程，跟我們不是一路妖。”常十五說。
兩只小妖說了會兒話就相顧無言，繼續在礁石上躺平，像是在曬太陽。
另一頭，副隊派出去的千裏眼已經收回一部分，他沖着兩人搖搖頭，“沒有送貨仔說的那僞神身影。”
送貨仔登陸黑海區是随機出現的沒有方位，而黃十三提供的坐标也是全無蹤跡不知真假，副隊只把千裏眼留在那坐标海域。
明宇此刻暫停了順風耳開口：“按照剛才那兩只小妖的話，送貨仔他們看見的神祇恐怕很有可能是裝作神祇，為神辦事的小妖。”
“黃十三宣稱他救了送貨仔的命，就說明當時他們不應該看見，僞神出現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副隊再度颔首，杜苗也在狂點頭，對，對，你說的都對，已經不斷逼近正确答案了。
她明知道那僞神是誰，又是什麽妖，但知道正确答案一點都不能說出來實在是太難受了！
此時她的大腦瘋狂運轉，突然靈機一動，杜苗看向燕于飛。
“副隊，我可以操控千裏眼嗎？”
燕于飛愣了一下，“可以。”剛剛收回了一半的小千裏眼就是因為持續放出這麽多小千裏眼對意識力的消耗非常大。
正常在隊員多的情況下可以一個人負責幾個小千裏眼，但現在就是能者多勞了。
得了副隊的允許，杜苗将自身意識小心探入千裏眼主體，試着指揮起一半回歸的小千裏眼。
“你剛操控，不要多，放出去幾只就好，讓意識慢慢滲透适應。”副隊的叮囑還在耳邊，杜苗操控着許多小千裏眼已經“cua”地飛了出去。
可行！她心中一喜，立刻尋找起昨晚那處珊瑚礁來。
不多時，杜苗就已然找到了目标，她将千裏眼畫面驟然放大。
那一處礁石上，沒有換上神袍的一黃一灰都站在那裏，俯視着下方的海水。
杜苗連忙催促明宇的千裏耳過來竊聽，這對組合遺物可以互相定位。
“今天是什麽日子，先是一白一柳，這又有一灰一黃，看來這些精怪都喜歡來黑海區。”
“那只黃家的，也不t知道跟黃十三有沒有什麽關系。”明宇說着。
“它們在看什麽？”燕于飛緊盯畫面，察覺出了不尋常之處。
先前看見那一白一柳是明顯的懶散小妖，曬太陽聊天，這兩只則完全不同，目光一直盯着海水，時不時擡頭看眼天色，像是在計算等待着什麽。
等到順風耳和千裏眼彙合趕到的時候，正好是這一黃一灰跳入水中，從海水裏撈了個人上岸。
青天白日，赫然上演着與昨晚杜苗所見相似的畫面。
當看到那灰鼠搖身一變牽線大仙的時候，明宇感慨了一句：“0631，你這什麽運氣，看到兩只小妖來聽消息，還找到正主了，還以為要來黑海區搜個半月呢。”
他心中剛剛輕松，可接下來發生的卻讓人一點笑不出來。
杜苗眼看着副隊的臉色越來越黑，明宇用意識維持在身前的千裏耳幾次顫抖。
這兩只小妖和昨夜如出一轍的話術與操作，但這一次是三個人看到，聽到，記錄。
“真是瘋了。”明宇咬着牙擠出了一句。
他們眼看着一黃一灰帶着今天的受害者前往浮島，大量千裏眼和順風耳立刻跟了過去。
昨晚杜苗沒敢擅自行動，但今天有遺物在手顯然沒問題。
小浮島上，千裏眼傳回的畫面裏足足有幾十人被安置在這裏等待牽線大仙今晚的“鵲橋會”結陰婚前往幽冥轉生。
“他們這麽多人，彼此之間不會懷疑的嗎？”明宇此刻忍不住開口。
這麽多人，都是溺水後被神明座下小仙救起，難道不會懷疑嗎？
“普通人奉神尊神信神，神祇偉力通天，黑海區海流複雜是衆所周知的陷地，他們又是在黑海區溺水，只會想是自己運氣不好，即便是有聰明人懷疑了，但眼下的境況也由不得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自然不會揭破。”副隊緩緩開口。
“黃十三說的沒錯，他還真的救了這送貨仔一命。”
“他們就被強制自願結陰婚，幽冥轉生還得感謝，誰讓幫忙的是神祇呢。”明宇冷笑一聲，眼中是說不盡的嘲諷。
在黑海區，也沒了電子智能的監查，彼此之間說起話來也沒了顧忌。
“副隊，我們怎麽行動？現在這千裏眼和順風耳都是證據，我們需要上報嗎？”她有些急切地詢問。
杜苗已經看到副隊和明宇的态度，不良人小隊一定會插手這件事。只是杜苗擔心萬一不良人小隊權限不足，還需要上報什麽行動計劃，會不會一層層直接被透露給了涉事神祇？
燕于飛幽眸深深，溫和的聲音瞬間安撫了她的急躁。
“鵲橋會就在今晚，一個小小鼠妖無敕令無神力做不成，不管背後是哪位神祇，鵲橋會那神祇必然前來。只要出現，證據确鑿。”
“我們今晚行動，無需上報。”
副隊的最後一句話讓杜苗瞬間心中大定。
“吾等不良人，可先斬後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