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姜拂被這一聲震怒吓得直接僵停在原地, 屋裏傳出亓風的聲音,但沒等她聽清說了什麽,緊接着便是刺耳的一聲“哐當”,似是什麽瓷器打碎在地。
姜拂不明就裏, 皺着眉往裏走, 可才走了幾步,迎面便撞上了從側間突然闖出來的亓風。
“你——”
她剛要詢問情況, 卻見亓風一張滿是急色的臉瞬間變化, 又驚又喜地看着她:“姑娘, 你這是去哪兒了!”
姜拂愣了愣, 輕輕擡起手裏的托盤,回道:“茶水沒了,我又不知道此處哪裏可以煮茶,就回了一趟清風苑。”
“原來是這樣……”亓風嘆出口氣, 又很快讓出位置,“姑娘進去吧,殿下見姑娘不在, 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很是擔心。”
賀蘭燚會擔心她?
姜拂并不相信, 況且方才那樣的動靜怎麽聽也不像是在擔心她,說是發怒都不為過。
亓風顯然不願再多說什麽, 很快退了出去,見狀,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往裏走。
她離開時,書房內鴉雀無聲, 現在亦是如此,只是前後氣氛卻截然不同, 她的每一步往前都像是離冰冷淩厲的刀尖更近一步。
她甚至不敢擡眸去看賀蘭燚的臉色,只能從他直盯着不放的視線中察覺到他的情緒很是不穩定,而這種感覺隐隐讓她生出些許熟悉的味道。
“殿下,這是剛煮好的茶。”總算走到桌前,她也不想多話,趕緊添完茶就算。
賀蘭燚顯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開口,目光沉沉地朝她一瞥,道:“我讓你出去了嗎,這點事随便吩咐一聲便有人去做,輪得到你操心?”
姜拂抿了抿唇,說:“這個時辰,大多數人都歇下了,況且……我在這裏給殿下添茶研墨,與烹茶的活也沒差多少。”
許是賀蘭燚也覺得這兩者無甚區別,頓了頓後道:“明日讓人帶你在主院走一走,廚房怎麽走心裏合該有個數。”
“……是,知道了。”姜拂低低應着。
賀蘭燚沒再開口,拿起書卷默默讀了起來,漸漸的,方才那種緊張的氣氛隐隐淡了下去。
這種時好時壞的感覺讓姜拂想到許多,在積秀山山洞中時,賀蘭燚似乎就有過這樣的情況,雖說當時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本性,可帶給她的感覺卻有些許的相似。之後上元節再見,他沒了掩飾,更是肆無忌憚地在她面前露出惡劣的一面,暴躁陰鸷,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而若要說最近的一次……那便是那晚他忽然過來清風苑,像個瘋子似的将她t喊醒,逼問她身上的香氣去了何處。
對了,似乎每一次他情緒波動都與她身上的香氣有關,山洞如此,上元節亦是如此。
姜拂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面色怔然地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在賀蘭燚正看書看得入神,并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這一晚,姜拂陪着賀蘭燚熬了一整夜,她也不知他為何不歇息,而門外的亓風甚至都不曾勸說半個字。
姜拂本來是困倦的,可心裏藏着事,只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賀蘭燚和她身上的香氣,她搞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在意他身上的香,也不明白他那不穩定的情緒與她身上的香氣有何關聯。
就這麽糾結着,外頭天漸漸亮了。
“叩叩。”
書房的門被人叩響,緊接着響起了亓風的聲音:“殿下,時辰已不早,我們該回宮了。”
姜拂坐在一旁矮凳上打盹,聽到這話慢慢睜開了眼。
書桌後的人已經站起身朝她這邊走來,路過她身前時,他特意一頓,道:“接下來我要去青州一段時日,你在澗安居好生待着,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姜拂好一會兒才将這話厘清,可一擡頭賀蘭燚卻已經走遠。
雖說賀蘭燚不在,但他離開前顯然已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明白,姜拂剛在清風苑補完覺醒來,便有人來找她,說是奉殿下之命要帶她熟悉主院各處地方。好在姜拂本也無事,索性就跟着來人将主院大致走了一遍。
等熟悉個大差不差,姜拂這才同翠枝回到清風苑。
賀蘭燚離開了都城,姜拂夜裏歇息都變得輕松許多,不過每每到了白天,她還是會為賀蘭燚為何對她身上的香氣感興趣糾結,甚至發愁得連頭發都掉了好幾根。
她必須要找到一個法子,最好是能一次弄清楚其中緣由。
就這麽過去大半個月,姜拂每日愁眉不展終是引起了翠枝的注意。
這天午後,淅淅瀝瀝的春雨剛停,翠枝便過來找姜拂。
“姑娘,這雨好不容易停了,外頭園子花香四溢,最是清新宜人,不如我們去園子裏走走?”
姜拂本想推托,但見翠枝滿臉希冀,這拒絕的話在嘴邊到底沒有說出口。
“好吧。”她點點頭,想着或許出去散散步,能讓她頭腦清醒些,說不定就能想到什麽法子。
澗安居的花園裏種着各色的花朵,有香氣淡雅的迎春,也有濃郁幽遠的玉蘭,時淡時濃,很是宜人。
翠枝平日裏小心謹慎,但沒了束縛,性子明顯變得大膽起來,她興奮地到處走動,幾乎每一簇花叢都被她低頭細細嗅過。
姜拂有些無奈,問道:“你這樣一個個嗅過來,這鼻子還能聞到氣味嗎?”
翠枝蹦蹦跳跳走到她身邊,鼻翼翕動兩下,笑道:“還能啊,我能聞見姑娘身上的梅花香,這可比前頭那幾株臘梅都好聞,而且……姑娘身上的梅花香似乎還格外的令人心曠神怡,好像只要輕輕一嗅,什麽煩心事都能忘卻。”
這是翠枝第二次提起她身上的香氣,可她心裏仍有些不自在,輕輕扯了扯嘴角,說:“你倒是嗅得清楚。”
翠枝的反應遠比她自然,說了這麽一句後也沒再糾結她身上的香味,反而又往前跑去,笑道:“姑娘,前面還有茶花欸!”
姜拂也不知該說她心大還是心裏猜到了什麽卻故意不提,但不管怎麽說,這樣的對待反倒是她一心所期望的。
她搖頭笑了笑,在後頭輕輕喊:“雨才停不久,地上濕滑,你還是慢些跑……”話說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剛才翠枝對她身上的香氣好一番評價,其中一些字眼倒是讓她忍不住想起什麽。
賀蘭燚會因她用藥暫時掩去香氣而發怒,他似乎只能接受自己最原先的氣味,而每一次他來找她,都是夜裏要歇息的時候,甚至包括在山洞裏的那段時日,他便有過無法入睡歇息的困擾。
那時他只說是一人留在山洞過于孤單冷寂,她當時未有懷疑,可如今想來……
這一件件看似無聯系的事放到一處,得來卻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賀蘭燚需要她身上的香氣來助眠。
這個念頭一經生起,姜拂便先覺得過分荒唐,賀蘭燚是何人,他若是需要聞着某種香氣入眠,以他的身份,難道還尋不到,何至于找她這麽一個難以控制的活人。二來,賀蘭燚這種情況顯然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他若真有什麽毛病,這二十來年是如何過來的,他身邊的人是否都知曉。
這些問題的答案她自然好奇,可眼下于她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尋找法子印證這個猜測。
有了思索的方向,姜拂很快便有了想法,只消賀蘭燚回來,讓她試上一試。
本以為賀蘭燚說離開一段時日,頂多不過二十來天,畢竟青州離都城并不算遠,可誰想眼見着三月到來,賀蘭燚仍遲遲未回。
就在姜拂掰着指頭數第三個十天時,一日夜裏,熟悉的破門聲吵醒了睡夢中的她。
姜拂實在無奈某人每次過來的時機,但一想到自己的打算,猶豫片刻後她還是沒有睜開眼,而是繼續裝睡。
這一回賀蘭燚并沒有将她叫醒,只聽得隐約洗漱的動靜後,屋裏的燭燈被熄滅,床側“咯吱”輕響,有人上了床榻。
熟悉的氣息靠近,姜拂不免繃緊身子。
“吵醒你了?”
低沉磁性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
姜拂頓了頓,竟從這聲音中聽出幾分疲憊的味道來,既已經被發現醒着,她也不好再裝睡,只能懶懶地開口:“……殿下如此,我已經習慣。”
她刻意帶了點埋怨的意味在其中,哪想賀蘭燚卻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淡淡道:“繼續睡吧。”
姜拂遲疑地嗯了一聲,轉過身子重新閉上了眼。
若是她沒有猜錯,今日賀蘭燚怕也是疲憊不堪,否則光是她那一句回應便足以讓他大做文章,最起碼一番争執是少不了的。
不過眼下這般情況卻也正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的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便是賀蘭燚能夠睡着。
姜拂不再做聲,只當是閉眼養神,就這樣約莫過了一刻鐘,身後之人的呼吸聲總算變得平穩均勻,顯然是入了睡。不過她并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又特意等了一刻鐘的時間,确定賀蘭燚不會輕易醒來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姜拂一點點爬向床尾,又小心翼翼地從裏側挪到床外,每一步她都要看一眼賀蘭燚的位置,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才敢繼續下一步。
她從床上下來,摸着黑找到自己的外衣披上,而後輕手輕腳地朝門口走去。
門外并無人看守,翠枝是到了時辰早已回屋歇息,以往亓風會守在外頭打盹,但今日卻也不在。
姜拂暗嘆天時地利人和,回手關上門,轉身朝着走廊另一側走遠。
外頭夜色昏暗,姜拂心裏其實也有些不安,全憑着要将事情弄清楚的信念才堪堪忍耐,她在一處角落待了足足小兩刻鐘,直到卧房方向隐約傳來動靜,她才做出一番着急害怕的模樣往回走去。
卧房裏不出所料已經燭火通明,大門敞開着,幾個侍女面色驚慌地往外走去。
姜拂擦了擦額間并不存在的汗,快步往前走,随手将一人拉住,問道:“這是怎麽了,你們怎麽都不去睡覺?”
侍女見到她,先是一驚,後作喜色,道:“阿拂姑娘,您去哪兒了,殿下醒來見不着你,讓我們出去找呢。”
兩人說話的動靜自然惹來了屋內人的注意,不知何時過來的亓風匆匆走來,一臉無奈地看着姜拂,道:“姑娘,你這怎麽又不見了人,上次是醒着不見也倒好說,這次怎麽睡着了也能不見人!”
“我……”姜拂剛要解釋,可亓風卻等不及,二話不說将她一把拉進屋裏。
“哎,你先放開,我自己能走!”
亓風無視她的喊叫,直接将她往裏屋一送。
賀蘭燚面色陰沉地坐在床沿,月白的裏衣襯得他的臉越發黑沉,等姜拂一出現在他眼前,那道如刀如刺一般的目光直直朝她射.去,一雙含着冷銳暗芒的眼幽深可怖。
姜拂早已想好借口,可一對上這樣的視線仍止不住發憷,她只是想查清真相,可不是真想送出小命。
她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一副困惑不解地模樣回望過去,道:“殿下怎麽醒了?”
賀蘭燚的眼上下打量着她,語t氣沒有一絲起伏道:“你去哪兒了?”
不答反問,還真是他一貫霸道的做派,姜拂暗自腹诽,一張臉卻忽變了神色 ,支吾道:“殿下問這個做什麽?”
“回答!”賀蘭燚冷聲打斷她的話。
姜拂面上浮現出一絲尴尬又難堪的神色,垂着眼道:“我,我出去如廁……”
賀蘭燚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答案,頓了一瞬,卻還是很快沉着聲開口:“如廁需要這麽久,兩刻鐘?”
這回輪到姜拂一愣,兩刻鐘幾乎是她在外待的全部時間,也就是說在她離開後沒一會兒,賀蘭燚便醒了。
“……擡頭太黑,我,我不小心迷了路。”姜拂不敢在他跟前走神,只能暫且将心思壓下,把準備好的說辭搬出來。
賀蘭燚的臉色已經比方才緩和一些,但聽到這個回答,眉頭卻還是緊皺着,道:“你是蠢嗎,這清風苑都待了多久,竟還能迷路。”
姜拂掩在袖子裏頭的手緊緊攥成拳,忍一時風平浪靜,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是早些脫身為好。
“……殿下教訓的是。”
大抵是難得見她這般溫順,賀蘭燚反倒愣了愣,最後也只是嫌棄道:“罷了,過來睡覺!”
姜拂回頭看了眼亓風,等他告退離開才往賀蘭燚那邊走去。
“以後出去和我說一聲。”突然,賀蘭燚又開了口。
姜拂腳下一頓,小聲問道:“殿下睡着也要說嗎?”
男人朝她一瞥,薄唇輕動兩下:“不管什麽時候。”
姜拂“哦”了一聲,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經此一夜,姜拂已然能夠斷定賀蘭燚需要聞着她身上的香氣才能入睡,可這種事情實在太過玄妙,讓她恨不得立刻跑到致遠堂問一問寧大夫。
翌日一早,賀蘭燚照舊早早回宮,姜拂用過早膳後想到昨晚的事,便考慮着尋幾本醫書查查情況。
可清風苑就這麽大,裏裏外外她也走了不少次數,壓根沒見着有什麽醫書存在。
“翠枝,你……能不能離開澗安居?”姜拂想了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翠枝身上。
翠枝先是搖搖頭:“姑娘問這個做什麽,我們這些侍女一般情況下都是不能出去的。”
“那不一般是什麽時候?”姜拂又問。
“不一般……好像也沒有,這澗安居能出去的,應當只有廚房的廚子和廚娘了。”
廚子廚娘?
姜拂有些猶豫,她和廚房的人并不熟悉,若是托他們買醫書,只怕更難。
一上午,姜拂都在為這件事發愁,一個人靠在卧房的側窗前,滿眼都是心事。
“姜姑娘。”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轉過頭一看,當即便是一愣,道:“亓護衛,你怎麽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待在賀蘭燚身邊嗎,難道他也已經回來了?
好像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亓風語氣沉穩道:“殿下并未過來,他今日都不會來。”
姜拂隐約察覺到亓風有些不對勁,柳眉微微一蹙,問道:“那亓護衛過來找我,是有事要說?”
亓風點點頭:“不錯,在下今日過來,确實是有話想單獨與姑娘說。”
面前青年的目光很是認真,不知怎麽的,姜拂莫名就想到了昨晚發生的事。
“亓護衛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她有一種感覺,或許她心底剩下的那點疑惑在今日都能解開。
亓風語氣很是平靜,緩緩道:“院子裏的人都已經被我調走,但接下來的話還是希望姑娘能夠保密,不為別人,更是為你自己。”
姜拂臉色卻微微一變,這話聽着像是在提醒,可實際上卻是變相的一種威脅。
她不由問道:“既然接下來要說的這般重要,那為何亓護衛還要與我說?”
亓風神色定定,道:“因為姑娘如今已經是殿下身邊的人,有些事在下不得不說,又或者叫……不得不提醒。”
果然是與賀蘭燚有關,姜拂抿了抿唇:“看來這事與殿下有關,如此那我心裏也有數了,我會保密,絕不同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只是……有一事我也要先問明白。”
“姑娘想問什麽?”
姜拂擡眼看着他,道:“你同我說這些,可是經過了殿下的授意?”
亓風一頓,沉默地搖搖頭。
姜拂皺起眉頭:“那我聽了以後,還能保住小命嗎?”
“姑娘大可放心,只要你不同人透露,平日裏裝作不知并不難。”
如果姜拂此前并沒有發現賀蘭燚身上存在着秘密,聽到這裏,她一定會拒絕亓風繼續開口,可如今她本就好奇,如此心态促使下,她只是稍一猶豫便點下了頭:“好吧,你說。”
亓風定定看了她一眼,道:“昨晚的事,姑娘應該還記得吧。”
“這是自然。”
“那上次在主院書房的事,姑娘可還記得?”
姜拂又點點頭:“記得。”
亓風嗯了一聲,又問:“那姑娘可否覺得其中有一絲奇怪,殿下平日脾氣雖算不得好,但也絕不會無緣無故變得暴躁兇狠。”
姜拂斟酌了下才答道:“有所察覺,但并未多想,畢竟他是太子,是賞是罰,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我又如何能預料到。”
亓風輕笑一聲,搖搖頭:“并不是這樣的,早在殿下幼時,他的脾氣最是溫和,謙謙君子,舉世無雙,說的便該是如他一般的人。”
姜拂面上生出幾分質疑,她雖沒說話,可壓根不覺得這話是在說賀蘭燚,簡直是天壤之別的兩個人。
“我知道姑娘不信,但姑娘也曾見過公子溫柔和善的一面,不妨就做此想想。”
姜拂一滞,恍然發覺在山洞的那些時日已經相去甚遠,她抿了抿唇道:“便當做你說的不假,那殿下如今變成這樣是為什麽?”
“其中緣由太過複雜,在下今日怕是無從細說,姑娘需要知道的便是殿下如今的情況并非正常之态,也正是因此,再遇到姑娘後,殿下才會用盡手段。”
姜拂心裏雖已有猜測,可仍是蹙起眉頭問道:“亓護衛這話何意?”
“姑娘身上攜帶異香,對否?”
“……是。”
“姑娘是否發覺殿下夜裏不容易入睡,甚至情緒狀态都很極端?”
姜拂點點頭。
亓風若有似無地嘆出口氣,道:“姑娘身上的異香雖為姑娘招來同村之人的厭惡害怕,但對殿下确實一劑良藥。這件事我原先也不敢肯定,因此一開始我也很不解殿下為何對姑娘這般上心,直到這一次次狀況發生,我也漸漸明白了其中聯系。”
姜拂已經明白大概,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再确定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聞見我身上的香氣,你家殿下便能情緒平靜,夜裏也能安然入眠?”
“正是如此。”
這個結果也算是與她昨夜猜測的情況一致,姜拂垂了垂眸,複又迅速擡眼:“我身上的香味細聞其實就是花香,你家殿下難不成找不見類似的花?”
“姑娘心裏也該清楚,你身上的香氣雖說與花香相似,但比起那些真正的花香卻要更為清冽,讓人莫名定下心來,我們尋常人已是五次感受,殿下那兒只會更甚。”亓風說着,又道:“或許有一日,殿下能夠尋到足以複刻姑娘身上香味的藥,到那時也就不用姑娘時時跟着了。”
姜拂聽到最後半句,有所不解道:“我在這澗安居,也并非時時與你家殿下待在一起,他在宮裏又是怎麽過的?”
她不過随口一問,亓風卻是認真答道:“就像過去每一日一樣,白天見縫插針地阖眼休憩,夜裏則生生熬着。”
“那他将我留下,用處也并不大,倒不如早些尋幾個高人,将我身上的香氣重現出來。”
亓風搖搖頭:“眼下殿下任何動作都會被人盯上,找所謂神醫高人實乃妄想,至于姑娘不能時時待在殿下身邊,這一件事……很快便能得到解決。”
姜拂聽出其中深意,問道:“怎麽解決?”
“姑娘不必着急,再過幾日你便能知曉。”
亓風如此大大咧咧的人,此刻竟也做出一副神秘的姿态。
姜拂心下好奇,卻也只能無奈點頭。
“姑娘千萬記住,今日談話務必不能透露給旁人。”臨走時,亓風又再三叮囑:“此外,若是可以,以後夜裏姑娘還是少出幾次門,免得殿下又突然驚醒,于你于殿下都沒有什麽益處。”
真不愧是主仆,兩個人的要求竟也如此相似,好在姜拂本就沒有什麽起夜的習慣,昨晚只是做戲。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做到的。”
“那t就多謝姑娘了。”
亓風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清風苑。
那一天之後,賀蘭燚又是好幾日沒有過來澗安居,正當姜拂暗自猜測亓風嘴裏說的“解決之法”是什麽時,許久不見的玄五突然到來。
和他家殿下一樣,他來清風苑也是夜裏。
姜拂披着外衣站在窗前,一臉無言地望着窗外面站着的,一身玄衣的青年。
“姜姑娘,這是明日你要換上的衣袍,還有這個包袱裏,是你未來幾日所需衣物。”玄五将手裏的東西一件件放到窗臺,很是認真。
姜拂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包袱和衣裳,半晌才擡眼看向他:“那個……這什麽意思?”
玄五道:“明日便是宮中春獵之日,殿下會随同陛下一起出行南山圍場,屆時姑娘需要打扮成殿下貼身侍女的模樣一同随行。”
“春獵,貼身侍女?”
“正是。”
姜拂一臉懵,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問道:“我并沒有做過什麽貼身侍女,貿然跟着去,不會出事嗎?”
她有聽說過每年開春,皇宮那些位高權重的人會去城外圍場狩獵,可她一個宮外人,當真能進得去?
玄五淡淡道:“姑娘大可放心,殿下已經為姑娘安排好一切。”
或許是他太過平靜的語氣,姜拂沒由來地慢慢放下心來:“好吧,那我明日怎麽過去,就我一人?”
“明日一早,我會送姑娘到南山行宮等候,倒是自有人将姑娘帶進行宮之中。”
姜拂自知逃不過去,只能點下頭:“我知道了。”
“那姑娘早些歇息,明早卯時初刻在下就會來敲門,帶姑娘離開。”
“……好。”
眼下已經将近子時,距離卯時也不過幾個時辰,姜拂拿着衣物回到屋裏,也不敢浪費時間,很快便上了床歇息。
不過随行去圍場一事實在太過意外,姜拂輾轉反側許久,也不過是迷迷糊糊地閉着眼,因此,當門口傳來敲門聲時,她第一時間便睜開了眼睛。
原來已經到了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