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姜拂垂着眼, 并沒有發現面前男人的神色起了微妙的變化，剛要點頭，便聽到翠枝惶恐的聲音響起：“殿、殿下！”
她下意識擡眼看過去，就見匆匆跑來的翠枝一臉忐忑地低下頭行禮, 手裏還拿着一枝嬌豔綻放着的紅梅。
“你便是這麽照顧姜姑娘的, 留她一個人在此地？”賀蘭燚語氣沒有一絲起伏，視線輕飄飄地在那枝紅梅上一掃而過。
“奴、奴婢——”
翠枝急急開口, 姜拂眉頭一皺, 先一步道：“是我讓她去園子的, 殿下要怪, 也怪不到她身上。”
他們兩個人也算是待了有一會兒，他若是真在意她一個人在這裏，方才為什麽不問，現在對着翠枝提起, 故意讓她害怕，是為了給誰看？
姜拂不傻，撕掉僞裝的賀蘭燚怎麽可能真的關心她。
像是為了印證她心中所想, 賀蘭燚果真沒有再為難翠枝, 反而轉頭重新看向了她：“不是說還病着嗎, 一個人待在這裏，若是又受了風發起高燒, 那這小病可真要拖成大病了。”
姜拂臉色微微緊繃着，三個人裏，翠枝是知道自己病好得差不多了，若是再聽下去, 怕是會露餡。
她不敢考慮太久，只好先順着賀蘭燚的說法接道：“殿下提醒的是, 翠枝，我們還是回屋去吧。”
說着，她便扶着一旁的柱子站起身，翠枝見狀上前相扶，但兩個人都不敢就這麽離開。
賀蘭燚默默看着二人的動作，意味深長道：“這便對了，為了你自己的身子，也該回屋靜養才是，去吧。”
姜拂對着他扯出一個禮貌的淡笑，轉過身的瞬間，嘴角立刻落了下來。
翠枝很是畏懼賀蘭燚，見能離開，也不願多停留，扶着人便回到屋中，只是等她一進門，她忽然覺出有些許不對。
“姑娘，殿下剛才為什麽那麽緊張，你的病不是已經快好了嗎？”
姜拂目光微閃，道：“許是他還不知道吧，方才那樣也沒有什麽機會說，況且我也的确還需要再歇歇。”她怕翠枝還要繼續糾結這個，便主動扯開話：“你把花給我吧，裏屋有一只空的花瓶，倒是挺适合的。”
她說着，轉身往裏屋走去，結果便聽得翠枝喃喃自語道：“是這樣嗎……可殿下不是應該早就知道姑娘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姜拂腳下一頓，回頭看向她：“你剛才說什麽，殿下應該早就知道，何來的應該？”
翠枝懵懵的，說：“姑娘每日的情況，我都一一同玄五大哥說了，他應該會禀告給殿下才是。”
姜拂感覺自己腦袋“嗡”了一下，想哭又想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每日吃什麽用什麽，根本瞞不過他？”
“姑娘是說殿下嗎？”大概是從沒見她情緒如此奇怪，翠枝的聲音也不由小了下去，“這些事也沒什麽需要隐瞞啊，殿下很關心姑娘的。”
“……”
姜拂感覺頭疼症又回來了，她用力敲了敲腦袋，道：“你先出去吧，我要睡一會兒覺。”
“姑娘是不是又頭疼了，我去找大夫過來瞧一瞧？”翠枝注意到姜拂的動作，有些擔心地問。
“我沒事。”
姜拂本已經直接拒絕，可想到翠枝最是容易胡思亂想，她只好又補充了句：“估計是剛才在外面吹了點風，不妨事，休息一會兒就好。”
果然，翠枝聽到後面這話才放下心，道：“那我先出去了。”
“嗯。”
翠枝帶上門離開，姜拂也放下了手裏的梅花，腳步略微沉重地走到床邊坐下。
她自然不會怪翠枝，沒有她，也還會有別的人向賀蘭燚報信，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如今竟是完完全全被賀蘭燚掌握着的，她和賀蘭燚之間完全沒有對抗的資格，他的手段與城府也遠在她以為之上。
這種由二人之間無從改變的差距帶來的挫敗感讓她一度忘了剛才在賀蘭燚跟前演戲的尴尬，在他面前，她那些自以為聰明的手段顯得無比可笑，那個人甚至都不屑于當面拆穿她。
他一定清楚有翠枝在身邊，她遲早是要知道這些事的，而比起他親自拆穿一切，讓她自己發現，自己難堪，才更有趣吧。
姜拂靠在床柱上，不知不覺竟就這麽睡了過去，而等她再次睜開眼，屋裏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她看着窗邊立着的男人，眉心不由自主一擰。
“醒了？”
窗戶半開着，賀蘭燚望着窗外，并沒有回頭。
姜拂聽不出他的語氣好壞，但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不是她希望聽見的。
“你來澗安居幾日了，想念你的爹娘還有弟弟嗎？”
姜拂聽到這幾個字眼，原本只是忐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她怒目瞪着賀蘭燚：“你問這個是想幹什麽？”
賀蘭燚側過身，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道：“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只是想與你談談心。”
姜拂擡眼同他對視，即便屋內光線沒有那麽明亮，可她還是看見了他眼底蔑視一切的冷笑。
有那麽一瞬間，她似覺得自己是他手心裏可以任意拿捏的棋子。
“……你想談什麽？”
這一場對話或許早在她來澗安居那日便該有了，推遲這麽久依舊沒有避開，也無法避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