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烤栗子、雪菜年糕
烤栗子、雪菜年糕
等到暮食時分, 天色漸晚，夕陽西斜，橘紅的陽光透過雲層暈染出好看的光彩來, 将半邊天色都染紅。
桑秋和宋諸兩人皆已經吃了個半飽。
雖然桑秋原本只打算将這些準備的食材都烤上一些來嘗嘗味，畢竟圍爐煮茶嘛，關鍵其實不在于吃什麽喝什麽，而在于那種悠閑的氛圍和意境，就像現代許多茶館咖啡店都推出的圍爐煮茶套餐一樣, 賣的是一種體驗。
結果沒想到, 在爐上慢慢烤出來的栗子和年糕, 竟然格外好吃，兩人都沒忍住，不知不覺間就把帶來的食材全部都烤完了。
栗子的頂部用小刀劃開十字，擺放在爐子上支起的烤盤裏, 等着炭火的溫度将栗子慢慢烤熟。其實更方便的，是将栗子先煮熟後再來烤，只需略微烤香後就可以食用, 也不容易翻車，不過今天沒有提前準備, 就只能直接将生栗子放上去烤了。
烤栗子需要注意火候，不然十分容易烤焦烤糊，桑秋也是第一次在爐子上烤栗子, 剛開始的兩顆栗子就烤得底部焦糊, 吃起來口感也半生不熟，不過很快她就掌握了門道, 适時将栗子輕輕撥弄，讓每一顆栗子都能充分受熱均勻。
随着熱量的不斷積累, 栗子頂部劃開的十字裂了口，慢慢膨脹開來，發出輕微的“噼啪”響聲，十字切口處露出裏面金黃的栗子仁來。
剛烤好的栗子十分燙手，桑秋一邊剝一邊不停地兩只手來回交換，趁機空出一只手來摸摸耳垂降溫，嘴裏不停地吹着氣。栗子殼底部已經被烤成了焦褐色，剝出來的栗子仁底部也帶有一點深色的黃，吃上去帶着點煙火氣息，香甜軟糯，口味上會比糖炒栗子更加原醇一些，甜味都來自栗子本身，栗香濃郁。
桑秋在爐邊烤，宋諸則坐在她的身旁，抱着個小碗剝，等到剝了好幾顆後，就把小碗遞給桑秋，裏面都是已經剝好的栗子仁，金黃圓潤，還微微冒着熱煙。
自己辛苦負責烤，收點酬勞也是應該的，桑秋就不客氣地接過了宋諸剝好的栗子，直接丢進嘴裏嚼，這樣吃栗子的感覺很爽，但吃完後，桑秋又覺得還是自己剝來吃更有意思，在宋諸再一次将剝好的栗子遞過來的時候，桑秋就擺手拒絕了，示意他自己吃。
她則自己又撈了顆剛烤好的栗子，一邊被燙得龇牙，一邊飛速地剝出外殼，将裏面的栗子仁丢到嘴裏，腮幫子一鼓一嚼，露出惬意的笑容來。
除了栗子，他們還烤了不少年糕來吃。
年糕被桑秋切成整齊的小段，放到爐上的邊緣位置，用小火慢慢煨着，直到潔白的表皮染上一層黃褐色，結出一層焦焦硬硬酥酥脆脆的外殼，就可以吃了。
将外面的這一層焦殼掀開，就可以露出裏面潔白軟糯的年糕，被包裹在脆殼中的年糕芯十分軟糯可口，絲毫不粘牙，甚至還有點微微拉絲，趁還冒着熱氣的時候吃上一口，別提有多暖和落胃了。
烤年糕若是刷上一層甜面醬或是海鮮醬，那滋味就更妙了，可惜桑秋現在手頭沒有這些醬料，于是就吃甜口的，刷上一點蜂蜜，撒點白芝麻，蘸點糖，再來一點幹桂花碎，就是香甜軟糯的蜂蜜桂花糖年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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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的時候，吃上這樣一塊熱乎乎的烤年糕，像是冬日裏溫暖的依靠，仿佛所有的煩惱都被t暫時丢到了腦後，只剩下嘴裏軟糯香甜的年糕，米香四溢，桂花芬芳，蜂蜜甜滋滋地沁入胃裏。
桑秋原本只打算吃上一小塊，但是外脆裏糯，香甜誘人的年糕吃到嘴裏，幾口嚼沒了，十分不過瘾，于是她又擱了幾塊上去烤，如此循環往複，不知不覺，她都已經吃下第三塊年糕了。
在吃烤栗子和烤年糕的間隙裏，桑秋又烤上了幾只橘子。
橘子經過烘烤後，橘子皮特有的那股清香味就變得尤為濃郁，滲透到橘子果肉中。桑秋總覺得大一點的橘子烤過之後容易變得很酸，所以她特意挑了幾只個頭小一些的帶過來烤。
剝開已經幹焦的橘皮，一股類似焦糖又帶着橘子特有清香的甘甜味湧入鼻尖，烤好的橘子暖暖的，吃起來的口感有點像橘子罐頭裏的橘瓣，又沒有橘子罐頭那麽甜，是加熱後的水果特有的那種酸甜勁兒，又染上一點點焦香，還不用擔心橘子一下子吃太多胃裏涼。
烤過的橘子很是調中開胃，促進消化，吃過幾只後，桑秋就覺得自己又有了胃口，繼續圍着爐子炫栗子和年糕。
等到日落西山，冬日的晚風吹起，該去食堂用暮食的時候，桑秋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和烤盤，心道一聲糟糕。
她雖然帶的食材多，但可沒打算一下子就吃完的，原本只以為是嘗嘗味，喝喝茶，眯眼休息休息，而這些栗子橘子年糕等，可以留着明天繼續圍爐煮上一煮，烤上一烤。
最近食堂的菜單已經大體固定下來，她只要隔幾日根據時令的變化，增加替換些新的菜品上去就行，而食堂中其他人的手藝也越發熟練，哪怕一開始有些力不從心，經過這麽久的練習，基本也能做出個十之八九，正常供應飯食，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今晚準備的暮食的主角是年糕，分了炒的和湯的兩種，可以自己選擇喜歡的做法，同時又配了道清炒的蔬菜。
年糕雖然沒有在食堂裏正式亮相過，但在後廚他們自己吃飯時，桑秋還是做過好幾次的，也順便教會了大家。
桑秋剛從椅子上起身，就打出了一個長長的飽嗝。好在宋諸緊接着也馬上打了個飽嗝，兩人一起打，誰都不尴尬。
就是現在兩人都吃得至少有六七分飽，去食堂似乎也暫時吃不下暮食，桑秋一時有些猶豫。
最後還是宋諸拍了板：“走吧，先去食堂看看。”
宋諸下午圍爐煮茶時，就抱過來幾本書看，此時也把書給捎上，準備在食堂裏看一會。桑秋見狀，也有樣學樣，把她之前的那幾本話本子也給帶上，以免一時吃不下飯，光坐着也無聊。
她拿完話本子後，想起還有之前從食堂拿了放在屋內的食盒，于是又折返回去取食堂，等她拿完出來，就看到宋諸手中正捧着她剛才随手一放的話本子，翻着在看。
桑秋定睛一看，話本外她僞造的那正經的《詩經》《尚書》封皮仍在。
她一時不知道是該懊悔忘記将最初僞造的封皮給撕掉，還是該慶幸，幸好她帶來的還是正經話本子，不是什麽香豔的故事……
宋諸倒是十分淡定，面不改色，看到桑秋過來，将手中的話本一合，拿在手裏：“走吧。”
他一邊走，一邊還幫桑秋接過手中的食盒提着，卻是絲毫沒有要把話本還給桑秋的意思。
“我的書……”走出幾步，桑秋沒忍住用手指戳了戳宋諸的胳膊。
“喏，給你。”宋諸馬上塞了幾本書到桑秋懷裏。
桑秋接過來一看，頓時滿臉問號，只見宋諸塞給她的，不是她那幾本經過喬裝改扮的話本子，而是宋諸之前自己在看的那幾本。
她随手翻開一瞧，只見裏面行文晦澀難懂，甚至還有她不認識的生僻字。
“好不容易淘來的一本古籍，你可以看看。”
桑秋：……
她呵呵一笑，兩人也剛好行至食堂門口，桑秋只得先幫宋諸收起了他的書，跟在宋諸身後進了食堂。
剛進食堂，就聞到了一股酸鹹的味道，是年糕中的雪菜的味道，霸道又誘人，直往鼻子底下鑽。
聞了這酸香濃郁的氣味，桑秋感覺自己原本還有些撐的肚子，似乎被這酸味喚醒，又活躍了起來，加緊消化之前吃下去的食物，給暮食騰騰位置。
暮食的年糕分為湯年糕和炒年糕兩種。年糕全都切成厚薄均勻的片狀，與碧綠青翠的雪菜做在一起，再加一些切好的筍絲，年糕軟糯彈牙，雪菜鹹鮮脆口，還帶着一股極為開胃的酸爽勁兒，筍絲又為年糕增添了一抹清新的鮮味，味道層次很豐富，無論是湯的還是炒的，都很好吃。
他們進食堂的時候，裏面已經排滿了學生，大夥兒都被充滿整個食堂的酸鹹香味所吸引，一個個排在隊伍裏瞪大雙眼翹首以待，同時在暗自糾結，到底是要選湯年糕，還是炒年糕。
炒年糕用大火猛炒出來，有着一種難以準确形容出來的鍋氣，薄薄的一層湯汁勾在上面，加了醬油有一種棕紅的光澤，雪菜的鹹鮮酸爽滋味也都被炒進湯汁之中，濃厚又入味，年糕裹在湯汁裏，似乎與醬汁和雪菜融為一體，筍絲散落期間，夾上一片，滿嘴生香。
這種炒年糕的做法，雪菜與年糕完全炒在一起，勾的醬汁又濃油赤醬的，看上去就是鮮亮的棕紅色，雖然沒有像有些做法做出來的炒年糕那樣片片白嫩，雪菜鮮綠，但這種醬色某種程度上反而更勾人心動。
另一種湯年糕的做法，就是潔白與碧綠的配色了，湯面上浮着一層嫩綠的雪菜碎，和更深一些綠色的蔥花末，白色的年糕片隐隐浮在其中，伴着嫩黃的筍絲，用勺子一撈，撈起幾片柔軟的年糕來，年糕片被煮熟後是半透明的，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會從勺中滑溜下去，重新落到湯裏。
湯底是先炒後煮，呈現一種微微的奶白色，雪菜和筍絲的味道會比炒年糕裏的稍微清淡一些，但是舀上一口年糕湯來喝，濃醇的鮮味頓時将舌頭完全包裹住，沒有額外多加調味，只加了些鹽來調節鹹淡，卻像是能把眉毛給鮮掉。
吃湯年糕，得就着湯，一口湯一口年糕，雪菜碎在嘴裏嘎吱嘎吱發出脆響，一咬酸香的汁水滲出，年糕又軟又糯，嘗來回味還有些淡淡的甜，湯底又是鮮濃的，埋頭就是一碗下肚。
年糕好吃，裏頭的雪菜也是點睛之筆。
腌雪菜所用的是一種叫做雪裏蕻的芥菜，直接炒來就可以吃，要是腌制成雪菜，滋味更是鮮美，只用鹽腌制，就能獲得獨特的鮮味和脆爽的口感，鹹中帶酸，酸味增鮮。
秋季正是這種芥菜成熟的時候，桑秋最初是想自己腌上些雪菜試試的，後來看到來送腌菜的農戶，忽然靈機一動，将腌雪菜的事托付給了他們。
這家人本就很會做腌菜醬菜一類的食物，桑秋同他們仔細講了雪菜的腌制過程和注意事項之後，他們很快就照着桑秋所給的方子，回去腌上了好幾缸的雪菜。
等到腌夠了時間，一開壇，雪菜濃郁的酸鹹香味就撲鼻而來，很是成功。
另外配着年糕的清炒時蔬，是一道簡單的莴苣炒百合，莴苣口感清爽，炒得脆嫩，帶着一股很淡很淡的苦味，卻反而襯得滋味更加清新，百合同樣如此，雖入口能嘗到微苦，但随後很快就被回味的甘甜所取代，質感是綿糯的，抿在舌尖粉粉的，很是潤肺止燥，很适合秋冬食用。
不過大家顯然更被年糕所吸引，大多都是一口氣在吃完碗盤裏的炒年糕或湯年糕後，才動筷吃莴苣和百合，正好用來清清腸胃，潤潤嗓子，緩解一下冬季的幹燥之感。
桑秋先去打了一份莴苣百合過來，和宋諸兩人分着吃。
原本夫子們有單獨留出的用飯桌子，但宋諸來得晚了些，又暫時還不餓，就不去跟那群夫子們一起湊熱鬧了，而是在角落找了張無人的空桌子坐。
桑秋剛吃了幾口百合，就臨時被喊去了後廚，只剩宋諸一人坐在那裏，翻看着桑秋的話本，時不時拿起筷子，吃上一口莴苣或是百合。
而這一幕落在路過的學生們眼裏，就成了——
天啊，宋夫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暮食如此美味的年糕，他們都恨不得有兩個肚子，一個用來吃炒的，一個t用來吃湯的，結果宋夫子完全不為所動，只吃那一盤清炒的莴苣百合！
當然，莴苣百合的味道也很美味，莴苣脆嫩，百合甘甜，顏色搭配也好看，像是翡翠與白玉拼鑲在一起，色香味俱全。只不過，莴苣百合好吃是一回事，光吃莴苣百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宋夫子能抵擋住雪菜年糕的誘惑，真不愧是宋夫子啊！
捧着桑秋的話本，正看到裏頭的女主人公面對負心情郎，揮刀斬情絲的宋諸，忽然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面露疑惑，他也沒負心啊，是誰在偷偷議論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