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柿子茉莉茶
柿子茉莉茶
小鳶兒喜歡吃甜食, 給她做的厚蛋燒，桑秋打算做成甜口的，也就是以前日料店常見的玉子燒了。
做法還是一樣, 配料更簡單，不用切胡蘿蔔和小蔥，只要用糖和少許鹽調味就行，要是能有些牛奶就更好了，可惜山上條件簡陋, 牛奶自然是沒有的, 否則奶味香甜, 更襯托出蛋香的濃郁。
桑秋回想了一番玉子燒那香甜的口感，決定晚上給自己也做上一份。
至于宋諸，呃，看在她還要靠宋諸幫忙的份上, 就勉為其難也給他分點嘗嘗吧。實在是他自己說過，不愛吃甜食，糖多寶貴啊, 既然不愛吃，不如留着給自己和小鳶兒多吃點。
宋諸還不知道桑秋此刻心裏正打着的小算盤。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 他确實是要同桑秋來傳話的，卻不是離開後才半路臨時想起，而是一直都沒有忘記過, 只是在食堂時, 苦于與他形影不離的姜夫子在旁邊，難以和桑秋單獨說說話, 于是他索性就同姜夫子一道回去，等到了齋舍後, 又獨自折返。
而且，與她說小鳶兒的事只是順道的事，更多的是他想見見她，哪怕只是安靜看着她做菜，或者做別的事都好。
雖然在食堂裏也打過照面，但在宋諸心裏，那不一樣。
桑秋舀完熱水，要放這些碗盤泡上一會，她正要靠牆歇一會，發現宋諸說完那番話後，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依然留在後廚中，正盯着水盆中漂浮的澡豆看，也不知道有啥吸引人的。
不過桑秋倒是已經習慣了宋諸的存在，而且她本就想找機會單獨問問他，這下他倒是正好自己送上門。
“宋夫子。”她出聲喚了喚他。
宋諸很快轉過頭來，将目光移到她身上，雙眉微蹙，似是對她說的這三個有所不滿。
“哦哦，宋諸。”桑秋馬上就想起前幾天宋諸同她說的話，趕緊改口，她是想着既然在書院裏，還是稱宋夫子更好些，但是既然宋諸不滿意，那她肯定是從善如流的。
宋諸的眉頭這才舒展開，微不可見地輕笑了一下：“何事？”
“上次不是畫了像嘛，後來有沒有探到什麽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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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桑秋滿懷期待的深黑雙眸，宋諸的心仿佛被什麽輕揪了下似的，随後又很快被熨平，他的語氣不自覺地柔軟下來：“我正想問問你，能不能把畫像拿給山長看看？”
“雖說也有在書院待了不少年頭的夫子，但是夫子們所教習的一般都是其中幾個學堂，并不能熟記書院中的所有學生。山長雖說年紀大了，但他的記性其實很好，每年的學生，他都能喊得上名，問問他，或許更有收獲。”
只不過宋諸根據桑秋的描述所繪的畫像上的，明顯是一位女子，若是拿去給山長辨認，這可是擺明了告訴他，桑秋所找之人，定是女扮男裝了。宋諸只知桑秋所尋的，應當是一位關系很好的好友，更多的桑秋也沒同他講過，他不知道這樣貿然去問是否合适，所以還是得先問問桑秋。
“山長是個什麽樣的人？”桑秋擡眸問他。
雖說穿越到這個歷史上都不存在的異世，桑秋又夢到了兒時好友，知道了她可能同在這個世界的消息，心中不免狂喜又激動，很想尋到她的蹤跡，但是桑秋也很理智，既然知道好友有女扮男裝的可能，萬一她現在仍以男子身在外活動，她貿然暴露了好友的女子身份，說不定會給好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她得先知道，這山中書院的山長是怎樣的人，才好決定接下來的動作。
“那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宋諸沒有正面回答，先是反問了桑秋這個問題。
“啊？”桑秋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你若是信我，也可同樣信山長。”宋諸自然也不是真的要聽桑秋對他的評價，見她忽然有些茫然失措，臉頰也爬上些紅暈的樣子，心裏一片柔軟，“他不是拘泥守舊之人，你當初考進山中書院，想必也聽過書院的二三事。”
“若是我朝可讓女子入學堂科舉，乃至入朝為官的話，我想我們山長，一定會是頭一個站出來敞開院門的。”
只可惜此事要想在大頌朝施行，難度不亞于登天，自開朝以來，不是沒有提過這事的，但都被淹沒在滔天的口誅筆伐之中，再無後文。
但是在宋諸眼裏，男女并無不同，男子可做之事，女子未必就不能做，巾帼何需讓須眉，男女天生注定，但世上萬般事，皆在我不在天，多少聰慧有大志向的女子，卻只能困于後院的一方小小天地。
他看向桑秋，忽然覺得很慶幸，至少她是自由的，雖然每日都要辛苦給一整個書院的人做飯，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件事，也是發自心底的快樂。她鮮活，靈動，像是林間自由的風。
宋諸的意思已經表露得很明白，桑秋也不再糾結猶豫，點頭讓宋諸将畫像拿給山長去看。
接下來桑秋繼續幹活，将在熱水中泡過一會的碗盤筷勺都撈起來，放到旁邊的另一只大盆裏，在清水中拿絲瓜瓤擦洗幹淨。
她剛搬着小板凳坐到大盆前，忽然視線中出現了另一只板凳，她不由地順着視線往上看，與宋諸對上視線。
“？？？”桑秋看着宋諸俯身拿起一旁用來擦完的絲瓜瓤，驚呆了，一時竟沒有想到阻止。
等到宋諸真的從盆裏撈出一個碗來擦了擦，桑秋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要去攔他。
“方才吃多了，需要活動活動筋骨。”宋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容分說地就自顧自開始洗完。
桑秋哭笑不得，既然宋諸堅持，她也就不阻攔，和宋諸分坐在兩邊，各自埋頭刷碗，但刷着刷着，桑秋就發現不對了。
宋諸雖然向來生活儉樸，倒是從來不怎麽在意身外之物，但畢竟也是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這種粗活，估計之前從來沒幹過，刷着刷着就擰起了眉，偏偏他的性子又認真，做事都要做到盡善盡美，一邊笨拙地刷碗，一邊非要把碗刷得锃光瓦亮的氣勢，等桑秋飛速刷碗十來個t碗後，往他那兒一一瞧，赫，他還在刷第一個！
桑秋不好打擊宋諸的幹活熱情，默默地把他面前的碗盤都攬了過來。
等到刷完這些碗，桑秋倒是沒有什麽太累的感覺，就這麽一點碗，在竈臺前掄着鍋鏟炒一大鍋的菜，一頓飯做下來，可比洗這幾個碗要費力多了。
但是第一次體驗洗碗的宋諸，可就不一樣了，他本來就不會做這些活計，只知道一個勁地狠狠用力刷，手腕都有些酸脹了，也只刷了桑秋刷的碗的數量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不過好在每一個都刷得幹幹淨淨，簡直是被刷掉了一層皮，宋諸對此很是滿意。
桑秋見宋諸有些疲累，正準備給他倒杯茶來喝，餘光瞥在他在桌下偷偷摸摸揉自己的手腕，不禁想起那天他幫忙拎的柿子，忽然想到了昨日剛熬好的柿子醬，靈機一動。
她打開櫃子，從角落裏抱出她寶貝的柿子醬來。一掀開罐子蓋，甜蜜的柿子香味就飄了出來，桑秋努力吸了一口氣，真香。
食堂後廚沒有像宋諸屋內那種精致的烹茶小爐，直接用的柴火大竈，也不用什麽茶壺，直接取大鍋燒水沸開，講究一個豪邁。
要是桑秋自己喝，說不定就随便拿個瓷碗來，倒上一碗，碗口大，茶涼得快，很快就能咕嘟咕嘟喝下肚。不過宋諸在，桑秋還是照顧着他一些，去前面食堂取了幹淨的茶壺和茶杯過來。
茶是她前日在山下順手買的花茶，因為她不愛茶葉的苦澀味，經常喝不來書院裏有的那些茶水，而只喝白開水又有些單調，于是在路過一家賣花茶的小攤的時候，就順手買了些。她也不挑，讓賣花茶的小姑娘幫忙随便挑了些包起來。
這些花茶買回來後，她都還沒拆開看過。打開一瞧，一包是潔白的茉莉花，散發出淡雅的清香，而另一包則是各種花朵混合在一處的，她略一瞧，似乎有玫瑰和牡丹，另外摻了些金黃的桂花和菊花瓣。
泡給宋諸喝，顯然還是茉莉花更合适，桑秋抓了一把茉莉花入茶壺，注入滾燙的熱水，茉莉花特有的芬芳很快就飄滿後廚。
桑秋記得以前隐約聽說過，泡茉莉花茶還要溫杯、潤茶等等，但她對此不甚了解，而且還要加入柿子醬，使其變成蜜甜香濃，又花香馥郁的柿子茶，嗯，也就不注重這些細節了吧。
茉莉花茶泡完是淺黃的茶色，清澈純淨，而加入柿子醬後，顏色頓時就變成亮眼的橘紅色，熬成醬的柿子果肉質感細膩，完全化開在茶水裏。茉莉花茶與柿子兩者聽似完全不搭，實際卻分外融合。
攪拌開後，茉莉花茶湯清爽，蜜甜柿子果醬濃郁，喝在口中十分有質感，細品還能感受到柿子果肉未完全熬化的纖維，柿子的存在感十足，茉莉花的清香也回香悠長。
桑秋喝完一小杯，舔了舔嘴唇，可惜沒有冰塊，沒法做冰沙，否則做成冰冰涼涼的柿子茉莉冰沙，最好再加上點脆啵啵，插根吸管那麽一吸溜，啧，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宋諸喝得要慢許多，他看到桑秋将熬好的柿子醬加入到濾出的茉莉茶湯裏時，起初是震驚，随後是不解，但當他喝了一口以後，立刻把之前的想法統統抛到腦後，只剩下一個想法：好喝，真好喝！
緊接着冒出的一個想法是，哼，他還不是比小鳶兒先嘗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