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厚蛋燒
厚蛋燒
用來溫菜的竈臺其實不用搭得和後廚一樣, 只要做簡單的基礎，能夠将水燒熱便行了。
只是如果光用來給菜保溫，在夏季時就派不上大用場, 大張旗鼓地搭新竈臺就有些浪費，這一點桑秋也想過了，她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如果竈臺能搭成，那麽就可以用來做朝食了，無論是現下的小馄饨, 還是現煮的面條, 既不用怕提前做完冷掉, 也不用怕放久了坨了糊了。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樣一來，人力就需要高上許多，不過也好解決，可以弄些小小的圓柱形的小竹簍, 每只裏面裝上一個人的份量，現點現做，一口鍋裏放上十來只小竹簍也不在話下, 同時就能做成。
只要掌握好煮的時間和火候，也無需桑秋自己在鍋前盯着, 教給其他幾人，也都能搞定。
施師傅聽了桑秋說的，他經驗老到, 很快就判斷出, 這幾個竈臺若是一搭，對于食堂的體驗提升那一定是巨大的。桑秋對于搭竈臺的費用預估其實還往高了算的, 如果只是需要能持續燒熱水的話，這樣的幾個土竈, 他都能試着搭上一搭。
“我明白了。”施師傅很快拿定了主意，“此事交給我來。”
桑秋本也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見施師傅一口答應，并且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高興了起來，連走路邁出的步子都雀躍了不少。
他們一起給學生們打完飯，又自己吃了飯，桑秋還是沒有看到宋諸，這就有點反常了。總不能，他連晝食都不來吃了吧？還是說，他今日，又下山了？但是也沒有同她說過啊。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種想法不對，宋諸若是要下山，難不成還得給她來彙報行程？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嗯，她只是在擔心他吃不上飯罷了，這時她作為食堂廚娘的職業素養，沒有旁的意思。
秋乏春困夏打盹，吃完飯的學生們也都和桑秋一樣，有些昏昏欲睡，沒有像朝食吃完時那般熱鬧地聚在一起閑聊，或者大聲背誦課文，都是放好碗筷，就打着哈欠回到齋舍歇息去了。
施師傅看桑秋打了好幾個哈欠，知道她早上起得早，于是揮揮手，讓她回屋舍去休息會。
桑秋也困吶，但是她上午只做好了柿子醬，還有剩下的一些用來做柿餅的柿子還沒處理，她想趁今天天氣好，把柿子都給處理完畢。
于t是她便婉拒了施師傅的好意，只在食堂邊找了個舒适的角落靠着眯會眼，緩解會吃完飯後，湧上來的困意，等到精神些，再去後院搗鼓那些柿子。
後廚有碗盤相碰和水聲傳來，是今天本不用來當值的阿壯，中午吃完飯後留下來，幫着施師傅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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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秋原本只想略眯一眯眼，沒打算睡的，誰知可能是因為今天确實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腹中飽脹後，困意上來了就不講道理，她眼皮一合，就直接睡熟了過去。
朦胧中，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她之前曾經多次夢到過的場景，只是自從來了山中書院之後，不知為何，她就沒有再做過這個夢了。
依舊是熟悉的視角，她仿佛成了這個夢境中的旁觀者，無法言語，無法動作，只能默默跟随着夢境中的主角一起行動，看着她從早起到吃飯，再到學堂上課，如此一日結束後，主角回到了自己的齋舍中，鋪開紙筆，開始寫字，看起來有些像在寫日記。
夢境每次到了這裏就結束了，桑秋沒能看到她在紙上寫了什麽，她只知道，這個夢境的主人公，有着一張和她兒時好友一模一樣的臉。
所以她才會想辦法一定要來山中書院，因為只有留在這裏，她才有可能找到或許是跟她一樣穿越過來的好友。
之前做夢，她只能從夢中獲得的信息裏，知道這個書院叫作山中書院，而當她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再次做這個夢，她才有了更清晰的感知，這裏的學堂，屋舍，乃至食堂，院中的花花草草，都能與夢中看到的景象對應上。
只不過夢境中的好友，活動的範圍有限，沒法探得更多的信息，也無法窺見書院的全貌。
“咦，桑小廚娘怎麽就在這裏睡了？”有聲音忽然自不遠處傳來，像是隔着一層什麽似的，有些模糊，又有些熟悉，桑秋想要聽清楚說了些什麽，然後感覺到自己好像醒轉了過來。
當她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有兩人正立在她的面前，湊近些的是剛才說話的姜夫子，而在他身後的，正是宋諸。
桑秋的意識慢慢回攏，這才發現自己搬了把板凳靠在牆角，本是打算随意歇一會，卻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啊，阿嚏！”桑秋醒轉過來才感覺到身上的寒意，沒有蓋任何東西在身上，睡過去還真是有些冷。
“怎麽不回去睡？”這回開口的是宋諸，他皺了皺眉，重複了一遍剛才姜夫子的話。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沒注意。”桑秋趕緊從板凳上起來，一起來才發現腳也有些發麻。
“喲，桑小廚娘不理我，卻理我們的宋夫子，真是讓姜夫子我，有些傷心吶！”姜夫子語氣誇張，同時又故意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瞄向宋諸，得到了後者冷漠的無視。
“他就這個德性，你不必理他。”宋諸只往桑秋身上看了一眼，就趕緊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看向後廚的方向，“還有什麽吃食能給我們對付幾口的嗎？”
“你們還沒吃飯？”桑秋頗有些驚異，現在已經午時過了大半，早已過了晝食的時辰，且他們也未提前說，中午的飯食早就已經全部收掉了。
“是啊，還不是因為某人幹的好事。”宋諸語調涼涼的。
姜夫子本來昨日就已經歸家了，結果快到中午的時候，又忽然跑回到書院裏來，拉着宋諸一頓鬼哭狼嚎。問了才知，原來是姜夫子偷藏的私房錢被他夫人發現了，頓時雷霆大怒，姜夫子趕緊一溜煙地提前跑回書院來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着宋諸哭訴了一番他攢了許久的私房錢，本來想拿去偷偷買一支之前就瞧上的玉筆，眼看着就要到手了，結果忽然化為了泡影，十分悲憤。
這樣一來，宋諸就被姜夫子拖了許久，等到姜夫子的肚子咕嚕了一聲，兩人才終于來了食堂。
“吃食自然是有的，不過得請兩位夫子稍等一會了。”
食堂當然不缺食材，只要有食材，做點夠兩人吃的吃食，還是很容易的。
“不用太過麻煩，能吃飽就行。”宋諸看桑秋轉身要回後廚，跟着叮囑了一句。
“對對對，桑廚娘你放心，你就是做個白饅頭，我們宋夫子一定也能品出山珍海味的滋味來！”姜夫子不忘調侃宋諸，在後面還跟了這麽一句。
宋諸一個眼刀殺過去，姜夫子這才摸摸鼻子，有些悻悻地閉了嘴。
好在桑秋在姜夫子開口前就已經掀開了簾子一下子縮進了後廚，只聽到姜夫子在說話，卻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咳咳，難不成我說的不對？”見桑秋已經到後廚去了，姜夫子又變得肆無忌憚，“桑廚娘做的白饅頭，你敢說不美味？”
“你還是小心你的私房錢吧。”宋諸對于姜夫子，頗有些無可奈何的頭疼，只能同樣毫不客氣地狠戳他的軟肋。
果然，一聽到私房錢的事，姜夫子又開始痛心疾首起來，他這人也沒什麽別的愛好，除了愛一口吃的，唯一喜愛的就是毛筆和硯臺，喜歡搜羅各種各樣的筆墨，家中已經堆了不少，就連他在書院的齋舍都藏了些。
直到後廚的簾子再次被掀開，桑秋捧着食盤從裏面出來，食盤上放着兩只碟子，每只碟子裏放着金黃燦燦的吃食，一股濃郁的蛋香飄了過來，姜夫子這才又像回了神，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貪婪地嗅着飄過來的香味。
桑秋将食盤端到兩人面前，把兩盤厚蛋燒在他們面前擺好，放上筷子。
頓時這股蛋香就變得更加濃郁，熱騰騰地從剛出鍋的金黃的厚蛋燒上升起白霧，飄飄袅袅。
姜夫子的眼睛頓時就直了：“這是雞蛋嗎？”
“對，這叫厚蛋燒，另外加了些胡蘿蔔和蔥花。”桑秋笑着給他們介紹，“厚蛋燒得熱着吃才最好吃，你們快嘗嘗。”
桑秋這麽一說，本就餓得急不可耐的姜夫子率先提筷，毫不猶豫地夾了一塊厚蛋燒放到嘴裏。
厚蛋燒是先卷成了長長的一條，然後再切成小塊。桑秋的刀工很細致，每塊厚蛋燒看上去都是完全一樣的大小，夾起後會隐約看到一層層卷起來的蛋層，被煎得金黃燦燦，筷子觸上去就能感覺到這蛋層的柔軟，輕輕一動，厚蛋燒也跟着晃動。
因為加了切碎的胡蘿蔔丁和蔥花的緣故，金黃的蛋層中還夾雜了橘紅和碧綠的點綴，顏色十分好看，看上去就很是賞心悅目。
厚蛋燒吃在口中，不用費什麽力去咀嚼，比起炒蛋來，後蛋燒中的雞蛋簡直嫩得不行，又軟又滑，舌尖一抿，濃郁的蛋香就化開來，偶爾會吃到幾顆胡蘿蔔丁，脆脆的，加上新鮮的蔥花，很好地提供了來自蔬菜的清新之感，嘗起來蛋味厚重，卻絲毫不會過膩。
蛋液中加了些許鹽，是微微的鹹味，襯得蛋香味更濃，吃起來也更适口，桑秋另外還配了一小碟醬汁，紅通通的顏色，聞起來帶着點酸又帶着點甜，用筷子夾着厚蛋燒塊在裏面蘸上一蘸，能嘗出是番茄做的醬汁，酸酸甜甜的味道，竟與厚蛋燒分外相搭。
宋諸吃完一塊原味的厚蛋燒，又吃了一塊蘸了番茄汁的，覺得兩種風味各有千秋，都很好吃，正要同桑秋誇贊幾句厚蛋燒的滋味，卻忽然想到，桑秋還沒有吃呢。
桑秋做的厚蛋燒是宋諸和姜夫子一人一份，分裝在兩個盤子裏，于是宋諸就把自己的那盤往桑秋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點。”
桑秋其實留了些蛋液，打算等會到後廚自己再做一份，正要推拒，就看到宋諸起了身，從隔壁桌的筷子桶裏取了一雙幹淨的筷子，遞給桑秋。
她就不好再拒絕了，而且剛做好的厚蛋燒聞着确實很香，她也有些饞了，就在宋諸側旁坐下，夾了其中一塊。
厚蛋燒還有些燙口，蛋皮軟嫩又濕潤，咬下去仿佛還有汁水爆開，充盈齒間。
姜夫子吃得要比宋諸快上許多，正打算偷偷從宋諸那兒再搶一塊過來，擡眼就看到宋諸和桑秋兩人分食厚蛋燒的情景。
他一看，就知道自己再搶一塊無望，将正在吃的這塊一把塞進嘴裏，差點被燙到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