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柿子醬
柿子醬
因為留守書院的學生不多, 所以桑秋很快就給大家打好了飯,自己也能抱着碗盤找個座位坐下來吃飯。
只是她沒有看到宋諸過來,也不知道是沒起, 還是不來食堂吃飯了。昨天她也沒注意宋諸買了些啥,許是也買了些吃食,能夠當作朝食飽腹,所以就不過來了吧。
反正撒子也還留了一些,若是宋諸晚些時候過來, 再給他另外做上一份, 也不是什麽難事。
她沒見到宋諸, 倒是見到了一個讓她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燕承風。
那天早上在食堂門口的那次相遇對話之後,燕承風再次見到桑秋, 似乎很想再上前與她說些什麽,但微張了嘴又很快閉上,仿佛是進行了什麽激烈的心理鬥争, 最後還是沒有邁出那一步,遠遠地同桑秋問了句好:“桑……桑廚娘, 早。”
桑秋見狀,也同他笑着打了招呼:“早。”
燕承風雖然天真,但不是蠢笨之人, 經過昨天的事, 無論是對桑秋的身份有着懷疑,還是自己已經有所認定, 都不會再将此事拿出來再說了。桑秋其實也并不是太在意燕承風知道真相,只不過畢竟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還是不想多這個麻煩。
現在這樣,就挺好,桑秋這樣想着。
旬假的朝食,不只是宋諸,還有幾個昨日見過的學生也沒有來,這在書院以前也是常事,好不容易放假了,睡上個懶覺,很能理解,也有些學生也同桑秋昨日一樣,下了山去山腳買了些糕餅之類的吃食的,今早也就不過來吃。
書院食堂雖有一日三頓的食物提供,但像糕餅點心類的,桑秋還分不出精力去做,若是學生們想吃了,還得從別處買來。
旬假不用上課,所以學生們吃完飯也不急着回齋舍,三三兩兩地在食堂裏聊起天,也有湊到桑秋跟前,打聽晝食和暮食吃什麽的。
聽到今日的晝食和暮食是由施師傅來做,他們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低沉之色。
以前在食堂裏,他們還是更喜歡施師傅掌勺的時候,雖然有時候調味過重,有時候又過淡,但至少滋味是有的,鹹了那就多就些米飯,淡了再另外加些擺在角落的各種醬料,拿些醬菜,也能吃得心滿意足。
可惜之前施師傅掌勺的時候并不多,更多的時候是阿壯來做的,偶爾也會由阿重他們煮個清水白菜湯,所以他們進食堂前,總是希望今天的菜是施師傅做的,不會難吃到無法下咽。
結果桑秋一來,食堂整個兒改頭換面,還是那一樣的桌椅,一樣的碗盤,但是裏面的菜色內容可是截然不同。寡淡無味的白菜,生硬難咽的土豆,充滿腥臊的豬肉,怎麽到了桑秋的手裏,就能做出如此這般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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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在書院食堂了,就算出去開個飯館,也是綽綽有餘的吧!
當然了,他們還是私心希望桑秋能長久地待在書院食堂裏,要是出去開飯館了,那就又沒有人給他們做好吃的了!不過看桑秋的樣子,似乎對于食堂的生活很是滿意,每天都是樂呵呵的樣子。
這樣一來,原本在學生們還是有一定地位的施師傅,同桑秋比起來,立馬處于下風,聽到今天另外兩頓飯是施師傅來做,他們不免有些惆悵。
桑秋見狀,板着臉狀作生氣地說了幾句,這些學生們這才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合适,紛紛收斂了神色,結伴出了食堂。
桑秋将東西收拾完搬回後廚時,正好與要掀簾子出來的施師傅碰上。
她不知道施師傅有沒有聽到方才她同那幾個學生的對話,畢竟他幹庖廚這一行當時間久,資歷老,若是知道他在學生們眼裏被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給比了下去,那定然心裏不是滋味,況且施師傅這情況……
桑秋下意識往施師傅臉上看去,只見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甚至看上去有幾分嚴肅,從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波瀾。
剛開始來的時候,桑秋瞅着平日裏基本一臉嚴肅的施師傅,心裏也不免會犯嘀咕,生怕是自己哪裏惹得這位食堂一把手不高興了。後來相熟了,桑秋才發現,原來不是施師傅喜歡板着個臉,而是他的臉長得本就是如此,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有些嚴肅。
其實,施師傅的性格并不嚴厲,相反,他的性格可以說得上是有些內斂,許多事藏在心裏,并不會往外拿。
“施師傅,你來啦。”桑秋看着施師傅的樣子,猜想他應該是沒聽到剛才的對話,或者是聽到了但假裝不知道,既t然如此,桑秋便也跟着做出沒有發生什麽事的樣子,将手中的東西放下,笑着看向施師傅。
鍋裏還有豆漿,桑秋剛想給施師傅去盛上一碗,就被他攔住:“我自個兒來就成,你去歇會。”
施師傅不願別人幫他太多,桑秋也就不堅持,坐去了一旁的小板凳,不過倒是沒有歇着,端了點熱水過來,将碗筷洗淨,鍋也涮了涮。
白菜炒撒子得做完後馬上吃才好吃,時間久了,撒子浸泡在菜汁裏過久,盡管本身撒子很脆硬,但依然會被泡得過軟,糊在汁水裏,口感就會變得很差,油勁也膩味上來,桑秋就沒給施師傅留,打算等他來了再快速現炒的。
只是施師傅不想讓桑秋再麻煩,只盛了豆漿,多掰了些撒子進去,進去泡着吃就解決了早飯。
晝食提前說好的,是施師傅來做,桑秋給他打打下手。不過施師傅的基本功都很紮實,動作熟練,加上旬假要做的份量不多,桑秋左瞅瞅,右看看,沒能找到點活來幹,被施師傅趕回去做她自己的事了。
她也的确有事要做,昨天帶回來的那一籃子柿子,還沒處理呢。
已經完全成熟的幾只,桑秋已經挑了出來,放到小竹筐裏用布蓋上,擱到陰涼處,能吃上幾日。
剩下的柿子,桑秋一只只取出來,清洗幹淨外皮,再用幹布一只只擦幹。
擦幹後的柿子分為兩半,偏熟一些的,挑揀出來放到一旁用來做柿子醬,剩下的都是質地相對偏硬一些的,留着用來做柿餅。
做柿子醬的柿子,桑秋先把它們上鍋略蒸一會,等到柿子的表皮開始變得有些皺皺巴巴,就可以取下來,這時的柿子輕松就能輕松将表皮剝掉。
所有的柿子剝好後,放到一個大盆裏。定做的搗杵還沒送來,之前有的桑秋嫌小,用着有點不順手,于是去屋外找了根粗頭的木棍子,用沸水沖洗幾遍,在頂上包上一塊布系好,自制了一根簡易的大搗杵。
搗好的柿子成了一盆橙紅的醬汁,黏黏糊糊的,要是想讓口感更加細膩,可以再用網篩過濾上幾遍,不過桑秋手頭也沒有好用的網篩,一籃子柿子除去直接吃的和留着做柿餅的,用來做柿子醬的這些數量也不多,桑秋舍不得浪費,就盡量将柿子果肉搗得更碎更爛一些。
柿子果肉連同搗出的汁水一起倒入鍋中,加入不少的糖,這糖桑秋用着有些肉疼,但一想到熬好的柿子醬那蜜甜的滋味,桑秋又覺得,值!
原本做柿子醬,還要往裏面擠些檸檬汁,擦點檸檬皮屑,用檸檬的酸味來中和柿子醬的甜,兩者相得益彰調節口感,同時也能保持果醬的新鮮度,讓做好的柿子醬能夠保存更長的時間,顏色也更鮮亮。
桑秋不知道大頌有沒有檸檬,她之前在鄉下沒見過,不過她猜測就算有,應當也很昂貴,于是就沒有特意去尋找過檸檬。
她前幾日剛好吃到一種山間常見的酸橘子,個頭很小,剝出來的橘子瓣一丢進嘴裏咬開,就酸得她龇牙咧嘴。這種酸橘子吃起來實在太酸,桑秋皺着眉頭才勉強吃了一個,但是用來代替檸檬,卻十分合适。
她擠了一點酸橘子汁進去,攪拌均勻,将爐竈內的火生起。今天沒有小蛋兒幫忙燒火,桑秋得自己注意着,不過之前在鄉下村裏時,她都是自己燒火做飯,倒也很熟練。
熬柿子醬需得用小火,鍋中的糖慢慢融化成糖漿,與柿子果肉融為一體,不一會,就開始咕嘟咕嘟沸騰滾起小泡來。
桑秋拿着鍋鏟立在鍋前,雙眼緊緊地盯着鍋中的柿子果醬,同時握着鍋鏟的手腕不斷翻動,将鍋中的柿子果肉糖漿不停地來回攪拌,防止柿子醬與鍋底粘住,産生糊味。
要是有一點燒糊了,那整鍋柿子醬都得遭殃,桑秋可不敢有一點馬虎。
這是個細致活,也是個體力活,等到鍋中的柿子醬變得越來越濃稠,幾乎難以在鍋中流動,這柿子醬就算熬好了。
桑秋提起已經準備好了用來裝柿子醬的罐子,用滾水燙過後又在陽光下晾曬幹,無水無油,柿子醬放在裏面密封好,吃到冬天不成問題。
稍微晾涼後的柿子醬均勻地倒入罐中,屬于柿子的那股甜香随之撲鼻而來,桑秋舔了舔嘴唇,拿小刮刀将粘在鍋底的那一點也全部刮下來,不浪費一點一滴。
可惜身處大頌,只能用陶土做的罐子,要是有個玻璃罐,将熬到晶瑩透亮的柿子醬放在裏面,扣上密封的蓋子,那顏色看着都賞心悅目,很有秋天充滿陽光氣味的豐收之感。
在桑秋熬柿子醬的時候,不遠處的另一口竈上,施師傅則在準備着今天的晝食。
晝食是蔥燒豆腐,配上一道炒豆芽,今天的一日三餐,主打一個“豆子開會”,從早到晚,都可以在餐桌上見到豆子的身影。
施師傅一個人熟練地完成了大部分的活,只有在最後調味的時候,喊上桑秋過來看了看。桑秋也沒有問什麽,幫着施師傅将豆腐的料汁和豆芽的鹽量掌控好,兩道菜便很快完成,聞着香氣撲鼻。
豆腐切成方形的小塊,先用熱油煎一煎,煎到兩面金黃後,往鍋中下入切好的蔥段,淋上調好的醬汁,最後再勾上一層薄芡,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蔥燒豆腐,外酥裏嫩,醬汁濃郁,十分下飯。
清炒豆芽則是清爽的口感,只用了少許鹽來調味,焯水後去除了豆腥味,加了一點蔥花點綴,吃起來脆嫩多汁,清新又鮮甜。
桑秋各嘗了幾口,是家常菜的味道,雖沒有特別驚豔,但是配着吃上一碗米飯,還是很熨帖的。
她幫着施師傅将盛滿菜的兩個大盆端到外面。食堂裏現在空蕩蕩的,有幾分寒意,而原本熱乎的飯菜,也很快變得溫涼。
桑秋于是就把她之前想過的飯菜保溫一事,同施師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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