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蘋果花
蘋果花
小鳶兒被宋諸突然的這一句話給吓了一跳, 手中的筷子一哆嗦，等她反應過來時，兩根筷子中間, 已經夾上了一塊胡蘿蔔。
已經夾起的菜，顯然不能再丢回原來的碗裏，小鳶兒夾着這塊胡蘿蔔在原地僵住了，發現宋諸還在盯着她看，只能苦着臉将這塊胡蘿蔔夾到自己面前。
她閉了閉眼, 視死如歸般地将胡蘿蔔送進嘴裏。
不就是一塊胡蘿蔔嘛, 咽下去就完事了……咦？
小鳶兒頭一次仔細嚼了嚼胡蘿蔔的味道, 以往她都是随便咬幾下，把胡蘿蔔囫囵吞下去的。
她一直都覺得胡蘿蔔有股奇怪的味道，跟芹菜有些像，如果能讓她主動選擇的話, 她是不喜歡吃胡蘿蔔的，特別是這種看上去很生的胡蘿蔔，怪味就更加明顯, 比起煮熟的胡蘿蔔來，更加生澀難咽。
但是沒想到這胡蘿蔔看上去是脆生生的, 卻是用熱水汆燙過的，生胡蘿蔔的那股又澀又難聞的氣味，焯水後被去掉了不少, 胡蘿蔔的口感依然脆生, 嘗着比之前吃過的都要好上不少。
而且桑秋親手調的涼拌醬汁，酸甜鹹鮮微微帶辣, 無論是加什麽食材進去拌一拌，光借着這涼拌汁的滋味, 就能夠吃上一大盤的了。
胡蘿蔔的怪味兒在這碗涼拌蔬菜裏消弭無蹤，甚至還嘗出了一點點甜味。雖然相比碗中的其他食材，沒有那麽讨人喜歡，但至少也不招她讨厭了。
這一頓飯她雖然沒有吃得幹幹淨淨，最終還是剩下了些胡蘿蔔條在碗底，但比起以前不愛吃蔬菜，胡蘿蔔更是絕不會主動碰的情況來說，簡直就是破天荒的巨大進步。
宋諸看着小鳶兒比平時要多上許多的蔬菜食用量，臉上的神情很是滿意，也就不去計較她剩下的那一小部分胡蘿蔔了。
他比小鳶兒的吃飯速度要快上許多，等小鳶兒還在埋頭扒拉着碗裏最後的一些雞蛋醬的時候，他已經把他的那一整只饅頭吃完。
宋諸一邊淡定地喝着桑秋另給他們盛的一碗冬瓜湯，一邊看着不遠處忙活着的桑秋。
說是忙活，其實也沒有那麽忙，桑秋今天主要的活就是揉饅頭和做油潑辣子，饅頭一早就已經揉好了面，切分成小塊劑子，揉成一個個又大又飽滿的戗面饅頭。
因為戗面饅頭比普通饅頭的個頭要大上許多，所以數量稍減了些，之後的上鍋蒸制，她就交給了其他人，自己又去做了那滿滿的一大盆油潑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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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拌菜做起來則十分方便，只要預先調好醬汁，處理好蔬菜食材，拌在一起，再另撒些點綴的蔥花芝麻。且這道菜是涼拌的，也無需考慮保溫的問題，提前拌好等着學生和夫子們來用餐就完事。
至于山長，桑秋平時幾乎沒有在食堂見過他，他的飯食都是裝了食盒，讓人送過去的。
她只隐約遠遠看過山長那麽幾眼，印象裏，山長的年紀似乎已經很大了，聽施師傅上回提到過的，山長也有咳疾，想來身體也不是十分康健。
說起咳疾，桑秋又記起了冰糖炖梨，原本是打算這幾天就做上一些，分給山長和夫子們品嘗的，也同送果子的鋪子說過，要定一批新鮮的梨，但不知是不是最近沒有貨源，直到今日，還是沒有送過來。
梨子沒有，倒是有一些蘋果，長得有些歪七扭八的不太美觀，但是削了皮一切開，裏面的蘋果果肉晶瑩細膩，呈現淡淡的鵝黃色，一口咬下去口感清脆，蘋果香味十分濃郁。
桑秋是堅定的“脆蘋果”黨，最喜歡蘋果那咬下去脆硬的口感，最好還伴着一聲悅耳的“嘎嘣”聲，很是有咀嚼感，還能感受到蘋果果肉中的纖維，酸甜的汁水從齒間迸放出來。
當然，她以前身邊也有不少朋友喜歡吃沙瓤的蘋果的，口味各有千秋，作為一個廚子，桑秋尊重任何不同口味的愛好。
什麽甜鹹豆花啦，甜鹹粽子啦，軟桃硬桃啦，西瓜脆瓤沙瓤啦，搞什麽對立嘛，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況且桑秋什麽都會做，她可以全都要！
脆甜的蘋果，桑秋更喜歡帶着皮一起啃，不僅啃起來更帶感，而且蘋果皮中其實還含有不少營養成分。
以前桑秋是因為擔心蘋果皮上殘留的農藥洗不幹淨，所以都是直接削皮吃了，現在到了大頌朝，都是純天然無污染自由生長的蘋果，桑秋泡在水中浸泡上半個時辰，就可以撈起來直接啃了。
不過要給小鳶兒吃的話，還是切成方便食用的小塊更合适。
桑秋挑了一只看上去就很是飽滿、水分充足，且看上去形狀相對也不錯的蘋果，給小鳶兒切出了一朵蘋果花。
蘋果花看上去刀工複雜，但實際掌握了要領，切起來也不難，是桑秋以前逢年過節，拿出來唬人的一大手藝。
第一刀先從蘋果中間斜着往左短切一刀，第二刀則下在對稱的位置，劃上長短相同的一刀，同時将這一刀與第一刀的刀口相連，切出一塊可以輕松取下的蘋果果肉來。
之後就是沿着之前的切口，在左右兩旁對稱的位置，分別再切上更長更深的一刀，并且頭尾分別與另一邊的刀口相連。
這樣按着同樣的方法繼續往外依次劃刀，将蘋果切成一塊塊可以取出的小塊，再在盤中，按着先後順序切出來的大小，拼疊成完整的花瓣的形狀。
桑秋用這種切法，切出了三片拼疊而成的蘋果“花瓣”，随後又将三片“花瓣”組合成了一朵造型別致的“蘋果花”。
蘋果切完之後容易氧化，特別是這樣切得細致的小片。桑秋用少量溫水加上一點點鹽，調成一小碗鹽水，塗抹在蘋果片上，來延緩蘋果果肉的氧化，以免辛辛苦苦切出來的蘋果花，變成幹褐色蔫巴巴的。
為了能夠更像花朵，桑秋又用青瓜雕琢了幾片葉子，點綴在紅黃相間的蘋果花瓣之下，使之更像一朵真正的花。
“哇！”當桑秋端出這一盤蘋果花的時候，小鳶兒露出了比以往看到任何好吃的都要興奮的神情。
果然，對于小朋友來說，顏值才是最最緊要的。
“這是……蘋果嗎？”小鳶兒的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她吃的最多的鮮果，就是蘋果和梨了。蘋果雖然甜甜酸酸，是她喜歡的味道，比各種蔬菜好吃多了，但是山長經常給她丢一整只，抱着直接啃，總是啃得她腮幫子酸酸的，手裏也流滿了蘋果汁，黏黏糊糊的。
在她的認知裏，蘋果都是圓球或者橢球形的一只，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蘋果竟然能夠切成這樣的形狀！
“也太好看了吧！”小鳶兒聽到桑秋肯定的回答後，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桑秋給她做的這盤蘋果花，內心陷入了極度的糾結。
她既迫不及待想嘗一嘗這盤誘人的蘋果，又舍不得破壞這如藝術品般好看的創作，嘟着一張小嘴，眉頭皺得緊緊的。
最終，她還是抵不過這近在眼前的香甜蘋果的誘惑，小心地嘗了一片。
桑秋貼心地給她配了根小簽子用來紮蘋果吃，方便拿取，還不用弄髒手。小鳶兒用這根竹簽子小心翼翼地取了最外層的一小片蘋果，放入口中。
蘋果是t不久前才剛摘下來的，新鮮得很，水分很是充沛，蘋果片輕輕一嚼，香甜的汁水便沁在嘴裏，微微帶一些酸，酸甜兩種滋味交融，還伴着那麽一點點塗在蘋果表面，用來防止氧化的淡鹽水所帶來的微微鹹味，卻反而更加凸顯出蘋果的甜。
當然，對于小鳶兒來說，蘋果的味道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此好看的花朵造型，她很是喜歡，把整只盤子都拉到自己面前，仔細端詳。
越是端詳，她越是有些舍不得繼續吃，只吃了花瓣的最外層一圈就停下，滿懷期待地看向桑秋。
“桑姐姐，這蘋果，我可不可以帶回去吃？”
桑秋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她費心做這蘋果花，本來就是給小鳶兒邊吃邊玩的，小鳶兒喜歡，她自然也開心。
“來。”桑秋找出了平時用來給山長他們送吃食的食盒，順道把今天的晝食也一并裝了進去。
食盒看起來不算太大，裏面卻頗能裝，打開來裏面是三層的構造，可以分層放入主食和菜肴，還有小鳶兒的這盤蘋果花。
為了防止饅頭的熱氣将蘋果花弄蔫，桑秋将蘋果花放在最底下一層，與其他食物盡量隔開。不過今天中午吃饅頭，配上雞蛋醬、油潑辣子和涼拌菜，所需要的食盒空間不多，倒是能夠放下這比平時多出來的一盤蘋果花。
桑秋裝好吃食，蓋上食盒蓋，轉頭看向還在喝着冬瓜湯的宋諸：“那就勞煩宋夫子，幫忙跑個腿？”
聞言，撈起碗中最後一塊冬瓜的宋諸，直接将整塊冬瓜咽下，随後也轉過頭，看向桑秋，輕輕點了點頭。
桑秋于是拎起食盒，拿到宋諸面前，同時不忘細心叮囑他：“食盒有些沉，宋夫子您小心，千萬不要晃了。”
還沒等宋諸回話，桑秋忽然發現，宋諸的臉色，似乎比平時看到的，要紅上那麽一些？
他的膚色本來就白，桑秋看到那抹紅從他的耳根開始蔓延，悄悄爬上了臉。
盡管他的面色依然如常，還能不動聲色地與桑秋進行對話，但近距離的觀察下，桑秋還是敏銳地發現，宋諸看起來，似乎有那麽一點隐忍和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