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冬瓜茶
冬瓜茶
“這是你的木牌吧？”
就在潘舟一片接着一片消滅盤子中的口蘑片時, 突然一塊木牌搖搖晃晃出現在他的眼前。
潘舟擡頭，順着木牌下有些眼熟的流蘇穗往上看去，赫然看到這塊木牌上正寫着他的名字。
“啊對, 是我的！”
潘舟兩眼一亮，趕緊把害得他今天被留堂的“罪魁禍首”給收下，在手裏摩挲，果然就是他丢的那一塊。
收起木牌鄭重放好，潘舟這才記起他還沒有道謝, 一個“謝”字還沒出口, 就看到桑秋已經背對着他, 轉身走開了。
“多謝桑廚娘！”潘舟趕忙對着桑秋的背影道了謝。
桑秋頓住腳步，沒有轉過身，只是在原地點了點頭，就掀開簾子, 往後廚去了。
宋諸和潘舟二人邁入食堂的時候，本就已經沒有多少還留在食堂的學生或夫子，等桑秋給他們做完面, 除了他們倆，食堂早就已經空無他人。
潘舟吃飽喝足, 偷偷看了看收拾完自己後，依然坐在原地，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的宋諸, 也只能跟着默默坐在原位, 直到他看到宋諸從随身攜帶的書袋裏，摸了卷書冊看了起來。
他有些愣住了, 宋夫子這是要在食堂裏挑燈夜讀？
莫非，是覺得齋舍太冷了, 食堂這裏火氣更旺些？
潘舟有些坐不住了，但夫子還沒起身，他又不好意思自己先走，正想着要不要找個借口開溜，就聽到宋諸開口：“我還有些事，你先走吧。”
潘舟這才如蒙大赦，跟宋諸告辭後速速離去。
宋諸坐在空無一人的食堂裏，雖然食堂因為後廚爐竈中燃燒的柴火的緣故，充滿了有些濕潤的暖氣，但人一走空，冷冷清清的食堂中，還是能感覺到夜晚從窗縫中鑽進來的絲絲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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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燭火也跟随着那時不時進來的風，微微搖顫，映照得書卷t上的字，有些抖動。
桑秋從後廚裏再次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宋諸一人，握着一卷書冊，在燭光下認真細看的情景。
“宋夫子？”桑秋顯然很是驚訝，“您怎麽還沒走？”
“正好看了一半，索性就借點燭光看完再走。”宋諸的語調很平淡，讓人無法通過他的聲音來感知他的情緒。
桑秋本來見宋諸和潘舟是一塊來的，想着估計今晚是沒機會單獨找宋諸問問消息了，結果沒想到宋諸卻還沒有離開，眼下倒是絕好的機會。
只是桑秋總覺得宋諸此人有些讓她捉摸不透，讓她不敢貿然開口。
“什麽事？”宋諸卻突然合上了書冊，閉眼揉了揉太陽穴，而後又睜開，往桑秋這邊看過來。
“啊，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您，不知那藥膏好不好用？”桑秋被宋諸的敏銳吓了一跳，随口提了提剛才給他的藥膏。
說起那藥膏，桑秋不免覺得有些肉疼，雖然那一瓶不是什麽珍貴名藥，但也是她花了不少錢在藥鋪裏買的，本來是想拿出來給宋諸用一用，卻沒想到，宋諸竟然把整瓶都給拿走了！
桑秋又不好問宋諸拿回來，只能無奈地嘆氣，心裏想着禮尚往來，等下次萬一她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時候，宋諸總不會拒絕她的求醫問藥吧。
不過，這種機會，還是少些為妙，倒是有空了可以琢磨琢磨藥膳。
聽了桑秋的問話，宋諸點了點頭：“多謝。”
旋即兩人又陷入沉默，桑秋努力尋找着話題：“宋夫子，小鳶兒這幾天還好嗎？”
“挺好的，除了吵着要來食堂找你玩。”提起山長的寶貝外孫女，宋諸難得露出了有些頭疼的表情，“聽說送過去的飯也不肯好好吃，說是沒有在食堂裏吃得香。”
桑秋忍不住偷笑，但随即又想到了什麽：“啊！那山長……不會怪我吧？”
“那倒不會。”宋諸觑了觑她，“怎麽，擔心得罪了山長，在書院待不下去？”
“可不是！”桑秋順着宋諸的話茬往下，“宋夫子，您跟山長，是不是之前就認識了？”
這是桑秋的猜測，如果宋諸是直到來了這山中書院，才結識的山長，那應當不會有這麽熟稔。
“嗯。”
聽到宋諸明确的答案，桑秋心裏一動，斟酌着該如何問來得更合适一些。
“那宋夫子，你有沒有聽山長提起過，這書院裏以前有過什麽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就，就比如我這樣，”桑秋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想要女扮男裝進書院來上學的！”
“所以，這就是你來書院的目的？”
聽了桑秋的話，宋諸卻沒有表現出什麽訝異，他抓過桌上倒扣着的兩只空茶杯，倒上了兩杯茶，将其中的一杯推到桑秋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宋諸這麽淡定的樣子，桑秋心中頓時燃起了些希望：“莫非，夫子知道有這樣的人？”
“不知道。”宋諸的話又立馬把桑秋的希望澆滅，“若是書院知道有女扮男裝的學生的話，那恐怕你當時，就進不了書院了。”
桑秋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之前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方才宋諸聽她提起可能還有女扮男裝之人時的反應太過淡定，才讓桑秋誤以為宋諸是了解什麽內情。
“不過，若有機會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幫你向山長打聽打聽。”
桑秋低垂下去的頭猛然擡起，直直地看向宋諸。
“畢竟我去歲才來得書院，平日裏又懶得在意那些瑣事，所以了解得不多。如果真的有這麽個人的話，我想山長肯定會知道。”宋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皺了皺眉。
“這茶水涼了，我給您換一壺吧！”桑秋很有眼力見地一把抓過茶壺，蹬蹬蹬跑去後廚，重新加了一壺熱水。
等到她拎着茶壺回來，宋諸已經把杯中涼了的茶水給喝了半杯。
今天桑秋準備的茶水，是冬瓜茶，将洗淨後的冬瓜保留深綠色的外皮，切成小方塊，然後加點白糖腌制，直到冬瓜的水分被腌制出不少後，再将冬瓜和汁水一起入鍋進行熬煮。
原本最好喝也最濃郁的冬瓜茶，是只用冬瓜和糖熬煮出來，不用額外添加清水，但這是要供應給整個食堂的，無論是考慮效率，還是制作成本，桑秋都果斷選擇加水一起來煮。
煮好的冬瓜茶帶有淺淺的黃色，冬瓜的清香撲鼻，喝起來卻不像平時做成菜肴的那種冬瓜味，很是清爽，因為糖加得不多，所以入口的甜味很淡，一杯下肚沁人心脾。
冬瓜茶冷熱皆可飲用，桑秋見宋諸似乎是不喜歡冷茶的樣子，于是幫他換了個杯子，重新倒上一杯溫熱的，殷勤地遞到桑秋面前。
其實宋諸并沒有不喜歡涼的冬瓜茶，相反，放涼以後的冬瓜茶，喝起來還更加爽口一些，讓平日裏習慣喝熱茶的宋諸，覺得很是新奇。
他皺眉的，是他不幸又拿到了那只缺了口的茶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等桑秋給他換了個茶杯，他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這茶倒是獨特。”
“這是用冬瓜煮出來的，其實除了冬瓜，還可以用蘿蔔！”說起吃的來，桑秋的語調都變得輕快，話也變多了，“您要是喜歡，不如這一壺給您帶回去？”
“……倒也不必。”
宋諸慢慢喝完桑秋新給他倒的冬瓜茶，溫溫熱熱一杯下肚，身體感覺更暖了一些。
“所以，你想找的人，跟你是什麽關系？”
“一個朋友。”桑秋自知瞞不過宋諸，倒也不遮掩。
“嗯。”宋諸應了一聲。
桑秋還在等着宋諸繼續發問，卻沒想到宋諸問完先前那句後，就開始自顧自地重新看起他的書來。
“宋，宋夫子？”
“何事？”
“您就沒有別的想問的？”
“問什麽？”
桑秋一噎：“沒，沒什麽……”
“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事。”宋諸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什麽？您說。”桑秋也跟着有些緊張了起來。
“不知道明日食堂的吃食，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