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腐乳
腐乳
這一夜,桑秋睡得格外安穩。
許是因為勞累了一整天,也或許是因為宋諸借給她的這一床被子,意外地軟和舒适,桑秋簡單收拾完屋子,頭剛放在枕上,兩眼一閉,竟是直接便睡熟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卯時了。
桑秋霍然睜開眼,看着已經微微亮起的天色,下意識地想要立馬翻身下床,被子剛掀開一個角,神志回籠,想起今天不需要她早起做朝食,t于是又把被子合上,躺在床上賴了會。
這段時日來,桑秋每天都是起個大早,都沒有能夠舒舒服服睡個懶覺的時候,想着今日好不容易晨間有些空暇,她只想多和被窩溫存溫存。
宋諸的被子這材質果然非凡,雖然看起來有些薄,但觸之生溫,撫之光滑,蓋在身上又柔軟又保暖,桑秋身上都有些要微微出汗了。
說來這天氣也真是奇怪,前幾日還是熱得反常,直讓人汗流浃背的,從昨天半夜裏開始,卻忽然起了寒風,氣溫驟然下降,今早醒來,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膚,都開始感覺到寒飕飕的冷意了。
桑秋把半夜睡覺時不小心伸到被子外的腳趾給縮了回來,一邊在被窩裏将腳給捂暖,一邊盤算起今日的兩餐飯,該做點什麽才好。
書院食堂裏沒有每日菜單這一說法,做什麽全看送過來的食材有哪些,再根據食材來決定當天做些什麽,所以桑秋若是想敲定菜色的話,還須得去食堂看一看,今日送過來的是什麽菜才行。
桑秋本就沒打算賴在床上太久,只是想略躺一躺,翻了幾次身後,就一鼓作氣坐了起來,穿好衣服,紮好頭發。
身上依舊穿的是方便幹活的粗布衣,頭發則梳了個盤髻,有點像現代的丸子頭。
剛走出屋門,迎面就是一陣冷風,凍得只穿了薄薄一層的桑秋一個激靈,打了個噴嚏,身體也忍不住瑟縮起來。
哎,都怪這鬼天氣,之前絲毫沒有要降溫的征兆,一下子冷得她措手不及,眼下又沒有其他衣服可穿,她趕緊攏了攏衣襟,小跑着往食堂的方向去。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幾個去食堂吃朝食的學生,見到她,都不免好奇地看了兩眼,不過書院的雜役中,本就也有幾名女性,也沒引起他們的太多關注。
食堂離她的住處不遠,一邁進食堂大門,桑秋便感覺到一股熱氣籠罩了全身,頓時暖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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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已經坐着在用朝食的學生,這幾位都是起得較早的。
朝食的搭配就更為簡單,每人兩只大白饅頭,一碗稀飯,再配上一方腐乳,腌蘿蔔倒是管夠,就是太酸了些,吃得人龇牙咧嘴的。
饅頭雖然不是桑秋做的,但和面的時候,桑秋還是指導過他們不少,今日蒸出來的這饅頭,雖然離桑秋做的圓而飽滿蓬松的饅頭還有一些差距,但比起之前他們自己發揮的水平來說,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學生們雖然嘗着這饅頭,不如昨晚的南瓜饅頭好吃,但也勉強算是及格,稀飯也沒有燒糊了,米湯泡着煮開的米粒雖然不如熬得稠香的白粥來得更軟綿易于下肚,但比起昨天一早吃到的稀粥來說,倒是更能填一些肚子。
這一頓裏,最讓人意外的,卻是那一小方腐乳。
腐乳看上去其貌不揚,顏色是泛着灰的青色,瞧着就不吸引人,聞着甚至還帶點怪怪的臭味,但拿筷子夾開來,裏面的質地倒是松軟細膩,鹹而鮮美,那股若有似無的臭味,吃到嘴裏,反而化為舌尖的一抹濃香。
學生分為兩撥,一撥見這顏色怪異的腐乳,硬是不肯吃,只就着酸蘿蔔喝稀飯啃饅頭,而敢于嘗試的,則紛紛被這青方腐乳驚豔住,或是夾一小塊加到稀飯裏一起喝下肚,或是直接抹在撕開的饅頭面上,津津有味地放到嘴裏嚼。
桑秋這會兒沒工夫欣賞學生們吃早飯,徑直往後廚走去。
“阿秋,你怎麽來了?”見到桑秋過來,正在往桶裏倒着稀飯準備拿到外面去的阿重有些驚訝,“朝食我們來就行了,你還是多歇上一會,晝食和暮食還得靠你呢!”
“左右我也沒旁的事可做,索性早些準備晝食,也能讓大家吃得更開懷些。”
稀飯和饅頭都是已經做好的,只需要搬出去,給學生們分發就行了,不需要桑秋再幫忙做些什麽。桑秋環顧了四周,看看今天有哪些新送過來的食材:“今天有什麽菜呀?”
“哦,今天的菜還沒到呢!阿秋你還沒吃飯吧?先吃飽再說啊。”
阿重給桑秋拿了兩只大饅頭,又給她盛了一大碗稀飯:“腐乳和酸蘿蔔在那兒,管夠。”
桑秋剛才看見學生們吃青方腐乳,本就有些好奇了,一拿起筷子,就直接奔向腐乳而去。
腐乳用筷子輕輕一抿就松散開來,露出裏面青白色的內芯來,桑秋用筷尖挑上一小點,空口嘗了嘗。
初入口的感覺就是鹹,應當是用了不少鹽來腌制,緊接着就是一種難以形容比喻的鮮,厚而重,舌尖微微發麻,有青花椒的香氣。
桑秋本就酷愛吃榴蓮、螺蛳粉一類的重口味食物,這青方腐乳對于她來說,幾乎可以算是聞不到什麽臭味,只留豆香濃醇,很是下飯或者蘸饅頭吃。
這青方腐乳很對她的胃口,讓她本來吃一個饅頭就飽的胃,硬是吃下了兩只饅頭,稀飯也基本吃空喝淨,舒暢地打出一個飽嗝。
不過吃完後,她的心中不禁産生一個疑惑,為何食堂的廚藝水平,會有如此忽高忽低的差別?之前做的飯食,那叫一個難吃,但她之前嘗到過的辣椒醬,和她剛剛吃的那青方腐乳,制作的廚師明顯水平要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她原本以為,是這食堂裏,還有專門制醬的師傅,但按昨天她對食堂裏衆人的了解,好像也沒有精于此道的啊?
就是施師傅,昨天她腌制豆角,阿重和她閑聊時,有提起過施師傅就從沒做過這類腌制或醬制的食物或調料。
就那酸到不行的酸蘿蔔,還是阿壯不知從哪搞了個方子,照着搗鼓的,說是下次一定能做得不酸,被小蛋兒吐槽,不酸的還能叫酸蘿蔔嗎。
當時她正忙着手頭的活計,一時沒想到要問問阿重,那食堂裏的那些好吃的醬料和腌菜,是從何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