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雙向奔赴
雙向奔赴
“寇,寇大人要來親自督戰......”驿丞皺眉重複了一遍。
“皇上沒有派兵支援嗎?宋仁呢?宋仁也沒來嗎?”答祿真焦急的追問。
驿丞被他吓住,拼命搖頭。
答祿真如同被抽幹了精魂,徒然松手,神色灰敗。
“王爺,寇大人深謀遠慮,有他在,不會有問題的。你不要......過于憂心。”陳庭看出他心神不寧,好意勸道。
“你們以為有他在就能高枕無憂?你們憑什麽以為他就無所不能?他深謀遠慮,那他可有三頭六臂?他也是個人啊!”答祿真心緒激動,怒吼道:“寇英憑什麽?你憑什麽?天下蒼生又憑什麽?憑什麽要他來做拯救衆生的神?昏君無恥,貪欲無止,這些罪孽又憑什麽全要寇聆來背負?!”
答祿真幾近癫狂,陳庭雖不解,卻被他周身散發的濃郁哀傷渲染,只任由他發洩,不再多言。
導演忘記了喊“卡”,在場衆人都被衛鳴珂展現的爆發力渲染,不少人都紅了眼眶。
衛鳴珂雙手握拳,背對着鏡頭站了許久,滿腔的憤懑橫沖直撞像是要撕裂他,直到有人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衛鳴珂雙目赤紅,回頭看見嚴訴,忽然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片刻之後,發出了類似小獸的嗚咽。嚴訴知道他完全代入了答祿真的心境,只安撫的拍了拍他的頭,示意導演先暫停一會兒。
得知寇聆奔赴邊境,答祿真是近乎絕望的。且不說皇帝把位于文臣之首的丞相派至戰場夾雜了多少的政治意圖,只有答祿真清楚,扶餘集合他國勢力,足足備兵五十萬,寇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敵懸殊的實力差距。
此刻答祿真的心緒及其複雜,對愛人的擔憂,對必死之局的絕望,對昔年舊友的怨怼,更有對天道不公的束手無策。這一段是高光時刻,衛鳴珂的表現堪稱完美,無可挑剔。
緩了很長一段時間,衛鳴珂終于清醒,擡頭對上嚴訴溫柔包容的笑臉,環視四周到處都是假裝自己沒看見的吃瓜群衆,操!丢人丢大發了!
衛鳴珂迅速逃離現場補妝,這會兒倒是不郁悶了,可惜羞赧和尴尬的滋味并不比郁悶好多少。
答祿真沒有去雍州,冷靜下來之後,他懇請陳庭傳信給宋仁,無論如何要宋仁設法說服皇帝請命支援,又命陳庭連同禹州一半的兵力前往信虞關支援,他打算在寇聆趕到之前盡可能拖延,待邊境戰報傳至朝堂,若寇英能清醒過來增派重兵,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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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祿真與留守禹州的萬餘戰士盡皆存了死志,他摸着晉安國的戰旗,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自帶兵,卻沒想到會是幫敵國守城。
也罷,最終都是一死,也算是謝罪了。
三日之後,大軍壓境,答祿旸早知道了皇帝暫未派兵的消息,士氣高漲,氣焰及其嚣張,直接派兵馬将禹州城團團圍住,座下第一大将在城門外叫陣,言辭極盡羞辱,嚷嚷着要禹州刺史陳庭投降。
萬萬沒想到,代表禹州站出來的,居然會是扶餘的王子,答祿真。
答祿真公然立于禹州城牆之上,當着各方将士面前,與自己的哥哥對峙。
“阿兀!你給我下來!莫要再胡鬧!”答祿旸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幹,怒不可遏,親自來到城門口怒吼。
“大哥,你放我離開豈非就是為了今日?”答祿真從容的說:“諸位,禹州城內百姓已被安全撤離,如今駐紮的是晉安國百萬精兵,勸你們好自為之,莫要自尋死路。”
這話要換做禹州刺史來說,誰也不會相信,可出面的是答祿真,就有些耐人尋味了。答祿旸盟軍的人數衆多,心卻不一定齊,答祿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想出了這樣的計策。
“哥哥,你收到的密報,只是寇聆和皇上使的障眼法罷了,豈不知禹州正是給你們準備的甕,眼下正等着你們自投羅網呢!”答祿真淡定極了,繼續說道:“不如我命人打開城門,迎你們進來?”
無論他所言是真是假,至少暫時,誰也沒敢輕舉妄動。答祿旸怒火沖天,恨不得撕了答祿真的嘴,一面暴跳如雷,一面又叫嚣着千萬別放箭,生怕自己的寶貝弟弟真把這條小命玩兒沒了。
答祿真絲毫不懼,神态輕松的喊了半日,他實在表現的太過悠哉,加上答祿旸投鼠忌器的維護,軍心已然大亂,失了戰機,答祿旸無奈之下,傳令紮營,并請了各國統帥一同商議對策。
答祿真暫時松了口氣,很好,這便又拖過了一天。
他盤算着,等宋仁趕到,至少要十日,信虞關天險易守難攻,又有大部分兵馬駐紮,五日總能挺得住,而他身在禹州,每多熬一日,便能多争取一分生機。
“大人好計策,這就将答祿旸唬住了!”副将遞給答祿真一塊餅,由衷敬佩。
“答祿旸根本不會信我的鬼話,他按兵不動,是因為我擾亂了軍心,他需要時間安撫罷了,很快他一定會攻城,屆時謠言不攻自破,真正的惡戰才算開始。”答祿真苦笑。
果不其然,當天夜裏,答祿旸便忽然發動了進攻。
西羯國力不濟,卻有許多精巧技藝,設計的弓弩火炮無人能敵,這次多國聯合進犯,帶了不少精良的武器,火炮轟鳴着砸進空城,城中兵士只能勉勵躲避,待到天明時分,不見城內有任何反抗的動靜,扶餘聯軍便坐實了答祿真只是在唱空城計。
破曉,烈日将蒼穹撕開,答祿旸一聲令下,聯軍開始從四面八方全面攻城。
答祿真率領不足一萬兵士奮力抵抗,浴血拼殺。
此時的雍州城郊,寇聆剛剛趕到,陳庭親自率人迎接,聽到答祿真留在禹州守城的消息,寇聆再無法淡定,匆匆交代之後,親自帶了三萬兵馬,向着禹州策馬奔去。
不過半日的功夫,南北城門皆破,城內死傷過半,禹州眼看着就要失守。空中血光四濺,與燃燒的火焰交織在一起,如同炮制死亡的爐鼎,再無一絲生氣。
答祿真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他的弓弩已經折斷,手上只有一柄卷了刃的刀,一擊之下斷成兩半,此時側面有一扶餘士兵持劍突襲,答祿真無暇再顧,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來,他整個人被一個溫暖的胸膛包覆,如同嬰兒眷戀的襁褓。
“阿兀,挺住!”朝思暮想的聲音近在耳邊,答祿真睜開眼,無數光陰的流轉凝結在此刻,死前得此一面,已然無憾了。
兩人根本沒有機會對話,就又陷入了無休無止的厮殺之中,答祿真拿着寇聆塞給他的長劍,提起了最後一口氣。
日暮時分,所有的知覺都已經近乎麻木,終于,城外撤退的號角響起,扶餘聯軍暫且收兵了。
答祿真失血過多,一頭栽進了寇聆的懷裏。
再醒來時,面前是一堆篝火,寇聆懷抱着他,正和帶來的将領說話。
答祿真一動,寇聆便立刻低下了頭,先端了一碗水遞到他唇邊,等他喝完了,又掰了些幹糧喂他。
答祿真費力坐起來,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寇聆依然攬着他,讓他半靠在自己的肩頭休息。
這點小傷,答祿王子根本不放在眼裏,可對着寇聆,忍不住就想撒嬌,于是也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心的依偎着他。
“形勢怎麽樣?”答祿真問。
“我派人到後方襲擊了答祿旸的軍營,燒了帶來的糧草,暫且能壓個一時半刻。”寇聆說。
“難怪他們會退兵!我先前說有救兵,他們不信,如今你來這麽一手,他們勢必難辨真假,肯定不敢再貿然進攻了!”答祿真贊嘆。
寇聆摟緊了他,輕嘆:“阿兀,多虧了你。”
二人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寇聆是感念他救了禹州一城百姓,并為了減少傷亡,寧可親身赴死的情誼,答祿真悄悄握了握寇聆的手,擡頭對他微笑。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有一知心人相伴,憂慮、焦灼、煉獄......似乎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二人多年未見,卻沒有機會互訴相思,一切都只融化在克制而又隽永的一個擁抱裏,無聲流淌。
從下戲開始,衛鳴珂就不敢面對嚴訴,他怕壓制不了內心深處的渴望,會不管不顧的做出一些難以收場的事情來。卸妝換衣服他都躲進了自己的服裝間,期間和助理工作人員聊了什麽全都選擇性忽略,腦子裏全是寇聆深情凝望着他的臉。
很多很多的情緒快要奔湧而出,衛鳴珂找不到發洩的渠道,最後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這樣一條動态:“願祭頭顱血,與君挽狂瀾。”
正是答祿真此刻心境的真實寫照。
衛鳴珂在電梯口和助理分開,走到門口,剛準備掏出房卡開門,門卻從裏面被拉開,一只有力的大手近乎粗魯的将他拽了進去,反手将他整個人禁锢在了懷裏。
嚴訴的俊臉義無反顧的壓下來,精準的俘獲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