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光時刻
高光時刻
這幾日,拍戲的間歇時間,衛鳴珂總會控制不住的關注嚴訴的一舉一動,見他和導演讨論說笑,聽他告訴自己一些實用的技巧,有時他會忘了他其實是讓自己望塵莫及的前輩,他的形象奇妙的和溫柔的世子重合在了一起,使得衛鳴珂在和嚴訴相處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帶出幾分愛慕和崇拜來。
要命!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是什麽?衛鳴珂啊衛鳴珂,你怎麽能對制片人動感情?你就是想要假戲真做,也得考慮考慮正主的身份吧?
衛鳴珂唾棄着自己的癡心妄想,愁的直揪頭發。
“想什麽呢?”嚴訴的聲音忽然出現,衛鳴珂吓了一跳,從床沿跌到了地下。
“前輩?!你不是開會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衛鳴珂做賊心虛的問。
“明天有重頭戲,我壓縮了時間,你在研究明天的劇本?給你帶了小米遼參粥,吃不吃?”嚴訴指了指手中的食盒。
衛鳴珂內心一陣激蕩,急忙收斂心神,點了點頭。
兩人坐到餐桌旁,嚴訴接了幾個電話,衛鳴珂低着頭小口吃着粥,忽然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某部家庭劇的溫馨畫面,這雜念還真是天馬行空到離譜。
“最近情緒很不錯啊,我看你連标點符號都背過了,不用緊張。”嚴訴見他半夜還在讀劇本,以為他是在為明天的那場重頭戲做準備,于是故意幫他放松。
“沒緊張,有你帶我有什麽不放心的?”衛鳴珂輕笑,誠懇的說。
然而這話聽在嚴訴耳朵裏就帶了點別的味道,他兩手撐在桌上,輕松愉快的調侃:“怎麽?寇聆的男友力這麽厲害?我難道是定海神針?”
他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微微前傾,直視着衛鳴珂的眼睛,三分打趣七分旖旎,這種近距離的怼臉殺,衛鳴珂扛得住才怪,急忙慌亂的低頭,心說老子滿腔熱血都快被你這定海神針攪沸了,大哥你能不能別随便散發你的荷爾蒙?!
嚴訴見他害臊,惬意的哼起小調來,等衛鳴珂吃完了,翹起二郎腿指揮道:“投桃報李,十三,去給我泡杯茶。”
“我的茶杯呢?”不提這個衛鳴珂還想不起來,急忙伸出一只手讨要。之前給嚴訴當助理的時候,由于他是被錄取的第十三個,因此嚴訴時常會這麽頤指氣使的拿代號使喚他,他有時也會調侃的回一句老爺,當時覺得沒什麽,此刻聽起來,卻總覺得兩人這專屬稱呼有股有別于尋常的親昵。
“小氣巴拉的,借你個杯子怎麽了?”嚴訴半點順手牽羊的羞恥都沒有,理直氣壯的反問:“教你那麽多付學費了嗎?還好意思要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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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杯子可值錢着呢,再說我又沒求你教。”衛鳴珂實在想不通嚴訴為什麽要扣着一只自己用過的舊杯子,忍不住回怼。
“呦呵,出息了,小王子還學會恃寵而驕了?居然還敢頂嘴!快去泡茶!”嚴訴裝作不耐煩的訓道。
腦子裏那點旖旎瞬間退散的幹幹淨淨,衛鳴珂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心忖自己腦子壞了才會把嚴訴和寇聆混為一談,世子這樣的白月光,果然只适合做紙片人,哪裏是這等挾恩圖報的宵小所能染指的?
第二天是本劇的第一場大戲。
寇聆被答祿真糾纏多年,是真是假,兩人心中都有默契。寇聆并不曾輕視這份感情,相反他之所以一直以來表現的非常決絕,就是因為擔心答祿真彌足深陷,惹禍上身。
然而突然出現的争端,卻令寇聆放下了最後的防線。
扶餘國與晉安國的邊境發生暴亂,答祿真的哥哥答祿旸牽涉其中,晉安國派往邊境平叛的當朝丞相之子被答祿旸射殺,後答祿旸被晉安國将軍生擒,丞相痛不欲生,奏請對答祿旸處以極刑。
“皇上!扶餘犯我邊境在先,殺我重臣在後,如此行徑豈能姑息?若不血債血償,如何震我國威?”老丞相涕淚縱橫,跪地道。
“臣附議!”
“臣附議!”
丞相一黨紛紛站出來奏請,皇帝沉默,目光轉向寇聆。
“皇上,我國近年國力日盛,但扶餘骁勇善戰,與我們實為勢均力敵。自建國起,邊境争端時而有之,戰場上死傷難免,只要不波及根本,不宜大動幹戈,此時殺了答祿旸,無異于公然開戰,晉安國與扶餘勢必兩敗俱傷,最終受苦的,都是百姓,還望皇上三思!”寇聆自然知道皇帝的想法,冷靜開口。
“那依太傅所見,該如何處置?”皇帝又問。
“臣以為,當以答祿旸為質,向扶餘索要物資城池作為交換,以告慰我國亡靈,保我境內和平,既已經吃了虧,自然要借題發揮,拿到現成的好處。”寇聆接着道。
“無恥小兒!朝堂上下,誰不知你與答祿真交往過密!太傅如此輕拿輕放,難不成是想通敵嗎?”丞相氣急攻心,口不擇言的辱罵道。
“丞相若有證據,自可呈于陛下,我知你愛子心切,但私仇公報動我國根基,丞相難道就能安心?”寇聆半步不讓,咄咄逼人:“兩軍對峙,生死非人力所能控制,每每硝煙四起,雙方百姓死傷無數,可有人曾替他們申過冤?丞相只聞自己的喪子之痛,可曾想過一旦戰火蔓延,有多少百姓會因此喪子、喪親,承受一樣的痛?”
“寇聆!你這個畜生!死的不是你的親人,你怎能如此冷血無情!”丞相怒極,撲上去和寇聆撕打在一起,寇聆腰背挺直,并無半點畏懼。
“皇上,老丞相鞠躬盡瘁,如今的海晏河清,全靠着這些忠臣保駕護航,如嚴大人所言,邊境戰亂時而有之,答祿旸既能擊殺丞相愛子,我國以律法對其懲處同樣無可厚非,他扶餘就是想要挑釁,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切莫為了此等小事,寒了老臣們的心吶!”禮部尚書出列,痛心疾首道。
“笑話!家國大事,豈堪一試?答祿旸雖不是儲君,卻是扶餘國國君最寵愛的兒子,丞相尚不能忍受喪子之痛,你又如何篤定扶餘國君不會因此暴怒?陛下,此事以人換利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對方投鼠忌器,自然會最大限度的應允我國條件。”
“陛下!”老丞相雙膝跪地,以大禮拜之,哭道:“臣此一生,為國為民,上對得起君恩,下對得起百姓,而今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若不能為我兒手刃仇人,來日只怕一命歸西,都死不瞑目啊!”
老丞相本就是國之棟梁,肺腑之言,聞之心痛,朝堂上不少人都濕濡了眼眶,皇帝聽了也同樣悲痛,起身走下禦座,親自将人扶了起來,安撫道:“寇大人年輕,說話難免直率些,自是不能對丞相的傷懷感同身受,丞相切莫自傷,一定要保重身體。”
“陛下如何得知臣不能感同身受?”寇聆的臉色蒼白,忽然開口問。
皇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而內心深處潛藏了太久的弦一旦被觸動,那轟鳴就會共振不休,直至粉身碎骨。
“丞相難道忘了,昔年我父親,同樣也是因為平叛戰死殺場?若要讨回公道,當年就該蕩平扶餘,這世間又何來這二十年的天下太平?”
此話一出,滿室皆靜,就連老丞相的啜泣聲都微弱了許多。
往事歷歷在目,臨江王寇正,戰功赫赫,同樣在與扶餘的邊境之戰中殒命,當時的寇正是皇帝最信賴的兄長和左膀右臂,皇帝乍聞噩耗悲痛震怒,連夜調兵三十萬,欲向扶餘開戰。當時晉安國式微,國力與扶餘相差甚遠,更遑論扶餘一向以善戰著稱。
皇帝氣急攻心,不管不顧要為王兄報仇,甚至打算禦駕親征。後來是寇聆的母親于殿前規勸,懇請皇帝勵精圖治,以大局為重,這才阻止了一場戰亂的發生。
寇正下葬當日,寇聆的母親于家中懸梁自盡,她無法為夫報仇,唯有以忠貞報之,自那以後,寇聆便成了孤兒。
依稀仿若昨日重現,寇正千古忠臣,自然無人诟病,此事便暫且壓制,并未得出個确切結論。
散朝後皇帝單獨召見寇聆,賜座看茶,正準備詳細商議和談的細節,門外忽然傳來急報:“啓禀陛下,答祿真王子不顧阻攔,擅自離府,如今已經策馬出城了!”
寇聆大驚,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一段戲是寇聆的第一個高光時刻,嚴訴演的很順,基本都是一條就過,這不僅讓導演大呼過瘾,連在一旁圍觀學習的衛鳴珂也是既震撼又羨慕。
他盯着屏幕反複回看寇聆提起自己父親那一段,驚覺他對情緒的鋪墊真是登峰造極。從進門的冷漠開始,一點點渲染加深,明明他的話語音調前後別無二致,甚至連一點波動都窺探不到,但孤勇傷感又悲憫兼愛的形象卻紮進了人心裏,站的穩穩當當,對比老丞相的激動更加濃郁厚重,衛鳴珂佩服的同時,也為劇中的寇聆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