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輿論
輿論
遲到了10多個小時再登入校園論壇，戚烨霖發現自己已經錯過了好幾輪五光十色的罵戰了。此刻看了一眼那名為“《其他各方面因素》”的熱帖下面的1000多條發言，他不由得十分頭大，重新栽到床上随機抽了一名幸運室友把這個總結局勢的重任交到了對方身上。
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聽着彙報，他一邊給楚銀晴傳了條消息：“嘿嘿沒想到吧，你的線人都被我策反啦！”得意洋洋得昭示了一下自己又收獲了手機的使用權。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回複，他這才想起她大概在睡覺。因為生病，最近她的作息十分陰間，經常白天睡覺晚上補筆記。所以前一陣，他經常晚上到通宵自習室去舍命陪君子，兩個人就各自開着視頻幹自己的事，偶爾默契地擡頭隔空對視，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想了想一時半會兒收不到什麽回複，戚烨霖便百無聊賴地放下了手機，坐起身在室友總結的基礎上進一步提煉了一下：“所以，目前的輿論分成三派，第一派除了罵我還罵晴晴和校長，第二派除了罵我還罵我外公，第三派是支持派，但只有零星同學站，對嗎？”
他的總結基本正确，寝室長同志又就三派規模補充了一點細節：“昨晚三派的人數基本是1:1:1，後來有人出來維護了一下校花姐姐和校長的權威，把大部分人都擠到了第二派。所以目前這一派內部也分成了溫和和激進兩支。”
戚烨霖點了點頭，旋即更加明白這從昨晚持續到今早的事情絕對是是學生會宣傳部借勢炒作操縱輿論的結果。
周天一口不擇言地用“舔狗上位”來諷刺他心術不正，朱顏便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不動聲色地打出了自己的一張性別牌。一句“心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讓之前站在第一派的人原地閉麥，誰再不知死活地站這隊就證明誰把女孩子當成上位的工具，肯定要被噴死。
況且，提出這一論斷的周天一本身也不是完美受害人。有同學迅速指出，他也追過楚銀晴，只是沒追上所以放棄了而已——戚烨霖可以肯定，這個“爆料的匿名同學肯定是王一楠。他挨不挨罵不要緊，含沙射影地罵她好閨蜜的人，當然需要被無條件擊殺。
只是無條件擊殺了第一派之後，就需要樹個第二派作為同學們情緒的出口，所以朱顏的第二步棋就是把争論的焦點由性別對立轉變為身份對立。一句“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姓戚”讓所有人恍然大悟，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概，戚家的事不能随便議論是某種共識，所以比較圓滑的人組成了息事寧人的溫和派，而如周天一之流的激進派雖然憤憤不平，但目前也只能在論壇上堆砌一些極易被屏蔽的罵戰，除此之外無能為力。因為公示文件上的聯系電話是辦公電話，而今天恰好是個不辦公的星期日——戚烨霖想到這裏不由得收回對學院“傻得可愛”的評價，國務學院這波屬實在大氣層。
而把罵戰從性別引到身份之後，倡導“破除校內身份特權，全體學生一律平等”的學生會改革派便重新獲得了大家的支持。雖然很諷刺的是，率領這改革派的是身份特權中的“特中特”。但大概朱顏學姐平時不炫耀家世，也不會像他一樣，每次自我介紹完畢都不打自招。
所以，目前形成的輿論結果十分為朱顏學姐所喜聞樂見，除了不怎麽管他死活之外一切都好，但這種“犧牲他一個造福她一個”的把戲，朱家人一向玩得賊溜。戚烨霖習慣了被當炮灰，所以把這一切想明白之後，便遲到地回複了朱顏學姐條意見征求，玩笑道：“先斬後奏不怕我坐地起價？”
等了一會兒，這人竟然也不回複。于是，被過河拆橋了的戚烨霖收起手機，面對着一衆盯着他表情惴惴不安的室友，高聲宣布：“我決定中午請客！去吃門口新開的那家烤肉自助吧，我再去喊幾個經院和計院的朋友，大家不介意吧？”
室友顯然有點震驚了：“老七，你……精神狀态還好的吧？不要因為這事發瘋啊！”
“放心，既然要氣一氣周天一，我們就貫徹到底。”戚烨霖下了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朱顏的牌已經全部出完了，只是這一手好牌打得有點得意忘形，形成了一個學生會宣傳部和副主席周天一暗中叫板的局面。周天一不是小白，稍微冷靜一些肯定也就能看懂這套把戲。所以戚烨霖打算看看他要怎麽反擊。而且，如果他沒猜錯，有些人可能馬上就要過來化敵為友了。
-------------------------------------
喊計算機學院的朋友是因為戚烨霖想要調幾個發帖人信息出來弄懂一個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而喊經濟學院的朋友，純粹是因為他很欣賞有些人在烤肉方面的手藝，并且決定給他提供一個鍛煉展示的機會。
對此，這位烤肉匠人敲了一串省略號給他，然後給出了一個很紮心的拒絕理由：“你們吃吧，小方讓我離你遠一點。”
戚烨霖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真想把這無情無義的話原文轉發給王一楠，讓她看看拆散她好CP的人就在她身邊。但為了能讓今天中午這下了血本的M9和牛能物超所值，他決定再巧妙拿捏一下這位匠人：“喲，這麽怕被打上‘趨炎附勢’标簽？”
是了，現在論壇裏支持他的人之所以這麽少，主要是因為朱顏這樣一搞目前只有第二派才是“政治正确”，畢竟他現在是“只手遮天”的戚家人，用不着任何人支持，支持者一律打為舔狗——這一點，除了素來和他同進同退的室友們以及單純地看上了免費午餐的計算機學院朋友之外，所有人全都門兒清。
但有些坦坦蕩蕩的大君子很怕別人的道德制高點站得比他還要高，所以陸煦沉默了一會兒便改變了主意：“5分鐘之後到，我帶小方一起。”
有些人這戀愛談得真煩人，連體嬰一樣一刻都分不開了。同樣作為一個新晉戀愛人士，戚烨霖着實有點自愧不如，所以在等待陸煦的5分鐘裏，他拍了幾張烤肉照片傳給楚銀晴，打算分享一下快樂，同時勾一勾這嗓子痛到只能喝小米粥的病號。
陸煦和方歆出現的時候，小病號還是沒有回複他的消息。所以，戚烨霖收起手機，向那兩個姍姍來遲的人招了招手，邀請他們入席。
5分鐘不足以說服女朋友和她的仇人吃飯，但是偶遇可以。所以，戚烨霖看到陸煦很做作地停了一下腳步，然後狀似僵硬地向方歆的方向看了一眼，以退為進道：“小方，要不我們去吃別家吧？”表演痕跡十分嚴重，戚烨霖忍笑忍得很辛苦。
方歆看了這一幕顯然就全明白了，瞪了自己這演技賊差的男朋友一眼，大步朝他們這桌走了過來，和幾個共同好友打完招呼之後才又朝自己那有點窘迫的男友招招手話裏有話地諷刺道：“陸煦，你看多巧啊，正好他這兒空出來兩套餐具。要不你先吃完飯再繼續演啊？”
陸煦幹幹地笑了兩聲，灰溜溜地夾着尾巴入席了。
一點點內疚能夠讓那烤肉匠人發揮得更好，戚烨霖覺得方歆一定也深谙此道。同時，他倆達成的另一項共識就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也不能辜負美食，一切等吃完飯後再一起秋後算賬。只是大家吃飯時間有先有後，所以這頓飯的後1/4時間裏，戚烨霖都沐浴在方歆殺氣騰騰的目光裏進退兩難。
比方歆吃得還要快的，是計算機學院的詹華榆。這位學長大概擁有極強的責任心，只要被交待了什麽事情好像就得立刻馬上完成才行。之前在飯前閑聊的時候，戚烨霖聲淚俱下地和他講了一下自己的訴求，學長十分同情他的遭遇，肉都沒吃兩塊兒就開始抱着電腦勤勤懇懇地幫他黑校園論壇，這事跡着實可以入選一個感動欣卿十大人物。
“詹學長，先吃飯吧。”方歆第一個看不下去，勸了一句之後就決定甩鍋給自己的男朋友，“陸煦你別老逼詹學長那麽緊。”顯然誤以為詹華榆在給陸煦打創業團夥的工。
陸煦很是無辜地從緊張烤肉中擡了個頭：“小方我沒有……”澄清了一半就瞟到了戚烨霖求救一樣地目光，一下子就全明白了，所以沒再說下去。
他不說但架不住勞苦功高的乙方自爆。詹華榆憨憨地笑了兩聲，一邊敲着鍵盤一邊大腦出走一樣道：“小方學妹別擔心，最後三行代碼，我就能給老七交差。”
空氣有點安靜了，方歆之所以還沒爆發顯然是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讓她反應了一會兒。戚烨霖越看她的表情越心虛，正想趁機溜走端兩盤肉回來，詹華榆卻迅速碼好了他的代碼，功德圓滿地狠敲了一下回車鍵，宣告道：“好啦！”
“戚烨霖你到底要拉多少個人下水啊！”
背景音是方歆終于反應過來之後氣急敗壞地新仇舊恨同時爆發，戚烨霖前一秒還在為這噪音不堪其擾，後一秒，他的全部注意力便被詹華榆這份格外漂亮的作業給吸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