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夢
好夢
戚烨霖有點自嘲，想着她大概要睡了，便如她所願的那樣沒再往更細節的地方深入，而是直接來到了結果。
“小王子最終大概還是做了那些事，變成了一個合格的華國王子，娶到了他心愛的朝國公主，成了朝國的重臣。華國和朝國的和平宣言就此定立，兩國開放貿易互市，世代通婚，謠言最終變為一代佳話。”
是她喜歡的Happy Ending。可是，又真的結束了嗎？
戚烨霖安靜了幾秒，聽着不知道是誰綿長的呼吸聲，內心卻格外風起雲湧。
勝者是由歷史說了算的。可歷史的車輪總是滾滾向前的，究竟誰勝誰敗，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到這裏，他便又顫抖地開口了。
“珍馐美酒，愛人在側，小王子常常坐在自己金碧輝煌的宮殿裏，看着太陽東升西落，看着腳下的朝國，也眺望着華國。一切都好像變了，但卻好像又什麽都沒變。”
“華國依然是那個華國，有些陋習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甚至他們可能從未想過要改變。所以，朝國之外，依舊是烽火狼煙。甚至，當再一場天災降臨，華國首當其沖的時候，和平宣言便成為了一張廢紙。朝國曾經自以為高枕無憂，但卻養虎為患，最終折戟沉沙。”
“華國的人都覺得小王子強大了，以質子身份蟄伏異國，裏應外合幫助母國取得最終勝利。可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麽計都沒用，他還是那個弱小的孩子。他沒有辦法擋住華國擴張的鐵蹄，只能看着這個養育他的朝國淪為華國的附庸，看着自己朝陽一般的小公主永遠活在了昨天。”
“戰争終于徹底地結束了，小王子奉華國國君之名掌管朝國，他沒能改變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卻陰差陽錯地成了這個時代的勝者。他依然坐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裏，等着太陽升起，又盼着太陽落下。一切仿佛一場夢，可是他知道，他的公主不會回來了，原來的他也不會回來了，所以一切都不是夢。”
戚烨霖說到這裏有點哽住，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勉強恢複了正常的呼吸頻率。
洗手間內安靜地幾乎都能聽到回聲，只有還在亮着的手機屏幕提醒他，他不是一個人，剛剛在說故事的他也沒有在做夢。
“晴晴？”他試探性地喚了她一聲，心裏不自覺地開始發酸。
“唔……？”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模糊回了他一個語氣詞，像是睡得正香又被他吵醒，所以軟乎乎地抱怨道，“戚烨霖你還沒講完嗎？我困了……”
戚烨霖苦澀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應該慶幸還是遺憾。但是，先讓她做個好夢吧。
“已經講完了，你睡。”他說，“Good night，my princess.”
他沉沉地道完晚安，便把電話挂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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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氣大小姐一病就很不得了，吊着最後一口氣考完數分期中考試之後就把她的校園卡“臨終托孤”給了他，然後接連一周都沒來上學。
楚銀晴不來上學一點都不耽誤她遠程遙控，一會兒要他幫忙交假條，一會兒要他沒課的時候幫忙給她的專業課錄音、拍PPT和筆記，戚烨霖這陣子隔三差五就往經院樓跑，感覺自己像上了個經院的雙學位似的。
當然，除了收獲了經濟學知識之外，他最重要收獲就是又和不少經院同仁混了個臉熟，這十分有助于他盡快找出那個“除了楚小姐之外十分值得交的”大冤種朋友。
接到安阿姨任務的那天，戚烨霖的确有種被自己的道德炙烤着的矛盾感。但是拉了一張豪門望族名單同時了解了一下經濟學院在校生規模後，他便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這大海撈針一樣的事情他得撈到猴年馬月去。而且安阿姨的線索就這麽多，後來也沒再和他聊過這件事，像是也沒對他報什麽希望，于是他也就沒管任務進度，有一搭無一搭地做着。
他這邊消極怠工，但是安阿姨卻十分講求效率的。遴選校內面試結束當晚，一向拖拖拉拉的學院迅速出了公示文件，宣布綜合學業成績、面試表現和其他各方面因素，決定将學校唯一的推薦名額授予給他。
懸了半個月的心重新回到肚子裏，戚烨霖立刻把這個好消息轉發家庭群，又發了個“抱拳”的表情感謝各位的傾情支持，然後就在室友們歡天喜地地替他奔走相告的嘈雜背景音中，踏踏實實地蒙上被子睡了個長長的覺。
意識重新蘇醒的時候，戚烨霖習慣性地先去摸床頭的手機看時間，但是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心裏奇怪便緩緩坐起身來仔細尋找。他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了另外幾位室友的注意力。似乎知道他在忙什麽，一個人主動站出來認領了這樁手機失蹤案：“老七，你手機在我這兒。你繼續睡，才10:00。”
看來，他沉睡期間，世界顯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要不然他的室友怎麽會這麽喪心病狂的爬到他床上偷他的手機啊！！
戚烨霖十分跟不上節奏，連忙拉開床簾探出頭來。刺眼的陽光閃了他一下，他又揉了揉眼睛，看到3位室友齊刷刷地在他的床邊站成一排，更加莫名其妙了。稍微反應了一會兒才勉強想出了一個幼稚的動機，不禁露出了一絲無奈。
“哎喲我說你們可真行。請客請客請客，我今天晚上肯定請客。”他邊感嘆着邊打了個哈欠，又伸出手來要求物歸原主，“手機給我，我來定個座兒。”
但這侵占了他手機的犯罪分子毫無悔改之心，竟然随意揮了揮手：“欸，就老邊燒烤吧，不用訂座。看你困的，趕快躺下睡覺。”
剛剛那話的重點在定座兒嗎！戚烨霖都服了這幾個吃貨了，話說他的請客信譽也還沒那麽低吧，這幾位大哥有必要這麽……挾手機以令諸侯嗎！
感嘆歸感嘆，戚烨霖呆坐了一會兒就承認了，這幾位大哥成功握住了他的命門，所以處于完全劣勢的狀态下，他只能态度十分良好地主動坐到了談判桌邊：“老大，你把手機還給我1分鐘，我發條消息就還給你。”
寝室長充耳不聞，他只得調轉火力：“老五你幫我把手機搶過來我晚上給你多加塊兒羊排！”他說完就見這位室友的眼睛閃了兩下，像是有點心動但是最終還是擋住了他的誘惑，堅定地搖了搖頭。
利誘沒用，只能威逼了，戚烨霖毫不猶豫地把目光移向寝室食物鏈的最底端。但還未等他使出一招制敵，對方卻迅速搬出了救兵：“七哥你看我沒用！校花姐姐要我們收你手機的……”
一招反制，戚烨霖直接就老實了，原來是有些易怒人士又雙叒叕地生他氣了……
他不就是昨晚發了條“困了，今天不說了，晚安”然後拒絕了她的每日視頻邀請嗎！有這麽……不可原諒嗎！甚至，他要拿手機也是想給她傳個“早安”啊！雖然，現在已經10:00了，但是他可以順便再問個“午安”啊！
內心已經在叫嚣了，但是面對眼前幾個無腦和校花同志站在同一條戰壕裏的好室友，戚烨霖還是繼續維持了一個低聲下氣的好态度：“要不然，各位目擊證人幫我和她解釋一下？我真的是前幾天一直通宵，昨天實在困得不行早睡了一會兒，沒有因為打游戲不理人……”
幾位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要由寝室長來解決這個簡單粗暴的問題：“老七你再睡10個小時吧，我們為你好。”
好你個大頭鬼！戚烨霖第一次體會到父愛主義的壓迫，內心翻了一萬個白眼。不過，他隐約從這個很無厘頭的睡覺時間上發現了一點問題，立刻敏銳地問道：“是遴選出了什麽問題？”要不然這幾個人讓他悶頭睡到公示結束幹什麽啊？
“沒問題！”老五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順便還輕松地開了個小玩笑試圖調節氣氛，“外交部唯一指定名額還是我好兒子的。”
這個白眼是真的忍不住翻出去了，戚烨霖邊說邊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外一位室友。“那你要不要和你另外一位好兒子對下口供啊？他剛剛可是在點頭啊。”
食物鏈底端之所以始終在底端最大的問題就是誠實，戚烨霖一瞟他的表情就明白了，所以微微嘆了口氣又伸出手來：“手機給我吧，遴選有問題的話導員兒肯定得找我，不好讓她着急。”
終于給出了一點點能夠超越“校花姐姐命令”一樣的存在，幾位室友對視了一眼，然後把手機交給他，順便還掩耳盜鈴一樣地叮囑道：“別看校園論壇啊。”屬實是破罐破摔了。
戚烨霖大概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了，昨晚看到公示文件裏的“其他各方面因素”的時候他還有點感嘆學院真是誠實得可愛，只是沒想到這事這麽快就在校園論壇上發酵了。不過，他一向不在乎這個，也不想去校園論壇找虐，所以查收了一圈消息也沒看到導員給他發什麽約談就萬事大吉。
正完全不動腦子地回應着一衆親朋好友遲到的道喜和關心，戚烨霖忽然後知後覺地發現有條消息不太對勁，于是他便又重新一個個點開看了，果然就找到了這格格不入的人物。
“那個我打聽一下哈，大家在罵我的事和晴晴有關嗎？”他試探性地問着，看到老大一個頗具威懾力的眼神，又縮了縮肩膀，乖乖把手機屏幕轉了過去來證明自己很是聽勸，“我真沒看論壇，是有人直接自爆了……”
屏幕上是一條略微諷刺的消息：“看來還得是會舔啊。”
發件人就更加諷刺了：國務周天一。
戚烨霖現在終于明白了朱顏學姐那除了道喜之外的第二條消息“介意我用這件事炒作一下嗎？”
正有點感嘆學姐真的很懂抓住機會，他就聽到室友又點出了個問題：“所以，你回了學長一條謝謝……是怎麽想的啊？以德報怨？”
戚烨霖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解釋自己發錯人現在發現撤不回來，卻聽到另一個室友替他找了個茶裏茶氣的理由：“好家夥，要說氣人，咱們都得和老七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