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電影
電影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冷了，楚銀晴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慌亂地收回了剛剛咄咄逼人的手，細細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不知道是在捋他剛剛那句話的邏輯，還是在想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安靜了一會兒也沒想好該說什麽，見他還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她便先結結巴巴地道了個歉，像是不好意思似的。
意識到是自己過于嚴肅了，戚烨霖稍稍呼了口氣，收回了目光把頭扭向了窗外。正要順着自己剛剛的思路繼續往下捋，卻總有人要在這個時候打斷他。
“那個……不管怎麽說，來就來了嘛，這不是……還遇到我了嘛……”
她軟軟地靠了過來，又伸出手扒住了他的胳膊，不知道是在給她接下來這略微狂妄的話找個勇氣的支點，還是想這樣給他一些力量：“至少在欣卿，什麽戚家朱家都不管事，我爸爸說了算！”
戚烨霖随意地抽出手把她攬在了懷裏，但是腦子裏還是有點亂。其實他剛剛想到，一個巴掌拍不響，欣卿，或者說楚家，在這件事上也并非無辜，只是他暫時分辨不出校長大人是僞裝得過于成功，還是人外有人……
越接近最深處的漩渦，就總有個聲音把他一把拉回現實。
“戚烨霖你和我說句話嘛……”
楚銀晴大概打定主意不肯讓他想下去了，趴在他身側可憐巴巴地搖了他兩下：“我以後不問你了，你不要不高興。”
怎麽還把她吓着了似的。戚烨霖搖了搖頭，又用手在她的肩頭扶了幾下叫她不要自責。“沒有不高興，所以你可以問的。”聲音依然又低又輕，聽上去沒那麽有說服力，所以下一句他便換了個輕松的語氣，開了句玩笑，“你不問的話，可就聽不到我小學暗戀班長的事了。”
有點幼稚的情感經歷，楚銀晴沒忍住地笑出了聲，嗔怪道：“誰要聽你牙都沒長齊的故事啊？”
“可我牙長齊了之後就沒有故事了。”戚烨霖認真地說道，頓了頓，又糾正道，“不對，應該說正在有故事，是你知道的故事。”
她應該是聽懂了，因為她又調整了一個姿勢，把她身上的重量都壓了過來，臉都紮到他懷裏去了，小聲罵道：“油嘴滑舌。”像是不好意思似的。
他順勢把她環住，很無辜的：“我這麽坦誠了還要被罵？”
她又被他逗笑了，悶聲笑了一會兒才從他懷裏探出頭來，揚着通紅的小臉，笑得眉眼彎彎的，想個吃到糖的小孩子。
“我以後不問了。”她突然說道，像是怕他質疑她出爾反爾，便又補充了限定條件和理由，“昨天的你我都不問了，因為我有今天的你了。”
心髒的某個地方忽然軟得不得了，戚烨霖張了張口竟沒說出話來，又把人往懷裏緊了緊，聲音都有點控制不住地顫抖了：“那明天的我還要問嗎？”
明明是一個涉及到人生規劃的夢幻時刻，楚銀晴卻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不确定地問道：“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說着，她還要伸出手捧着他的臉左右端詳一番，像是在确認他到底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戚烨霖似的，十分破壞氣氛。
戚烨霖笑了起來，不正經道：“這不是想趕快結束考察期，好動手動腳嘛。”說着，他便解了擁抱，牽過那只在他臉側不老實地摸來摸去的小手，低下頭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用實際行動做了個示範。
溫熱的唇擦過她光滑的皮膚，他又惡作劇似的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一小口，把紳士的吻手禮變了個調子。她果然就羞得無地自容，嚎了一聲就要撲過來打他，罵罵咧咧的：“我就知道同情你準沒好事！我要問的！這個問題我也有标準答案，你錯一個字兒都不行！”
這位A城權威人士到底都推心置腹似的和她講了些什麽啊……戚烨霖一邊笑着招架着她的拳頭，一邊無奈而又困惑的。
還好，這次她家認真負責的好司機及時打斷了自家小姐的發瘋行為，在距離電影開場還有8分鐘的時候完成了自己的送達工作。楚銀晴這才緩過神來，開始一邊嘟囔着：“快點快點，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邊推他下車，急吼吼地拉着他往電影院跑，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原景重現似的，又讓戚烨霖無奈了一陣。
要看的電影是昨天才公映的，而且是雲集了多位明星的諜戰大片，放映廳內座無虛席。兩人踩着“龍标”殺了進去，一邊小聲道着歉一邊挪動到了最後一排的邊角位置，本來還在忙忙碌碌地安置可樂和爆米花的位置，被片頭兩聲突兀地槍響吓得虎軀一震，老老實實地坐好進入劇情。
之前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失望，面對着這索然無味的劇情，戚烨霖已經猜到了三重反轉，确信無論結局是什麽他都不會驚訝了，但剛往旁邊轉了下脖子走了一會兒神，就被隔壁座位兩個淅淅索索沒幹什麽正經事的情侶給吓得重新盯回了大屏幕，哪兒都不敢瞟了。
一段文戲磨磨唧唧了快10分鐘，戚烨霖正聽得煩躁，就見身邊人有類似的想法。
“我去個洗手間。”楚銀晴微微站起身，邊說着邊用腿碰了碰他的腿，示意他把姿勢收斂一點，方便她通行。
戚烨霖乖乖側過了身體別了一下腿，但餘光剛瞟過去就發現不妙了。隔壁空了一個位置，而隔壁的隔壁，女孩子已經坐到了男孩子的大腿上！戚烨霖差點被驚掉了下巴，他立刻把腿正了回來，堅決不能讓這一幕辣到第二個人的眼睛。
楚銀晴剛剛走到一半，腿忽然就被他出爾反爾地別住，一時沒站穩地往他身上歪了一下。戚烨霖連忙要去扶她的腰，但她到反應快，直接伸手按了他一把勉強維持住平衡。
位置有點微妙，力度就更微妙了，戚烨霖沒忍住哼了一聲，還要被這始作俑者壓低聲音兇上一頓：“你叫什麽叫？還不是你搞惡作劇！快讓開，我要上廁所！”
大熒幕給她精致的臉打上了一層柔光，連着兇巴巴的“上廁所”聽着都像是在撒嬌，戚烨霖的心跟着顫了兩下。伴随着電影裏的雞一嘴鴨一嘴，他忽然就有點理解隔壁那兩個人為什麽明明買了兩張電影票卻要坐到一起去了，大概也是……女朋友被這劇情無聊到要去上廁所導致的吧。
一個人無聊也就罷了，兩個人一起無聊就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解決了。
戚烨霖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用了點力氣直接把人帶進了懷裏。她被吓了一跳，剛剛發出半聲驚呼就被他捂住了嘴。他湊近她的耳朵輕輕道：“我也想上廁所，不如我們一起忍一會兒吧。”說得極不正經，果然就見她瞪大了眼睛轉過頭來，一臉莫名其妙。
為了證明自己提議的合理性，戚烨霖道貌岸然地講起了劇情：“他們再吵一會兒就該同時拔槍了，左邊這個人剛剛不是埋伏了一支小隊嗎，馬上就要沖上來了。但我猜右邊這個人預判了他的預判，所以沖上來的肯定是那邊的人。左邊的人肯定不肯投降，垂死掙紮魚死網破，肯定要槍戰一陣，然後追一會兒車，他不是在那個橋上安了炸彈嗎……”
還沒講完就聽到她“唔唔”地抗議了，像是不想讓他劇透似的。他連忙把手放了下來，快速地給了個結論：“總之，馬上就到高潮了，先不要去廁所。”終于口幹舌燥地說完了，他在心裏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然後扣住了她的腰，像抱了個大抱枕一樣舒舒服服地把人往懷裏帶。
這姿勢對兩個人來說都太陌生了，楚銀晴邊不自然地往前躲了躲，邊結結巴巴地要從他懷裏出來：“知道了知道了，我忍一會兒。但……我渴了，現在要回座位拿飲料喝。”
怎麽會有人既想上廁所還會口渴啊？戚烨霖聽了這胡言亂語都想笑，但還是依着她長臂一伸把她那杯飲料遞到了她手上，另一只手也沒有把她松開的意思。“就這麽看吧。”他強忍笑意，決定随便找個理由繼續抱着了，“一會兒肯定有血腥畫面，我躲你後面有安全感些。”
楚銀晴顯然很無語，羞憤地轉過頭，剛罵了他一聲：“戚烨霖你要不要臉！”便聽到背後“轟”的一聲巨響，電影裏的高潮部分以一聲爆炸宣告開始了，她吓得在他懷裏抖了一下，然後連忙扭過頭去盯緊屏幕。
又是一陣微妙的摩擦，戚烨霖感覺後背一陣發麻，手不禁掐了一把她腰間的軟肉。但楚銀晴沉浸在緊張的槍戰環節裏，只是“嘶”了一聲，然後漫不經心地拍了他兩下叫他輕一點，便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大熒幕上。
戚烨霖有點哭笑不得，确信是只有他一個人覺得這劇情無聊，她剛剛是真的想要上廁所。所以，現在，她不陪他玩了，他也只能一邊抓着她的頭發自己玩，一邊心不在焉地跟上這一驚一乍的大場面，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
電影最後只反轉了兩層，面對一個“XXX已認罪伏法”的過審标配，戚烨霖有點意猶未盡，總覺得如果能反轉到第三層，他還是願意給它打上個及格分的。不過顯然，意猶未盡地不止他一個人，楚銀晴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腿上，沉浸在劇情複盤裏，甚至還轉過頭自然地和他聊起了觀影感受，完全不知道害羞為何物了。
放映廳的燈光便随着片尾曲的推出的同時亮了起來，前排的觀衆像是不經意地往他們這排掃了一眼。六目相對，面對着對方一個格外複雜的目光，楚銀晴立刻驚弓之鳥一樣地從他身上跳了起來，直接雙手捂着臉就往出口沖，雖然一言不發，但背影寫滿了：“我很文明，是他發瘋，我和這流氓一點都不熟。”
可是，不熟才更要命吧……戚烨霖強忍笑意，收拾好兩個人的垃圾，又從旁邊座位上撿起她的包背了起來，好整以暇地走到洗手間那邊等她。
等人的間隙，他掏出手機打算搜個附近的夜宵場所再去續個攤，但是總有人不想讓他這個美妙的夜晚持續太久，因為母親這好幾條未接電話過于紮眼了……他不明所以地翻到聊天頁面，果然就找到了母親這奪命連環call的理由。
“烨霖，沒出什麽事吧？給媽媽回個電話，我在你學校附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