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宴
家宴
戚烨霖有點想笑。他其實不過就是在外賣收件人那裏寫上了個“My Dear 晴晴”，然後在附注欄寫了個“Yours sincerely 大舔狗.Robert Q.”。
主動玩了一下自己的梗，讨大小姐歡心，怎麽還不對了？
所以，他理直氣壯的：“這梗在校園論壇上發酵的時候你就不怕沒臉面對你老爸嗎？”
但楚銀晴還是有點着急：“我爸老古板一個，根本不會看校園論壇的！但我媽和我爸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是指……有點八卦嗎？戚烨霖不解地等着對方的下文，但是她卻沒再進一步解釋。
聊天因為這個話題中斷了一會兒，戚烨霖正搜腸刮肚地想着怎麽去拐彎抹角地問問有什麽不一樣，對方卻很生硬地把話題扯開了：“你快給我推薦電影！明天周末，我今天晚上也要找個電影看！”
戚烨霖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問題，跟着大小姐跳躍的思維走。剛要下意識地把自己昨晚很沒有創意地把鋼鐵俠三部曲又回顧了一遍的事情和盤托出，聯想到對方的成長環境和自己剛剛慘敗的送禮經歷，便又把這些都删掉了。
正結合着對方的興趣，從母親喜歡的那些電影和豆瓣片單裏搜腸刮肚，對方卻仿佛曲解了他這陣沉默，十分嫌棄的：“該不會，你昨晚看的是那種電影吧……”
戚烨霖還正在反應是哪種難以啓齒的電影，對方卻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十分武斷地就給他判了個罪名，然後發放了禁止令：“臭流氓！以後睡覺之前不許找我聊天！”
這暗示得不能再明顯了，戚烨霖很無力地打上了串省略號然後放下了手機，越發不明白這些C城的二代們大腦都長在了什麽詭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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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段無厘頭的對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戚烨霖有點在意那句“我媽和我爸是不一樣的”以及說着晚上不許找她聊天，但是卻還是在當晚臨睡前收到的那條“以後外賣的附注給我好好寫！我還不想這麽早嫁人！”
有種早戀被母親強行拆散，所以勸說他低調行事轉為地下戀的意味在——當然，戚烨霖做了一點點美化，但是意思總歸大差不差。
所以，他稍微進行了一下檢索，然後在各種正史和野史中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楚銀晴的母親尹雲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奇女子。她在20多年前正式和自己的親哥分了家，帶着“尹氏集團”的招牌從A城來到C城。從當時的語境看，尹雲的遠走屬于“灰溜溜地落荒而逃”，但是之後的産業發展卻見證了她的選擇無比正确，因為尹氏在C城蒸蒸日上，而留在A城的産業卻逐漸沒落。
這樣想着，戚烨霖便把頭扭到了小叔他們一家子身上。
小叔的女婿算得上是這場大戰的最終獲益方，目前壟斷着A城70%以上的房地産業務，只是看心情賞給尹雲的哥哥一些小碎活。沒有人敢說什麽，因為小叔的緣故。
正想着這些，身邊的外公卻突然開口：“邦炀啊，你那幾個學生的事，後來怎麽樣了？”
小叔之前是B大法學院的教授，後來跳出來從政，他門下的許多學生便也緊跟老師的步伐，開枝散葉，逐漸形成了一支不容小觑的特殊勢力。這也使得小叔平步青雲，現在已經做到了隔壁省的三號人物，就等過了年開完會之後順利入主A城所在省了。
小叔顯然是被問得一愣，擡起頭掃視了一眼場面局勢。戚烨霖立刻心虛地把目光別開了，聽到小叔沉着應對：“您放心，很順利。”
“是嗎。”外公慢條斯理地放下了筷子，不怒自威，“但我怎麽好像聽到了一些雜音呢？”
這話聽了吓人，一大家子人誰都不敢再吃了，正襟危坐地放下了筷子，眼觀鼻鼻觀心。
戚烨霖偷偷擡頭瞄了一眼，小叔的臉色變得有點僵硬，女兒和女婿擔憂地看了一眼父親的樣子，也默默低下了頭。
小叔家的外孫女剛剛還在一勺一勺地喝着湯，像是被這凝重的氣氛感染到了，勺子都沒拿穩，“叮”的一聲砸在了瓷碗上，像是吓了大家一個激靈。表姐立刻家風嚴明地斜了孩子一眼，話裏有話似的：“瑞雪，和太姥爺說對不起。”
10歲的小朋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因為自己的餐桌禮儀問題而道了個歉：“對……對不起。”
像小叔一家這樣的大人物，道歉普遍需要個發言人。外公也接受了這件事，所以只是冷哼了一聲，然後又沉聲道：“高處不勝寒，最近都給我收斂點。”
大家沉默不語，直到外公拿起筷子吃了口飯，所有人才松了口氣似的繼續着家宴，但是誰都安靜地沒再講話。
戚烨霖一直都不懂這每周一次、節假日加倍的家宴有什麽舉行的必要。所以，在春季學期開學返校的時候，他着實有點歸心似箭。
但哥哥這個戀愛腦顯然曲解了他的高興，面對着母親又是一通淚灑機場，毫不留情地拆了他的臺：“媽，這小子絕對在學校談戀愛了，在家天天抱着個手機傻笑，您快放他回去吧。”
戚烨霖毫不留情地捶了一下這過來人的肩膀，忽然想到什麽，又對着母親說道：“對了媽媽，您出版過的書，一樣一本幫我簽個名寄來C城吧，中英文名都要，英文要那個prof.Nancy Q。”
母親顯然被他這無厘頭請求搞得什麽傷感情緒都沒了，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緩緩地點了個頭。父親聽了這話顯然也有點來勁，竟然插了一句：“這麽想家，爸爸的書要不要？”
戚烨霖有點嫌棄，但不忍打消父親的積極性，于是答道：“國際貿易學、城市經濟學和貨幣銀行學，如果有那種通俗易懂帶插圖的，一樣一本，簽名不要了。”
父親的表情還是有點受傷，B大最受歡迎的經濟學教授大概沒受到過這種委屈。
臨近登機，母親的情緒又來了，盛着滿眼的淚水拍了拍他的手：“烨霖，你一個人一定要保重啊。媽媽最近也想通了，在C城就在C城吧。現在交通這麽方便，媽媽想你了，就飛去看你了……”說着說着，母親又哭了起來。
戚烨霖一邊拍着母親的肩膀一邊困惑，怎麽聽母親這意思是默認他會入贅C城了呢！他忙不疊地就要給自己正個名：“媽媽您別太想我了，清明、五一、端午，這麽多假呢，我一個月就回來看您一次。”這才把母親哄好，拖着箱子再次踏上了去往C城的旅途。
事實證明，除了清明、五一和端午，欣卿還會在無假可放的情況下放上一小段春假。
而且，事實證明，清明、五一、端午和春假，戚烨霖一次都沒回過家。
他不懂，陸煦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閑情逸致，每次都會在他即将買票回家的時候搬出他精彩紛呈的假期活動計劃，創意多得都不帶重樣的，每一項都比在A城搞那種壓力山大的家宴好玩一萬倍！
戚烨霖自認是個意志堅定的子弟，不會因為什麽糖衣炮彈而放棄自己的優良家風。但是敵人這糖衣炮彈顯然設置了精确制導，每次在給他遞邀請函的時候都會加上一句：“青青也會去。”十分令人頭大。
他不懂，陸煦和方歆搞二人世界，楚銀晴去湊什麽熱鬧啊！而且，陸煦這人是什麽婦女之友啊，怎麽還能仗着女朋友的關系融入女生宿舍，連稱呼都和她們打成一片了呢！
戚烨霖後來發現，自己着實是被莫名的情緒沖昏了頭腦，因為跟着去湊熱鬧的除了楚銀晴之外，還有其他狐朋狗友，每次都是個接近10人的小型旅行團。雖然，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但是，為了保持“大舔狗”人設，他就決定厚着臉皮賴在這旅行團了！
大一學年飛快地結束了，戚烨霖在C城樂不思蜀，把什麽陶片放逐都給忘了，覺得把他丢到欣卿讀書簡直就是叔伯們給他莫大的獎勵。而且，他再也不想去家宴上當什麽活靶子了，每逢周末都要去給自己找上點兒事情做做，只要确保自己不在省內，就總能天高皇帝遠。
他這放浪形骸果然就要被搞上個“雙規”。在陸煦的邀請下游歷完Y省大好河山剛進家門的那一刻，母親終于忍不住發話了：“烨霖，這個周末不要出門了，你外公都問你了。”
戚烨霖有點不服氣，就知道肯定不是外公問他。他雖然不去家宴，但是會定期把自己在外面玩的照片發給照顧外公的保姆，還收到了“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重要批示，簡直就是尚方寶劍。
“媽媽，我在A城的時候他們要把我送走，我不在A城了他們又要念我。到底想我怎麽樣啊？”戚烨霖把行李放下了，抱着個胳膊氣哼哼的坐在了沙發上，“不如我改個名字跟爸爸姓，大家全都清淨了。”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說這麽不成熟的話，但說完就覺得無比痛快。
不用帶上大腦字斟句酌的人生可真是一種享受，戚烨霖這樣想着，又重新捧起了手機，找到了願意聽他說這種話的人，把剛剛聊到一半的天繼續接上：“是是是，我找緋聞男友玩沒和緋聞女友打招呼是我不對，聽憑大小姐發落。”
母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容置喙：“這話以後不許再說了。這周末必須來參加家宴。”
母親的話音剛落，戚烨霖就有點不知所措，因為聊天區幾乎在同一時間顯示了大小姐的發落內容：“那你這周末來找我玩吧，包機酒，你的緋聞男友同志肯定做不到吧。”
這要求屬實是有點……突發奇想了，而且這人怎麽還和陸煦卷起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