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就業道士想要複合⑤
祖羽:“首領?”
那褐衣豹尾的女子恹恹地在臺子上蜷縮了一會,不情不願地坐起來:“來者何求?”她一張嘴,便露出兩列虎齒也似的利齒,吓了圃童荏一跳,立馬就慫兮兮地縮到彼畫背後去了。
相比較之下,竟然是彼畫這個畫皮的後背更讓她安心些。
彼畫按照大荒的禮節向西王母行禮:“欲求甘木,為人續命。”
西王母耷拉着的眼皮掀起來,這才有了點精神:“甘木?”她打量了彼畫片刻,覺得有些眼熟,“你我可曾見過?”
祖羽心都要碎了:看那個該死的祭司把我們首領的心給傷的,腦子都不好使了。他小聲提醒:“先前您與東荒山的那位和離……”
西王母想了一下,總算是有了點印象:“哦,對,是你,早先那老不死還想收你作徒弟……”
彼畫苦笑:“是我福淺,受不起東王公的重待。”
西王母原本因為祭司跑了的事兒心情就不舒坦着,這回一聽彼畫這麽說東邊那老不死,頓時怒起來:“什麽重待!那老小子整日就知道和玉女玩投壺,幸好你沒跟他去!”可能是怒罵前任的事情讓西王母重新燃起了鬥志,她那一雙眼睛由先前那滿是喪氣的模樣變得格外有神起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彼畫:“嗯?”西王母嘆了一聲,“看來沒有那老不死的糾纏,你這千年的日子也不好過。”
彼畫沉默不語。
西王母靠在圓臺邊生出的木枝上:“不過這也不能成為我把不死之藥給你的理由,你們自行去吧。”她從木枝後抽出一張黃色的木皮畫紙來,展開後盯着畫紙直看,就不搭理彼畫他們了。
圃童荏站在彼畫後面,偷眼看西王母手上的畫紙,總覺得有些眼熟,不由伸手揪了一下彼畫的衣服:“那人我好像見過?”
西王母倏地擡起頭:“你說什麽?!”
彼畫皺眉,伸手保護性地擋住圃童荏:“你不要亂說。”
圃童荏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從那張非常具有華國傳統的寫意人物畫中看出眼熟來,但她确實想起來這人到底是在哪兒見過了:“真的,我之前去的一個咖啡廳裏,有個服務生就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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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圃童荏這麽一提,彼畫也想起來了,圃童荏說的不就是他們倆相親的那一次嗎?當時他确實感覺到了妖力,只是他根本沒有懷疑過一旁的服務生,很有可能是那服務生本身就收斂了妖力,又被他和縮在窗外,化成本體偷看八卦的缪杳的妖力掩蓋住了。
西王母的表情變得似喜似怒:“竟然躲去了人界……小子,你還想要甘木嗎?”
彼畫:“自然。”
西王母又反手在木枝後拿出了一張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樣的畫紙:“将他帶回來,我便給你一段甘木。”
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反給彼畫幫了忙的圃童荏:……
卧槽,對不起了大兄弟!你可要藏好,不然回頭被彼畫抓住了,我倆都沒得好下場……
…………
回到昆侖彼岸花的山頭以後,彼畫勒令圃童荏好好在這兒修煉,丢下了花妖看着她,自己獨自去找缪杳去了。
圃童荏苦歪歪看着彼岸花妖:“你和我說實話,先前我總是感覺自己背後有人在偷窺我,是不是你?”
花妖老老實實道:“是的,不過那是前輩讓我去打探您的消息……”他一看圃童荏的眼神變得宛如見到了跟蹤狂一樣,頓時産生強烈的危機感,趕緊替彼畫挽尊,“但那也是擔心您的安全嘛,您看之前KTV那場搶劫案,不就是多虧了前輩及時趕到嗎?”
圃童荏撇嘴:“那還不是為了別讓我死在他報仇之前!話說回來,我度情劫,他又有什麽好處?”
花妖愁眉不展:“我也不清楚啊,按照道理來說,你度情劫,前輩也不會長修為……”花妖猜測,“難不成是他就想看你度情劫難受?”
花妖正趁着彼畫不在,嘴上瞎扯地快活,這句話剛一說完,整個人就被一陣強勁的罡風直拍出去,在地上骨碌骨碌滾了好幾圈,差點直接夭折。
因為擔心圃童荏會不會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翹辮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的彼畫對着趴在地上的花妖冷笑:“我倒是想看看你難受的樣子。”
他兜袖将兩只拖油瓶一手一個拎着,劃開界限踏出昆侖,落在人間一處小巷裏,随手就把花妖往地上一扔。
花妖蹲在地上,擡手摸了摸自己頭上因為這一掌全部掉光的紅花,眼淚嘩啦一下全下來了,果真難受:又禿了!
還在被彼畫提溜着的圃童荏不忍直視地側過臉,不去看花妖涕泗橫流的模樣,打量了一下小巷,很是奇怪地問彼畫:“你不是說去找人問消息的嗎?怎麽到這兒來了?”
這小巷她熟悉的很,從前她上高中的時候,每每放學都要從這裏過。小巷狹窄,不方便擺攤,也不方便行車,白天基本是不會有人的,往前走一段距離右拐,便是市二中。
彼畫眯着眼睛:“我也想知道……”這裏到底有什麽好,偏偏大妖大神們個個都愛往這裏跑,原本他都已經做好準備要換地圖去找妲己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妲己竟然還是在A市裏。
他都要懷疑帝辛是不是故意耍他的了,這夫妻倆,一個在A市的知名道觀裏,一個在A市的重點中學裏,偏偏帝辛還死活找不到妲己,還要上門來彎彎繞繞地通過他,才能尋得到妲己的位置?
完全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的圃童荏,頓時不開心的亂蹬起腿來:“你倒是跟我說清楚啊,非把我帶着一塊兒跑,還把我工作給弄沒了,你就這麽讓我繼續蒙在鼓裏,沒頭沒腦地跟着你到處亂跑?”
彼畫原本還一臉高深地看着市二中的教學樓,被圃童荏這麽一搗亂頓時維持不住了,低頭瞪她:“再瞎蹬腿,我就把你扔地上了!”
圃童荏無語地墊墊腳,踩到了地面:“那你扔吧。”
“……”彼畫尴尬地放開圃童荏,“你別亂跑就行了,妲己也并不是好相與的人,離我遠了,我護不到你。”
圃童荏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心裏頓時有點怪怪的,居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一旁淪為背景板的彼岸花:為何我手裏舉起了火把!
…………
彼畫能夠被張青鴉放回來,是因為他和張道士做了個交易。張青鴉不知從哪算出,能夠幫助他和妲己再續前緣,結束三千年的分居生活的關鍵在彼畫和圃童荏身上,他特地從青玄觀裏跑出來捉彼畫,就是為了讓彼畫去幫他找妲己的。
彼畫也搞不懂纣王為什麽會從當年那個酒林肉池的暴君,變成現在這個清冷的道長;也不知道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這夫妻倆到底在鬧什麽矛盾。總之他現在已經找到妲己了,只等張道士一來,他就能恢複自由身,可以專心致志督促圃童荏修煉……
圃童荏聽到這句,簡直就要和旁邊花妖一塊哭起來了:萬萬沒想到離開學校這麽多年,她居然又落入了修煉的坑裏。
張青鴉接到彼畫的消息,來的很快。圃童荏還在聽彼畫的數落,道長就已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到學校門口了。彼畫叫花妖先回家,把家裏收拾收拾,晚上他們還要在那兒落腳。吩咐完,就拖着聞言真的淚奔了的圃童荏走出小巷。
圃童荏含着兩泡悲憤的眼淚,被彼畫硬拉着走到學校門前。一眼就看到校門口正停着一輛锃亮锃亮的法拉利,鮮紅色,騷氣的一比那啥。張青鴉也沒有再穿着那身樸素的道袍了,換了一身繡着奢華暗紋的純黑西裝,端正地站在車子旁邊,背對着圃童荏他們,手裏好像還拿着什麽東西。
圃童荏深感辣眼睛,彼畫顯然也有和她一樣的感覺,走到張青鴉身邊,張口就問:“你怎麽選這種車——去,你在幹什麽?!”
張青鴉轉過身來,手裏拿着的手機正放着直播的界面,上面一順溜的舔狗彈幕,都在誇張道長今天特別帥,保準能抱得美人歸。
圃童荏感到匪夷所思:“張道長,你不是說要和妲……你的妻子複合來的嗎?你怎麽還——”
還直播來了呢?!
張青鴉面色也有些苦悶:“這是觀中的任務,我不能棄職責于不顧。”
圃童荏:……我仿佛聽了個笑話。
彼畫耿直道:“你要是再舉着這玩意兒,我保管你見到妲己,轉臉還是要被甩掉。”
他回到昆侖,問缪杳知不知道妲己下落的時候,缪杳說妲己最近看上了一個浪漫又帥氣的小哥哥,所以在準備高考,想考到小哥哥的大學,每天神經質的很。這種時候,看到前夫舉着手機直播跟她求愛,怕不是當場要被氣爆?
張青鴉僵硬在原地,帝王的責任心讓他難以對自己的責任、自己的地盤棄之不顧,這換算在從前,大約等于讓纣王放棄發展自己的王朝,放棄帝王的責任,去挽回妃子的心……
張青鴉才想到這裏,立馬就想通了,啪叽把直播一關:怕什麽的,以前也不是沒幹過。
他伸手把想往法拉利上靠的彼畫拉開:“別碰。”張青鴉仔細看了看彼畫蹭過的地方,還是锃亮的,“這是給妲己準備的。”
他不知從哪掏出拂塵,認真在法拉利周圍下了陣,免得這個禮物在見到主人之前被人碰髒,才轉身走向學校大門。
剛一腳踏進門,張青鴉就被盯了他好久的老大爺給攔住了:“诶诶诶,你幹什麽的?沒有允許,校外的人不能随意進出學校!”
圃童荏趕緊上前勸張道長:“對,市二中這個管的很嚴的,這個我知道——”
張青鴉面色自然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說了幾句後遞給老大爺:“我來見伊校長的,他叫你接電話。”
老大爺将信将疑接過手機,聽了幾句之後,果真給張青鴉放行了,就是眼神裏還帶着一絲懷疑:開着騷紅色的跑車來學校,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張青鴉并不在意老大爺的視線,邊往學校走,邊淡定給懵逼的圃童荏解釋:“觀裏和學校也有合作,凡是經過國家準許、登記在冊的妖,都可以在學校享受和人族一樣的九年義務教育。”
圃童荏:……太可怕了,連做妖都逃不過學習。
張青鴉:“妲己并沒有登記過,她插班來學校必然是威脅了伊校長。一會兒伊校長會把妲己叫到校長室,方便我們談話。”
彼畫不耐地站在張青鴉身後催促:“知道了知道了,你倒是繼續走啊?”
他這麽催,是因為張道長突然站在教學樓下不走了。張青鴉站在樓梯前,腿就跟紮了根似的,過了半晌才道:“我……我還沒想好怎麽和妲己說。”圃童荏在一仔細打量,張青鴉居然還開始冒汗了!
卧槽,他是真的緊張!圃童荏都震驚了,沒想到這麽現實的,就連纣王去見自己的前妻都能緊張到冒汗……
還沒等圃童荏和彼畫想到怎麽安撫張青鴉呢,三人突然聽到從樓梯上傳來噔噔噔一路小跑下來的腳步聲,一個穿着校服,紮着清純馬尾,帶着無邊眼鏡的美麗少女從樓上直沖下來,看張青鴉突然深呼吸起來的反應,那多半就是遮掩了自己身份和真實樣貌的妲己。
妲己氣得不輕,兜頭照着張青鴉的腦袋就糊了一掌:“我都看見了!你來找我,居然還舉着直播?!跟你的道觀過一輩子去吧!”
彼畫:……我就說會死在這兒。
張道士頑強地頂住來自妻子的家暴:“我不會放棄的。”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車鑰匙,“你上次說想要的法拉利……”
妲己劈手奪過鑰匙:“車留下,你人走!”
張青鴉居然果真聽話的轉身就走了,一點都不帶再努力一下的,看的彼畫都呆了。
這情商,過了三千年難道還一點都不帶增長的嗎?明明自己也半斤八兩的彼畫,看了眼一直乖乖站在自己身後的圃童荏,很有優越感地批判着張青鴉。
求愛的主角都自行告退了,彼畫和圃童荏這兩個背景板當然也沒理由繼續留下。
彼畫看張青鴉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就揮手和他們分開的背影,站在校門口喃喃:“這家夥,到底還想不想追回老婆了?”
“肯定想的嘛,你看張道長難過得背都駝了。”圃童荏特別眼尖,她垂涎的看了眼校門口那輛格外顯眼的法拉利,啧啧稱奇:“直男能弄三千年的追妻路啊,算不算是三千年的浪漫?”
彼畫挑眉,居然覺得圃童荏這話說的不錯,立馬舉一反三,活學活用道:“那我也等了你一千年。”
圃童荏槽多無口:“……人家是追着求愛,你那是等着報仇,那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