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共

第17章 守望麥田3

第五章守望麥田3

飛覺得軒又回到了他搬回來之前的狀态，他猜他心裏一定藏了什麽事。飛抽了一天空，早早在家等他回來，預備好好聊一聊。

但事與願違，軒并不配合，依然是洗完澡後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怎麽喊都不理不睬。飛這回鐵了心要和他談，幹脆坐在他房間門口不走了，想着什麽時候出來什麽時候談。

軒潦草地寫完作業，玩了一小時手機，又看了一小時課外書，躺在床上已經是後半夜了，即使是這個點了，依然沒法馬上入睡。一閉上眼，那對同性情侶就出現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然後想到婷婷，她明明那麽柔軟，敞開衣裳等待自己去擁有她，女孩子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才會讓一個男孩窺探她的身體？然而這個男孩只攢了些許保護欲而已，絲毫激發不出一丁點占有欲，□□像瞎了一樣看不見這個動人的姑娘。他小心地幫女孩扣上扣子，不敢擡頭看女孩失望的樣子，開口道：“對不起……”

女孩問他怎麽了，為什麽不繼續了。

男孩渴求：“婷婷，把我甩了吧，我配不上你。”

女孩的眼睛瞬間紅了，眼淚在打轉，倔強地不肯落下來：“為什麽？”

男孩道：“我好像……不喜歡女孩子，對不起！”

女孩聲淚俱下，沒再多說一句話。

兩人收拾好情緒，男孩打到車送女孩回家，車上，女孩問：“是那個男的嗎？劉海蓋着額頭，穿粉色衣服的那個？”

男孩看着她并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屬于什麽感情。

手機屏幕一直在閃，他并不打算去接。

“我之前見過他，剛剛就覺得有些眼熟，看你這樣我就想起來了，在我家附近的弄堂裏見過，你那天親我是做給他看的吧？”女孩很坦率，都看不出來剛剛哭過，“因為你從來沒有主動親過我，那是第一次。”

一語驚醒夢中人，男孩感到萬分抱歉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唉，算你欠我的……你也別太傷心了，學學我啊，我們兩個今天都失戀了呢！哈哈哈。”女孩苦笑道。

男孩也跟着苦笑——這就失戀了啊，還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就被宣告失戀了，也太蠢了吧！

總該面對的，軒強迫自己停止煩惱，告訴自己天亮之後就坦誠地面對自己。喜歡上從小陪伴他的大哥哥并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況且飛說過以後會一直陪着自己，騙人是狗！

軒暗自決定這輩子飛都別想離開他了！管他是洛還是起，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除了他以外，所有飛的桃花運，來一枝給他掰舍一枝，來一簇給他拗斷一簇，來一棵就直接給它鋸了！

第二天一大早，軒開開房門，睡在門口的飛被驚醒了，軒單手扶起飛恍恍惚惚中起來的身體，飛猛然反手扣住軒的手不讓他走，其實軒根本沒打算走，不過飛緊張的樣子，軒倒是很喜歡。

“你為什麽躲着我？”飛問。

“之前心情不太好，以後不會了……放開啊，我上學要遲到了。”肉眼可見地軒心情确實恢複了。

飛聽話地撒開手，說：“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能不能跟我好好聊一聊？”

“不聊了，會讓你懂的……今天回來吃飯吧？”軒邊說邊去洗漱。

“我下班都很晚了。”飛跟過去。

“那就吃夜宵，我今天想做飯。”軒嘴裏塞了牙刷口齒不清地說。

這忽冷忽熱的，飛又該崩潰了，他想着自己青春期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子吧！這孩子怎麽總那麽怪異？飛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有被安排的份。

“好吧，我下班前給你打電話。”飛說。

“嗯，我會好好上課的，把之前落下的都補上。”軒擦了一把臉說。

“什，什麽？”飛接二連三地震驚中，都開始口吃了。

軒從上初中起成績就一落千丈，到現在都初二了，班級排名每次都是中間檔，不好不壞的最難幹預，軒媽也不巴望他回到三好學生的巅峰期了，逃課，打架，叛逆的事幹了全套，現在有飛在，他也不再幹這些蠢事了，退而求其次，夠了。

“我說我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

軒充滿元氣的樣子，很帥氣。

“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孩子一天一變，飛是真的琢磨不透。

是受刺激了，這話說的倒是沒錯。

“知識改變命運！學習成就未來！月考前十，我要獎勵。”

軒拍拍飛的臉，嬉笑着演出真誠的樣子。

甚至揉了揉飛的頭發。

甚至喜悅地在飛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飛受寵若驚，很是欣慰，他提心吊膽了一個月，原以為世界要崩塌了，都不知道該怎麽跟軒媽交代，誰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浪子回頭金不換。

飛和洛二人工作十分投入，從辦公室出來見到大家都開始午休了才知道已經過了飯點。飛吃慣了軒做的菜，嘴都被養刁了，公司3樓的食堂菜越來越難以下咽，點外賣得大半個小時後才能送到，兩人一合計去樓下便利店買了兩盒便當。

私人時間，洛都習慣了飛三句不離軒，飛說：“小軒做茄子都是先在油裏過一下，那樣出來的茄子每個都還是紫紫的。”

“我覺得你跟趙姐她們會很有話題聊。”洛說。

“？”

“趙姐她們閑着的時候不是交流做菜心得就是曬娃，你兩樣都占了！”洛委婉地表達了不滿。

好像過于委婉了，飛并沒有感覺到不滿：“哈哈哈哈哈，我說的是事實嘛，你也吃過軒做的菜，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我只是蹭飯的，他做的每個菜都是你愛吃的！”洛心裏有那麽一點酸酸。

“怪我，沒提前跟他說你愛吃什麽。”

洛很無語，剛夾住的肉又掉回了便當盒裏，試探道：“那你什麽時候跟他說我們的事？”

“他剛恢複學習興趣，過一陣吧，小軒太容易受影響了，我不敢保證他知道後會怎麽樣。”

“噗……哈哈哈哈哈。”洛笑起來。

飛一臉懵。

“我好像在和一個二婚談戀愛。”洛無奈道，“我們倆在一起還得斟酌着怎麽和孩子說，你不覺得挺逗的嗎？”

“不是你要我去說的嘛，我本來就沒打算告訴別人……”飛弱聲弱氣地說。

明知洛不愛聽還是說了出來，洛氣憤地拿筷子撒氣，重重砸在桌子上。

“我以為我可以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了，是我想的太美了，飛，我不想……不想要一段不為人知的感情，那像風沙一樣最終都會飛散在風裏，在無數塵埃中融化，卑微到拿不出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飛心中一怔，放在筷子。他向來對這些事拿不定主意，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說：“請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想錯過你。”

“有什麽給不給的，都是單身，我也不去哪裏，也沒有接受其他人的打算，給多長時間還不是你說了算。”

飛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在心中衡量，有軒在身邊，難道要一直犧牲自己追求愛情的權利嗎？

“你真的喜歡我嗎？”洛問。

“我喜歡啊，你很好，我想和你做很多事情，去很多很多地方，吃各種美食……”

“那你為我出櫃吧，別怕，早晚要說的，讓我看到你的真心，好嗎？”洛坐到桌上，側着身對不敢擡頭面對的飛。

再低一點，洛的唇珠碰到飛的臉上，輕輕撅起唇，一個吻覆蓋在早上被軒親過的地方。

飛答應過軒早點回家，他做到了。桌上擺着三菜一湯，還在冒着熱氣，軒從廚房出來，手裏捧着一碗飯，笑盈盈地歡迎飛回家。今天的軒好像又長高了一些，他青春洋溢，眼神透亮，是人生中褪去幼稚又保留着天真的最美好階段。

“小軒，我有事跟你說。”飛先開的口。

“我也有事跟你說，你先說吧！”軒道。

“還是你先說吧，小軒的事更重要。”

“我分手了！”軒直截了當到。

“為什麽？”飛擔心地問。

“早上不是說了要好好學習嘛，為了彌補她，我現在每天放學會晚一小時回來，幫她補習功課，我們約定一起考青雲中學。”

“其實，有這個心好好學習，倒也不必非要分手，你都，你們都……”話未出口，畫面先有，一想到軒的那種模樣，飛就羞于啓齒，連看都不敢看他。

幻想一個未成年簡直與犯罪無疑。

“小葉，你幹嘛臉紅啊？”軒裝着無辜，其實他就是沒安好心。

還若無其事地去勾飛的手，當做把玩一樣揉捏。

飛半點不排斥，全當是“同性依戀”，與女朋友分手，親密行為又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純情的老處男！”軒洋洋得意，沒個正經，“诶你想不想知道細節？我說給你聽啊……”

“我不想！”飛抽出手，端着碗吃掉最後一口飯。

軒像是來了興致，把椅子挪到飛旁邊，幹脆摟住飛的腰，整個人貼了上去，飛感受到沉沉的重量在他身上，竟然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小葉，我想抱抱。”這奶裏奶氣的低共鳴真要人命。

八尺大漢也頂不住自家小孩撒嬌。

“小時候不讓抱，長大了反而求抱，”飛把手搭在軒的背上，“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少年“天真”的臉埋在飛的頸肩偷笑，偶爾還拱兩下。

“好啦，軒寶，你今天沒有作業嗎？快起來，我去洗碗，一會兒還要洗衣服。”飛拍拍軒的背說。

身子是起開了，手還拉着，說：“對，你不是也有話跟我說嗎？什麽事啊？”

飛把出櫃的事忘了個幹淨。難得氛圍那麽好，他真的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溫馨。

“那個，我這周六加班，晚上要出去，回來可能挺晚了……”這個也是要向軒報備的。

“去哪？”

“看電影吧。”

“和誰？”

“上次來我們家那個哥哥。”

軒沉下臉，走去房間。

飛心裏嘀咕，還好沒有說別的，只是說去看電影，孩子就不高興了……

說來好笑，軒如此喜怒無常，飛覺得自己被拿捏地死死的，因他高興而高興，因他沉悶而沉悶，現下仿佛又陷入了僵局。攤了一桌子的髒碗都沒心情收拾了。

也就過了一分鐘後，軒從房間出來，手裏拿了一張票給飛看：“星期六我要去看舞臺劇，晚上5點和晚上7點任選一場，學校發的票，回來要寫觀後感。”

“……”

飛想說你可以找同學去嘛，卻沒敢說出口。

“這不是寫着星期天……”

“星期天我要去我爸那兒，他要帶我去看奶奶。”軒搶答道。

“那我和他說一聲，換一天。”飛說。

軒得到滿意的答案，拿着票就往裏走，邊走邊說：“我去做作業了！”

關系恢複如初，床還是分開睡的，兩人都沒有那個意思繼續同床睡，分開好，不會影響軒學習，再者說本就該分床睡。

飛躺在床上給洛發微信，卻很難開口，換一天是可以，用什麽理由呢？洛都已經說他三句不離軒了，實話實說的話洛一定又會不高興，飛嘆氣自語：我好難啊！

半小時後終于打好了字：周六晚上有點事，電影換周日去看好嗎？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才回複：周日沒空

飛：那下周

洛：下周下映了

飛：看別的也行

洛：有空再約吧，我要睡了

被拒絕了。

暗戀貓整理了季蓉發來的大段“情報”，結合葉展飛的日記寫完這一篇小作文。擡頭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半，他迫不及待先發給了季蓉，管他什麽時候回，先發為上。

暗戀貓：第三期我想就按着這個念

發完沒想等回複，直接睡了。

第二天，睜開眼已經9點多了，暗戀貓打開手機，點開季蓉刷屏式的回複：大大！！請接收我的膜拜！

季蓉：寫的好好，甜虐甜虐的，愛而不自知，哭了！！！

季蓉：但是但是，小葉會懷疑你的吧，好多都不是以他的視角出發的

季蓉：不過我覺得好還原，臭小子心機一直都很重，不過也很可愛吧

季蓉：啊啊啊啊啊請務必，一定要按這個直播！！！！

季蓉都這麽說了，辛苦一夜沒有白費，暗戀貓逐條回複：小葉藏的深，還得是你弟先動的手

暗戀貓：沒關系，視角問題我可以解釋

暗戀貓：我早就說他可愛了

暗戀貓：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你弟，有什麽計劃？

季蓉到中午才回複：為什麽這麽問［驚訝］

暗戀貓等了一上午：這麽詳細的細節，你不會告訴我這些事發生的時候你都在場吧？

季蓉：你猜到了？

暗戀貓：這不是很明顯嗎？

暗戀貓：梁博軒還愛着葉展飛吧

季蓉：當然。

這個問題在季蓉告訴弟弟葉展飛将他們的故事發在網上的時候，她也問過。弟弟看着直播剪輯的視頻，深邃且溫柔，回答說：“不然，我長這麽大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