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第四章流浪青春 2
第二十五張日記截圖
2016年4月1日
今天是博軒生日,藍紫色的堇青石他一定會喜歡的,我買的時候可是很期待的,我還記得他立在櫥窗前看礦石的樣子,但他收到的時候也就笑着說了聲謝謝,都沒有戴上試試,也許現在已經不喜歡水晶礦石了吧。
去年生日過的很熱鬧,今年卻格外冷清,本來不想多嘴的,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他今年沒有生日會嗎?他說沒意思不想過了。我懷疑他叛逆期到了,其實我覺得不是每個孩子都會經歷叛逆期的,比如我就沒有,但梁博軒一定會有,家庭怎麽施的肥怎麽澆的水,都在影響着這顆種子未來必然會經歷的事。我只希望他不要太出格,平平安安地度過中學就好。
不過梁博軒長得是真好啊,小時候個子不高看不出來,現在長開了,身材真是沒話說,這也就是半開,再有個三年五年骨節分明得帥成什麽樣,這小子會被很多女生追吧?我正像過來人一樣欣賞這副完美的成長大作呢,被他發現了,問我看他幹嘛?我說:“我要有你這身材我也不至于一直單身。”
“想找女朋友了?”他已經是個小大人了,會順着我的話問了。
我說是啊,好想談戀愛。他看看我,又馬上回避了眼神,好像不想我讀到他的心思似的。我立刻覺得是自己草率了,他媽找對象他就很反感,我雖然不是他的家人,但也是除了為數不多的關心他的家人外唯一可以給他些許依靠的人了(我會不會太自信了?),說這個話題還是該謹慎些。
他吃着一根香蕉問:“女生找男朋友還要看身材的嗎?”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好吧,我忘了自己的視角和他是不一樣的,解釋說:“還是會看的吧,哪個女生不喜歡又高又帥的!”
“膚淺!”
“男人不也喜歡身材好長得漂亮的女生嗎?”
“庸俗!”
對,初中生的段位看我們成年人确實又膚淺又庸俗。對不起,我也成了這樣的人。
我試探問他是不是有女生追他,他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了一個字“煩”。他這一臉不願溝通的臭臉,我都不知道他說的是女生追他煩,還是嫌我話多煩。
吃完了飯,他用了一下我的平板,不知道他有沒有留意我的浏覽歷史和推薦,尴了個尬。如今的社會,不怕對象查手機,就怕大數據揭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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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K君果然還是好帥啊,頂胯那段1分23秒我能24小時不間斷循環播放。又A又騷!絕了!!!
今天沒有留下來,他回家了,說他媽今天會過來的,走之前還向我預約了明年的生日禮物。我聽懂了!明年我也會在你身邊的,我的男孩!
(二十六)
5月18日 星期三
我現在非常沉痛,很後悔上星期挂了梁博軒的電話,也不是特別重要的會,也不知道怎麽就選擇了無視他的電話,我錯了。
他媽媽懷孕了,打算結婚。這應該就是導火索了,可他沒有告訴我,聽他媽說上個月博軒就知道了,兩人吵了一架,他媽的男朋友有了底氣,也不勸架了,聽說吵得很厲害。他媽讓我勸勸他,說我的話他會聽的。這些話我都聽膩了,我怎麽就覺得自己成了他兒子那根救命稻草了呢?
然而我覺得自己真的太沒用了,心裏想着那男的有什麽資格罵博軒,但是找到博軒的時候卻也在勸他學會接納這個孩子吧……
現在只想抽自己。
我在網吧找到博軒,他的眼神很陌生,甚至确認了一下找他的人是我後就沒再多看我一眼。他媽媽說他逃課,也不回家我才注意到他已經快三個星期沒跟我聯系了。往上翻都是他斷斷續續給我分享的一些他覺得新奇的東西。我按他媽媽發的定位找到他。何止逃課,還打了耳釘,熟悉的牛奶沐浴露味中夾着肆無忌憚的煙味,他在一群男孩中間熟練地操作着鍵盤,他們都叫他軒哥,大搖大擺地大叫、大笑。
他沒理我,我打算先等他打完這局,我發現他手背有傷,嘴角也有些青腫,高挺周正的鼻梁都破了一道口子,心口跟着疼了一下,忍不住拉他的手問他是不是打架了。
他的力氣很大,把我甩地後退了幾步,盯着花花綠綠的屏幕,帶着痞氣,淡淡地說:“打了,去報警吧。”
我使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現在回想其實不應該這樣,如果能重新回到那裏,也許先陪他打一下午游戲,然後再循循善誘會更好吧?那樣他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敵對我了。說什麽都晚了。
他也不願跟我回家,我實在找不到一個安靜的可以獨處的地方了,就把他帶到附近酒店,開了個鐘點房。
我問他這是要幹嘛?
他說:“不幹嘛,大家需要我,就去幫一下而已。”
問他對媽媽懷孕這個事怎麽看,他暴跳如雷。認識他那麽久從沒有這麽發洩過不滿,那些可怕的心聲讓我感到恐懼,但我也沒辦法與他站在一起詛咒一個新生命。
我沒有與他站在一起,他憤怒的吼叫讓我忘了他也是個需要被愛的孩子。
他那麽大聲地說話我卻聽不到似的自說自話要他接納那個同胞。
他摔門要走,我怕他出事,拉住了他的衣角問他要去做什麽,他對我大吼讓我放開他,說我跟他們一樣都是傻逼!
我真的很不争氣,很愛哭。真的好丢臉,也是真的很擔心他做出什麽瘋狂的、無法挽回的事,他力氣很大,我兩手捆住他的腰求他不要這樣,求他冷靜下來。
他可能聽到我在抽泣,停止了掙紮,我放開他,哪知他拿起我的手,在我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從小就特別怕疼的,那感覺像皮肉被生生撕裂一樣完全無法承受地住,我也不想又哭又叫,但我真的忍不住。他一松口我就捂着手蹲到在地上,疼得頭暈,還直冒汗,我心想着早晚得把他那兩顆虎牙給鋸了!
看我不再糾纏,梁博軒不屑一顧地走了,走之前好像還說了什麽,由于太疼了聽覺仿佛都失靈了,好像類似是說了別管他之類的話。
牙印到現在都沒有退下去,腫了好大一塊,和嘶吼一樣時刻提醒着我把孩子弄丢了。
就在我寫日記的時候,梁博軒媽媽發了一個視頻給我,連帶着一張截圖,老師說梁博軒在校慶活動中表現很出色,一開始不同意上臺表演,排練了一星期後才同意,果然沒看錯,C位擔當。
我打開看了,是K君跳過的那段舞。我早該知道他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孩子。快回來吧,我的男孩!
(二十七)
5月20日 星期五
今天去了趟派出所,博軒臉上手上都挂了彩。從派出所出來,走了很遠才對我說了一句,別告訴他媽。
還好兩波人都下手不重,否則鬧到學校怕是瞞不住的。問他為什麽鬥毆,他一會兒說對方數學競賽輸了不服氣,一會兒說他們欺負自己學校的女同學,含糊其辭說不清緣由,跟我炫耀怎麽把對方打趴下的倒是說得一個仔細。
我一點也沒感受到他認為自己做錯了,前腳在派出所低頭認錯,态度誠懇,後腳出了派出所立馬原形畢露。我要他答應我不要再打架了,不然下次不會再來接他。他口頭上算是答應了,心裏挺不服氣說:“別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晦氣!早知道下手就該重一點,看他們還敢不敢!”
我還是很想知道這場群架是怎麽打起來的,不同學校平時也不往來哪裏來的過節?說什麽競賽輸了不服氣,那些孩子動手能力都不太行,一個個不谙世事一股子沖勁的模樣,看着協調能力不像是能參加競賽的智商,他吼了我一句:“你懂不懂團結?!”
還不忘煩躁地補充:“算了,懶得跟你解釋。”
我是被嫌棄了吧……
真夠傷人的,我可是請假出來的!!!算了,我也懶得解釋。
我帶他回閣樓,家裏還有些傷藥,記得上次買來就是為了給他用的,他那個膚色,但凡劃破一個口子,都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我問他疼嗎?他總是回答不疼,他不疼,我疼。
給他擦藥,他對我說學校有個女生追他,笑着說:“你們這些人不覺得矛盾嗎?一邊讓我道歉,讓我接納,讓我去愛別人,自己就可以不管不顧想幹嘛就幹嘛,那個女生也是,她說我打架很帥,卻叫我以後別打架了,哈哈,真好笑。”
“她擔心你受傷。”我說。
他挺詫異,好像從沒有想過這一層。
“你也喜歡她嗎?”我問。
“不知道,我不煩她跟着我。”
也許是聽到了我的嘆氣聲,他突然湊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卻長了一雙尖銳的眼睛,我都能感受到他的聚光在壓制我。
“你不會又要告訴我媽吧?”他問。
什麽叫“又”?
我撇開眼神說:“沒有。”
“說也沒關系,她管不着我……說不定一受刺激孩子就掉了。”
“梁博軒!”他現在的說話方式太令人憤怒了,我沒忍住吼了他一聲。
心裏說過一萬次不要對他大小聲,我知道脫口而出的代價就是後悔,我的情緒管理差極了。
他冷笑了一陣,我努力平複心情,給他擦最後一處嘴皮上的傷口,這地方能破皮,估計是磕到牙了,不忍直視,想想都覺得疼死。
我拿棉簽小心翼翼地将藥抹在他嘴唇上。但多小心也沒用,破皮了就是會痛嘛,他條件反射來掐我的手腕,那酸爽到現在都記得。
他聽到我疼痛的叫聲,那程度,他一定感受到了我手腕上比他嘴上的傷還痛,立馬慌張地松開手,我就知道這孩子還是會心疼別人的,他問我幹嘛,我卷起袖子,舉起手給他展示他的這副傑作說:“看看你幹的好事!”
他感到不可思議,鋒利的目光也收了個幹淨,說:“我咬的?”
“那不然呢?”
“這怎麽還凸起了?”
這叫腫好吧?!
“你牙有毒!”
他又想來碰我,我立刻縮了回去,這簡直是二次傷害。他問我怎麽還痛,我欣慰地想落淚,還知道關心別人,還有救。
其實也不是痛,就是酸,一碰到就酸,和撞了桌角起淤青一樣。
我看出來他很歉疚,卻什麽也沒說。
處理完傷口,他拿起手機看消息,我瞄了一眼才發覺原來今天是520,不知道這是和誰聊天呢,他考慮了一會兒回複了對方一個字:好。
然後擡起頭對我說:“我不會再打架了,不為難你,我媽那邊,謝了啊!”
我感激涕零!一物降一物啊!說了那麽多不如女孩的表白管用。梁博軒将來一定會是一個有擔當的好男人。
像這樣的早戀,咱就不适合去幹預。
好嘛,感覺全世界只有我是單身。
我提醒他不要荒廢學業,不要做不該做的事,他卻邪魅地笑着問:“什麽是不該做的事?”
我說你知道就行,我就不明說了,他還刨根問底,明知故問:“我不知道啊,你說嘛,我聽你的。”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問:“牽手可以嗎?”
我點點頭。
他又突然貼近我問:“親嘴可不可以呀?”
嗐,不太可以……
“但我忽然很想試試。”他放開我,打量着我說,“你肯定沒親過,回頭告訴你什麽感覺。”
“誰說我沒親過!”這貨從一開始就在各種鄙視我,我再不說點啥,他就要爬到我頭上來了!
不過我也沒說謊,雖然不是女生,但還是親過的嘛,我想起大學那次真心話大冒險。慘是真的慘,我竟然只能拿這些不想再提及的糟糕歷史來當做成就顯擺。
“你不是沒談過嗎?”
“沒談過不代表沒親過……我覺得你早了點,太親密的事還是大一點再嘗試吧!”我好心勸告。
“知道了,我有分寸。”說完站了起來,背了包要走。
我問他去哪裏,都到飯點了。
他說——過節!還給了我一個wink!他一定搜了我的浏覽歷史,看了K君的舞,我內心一股羞恥感油然而生……
他拿起手機,用黑屏照了下嘴角的傷口和眼睛下面的創可貼,感覺他還挺滿意。穿好鞋回頭跟我說:“今天不過來了!”
他這是要想幹嘛?!
看我驚恐的樣子,他不懷好意地大笑,補充一句:“回我自己家,我媽夜班,家裏沒人。”
孩子小的時候,媽媽上夜班他有時候會來我這裏睡,現在孩子大了,反過來了。
……
!!!不對啊!我靠!
(二十八)
5月21日 星期六
今天去公司加班了,補我昨天沒幹完的活,《知遇》進展順利,起初不看好這個游戲的模式,不得不承認某些小衆文化比我想象的要強大得多,是我低估了“小衆”這個詞,不過裏面的設定我還是很喜歡的,誇一誇我們策劃部的小洛,他那個腦子裏全是方案,全是故事,沒有瓶頸期!
還有梁博軒的事,我在反思孩子說謊是不是不夠信任我?好在昨天沒發生什麽事,他們一夥同學只是想通宵玩游戲,結果被老板趕了,然後去了KTV,總之就是不回家。也不叫沒發生什麽事,初中生夜不歸宿就已經是大事了!
還有,秦政讓我搬家,其實我也早就想搬了,但再過一陣吧。
……
第二期直播結束,聽衆各抒己見,各種聲音都特別大。叛逆,是一個永遠也争論不下的話題,有的在心疼兩人,有的在譴責家長,有的直說梁博軒太自我了,也有說葉展飛不懂梁博軒,暗戀貓接納着全部的聲音,只要不是人身攻擊,他覺得都沒問題。
結束後他就聯系了葉展飛,問他感覺怎麽樣。葉展飛并沒有他想得那樣陷入沉思,他的關注點都不在這上面,回答說:“恭喜啊,破5了!”
這是在說直播時在線人數超過5萬人了。
暗戀貓疑惑:“你沒什麽別的要說的嗎?”
“我以為直播間要吵起來了,主播控場棒棒的!”
“沒了?就這?”
“還要說什麽啊?”
“大家說了那麽多,你這個當事人就沒啥想說的?也沒有什麽想解釋的嗎?我看到滾屏裏也有指責你的……”
葉展飛确實不太在意這些,說:“這些我早就想過無數次了,對我來說孰是孰非早已不重要了。”
暗戀貓恍然大悟:“也對!”
“對了,一直想問你,那個校慶跳舞的視頻還在……”
“不在了,我沒保存。”葉展飛聽到暗戀貓笑嘻嘻不懷好意的語氣就知道要問那個視頻,沒等他話說完就給出了回答。
“沒保存!!!大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懂不懂!”暗戀貓仿佛與他最看重的流量失之交臂,仿佛錯過了一個億。
“不過後來他也跳過,保存了,比初中時候更帥。”
“哈哈哈哈哈!發來瞧瞧!”暗戀貓笑得控制不住要流哈喇子。
“不行。”葉展飛一口拒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為啥???”暗戀貓的哈喇子止住了,但眼淚快掉下來了。
“私藏。”葉展飛笑着說。
那确實得私藏,葉展飛想起那個視頻還是會偷笑且勾起他的□□,那是屬于他們倆的小情趣,塵封在葉展飛一個人的心裏,誰也搶不走,誰也別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