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雁門北漠(番外:上)
雁門北漠(番外:上)
雁門漠,雁出其間,化為鬼,在高柳北,中有一方大澤,大澤方百裏,群鳥所生及所解,在雁門北。――《冥卷》
冥歷正月十五,冥王巡狩之令已然昭告無邊陰界,為祝天道大順,功德圓滿,于此日酆都鬼市大開,衆魂可受陽間供奉,享得死時樂土,一片祥和。
此間阿茶一人徘徊于喧嚣的酆都鬼道,只覺其中鬼來魂往,擦肩而過,亦是繁華如初,不過卻高興不起,一張惡鬼面具所隔,不露表情,似是到處熱鬧與自己毫無瓜葛亦或是毫無意義。
阿茶踱來踱去,腳下畫圓,似是焦躁,心中惱火。原是與那孟婆說好同去觀賞鬼燈,不知何故,左等右等,方是不見鬼影。
又過些時辰,還是不見,阿茶握拳,雙臂向後一揮,揚長而去。
步履奇快,如那蜻蜓點水般将身軀靈活穿插與衆鬼之間,以消心中郁悶,怎料異事突至。觀得前方鬼魅與屋瓦建築皆無,化為混沌,不過一瞬而又撥雲重明,方瞧見,那忘川盡頭似與天地接壤,綿延不絕,其鑲嵌之間有亮光放出,仿佛可通人間天界,那光華灼灼、熠熠生輝,又如那昆侖天池面,波光粼粼,甚是美麗非常。
“有光……光明…………又出現了……好美麗”
阿茶會心一笑,仿佛自己立足于天地之間最美麗的地方,剛才的怒氣早已消散,雙手合十扣于胸前,感謝恩賜,雙眼微閉,心中十分向往,不免陶醉其中,貪婪享受。
“哎吆……”
“你這小姑娘走路不長眼啊!”
“對不起……對不起”
原是忽然癡迷其中,竟然忽略腳程飛快,異象遮眼,與一個身材魁梧之鬼撞個滿懷,坐在地上。雖是阿茶致了歉,那鬼依然憤憤而去,不過那光亮甚是誘惑,感覺強烈,似是确實存在,亦是不曾消失在阿茶眼中,正從阿茶心中緩緩流過。阿茶回想多年前自己只是夢中亦是見到幾回,那光明依舊,觸手可及,在強烈召喚着自己,只怪夢太短,總是喜極而泣醒來。也總能把孟婆吓一跳,以為自己出了事情。自己也曾說與孟婆聽,講的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只換來孟婆一句:“癡人說夢”!便再無言語。
不過雖是相隔多年,阿茶依舊相信那光明的存在,依舊心中熾熱,激動非常。不想今日無夢而見,故而扶身而起,抖了抖那白淨蠶衣間的沙土,橫沖直撞!
“看,你且看見前方的有光明,漂亮極了”
“哪裏,神經病――根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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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看到前方光明……看”
“哪來的瘋姑娘……”
阿茶亦是有些發狂,亂舞于鬼市,不知所措,原是那些普通鬼魂根本看不到,就連孟婆也是,那光明似乎只屬她一人,便是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尋得它!”不管是不是飛蛾撲火。
阿茶扶了扶惡鬼面具,看向遠方,腳程亦是更快,追向那期望已久的光亮!
待孟婆觀花燈什麽得亦是忘的一幹二淨。
時間過了許久,心中已然無任何雜念,只想投身于那久違的光暖。那光明再不曾消失,似乎是在等她。阿茶禦風而行,不知時間,亦是如她這般老神從不在乎時日多少,只覺周身一片昏暗,向後看去,那鬼火闌珊的鬼市早亦是消失于黑暗中,不知方向。
不過有那光亮指引,便是一直沿忘川河畔禦風,便不會失了方向。可是那冥河當真蜿蜒不絕,阿茶撫去額頭的汗珠,只覺走了好久……好久……好久……”那光亮就在眼前,卻是怎費力亦是趕将不上,猛的低頭向下一瞧,竟是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下面早已是一片漆黑,同那無邊無際的黑海深淵,盡是冥河也看不見。阿茶有些失望和焦急,但更多便是勞累,不曉得是身累亦或是心更累!
“不行,阿茶不可怯弱,不能累……須得到心中所念”
一邊鼓勵自己一邊卻斷了法力,身軀如那風中潔白芊羽般在空中化作一道美麗弧線,徐徐落向黑暗,不知飄向何處!周圍靜的讓人害怕,半晌只聽那暗處傳來一輕松聲響,方是身體與那柔軟黃沙融為一體之音。
“終究是追的太累……”睡了過去!
誰人可體會到,深夜之中有一絕色幽靈,疲累之極,在努力追求那一份屬于自己的光明。便是枉了性命,那又如何……
阿茶卻是沒有想到自己亦能再醒來,以為要永遠涉入那“黑海”中沉睡、死去。她怯怯的睜開雙目,當有一絲光芒從眼縫中偷偷鑽入時,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怕醒來一切方是假象,一場夢!但是不試又如何知曉那是不是真的,那便慢慢……慢慢一點點張開……
“這……這……光亮……是光――”
妙不可言,阿茶亦是小心翼翼将手掬起那射下的絲絲光縷,生怕它消失一般,激動之時,不禁手舞足蹈,只覺腳下寸土一軟,身體順勢傾倒,倒在地上。阿茶卻是并無痛感,将手于地摸了幾把,放于眼上。
“黃沙……是沙……怕是追了許久,只至黃泉?那這光……”
阿茶不禁做起身來,思忖半晌,察覺這光不對,孟婆原是說過,真正的光雖是鮮豔無比,卻是對于冥界如同那無間獄般的酷刑,若是強加于身,便是身在無邊火海,不過須臾,灰飛煙滅!細覺之下,那光并無特別,亦是如那黃皮燈籠所持光一般,并無感覺。
方是再眺望四方,驚的合不上口,真是身在“海淵”,不過那海是沙海,茫茫無邊際,仰頭一觀,更是不禁嘆道:“這天空便也是除了褐黃色,什麽也沒有了……”
遂是腳下疾步、移形換影,左右東西便是一頓亂竄,阿茶發現自己的法術力量竟是穿不出這番境地。不過幻境,一切皆是夢幻,阿茶使勁掐了下手腕,方是痛感明顯襲來,原不是夢幻,不是幻術所為,但這光方是虛的,阿茶辨的出,不是那強烈召喚自己的光,不過四下無人,皆是黃沙,卻也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些什麽。阿茶方是亂了心寸,傳音術使了幾道,方是無用,有些悔意,本是好好等孟婆觀賞花燈便可,如今卻是這般田地……
阿茶頓時不解,這沙海定是陰界一方土地,不過卻是憶不起除了那黃泉還有何處是這沙海,亦是自己也逃逸不出,只好作罷。
也罷!既來之,亦是安之,阿茶一搖一擺走向前方,看得出,亦是極不情願和萬般無奈,只是心下一思:“方是玩大了!”不過也并不是如此傷感,阿茶本就生性貪玩,如那陽間豆蔻年華的少女少男般活氣,此番巡狩亦是貪玩的借口,原是孟婆總是不省心,說阿茶一點不像冥界主事。此番境遇,就勉強當做玩吧!
可是一步并做一步,又是走了好久!繞來繞去,就如同滞留原地一般,四下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毫無新意!阿茶亦是舌幹唇裂,發竟也似那蓬草作幹枯狀,如此看來便是走了許久了,沒有晝夜、沒有時間,沒有狂風,卻是安靜的詭異,到底是迷失了方向……
阿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來,面具下的她突然嘴角上揚,笑如初春,毫無焦慮,原是想到整個地府此時定是在為尋自己急得滿頭大汗……
放眼望去,阿茶似乎明白了那“滄海一粟”的感覺。若是一直走不出去,自己定會被風幹成醜陋的幹屍,被遺忘,連個說話的人亦沒有,此時竟有些想孟婆了。
一次……兩次……阿茶不時瞧向周身,想要尋得生路,不過很快失望,周圍除了漫漫黃沙還是無一物。阿茶用一手扶住耷拉着的腦袋,一手抓起一把黃沙任那沙流出指間,消磨時間和無奈。過了須臾,卻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無意之間看了下身後,驚奇發現離自己數十丈之外隐約有一白色人影,在那光下如同那氣浪般搖曳身軀走向前方,阿茶揉揉眼睛,确認不是幻覺後,便如同一頑皮小鹿般瞬間翻起身子。
“那個誰……嗨!等我一下”
阿茶用盡力氣呼喊幾聲,那白影卻并未停留之意,反而愈行愈快。阿茶見狀亦是心下一急,不知何處力量又貫盈全身,抵了抵裂唇撒腿便随向那白影,阿茶似乎感覺,那白影稀奇,有可能帶自己離開這蠻夷之地。
一路追趕,并無停息,生怕跟丢,又是足足過了好久,所過之處依舊相同,心中一股遲疑生出,便沒注意腳下,跌了一跤。雖不疼痛,但再擡頭之間,那白影盡是消失了。
“怎麽會這樣……難道蒸發了……?”
阿茶且睜圓雙目仔細搜尋一番,确實沒有了!頓時失望透頂,氣的直一頓跺腳,此時生無可戀,只求死前能喝一口甘甜之水。
“不走了……不走了……原是眼前種種,皆是欺騙,若是再看到什麽亦不追了……”
疲累至極,阿茶幹脆躺了下去,只等黃沙風幹,英勇就義。不想連這黃沙也欺她,躺時一方硬物生生硌在後腦,一陣痛意。阿茶有些惱怒,翻身趴在地上,用手狠狠拍了那處黃沙,亦是疼痛,再要發火,原是恍然大悟,這沙下有東西。
接着一番用手亂掘,半晌,那黃沙寸尺之下的硬物顯露出來,便是一塊數丈褐色岩石,撫摸之下,觸感其上仿佛略有字樣,阿茶只輕輕一吹,其上細沙散開,那字樣清晰不少,只看上列四大字:“雁門北漠”。
“雁門……北漠……什麽地方”,阿茶細嚼那幾個字,方是好生熟悉,卻怎生想不起來。
思忖之間不知不覺躍過那方石岩,只見天色一瞬轉變為無邊黑色,方才的光明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股歷風撲面而來,不過感覺明顯,腳下依舊是黃沙,驚奇之處,那石岩不見了,感觸不到,只瞧遠方有瑩瑩星火閃爍。
此處地形原是奇妙,幾道捉弄,阿茶似乎習以為常,不過遠方的點點光亮又有些誘人,阿茶靜了靜心思,幹脆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想到怕是又是幻境捉弄自己,反正十分乏累,早已口渴難耐,不如省着氣力美美睡一覺。
“來啊……撈的鮮魚……童叟無欺啊!”
“包子啊!一文錢啊……”
“…………”
正當要酣睡,不經意間那星光交彙處竟然朦胧傳來一片混雜之聲,阿茶側耳傾聽,心下一驚,這方死寂之地難不成亦有鬼市或是生人。
阿茶咽了口唾沫,雙掌充力,如燕子點水般輕盈彈向空中,俯瞰那螢火之處,俨然發現那處竟是個沙城,遠遠看去那房屋以沙為牆錯落有致,家家燈火通明,中間兩側方有市井,其間人來人往如同蝼蟻般,叫賣聲嘈雜,當真看起來一個是個熱鬧的小城,應不似幻境。
且不論這些,管他是人是鬼,亦假亦真,先去讨口水喝,嗓子已然要啞了!幸得此時風大了幾許,倒是給阿茶禦風省了氣力。不過一會便至沙城腳下,只看一座巍然城門,醒目之處上镌刻“北漠城”三個赫然大字。而城下卻無城門,也無把守侍衛。那城中叫賣吆喝聲越發清晰,阿茶等不及了,踱步直取城中。
方是先到城郭口處,瞧見一旁兩人在言語些什麽,再一看,幾丈之遠的一個酒肆亦是人來人往,阿茶一眼便認出,那些方不是生人,亦是一群鬼魂在開鬼市。不過奇怪的是他們的服裝卻與一般鬼魂不同,不管男女,方是以粗紗裹身,而且一直到此時都沒發覺有外人“入侵”!
阿茶來不及思索,一股腦鑽入一旁酒肆中,定身一坐。
“小二,且給本姑娘上一壺甘美酒水”
“小二……小二……”
阿茶不耐煩的一連喚了幾聲,聲音有些沙啞,可是并無人上前端茶遞水,端的看了下四周,竟然無人理會。一魂魄恰從阿茶旁邊經過,阿茶伸手欲攔,卻生生從那魂魄腰處掠了過去。
“是游魂!”阿茶大驚道。雙眼睜得鬥大,這游魂乃是冥府最為單薄凄慘之魂,多為僅僅只是意識記憶,卻是連基本的魂魄實體都沒有,故而感受不到三界冷暖和任何人言物語,亦不得投胎,但是三界卻可感受它們的存在。這兒如何遺棄如此多之游魂,那酒水和一切他們能用之物亦是阿茶所不能觸摸和使用的。
不過那俨然漠城非是虛體,阿茶見狀失望透頂,方要出門,牆角旮旯處躺着一醉酒小男孩引人注目,身着不是粗紗,是一虎皮布衣,頭發蓬亂,身板瘦小,手提一葫蘆咕嚕咕嚕往嘴裏灌着,嘴角微揚、雙目微閉,一副享受姿态。
阿茶狐疑半晌,轉向貓手貓腳靠了過去,那男孩竟似是察覺,睜來了雙目,瞧到了幾步之遙的阿茶。兩人眼鋒相對,感到不對。卻同時伸手指向對方,那男孩似有言語,卻是嘴巴鼓圓說不出話來,不等阿茶反應,便是将手中葫蘆甩向阿茶,躍出門外,一溜煙跑路!
阿茶忙追了出去,已然不見蹤影,方才那男孩定不是游魂,無論如何,阿茶方才只是想借口水喝,阿茶疑惑,那孩子為何看到自己會如此急匆匆離去,怕是又被自己的惡鬼面具所恐吓,想到這阿茶無奈……
此間又彷徨在某市井之道,口幹舌裂,從未如此受過罪,阿茶有些惱,心中思道:
當務之急顧是尋得小男孩,詢問一番,此間何處,如何出去,順便把他的酒水全部喝光!
便是徑直走了許久,那小孩童再未露面,竟是漸漸遠離了喧嚣鬼市,忽地一股清風徐來,阿茶發現一旺水波般影子蕩漾于腳下,卻看到前方暗處似有幾個巨大“魅影”作祟,于是快步迎向前路,發現不遠處原是一片樹林,走近一瞧,那樹幹渾然有力,上方藤條細膩居多,自然垂下,借着風力撒向四面,如同少女青絲一般,那樹阿茶好像在冥卷中見過,于是識出,叫做“柳”,貌似用它做過地府刑具呢!阿茶好久沒看見過柳了,不想在這漠城看到,自喜不自勝,伸手去觸摸,只覺一陣微涼灌滿掌中。不過周身全是是柳樹,那林中其內亦有光灼灼,映這夜色柳林倒是別有韻味。
阿茶借着心中好奇便一頭紮入柳林深處,看到其中茂密柳絮垂向地面,亦觸得地上不再是松軟沙土,取而代之的是其上覆蓋一層柳葉,更是柔弱舒服,林中之光距阿茶似有些路程,而從遠處漏射的餘光與柳絲交織,給這邊緣林中蒙上一股陰森之象。
阿茶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這,更是向往那柳林深處的柔光,阿茶貪心的一路撫摸着微涼柳絮,便一番輕盈穿梭,行了些時間,其光越來越近,泛出不一樣的美妙。
林盡深處,阿茶滿心歡喜推開僅僅擋在面前的柳簾,步入眼眸的更是一番秀麗,确實再未讓她失望,只看得眼前方有一寬闊池澤依偎在柳林腳下,水光瑩瑩,波瀾不驚,其面靜若處子,不時竟有魚兒躍出幾尺,其上空有無數螢蟲自由飛舞,方才撒下這與日月争輝之奇光,将那數裏柳林照亮。
那柳林如同圍牆鐵臂,抵禦了外界沙土,保了一池清澈漣漪,地下天池。
阿茶頓時陶醉一方,不知所歸,不想這北漠荒蕪地,竟有如此美麗的地方,沙中柳、柳中澤,別有一番洞天。
“真所謂含精靈而寄生、是精靈之所鐘啊!定是那太微宮中箕宿之精化為柳,養了這一方大澤……”
阿茶拍了拍手,一番詠嘆,那澤水誘人,遂有洗浴之願,先是飲了兩口甘水解渴,随後興高采烈的寬衣解帶。不過一會便是身在澤水中央,四處寂靜,熒光作伴,美人浴水,其華絕倫。
不知有何年月,有生魂至此,在這寂寥黃沙建此漠城,予游魂安身立命之所,植此細柳,圍此大澤……
阿茶思考這眼前一切,仿佛在描繪這一幅美麗畫卷。
“哎吆……哎吆……哎吆……”
怎料美麗的構想很快被侵擾,原是洗浴時不知何處飛來幾個小石塊劈身砸來,還有幾塊生生擊在阿茶臉上,幸得有面具格擋。
“誰……誰……出來……看到你了”
阿茶瞬間有些慌張,即是将全身蜷入水中,忙看向四周,卻又是安靜異常。阿茶想到難道方是有生魂作怪?思忖之間,又有幾塊石塊迎空襲來,不過在阿茶幾尺之遠的空中凝固且安靜落下。随後聽得一聲破水之聲,那澤畔立有一纖纖玉女,穿戴整齊,方是阿茶。
阿茶遂有些惱,何處魂魄如此大膽,竟然戲弄與她,方是不敢想,一想更是生氣,方不成哪個魂剛才一直都在窺探。氣上心頭,顧是雙手中凝力,化為兩條游龍震入林中。
不遠處柳上當真應聲落下一物,阿茶瞬間移入當處,一把擒住那落下之物,正要訓斥一道。不想定睛一看那手中之物是酒肆小男孩。方是用力過猛,那孩童卻是翻了白眼,嘴裏斷聲求饒,兩只小手不停掙紮。阿茶頓住,方是意識自己力道,松了手。
“怎……怎麽是你……”
“說――為何藏在暗處,窺我洗浴”
阿茶惡狠狠盯着那孩童,不過那孩童方是不示弱,亦是盯着阿茶,口中卻談吐不清。
“你……你小小年紀,莫不是個啞童?”
阿茶瞧到那孩童不停用手指着漠城方向,思道這孩童真是個啞巴,欲是想問她從漠城而來?阿茶方是搖了搖手,又看那孩童指手畫腳一番,卻是不明白欲意何為,且不在理會他了。那孩童似是急得團團轉,活像一個找不到東西的小鬼,可愛極了。阿茶會心一笑道:
“爾般這頑劣,若是其他鬼怪,可是現在已魂飛魄散了,我不殺你,你且帶我出去,我饒你一命”
那孩童卻是依舊比劃些什麽,沒有應和阿茶,卻是焦急一番,這沙海茫茫,遇到一生魂不易,卻還是個啞的,阿茶埋怨道。
那孩童見阿茶不明他意,跳起身子伸手抓向阿茶的臉,原是想掀掉阿茶的惡鬼面具,不過阿茶一只手便按住他幼小身體,男孩見沒有辦法,眸子裏透出無奈,遂是拔起腰間葫蘆向嘴中灌,不想此時柳林突然傳來一聲尖銳鳥鳴,極其刺耳……
突然之聲着實把阿茶吓了一跳,正欲轉頭問那孩童如何回事,卻受來一股腰間猛烈推力,再次倒向澤中……
“啊……唔……唔唔……”
阿茶只覺一口水湧入咽喉,呼吸之間一口氣入體內方不能呼出,眼睛緊閉,實在難受至極,全身亦馬上被壓入水中,而且好似越侵越深,瞬間發生此事卻是讓阿茶不知所措,十分慌張,不過瞬間明白過來,便是想要盡力出那水面卻是掙紮不動,遂睜眼瞄了一下,依稀看見是那男孩攥着衣角,不知何故阿茶在水中卻是半點氣力也用不上,方是要撐不住了,奄奄一息,身體微微下沉。
須臾之間,突有一硬物試圖鑽入阿茶口中,阿茶一驚迅速眨了雙眼,就着熒光撒入水下的點點光亮看得清楚,原是那男孩的葫蘆。
迅速含入口中,“一呼一吸”,方是舒服了許多,幸得惡鬼面具其上留有口眼,這才定下心來,微微睜開雙目,方瞧到上方水面距自己幾尺之餘甚是曼妙,其上有斑斑光點似那耀天明珠一般璀璨奪目,近在眼前,取之水簾。
阿茶似乎間忘了掙紮,怕一番晃動那水簾就消失一般,不知何故那孩童為何跌入水中,卻似錦魚兒般活動靈活,毫無暈水之狀,忽見阿茶遲鈍看向水面,擡頭一觀亦是頓住。
忽覺此間周身水流微微震動方是醒了阿茶的醉,阿茶再定身一覺,顫動更為劇烈,思忖到不成這澤水之下有怪物,不易多想,欲抓起一旁的孩童沖向水面。不料身受一股阻攔力量,方是那男孩再次拖拽她衣角,力過于猛烈,那葫蘆方是沉落了下去。一口水又将戕來…………
那男孩見狀順勢上升,一把将阿茶的頭擁入懷中,阿茶再要掙紮,那孩童愈發抱得緊,阿茶有些惱怒,原是這孩童難不成要害她,不過卻是無力回天,再次安靜了下來,那澤水顫的愈發厲害,阿茶看向水深處,一陣恐懼感襲來全身,她不明白這頑劣孩童到底意欲何為。
于是仰頭偷瞧了一眼那孩童,他小小年紀方是鎮定自若,似乎一點不暈水,耐力極強,耳貼胸前側聽方是心跳都如此勻稱,男孩小小的胸懷竟讓阿茶感到一絲安全感,讓阿茶有些羨慕呢!
說是奇怪,澤水顫動之時,阿茶瞧到方有黑壓壓的幽影掠過水面,不過一會,澤水卻沒了顫動。
那孩童再向水面張望幾下,方是确認什麽東西一般,見澤水早已平靜半晌,這才放開阿茶。
又是一聲破水之聲,只見阿茶拎那孩童炸出水面,向那河畔甩将出去。聽得一陣□□,男孩面露難色,卻是向阿茶瞟了個白眼!
“小小年紀便有害人之心,真是豈有此理!做鬼如此,何況做人,待我好好教爾一番”
阿茶伸手便要發力,卻突然停住。
“這……這天如何……如何亮了……”
還有不知何時多了許多無名的鳥獸出入其中,叽叽喳喳,細柳翠綠,鳥語花香,頭頂處幾只大雁正排一字型飛入遠處………
池澤上早已無了螢蟲,而是阿茶熟悉的柔軟虛光自天普照,通明透徹,将那柳照的郁蔥非常,其間春草芃芃,阿茶竟感到些許溫暖……
阿茶有些呆住了,這裏顧是原有晝夜啊!好奇妙,若是冥府有這般變化,該是多好……
“唉!小屁孩……你……你給我站住”
此番變化,男孩并不驚訝,方是不理會阿茶,不知何時已自踱步離去。
阿茶顧不得身上濕衣追将上去,遂是出了茂密柳林,阿茶亦在背後不停嚷嚷:
“你這孩子,還沒告知于我,為何害我!”
“站住……你喚何姓名?”
那男孩沒有停留之意,只往前跑去,阿茶亦是窮追不舍,慌張之下卻是忘了使法力,徒步追趕,方是一副有仇必報的樣子,卻瞧見男孩去往方向正是漠城。
追了須臾,一溜煙間,小男孩便鑽入了城門,阿茶在後面加快腳步一頭亦是紮了進去,四下張望卻不見那孩童蹤影。
“小屁孩……小屁孩……”
阿茶喚了幾聲卻不見應和,不過阿茶發現這漠城似乎有些變化,周圍一片寂靜,乍一看卻是到處牆倒屋折、殘垣斷壁、好多簡陋家物散落一地,許多木桌和檐上被厚厚沙土掩埋,毫無生活的氣息,而且風沙陣陣,還有一股糜爛不堪的味道,刺鼻異常,昨夜的繁華像是被那風沙一夜風幹侵蝕,那一夜像是過了千萬年一般。
阿茶頓住了,心下奇怪,昨夜這發生何事,那些游魂去了哪兒,方是自己都逃不出這生天,方是弱弱游魂,其數衆多,怎會無辜消失,且是這白晝之光乃是虛光,又不會灼滅他們,但仿佛一切好像有人肆意在背後操縱一般。
阿茶頓時背後起了一股涼意,便信步走向一屋中,小心翼翼推開了門,只聽“咯吱”一聲,随後一聲尖銳叫聲,卻還夾雜着慌亂的群鳥驚翅之聲。
“啊――怪物……怪物……”
阿茶慌張用一只手擋住眼鼻,一只手護住頭部,頭也不回逃出屋外……
随後從屋中溢出數十只大雁,其喙上粘有絲絲血肉,正搖搖欲墜。
阿茶雖是冥王,卻性弱膽小,很少出入,多時身于冥府深處,故此一番竟然吓得不輕,用手撫着胸口。
方才瞧的分明,那屋內堆有滿滿的生人骸骨,其上布滿猩紅血肉,血水滲入其下黃沙,腥臭非常,上有怪物俯身食其肉,比那地府的血池的恐怖更勝一籌,阿茶作嘔,但腹底無物,細想之下,那怪物應是數十只大雁。
阿茶似有些不甘心,又謹慎的推開幾間屋舍,但皆是如此,為何這漠城一夜之間盡是到處布滿森森枯骨,一路景象方是阿茶千年未見過……
不遠處方突然有一小小身影閃出,是那男孩,他口中依舊吐言不清,只是用手指着一處。
阿茶剛才的惱怒被吓丢了,方是欲問這一切何事,想到那孩童是啞鬼,又欲言而止,卻看出那孩童好似帶她去什麽地方,方是遲疑。
阿茶思到,這孩童莫不是又有鬼主意捉弄她。
不過沒事,倒是她對這個男孩非常好奇,方是随他去了,奇怪的是一路上褐色空中盤旋着無數大雁,城中的房屋上更是許多……
方是幾經曲折,好不易到了城中一不起眼的小沙屋中,此處隐蔽非常,那男孩蹲下身子在地上刨了一會,其下一木板顯露出來。
遂是小小人兒力氣大,只一扯将那木板挪開,其下方是一能通人的黑洞。
阿茶走進一看,下面方是一股黃暈之色,洞底看的分明,洞口頸處方有一用葦草編的粗糙吊梯,男孩熟練攀岩吊梯下到洞下,朝其上的遲疑的阿茶揮手示意……
阿茶瞧見那孩童的眸子清澈,并無惡人之意,遂猶豫了一下便下去。
阿茶仔細打量了周圍,那洞說大不大,且容了兩人和幾件普通“家具”,木桌上放着幾個大小不一的頭骨,周圍孔處被泥土補了。
大的其內裝有清水,小的一方裝有幾片幹的柳樹葉,周圍還有“骨杯、骨筷”,其上還布了些許幹癟血絲,那孩童正在煮着什麽東西,忙的不亦樂乎,無暇顧及阿茶。
阿茶心下思量,這孩童卻是不一般,為何衆游魂之中惟他是生魂,又何出現于此,又為何對着森森白骨毫不關心……
思忖之間,只覺眼前一骨杯抵了過來,其內有汁水飄出濃香,上浮幾塊柳葉,阿茶頓了一下,只手接過,那骨杯磨合的當真精致,不知用的是生人的何處骨節,那男孩兩眼盯着阿茶滿是熱情并示意她服下,卻似毫無一點害人之意。
阿茶心下不靜,便是接杯時一股巨大靈力灌入那孩童體內,那孩童方并無異樣,試探一番,這才放心,那孩童卻是普通生魂,于是接住骨杯抵在唇間抿了一小口,方是一股甘甜湧入喉中。
“小屁孩……你喚何姓名?”
那孩童看了看阿茶,半晌搖了搖頭……
“這城中人去哪了?這骨頭又是何由……”
那男孩看見阿茶用手指着一旁的白骨,遲疑了半晌,便起身從地上掬起一把散沙撒于木桌上,然後低頭努力用小手指在其上輕巧靈活繞了幾下,甚是可愛,阿茶在一旁仔細瞧着他,方是不知他要何為。
不過一會,他突然擡頭雙眼放光看着阿茶,用手敲着木桌,阿茶低頭一看,頓時興奮起來,那木桌的散沙俨然成為一幅畫,上面有數個小人生動形象,有趣……
“你……你小小年紀畫的這麽好,太可愛了,你一直住在這……”
男孩點了點頭,只見用小手指點了那沙畫一處,阿茶定睛一看,卻是看到那畫中有幾個巨大怪物在食人,畫的甚是逼真。
“你是說此地有妖怪捕游魂……”
那孩童似乎聽懂阿茶的話,亦是點了點頭。阿茶心下一明果然此處有人操縱作祟。
“那這些妖怪在何處呢?”
那孩童搖了搖頭,阿茶又似乎想起些什麽。
“那昨晚你害我侵入池澤,亦是為救我”
男孩點了點頭,接着用手指了指阿茶的額頭,似有疑惑,阿茶自然明白他想知道什麽……
“這個叫做惡鬼面具,是不可以取下的!”
阿茶想那孩童搖了搖手,那孩童點了點頭便是不再言語。阿茶昨夜未眠,卻是乏力極了,在一旁偷睡過去……
阿茶方是睡的正酣,臉上雖隔了曾面具,卻依稀感覺那面具之上有東西在緩緩怕動,開始不在意,不過那東西卻是有些張狂,企圖發力想揭開那面具,阿茶遂是從夢中直醒,一把抓住那東西只身做起。
“啊……啊……”
“怎麽又是你,摘要面具想幹嘛!”
阿茶眼睛惡狠狠盯着男孩,一點不肯放松的樣子,男孩疼得痙攣,瘦小蜷縮了起來,阿茶看着雖是生氣,卻是到底心疼這小人兒,再說若是取了他性命,便無人陪她了,想到這顧是放開了男孩正被折的手腕。
阿茶不知何時手中印出一翠綠柳枝言利警告道:
“此物是我從那柳林折的,能打你這生魂,打一次矮七寸,看你如此頑劣不聽話,卻不知禁不禁的打。”
男孩吓的退到一旁,臉上似有些委屈。
不過很快他過來拉了拉阿茶的衣角,又指了指洞口,阿茶向上一看,洞口那一片天已是黑色。
“我方是睡了一日?完了完了,這下回去會被孟婆狠狠批一頓”
小男孩點了點頭,亦是上了吊梯爬出洞口,阿茶算了日子,出來好幾日了,不知冥府現狀如何,不過亦是确實無法啊!阿茶頓了頓腳,不思量這些煩人之事,好不易出來一次,就好生玩玩,便是跟着那男孩出去。
“糖葫蘆啊!瞧上好金釵啊!”
叫賣聲在遠處竟然又疊聲而起了,阿茶一驚聽得分明,就是在這漠城的鬼市中,男孩早就一溜煙奔向那喧鬧之處。
“等等我……嗨……等我”
甚是奇怪極了,這沙城又恢複了繁榮,沒有了糜爛之味,一番生機,不過不一樣的是其中的游魂不在穿着紗衣,亦是各種服飾都有,那些游魂的模子也是換了一番,那屋中的骸骨和大雁卻是消失了。
疑惑半晌,卻發現男孩不見蹤影,方是周圍打量一番,卻發現那孩童正趴在一市口竈臺上癡看,阿茶走近一瞧,方是那竈臺之內有游魂打做美味糕點,小男孩看的癡迷,口水直流,卻是如那牆上畫物一般,不可觸及啊!甚是可憐!
“阿娘……阿娘……要吃這個”
此時方是一對母女游魂上前來,手牽着的孩子興高采烈的走到竈臺前直指糕點,母親亦是臉上充滿慈祥。
“好――阿娘給你買,小饞貓……”
那母親在孩子鼻子上輕輕一掠,眼間滿是憐愛。
男孩一直看着那對游魂母女,眼中不知何時有了瑩瑩淚珠,口中想要言語:
“阿……阿……額……”
面容有些痛苦,想要說出那個詞語,不過由于一個人不知在此處過了多少歲月,無人與他言語,口舌早已不濟,言不出任何話語,阿茶在一旁瞧得清楚,心中有股莫名的傷感……
“你的阿娘去何處了?”阿茶走到男孩的身旁輕聲問道。
男孩的眸子中透過一絲悲傷,眼巴巴看向阿茶,欲要哭,但是似在強忍。阿茶緩緩張開雙臂,男孩見狀有些遲疑,伴聽着不遠處那對母女的點點話語,滴滴情暖,男孩再也忍不住了,直取阿茶懷中,一頓哭鼻子……
“好了……別哭了,都這麽大了,還哭鼻子,竟也不知羞……”
哭了半晌,便是又興奮起來,一路奔波于鬼市,阿茶亦是看得出來這小男孩非常喜歡這熱鬧的鬼市,喜歡聽來往游魂的話語,方是這樣才能解他的孤寂吧!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渴望光明,渴望自由……
時間蹉跎,方是後夜時分,那孩童便用手推阿茶忽然催促阿茶快些回洞屋,一股神秘,像是有何事發生一般,阿茶不解,男孩便做了個鬼臉,然後張牙舞爪嘴裏嚎叫幾聲,惹得阿茶一個勁的笑……
“鬼市這麽熱鬧,這麽早回去幹嘛?”
男孩眼中一股無奈,從地上方撿起一木棍,“沙沙”畫了幾下,口中模糊不清呓語,阿茶瞧了須臾,方才看出那不是他剛剛在木桌上畫的怪物嗎?頓時恍然大悟,
“你是說那怪物又要來了,它們每天都是如此嗎?這個時候食游魂?”
男孩重重點了點頭,一臉堅定之色,阿茶本是對獵魂之事反感,此是冥界大忌,但細想漠城一番變化定是那怪物所為,方不知它底細,不好對付懲戒,方是回去再做打算……不過一會兩人便是消失在鬼市中。
在那地下洞屋中,不時發來含糊不清的話語,“阿……阿……囊……”
男孩在努力言語,因是說不出來,急得小臉通紅,甚至嚼破了舌頭,弄的滿嘴血漬,阿茶在一旁看的揪心,遂是起了心思。
“我教你說話和寫字好不好……?”
那孩童聽罷,鈍了一會,忙點頭答應。
“阿娘……阿娘……”
“阿……阿……浪……”
“…………”
阿茶似是沒有意識到這個承諾的艱巨性,便是教了半夜,那男孩的舌依舊生硬緊緊貼在下颚,吐不出言語……
方是有幾日未出去,阿茶教男孩說話習字每次累個半死,方是忘了洞口外面的世界,卻是樂趣橫生。那鬼市亦是換了數波游魂,阿茶有些不解,不知這游魂從何處而來,每日夜晚之多,卻是不盡,更是不解的是幾道出去,卻并未遇到那食鬼怪物。
若是白晝,那池澤和漠城內不見魂影,到處是大雁群鳥,換了黎夜,那漠城衆多游魂,卻是沒了群鳥,甚是詭異……
“小屁孩,你……你這是怎麽了”
阿茶看着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小男孩,方是突然焦急了些,原是看見那孩童滿嘴是血泥污穢,不時還從口中溢血,口中依舊像是要吐字,支支吾吾,面色蒼白,須臾便累的睡了過去……
阿茶心下不忍,卻是得替他收拾一番,不過此番照顧卻是讓阿茶流出淚水,擦血之時那孩童口中似含有硬物,微微翹起,阿茶好奇,便伸手去取口中之物。
只見手心中央處一坨沙中的血色小碎石,阿茶記得清楚,是從幼小舌下取的,可他為何要吞這小石塊,阿茶想到他含石發音的表情,眼前一亮,明白過來,那是他在學習說話,由于他舌齒僵硬,故而用石塊來做支持作用,方是聰明……
怕是含了有好幾日,那是血肉磨石啊!劇烈之痛啊!一個孩子竟是有如此毅力,阿茶方是明白他想要言語的願望,看着沙盤上寫的東倒西歪的字,不禁潸然淚下,将那孩童瘦小的身板擁入懷中。
一日天微微放亮……
“阿……阿娘……阿娘……”
阿茶被一股美妙之音喚醒,方是揉了惺忪的睡眼,緩緩睜開,見那小男孩直勾勾盯着她,小嘴巴遂是一張一合,
“阿娘……阿娘……”
“你遂是會說話了”,阿茶驚了一番,見那男孩點了點頭,愣了一下又輕聲言道:
“你是在叫我?你叫我什麽,你……叫我阿娘?”
男孩依舊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一種亦是說不出的情感,阿茶有些不知所措,愣住了,那一聲稚語方是帶來一種奇特的感覺,曼妙無比,亦是可以填充她那千年數不盡的孤獨感一般,她無家無親人,總是孤獨一個坐卧冥府,卻不知還有如此美麗的叫聲……
阿茶的心似瞬間融化一般,她想留住這千百年來唯一美麗的感覺。
“好!即是這樣,以後你便是我冥王阿茶的孩子了,不許反悔哈!記住了,以後爾的娘親叫茶茶……”
“茶……茶……茶茶……”
那孩童高興的重複着阿茶的名字,卻是如今還不能說句順話,只能言語些詞語,阿茶卻是高興又無奈,又言道:
“不曾想你小鬼這般無賴,學會了叫阿娘,便是為了喚我,直接認了我,不過你若是不後悔,以後便要聽話,若是頑劣,我可要懲戒你的”
阿茶一把摟住那小男孩,心中不免想到若是孟婆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該是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