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暫別
暫別
因為雞湯面的香味太過霸道, 哪怕隋意已經帶着人躲進後廚，依舊被其他的客人發現了。客人嚷嚷着也要吃面，但雞湯面獨此一份, 飛舟無法提供，于是負責待客的李小桃喜提投訴。
“真君稍等, 我去去就來。”隋意回房換了套衣服，飛舟夥計究極變身——無敵仙子。
仙子出馬, 一個頂倆。
她與客人吵架，不出兩個回合對方便敗下陣來, 旁邊的熟客還在說風涼話，“你說你與她吵架做什麽？她可是仙子。”
“什麽仙子，吵架門的仙子麽？”客人不服。
“你都來坐蒸汽飛舟了, 連她都不知道？”熟客遂向他介紹環雲夢大陸獨此一家的夥計仙子, 末了，又拍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不過你放心，你雖打不過她，也罵不過她，卻不必擔心她打擊報複。咱隋仙子, 那做人做事還是很講原則的。你若有理，盡可去投訴她, 也算是人生不錯的體驗了。”
客人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聽到“仙子當夥計”這麽離譜的事情。而不等他繼續問，其餘的熟客便都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不過兄臺，你若要投訴, 需得等她上工的時候, 那會兒她才是夥計。”
“是也是也，方才不就是挑錯了時辰？”
……
隋意, 一顆蒸汽飛舟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也不管衆人如何評說，吵贏了便拍拍屁股走人，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她回去時，小柿子正鼓起勇氣跟陳官打聽婉君的事。他喜歡那只大鵝，覺得它特別有活力，雄赳赳氣昂昂的，還很能吃，能吃是福啊。
“師姐很好，多謝小柿子關心。”陳官對小柿子很溫和，成功讓小柿子紅了臉，看到隋意過來，又不好意思地收起空碗跑開了。
此時李鐵去休息了，曲紅英和李小桃都在忙碌，圍爐會談僅餘二人。
離別在即，隋意難得地正經起來，向陳官讨教起修煉的事。如今的陳官已通讀《論如何科學修仙》全文，又是元嬰期的高手，隋意向他請教再合适不過。
陳官略作思忖，問：“上次在獸首山，我曾見過隋姑娘施術，你是木靈根，對不對？”
隋意爽快作答：“是。”
單靈根，天賦不錯，所以穿越到雲夢大陸之後，她厚積薄發，很快就築基了。而她之所以能雷劈那麽多仇人，也與此有關。
穿越過的人都知道，讓仇家天打雷劈是非常爽的一件事。可隋意當時招惹到的人太多了，她就算利用築基的雷劫，再加上仙人洞府得天獨厚的條件，也無法一次性劈那麽多人。人家會跑啊，那仙子仙君的，一個個跑得飛快。
這時候，她那貧瘠的、被外國鳥語荼毒了那麽多年的大腦，想起了一個生活常識——不要在打雷時站在樹下。
木靈根的隋意，可以是那棵樹，她導電啊！
那會兒的隋意是真的瘋，穿越的荒誕、父母的秘密、孤身一人的惶恐，一個來自現代的自由的靈魂與古代人的格格不入，無一不在挑戰着她的心理極限。
她每天睜開眼就在想：都這樣了，瘋一瘋又怎樣呢？
那就瘋吧。
思及往事，隋意難免走神。陳官沒有打擾她，偏頭看着她的眼睛，也就沒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與冷意。
不過下一秒，那雙眼睛就又亮了起來，恢複如常。她緊接着問：“這靈根具有遺傳性嗎？”
陳官便也将方才的心緒按下不提，答曰：“有一定的遺傳性，但不能一概而論。靈根的屬性遺傳的概率要大一些，而靈根的數量，則不可控。譬如爹娘都是單一水靈根，生出來的孩子極有可能也有水靈根，但伴生着其他靈根。西川曾有一宗門，過分看重靈脈的純正，不允許不同靈根的弟子結為道侶。若有多靈根的弟子，還會強制洗成單靈根。可惜，他們未曾因此培養出多麽強大的弟子，反而招來災禍。”
隋意想到修仙的還要搞這血統論，追問：“什麽災禍？”
陳官語氣淡淡，“弟子反叛，滅宗了。”
隋意咋舌，這雲夢大陸真是哪兒都不缺癫公，癫到滅宗的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可見修仙需謹慎，切忌走火入魔啊。
她當即收心，端正态度，繼續向陳官讨教。
陳官，或者說蓬門的人，并沒有敝帚自珍的想法，所以對于隋意的讨教，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隋意認真起來，領悟得也很快，無需陳官多費唇舌。
不知不覺間，春水驿就到了。
又是一個黃昏日落，隋意目送陳官下船，自己卻留在甲板上沒有下去，只是倚着欄杆揮了揮手。此去又不是山高路遠，若有緣，下次自會相逢。
陳官也走得潇灑，只是在走上棧道，即将禦劍離開時，回身望了一眼。
爛漫的霞光将隋意身後的天空盡情塗抹，如火燒一般。周圍來去的人都步履匆匆，唯有那人停留在夕陽中，獨自欣賞這片晚景。
“登船咯！”艄公悠長的呼喊，又帶來了新的客人。
仙子打着哈欠，懶懶散散的，還在掐着時間等待上工。她覺得她是異世界的仙度瑞拉，舟長卻不是仙女教母。當他又端着茶壺四處找人的時候，隋意在心中哀嘆着，轉身去搜尋蓬山真君的身影。
可惜棧橋上已空無一人。
【十一月二十二，晴轉多雲
蓬山真君啊蓬山真君，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蓬山真君！
男人果然都是不靠譜的，衛涼說要回來，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在這冰涼的夜裏，我心甚苦。】
隋意無處遁逃，最終躲回了自己房間寫日記，磨磨蹭蹭一直賴到不得不去上工了，這才提着煤氣燈出門。
這天兒越來越冷了，飛舟上又沒暖氣，雖說冬令時的飛舟制服有皮革還有毛領子，可為了美觀、大方，為了不損害大通商會的形象，那衣服厚不到哪兒去。隋意本是仙子，身子骨比別人好，也可以用法術取暖，可這不是飛舟上不能施法麽！
好不容易打着哈欠熬過了一個漫漫長夜，隋意窩在後廚烤火，頭一點一點即将睡着的時候，忽然聽見老蔡在那兒念叨過年的夥食。
隋意猛然驚醒，“春運！”
她來雲夢大陸後，過的一直是陰歷，如今正是十一月底，馬上就到十二月，真真正正的年底了。
“春運？何解？”曲紅英掀開簾子走進來，随口問道。
“為了過春節而産生的人口遷徙運動。”隋意抱着臂，一本正經，語氣微沉，“在外的學子、商人，不論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不都得回家過年？往年這時候，飛舟的生意如何？”
曲紅英簡單四字概括，“座無虛席。”
話音落下，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微微眯起眼來，繼續說道：“今年若只有我們三人，哪怕再加一個李鐵，人手也不夠。許多人離家路遠，會提前出行，算算日子，恐怕過幾日便要開始了。”
隋意：“難怪舟長近日脾氣那麽差，難怪呢，是我想漏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幽怨仙子化身祥林嫂，開始碎碎念。過了一會兒她又猛地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嚴肅發問：“飛舟有人員定額嗎？譬如接收一定人數之後，便不收了。”
“有是有，不過……”曲紅英微笑，“你見過大堂裏打滿地鋪，你恨不得飛檐走壁去給客人倒水的場景嗎？”
“不會超重然後從天上掉下去嗎？”
“船底其實有浮空法陣。若只憑蒸汽，如何上天？”
幹。
隋意都忍不住想爆粗口。
“為今之計，唯有督促衛涼早日歸來了。”隋意旺盛的求生欲化作超強執行力，讓她立刻決定在洮漉浦下船，夜訪提督府。
搞什麽宅鬥啊，快回來打工！
只是蒸汽飛舟還未抵達洮漉浦，隋意就在雲夢谷看到——她之前追的番更新了。
《真假公子傳奇》
第八集：大公子師父莅臨，兩仙君對打擂臺。
如今的提督府裏，有兩位正兒八經的仙君。一個是大公子那位修了無情道的師父，還有一位是跟随三公子回府的醫仙。
提督府的客卿裏也不乏能人，但他們通常需要保持神秘，其實力不為外人知曉。而對于仙門來說，無論是去提督府當客卿還是去皇宮裏當國師，都不為人推崇。
一方面，既踏上了求仙路，就成了方外之人，哪能為凡塵俗世所累？另一方面，便是各位仙長們的清高傲骨不允許了。
便是菡萏仙子與萬寶珠，也只是私人交情罷了，并不涉及到大通商會的層面。
夥計仙子表示這都不是這事兒，她就是給凡人端茶倒水又如何？但雲夢谷的仙長們大驚小怪，不過幾日，《真假公子傳奇》的熱度便又水漲船高。
【師父護短，為自己徒兒撐腰，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我怎麽聽說他們都打起擂臺來了？醫者仁心，必是有情。這有情無情，仙門争論不休已上萬年，需要他們去提督府分說？】
【近日的洮漉浦格外熱鬧呢，聽說有仙人鬥法，不少人前往觀看，一壺普通的茶水都賣到一兩銀了，好一出大戲。】
【簡直有辱斯文！】
……
隋意看着看着，還看到有人幽默點評：
【那兩人難不成還要留在提督府過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