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隔壁班女同學
隔壁班女同學
比發瘋的仙子更可怕的, 是醉酒的仙子。
當隋意從醉夢中蘇醒時,天已經大亮。她還在淩雲閣裏,只不過是睡在屏風後的暖閣中, 身上蓋着被子,屋裏燃着熏香。衣服雖然沒換但已經是幹淨整潔的, 除了口有點渴,其餘并無不适, 頭腦清醒更甚從前。
頭腦清醒了,她就不由得想起昨夜的事。她記得她跟萬寶珠都喝醉了, 而這時蓬山真君打來電話,與她說了嵇惟安的事情。
她酒精上頭,說了些有的沒的, 最後怎麽了來着?
“嘶……”隋意隐隐約約覺得好像有重要的事情發生過, 但又想不起來了。這時,外間傳來菡萏仙子的聲音,“醒了?”
隋意忙繞過屏風走出去。只見外面的桌上已經擺好了餐食,而菡萏仙子依舊靠在窗邊,曬着冬日的暖陽, 打着哈欠。
“昨日多謝仙子了。”隋意先道了謝,緊接着問起昨晚的事。
“你想知道?”菡萏仙子笑得意味深長。
仙子一笑, 隋意要糟。她直覺自己肯定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想破罐子破摔不問了,可思及蓬山真君,又硬着頭皮發問。
菡萏仙子慢悠悠道:“其實也無甚大事, 不過是你與寶珠一塊兒聲讨嵇惟安, 要求他速速前來跪安罷了。”
隋意松了口氣,“這樣啊……”
可菡萏仙子話鋒一轉, 又道:“不過你們後來覺得嵇惟安那小子慣會陽奉陰違,怕他不來,便要求那位蓬山真君送他來。你說,男人只有挂起來才老實。他問你何為挂起來,你想了想,說,吊在飛劍上。”
菡萏仙子耳聰目明,即便是陳官的話,她也從鳴匣裏聽見了。此時此刻,瞧着隋意的讪笑模樣,她會心一笑。
昨夜隋意說的豈止那些話啊,她一個人叽裏咕嚕說了許多,自己喝得醉醺醺的,還正兒八經地提醒陳官,“不要酒駕啊,嗝。”
一個酒嗝,想必那位蓬山真君是聽到了的。
酒駕,也是個有趣的詞。
“你交的這位小友,是個實心眼的,此刻想必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菡萏仙子可愛看這些年輕人的樂子了,否則她也不會與相差了至少兩個輩分的萬寶珠混在一起。
這些年輕人啊,臉皮越厚的,臉紅起來才有趣呢。
隋意是輕易不會臉紅的,她能面不改色地在仙人洞府發瘋,能面不改色地殺羊,但近日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着實有些……偏離軌道。
這就像以前上學時,什麽校霸、校草,這個哥那個姐的,還有什麽花名冊,她向來不在乎,不主動招惹但也從來不怕。唯有學霸,她對心無旁骛、認真學習的人總有一種敬意,覺得打擾他們是一種罪過。
人家連體育課都不去上,競賽咔咔拿獎,你去幹擾他們,你像話嗎?
隋意唯一一次替不相幹的人出頭,便是為了隔壁班的女同學。尖子班,成績數一數二的同學,天天被人起哄,說樓上某某帥氣的高年級學長喜歡她。證據是那位學長是風紀委員,每天下來檢查衛生和眼保健操時,都會特地在她附近停留。
要是多看了她幾眼,在學校食堂正好排在同一個窗口,那更不得了了。
有一天上體育課,隋意推脫身體不舒服,沒去,實則留在教室睡覺。她力氣大,家裏又是開武館的,所有科目中就體育成績最好,堪稱體育課之王。
體育老師對她的逃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他同學也見怪不怪。只是隋意睡得正美呢,隔壁班忽然傳來争吵。
她煩得很,跑過去一看。那位女同學也沒去上體育課,留在教室做題,而那個學長在旁邊噓寒問暖,勸她學習要勞逸結合,應該多出去運動,吧啦吧啦。
女同學幾次說“謝謝”、“不需要”,他跟個聾子似的,還說“不客氣”。
隋意特讨厭這種人,又年少叛逆,于是直接從打開的窗戶裏翻了進去,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那位學長身邊,兩只手跟鐵鉗似地抓着他,不由分說把他抓到離女同學最遠的一個位置上,逼着他做題。
“學長你這麽樂于助人,這些題我都不會,你教教我吧。”隋意逼他做了一節數學課的題。
“你不願意?你不會是做不出來吧?你不是比我們高一屆嗎?老師沒教嗎?啊?不會吧?”
“這個題都不會啊,學長你成績多少啊?高考怎麽辦?別人上五道口,你不會上家門口五道溝吧?你在溝裏學插秧嗎?”
“別看我這樣,我都能走體育特長生的路子呢。”
“要不你跟我比比鉛球,你的鉛球扔多遠,我就能把你扔多遠。學長你好瘦啊,怎麽不多補補?我們學生該以學業為重,但也要注意身體,你看你的力氣都沒有我大。”
事件最後以隔壁班女同學鼓起勇氣警告對方,再來糾纏就去告訴老師結尾。那位學長也不知是怕了她這句話,還是被隋意折磨過頭了,自此之後收斂了許多。
有多愁善感的同學惋惜過這一段還未成形就夭折的青春愛情故事,隋意只管趴在桌子上睡大覺,絲毫不參與讨論。直至後來,那女同學真的考上了五道口,就再沒人提及那位學長了。
對于隋意來說,陳官就是那個隔壁班女同學。她穿來雲夢大陸後見過那麽多仙子仙君,能給她這種正兒八經的學霸感的,一共就三人。
一個是萬劍宗少宗主荀朝,他是突發戀愛腦型學霸,只要不扯上柳苾,他還是很正經的。還有一開始上飛舟找她麻煩的狼牙錘仙子的師姐,尋仙閣的花秋意,這是心無旁骛型學霸,一心求道,甚至差點鑽了牛角尖。
陳官是樸素天才型,既樸素又天才,能到處兜售師姐的蛋,又能成為各大仙門得不到的男人,混合型人才。
隋意對他向來保有一定的敬意,覺得此君非比尋常,能交個朋友很不錯。但怎麽這朋友處着處着,朋友還是那個朋友,自己成了那學長了呢?
若是百十年後,陳官躺在床上回憶往昔,發現自己沒能飛升的路上,有一個叫做“隋意”的障礙,會不會氣得半夜禦劍過來打她?
她發誓她不是故意的。
菡萏仙子原是想看隋意臉紅的,可她臉紅是臉紅的,但那是在暖閣裏熱出來的。當她陷入思考,那表情就一路往詭異的方向發展了,任誰也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真是個奇怪的女娃娃,不過也很有趣。菡萏仙子如是想。
“待你那小友到了,便将姓嵇的小子送到我這兒來吧,我替你們調教調教。”菡萏仙子善解人意,最是熱心腸了。
隋意回神,大喜。随後她又問了萬寶珠的去向,得知她回大通商會了,便去商會造訪。
大通商會在萍河灣的分舵,也是各個分舵裏最大的之一。
在隋意與萬寶珠初次達成合作時,萬寶珠就給過她一個令牌,讓她能在商會自由出入,因此隋意不費什麽周章,便在守衛的帶領下,找到了正在批閱文書的萬寶珠。
“你怎麽來了,昨日不是才見過?”萬寶珠疑惑。
“我來問問你快遞費的事。”隋意大喇喇地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伸手摩挲着紫檀木的椅子,在心中感嘆壕無人性。
“快遞費?”
“是啊,蓬山真君大老遠把人給我們送過來,他禦劍速度那麽快,不就叫快遞?不需要給一點快遞費麽?”
“那你給啊。”
“我沒錢啊。”
萬寶珠扶着頭上的珠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影視公司的一應賬目都由楚先生管理,你去找他吧。”
隋意伸手,“那你給我個批條吧,記得多批一點啊。”
萬寶珠無可奈何地給她批了個三百下品靈石的條子,原本只給一百五的,相當于隋意半個月工資,但隋意說還得算回去的路程,給誤工費。
況且,蓬山真君是年輕一代中最有希望飛升的仙君,身價不同。
“但凡我昨夜不在場,我都不可能給你批這條子。你這給蓬山真君讨好處,你有什麽好處?”萬寶珠問。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隋意答。
萬寶珠信她才有鬼,不過她樂意賣這個好。她有預感,或許能通過隋意這座橋梁,真的把陳官拉攏過來。
屆時,別說三百,便是三萬上品靈石,她都願意給。
隋意拿了條子,便又去找楚行舟。
可是楚行舟不在分舵,他在商會所屬的火器工坊,監督拍攝器械的制造。火器工坊這種機密場所,不是隋意可以進的,她甚至連門都不知道朝哪兒開,便只能拿着批條讓分舵的人幫忙傳話。
日暮時分,楚行舟的回複來了。他在批條上簽了字,叫隋意直接去商會下屬的大通錢莊支取,并言明:他将親自前往寶器堂,與寶器堂溝通機械制造的問題,歸期不定。
隋意感嘆着他的忙碌,随即前往九州府的大通錢莊,趕在錢莊關門的前一刻,終于拿到了錢。
“拿點錢真是不容易啊,縱觀古今,不外如是。”冬夜的街頭,屬于打工人的嘆息在幽幽飄蕩。
不過一想到等蓬山真君來的時候,她能豪氣地拿出靈石袋子遞過去,她便又開心起來。視線掃過街邊的面店,掂了掂自己的錢袋,決定犒勞自己一頓。
“店家,來碗羊肉面,多撒點蔥花!”
這寒冷冬日,最适合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