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衆生
衆生
「那是最直白的惡,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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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後,時間久到她忘記了具體是過去多長時間,那種感覺都沒有被漫長的時間沖淡。
那是最直白的惡,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惡。
傳聞中的兩面宿傩,嗜血暴戾,心思詭谲,沒有善惡觀也沒有同理心,走到哪裏,總會帶着一股子溢滿鐵鏽味的風。
平安時代的人們篤信妖怪和詛咒的存在,人類的恐懼源自于未知,未知即是異端,未知即是不潔,不潔的異端,勢必會給人帶來災禍與疾病。
詛咒之王兩面宿傩,便是災禍與殺戮的代名詞。
有傳聞說他曾經是個人類,肉||體畸形四手四眼、天生攜帶着詛咒降生的人類,幼年時曾被人類排斥、驅逐,被人類視為不潔的污穢。
善與惡,好與壞,沒有人類的善惡觀也沒有同理心,所有的行動指标都是自己高興與否,人類也好,詛咒也罷,誰死誰活,怎麽樣都好,他打心裏無所謂,會千裏迢迢跑到平安京,純屬是好奇心在作祟。
一來是八岐大蛇游蕩到了平安京附近一帶,二來是據說平安京出了個能精通五行操縱鬼神的陰陽師,以及,最近一段時間,平安京裏陰陽師和咒術師似乎不太對頭。
說白一點,他就是來找茬的,順便來吃瓜。
但凡是個聰明人都明白現在的陰陽師和咒術師是淌渾水,淌進去一個不小心,保不齊就被淹死了。
偏偏兩面宿傩是個思路和走位都十分狗逼的樂子人,走到哪裏,事情搞到哪裏,自己要熱鬧起來,就不準別人做清淨。
托他的福,奈奈覺得自己未來在平安京是別想有清淨日子過了。
從開頭到現在,奈奈有意無意地察覺到兩面宿傩的樂子好像找到她自己身上來了,小動物的直覺從來沒有這麽準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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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的靈力和暴戾的咒力撞在一起,掀起巨浪撞擊斷崖一樣的沖擊力。翻滾的轟鳴聲宛若遠古巨獸含在喉嚨裏的低吼聲一樣,一起一落,回蕩在漆黑如墨的山脈裏。
兩個狗大人的會面一直持續到了第三天的夜裏。
鋪天蓋地的烏雲将星光和月亮籠罩在其中,大片大片的陰影潑落下來,夜晚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
沾滿塵土的風一瞬間被撕扯開來,空氣發出近乎是哀嚎的尖嘯。
奈奈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往這邊過來了,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本能已經驅使她做出了反應,小姑娘反手握住了刀柄,清冽如水的刀身盈滿了冷厲的銀光。
刀鋒滑開霧紗一樣的煙塵,劃出漂亮的弧光。
紗帳一樣的塵嚣被尖而長的指甲撕開,宛若撲過來的野獸張開滿嘴的獠牙,即将要把她開膛破肚的時候,卻停在了半空中。
退魔刀的刀身被輕而易舉地捏在了手裏,合攏的手指将輕薄的刀身夾在了中間,避開了含着咒與靈力的刀鋒。
即便如此,與刀身接觸到的皮膚仍然發出鐵板炙烤肉類時才會發出的滋滋聲,烤肉的味道。
兩面宿傩‘啧’了一聲,“麻倉葉王真是做了一把麻煩的刀。”
四眼四手的惡神仗着自己人高馬大的身高優勢,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把小孩從地上拎了起來,還掂了兩下。
“怎麽看都是很弱的樣子啊。”兩面宿傩摩挲着下巴,用打量一塊五花肉的眼神打量着被他拎在手裏的小孩子,“肉也不多。”
奈奈的眼角餘光看到了麻倉葉王的臉,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麻倉葉王的臉上露出如此冰冷的表情。
站在麻倉葉王兩側的前鬼與後鬼停住了手中的動作,詭谲碩大的眼珠死死盯着她的方向,一時間有些驚悚的感覺。
兩面宿傩把小孩拎到了自己面前,黑紫色如同鷹勾一樣的指甲伸到了她的面前,三兩下割斷了麻倉葉王給她重新綁好的繃帶,蒼藍色的眼眸暴露在了視線裏,宛若無限延展的天穹。
小丫頭片子眨了眨眼睛,眼皮子轉而耷拉下來,那雙象征着強大和美麗的眼睛,硬生生地被她瞪成死魚眼。
你們打架就打架啊,幹什麽要波及到她一個無辜的寶寶?
兩面宿傩對着麻倉葉王的方向掀開了嘴角,把人往咯吱窩裏一夾,滿滿的嘲諷與挑釁。
小丫頭滿臉懵逼,還有點委屈,你們打架就打架,怎麽還帶綁票的?她做錯了什麽,她還是個寶寶。
“我勸你趕緊放開我。”奈奈耷拉着死魚眼,被割斷的繃帶要掉不掉地挂在脖子上。
“你在教我做事?”
兩面宿傩低垂着眼眸,以俯視的姿态,打量着被他拎在手裏的孩子。
衆所周知,兩面宿傩有兩雙眼睛,正常人有的眼睛他有,正常人沒有的眼睛他也有,開裂在眼尾底下的眼睛稍微擡起了一點眼皮子,宛若開合的魚鰓。
兩面宿傩把小孩拎了起來,像是拎起一個什麽新奇的物件,摩挲着下巴開始旁若無人地打量起來,末了還歪了一下腦袋,目光越過奈奈,落到了麻倉葉王身上,滿臉正經人的表情。
“你不會沒看出來吧。”兩面宿傩嗤笑一聲。
麻倉葉王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氣地嘲諷回去,“你都看得出來,我怎麽會沒看出來呢?”
收到嘲諷的兩面宿傩也沒有生氣,反而有些興致盎然地開口,“雖然沒有非常明顯,但是這個小丫頭,她跟我,本質上,非常相像……”
須臾過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發出一聲突兀的笑。
“你被誰詛咒了?”兩面宿傩笑着開口,笑容依舊充滿了淺淺的嘲諷。
話一落音,密密麻麻的痛感再次從手上蔓延開來,刺目的雷光在眼前爆裂開來,兩面宿傩的眼睛稍微睜大了一點,小孩的手上不知道多了一道符咒,符咒非常的簡陋,就連畫符的工具也僅僅是血液和随手撕下來的衣角。
拎住小孩後衣領的手一松,轉手卻朝她的脖子掐了過去。
惡神沒有放過小孩的意思,小孩也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奈奈眼角餘光在兩面宿傩的四只手上掠過,目光轉身即逝。
四只手很麻煩,也非常方便。
要命。
她居然有點羨慕兩面宿傩有四只手。
但凡她有四只手,批文書的速度起碼能快上一倍,下筆如疾風。
疊在一起的符咒接連爆開,迸濺的雷光擦裂皮膚,空氣被撕扯之時發出的尖嘯聲糾纏在一起,紛亂如糾纏在一起的蛇群。
鋒利的巨斧分開空氣,手持巨斧和盾牌的兩個式神一瞬間出現在了肆虐的雷光之中,金屬碰撞的聲音振落雲霄,腳底的大地驚恐地戰栗起來。
有什麽人出現在了奈奈身後,小丫頭又雙叒叕被人拎着後衣領子提了起來,對方拎着她的後衣領子,手上轉了個圈兒。
小丫頭回頭就對上了面帶迷人笑容,額角青筋暴起的大陰陽師。
奈奈頓了頓,伸出了自己的罪惡之手,在他臉上瞎揉胡捏了幾下,耷拉着死魚眼,“不想笑就不要笑。”
被捏着臉的大陰陽師穩如老狗地發出一聲‘呵’。
奈奈放下了自己的鹹豬爪,乖巧如雞,稚嫩的臉龐上還帶了點委屈,漂亮的貓眼裏眼淚花花,“我啥都沒幹。”
真能怪她嗎?她只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寶寶,狗逼自己要跑過來找茬,尤其是兩面宿傩這種狗到深處不做人的狗逼,她能咋滴?
破空的聲音傳來,有什麽東西被擲了過來,結界的弧光在黑夜裏亮起,蘊着退魔靈力和咒術的刀幹脆利落地嵌入結界,淬着冷光的刀鋒貼到了麻倉葉王的眉心。
兩面宿傩掀起唇角,“啧”了一聲。
麻倉葉王穩如老狗地把刀拔了下來,提着刀柄把刀戳進了奈奈的刀鞘裏,“拿好。”
“哦。”奈奈小雞啄米點頭,乖巧如雞。
柔軟的月光撥開了厚重的雲霧,落霜一樣月光潑滿了一片狼藉的山脈。
沙沙的風聲拂動破敗的闊葉植物,籠罩在大地的沙塵一點一點地散開。
兩面宿傩似乎是滿意了,猩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點,姿态甚至帶了點閑适和慵懶,活似一只吃飽喝足的老虎,吃飽喝足之後,還有功夫來捉弄小孩子。
霜華似的月光染上了眉梢,麻倉葉王柔和的眉眼看起了多了一點涼薄的感覺。
麻倉葉王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了些冷意,“還要繼續嗎?”
兩面宿傩姿耷拉着眼皮子,“你生氣了?”
麻倉葉王壓低了眉頭。
兩面宿傩嗤笑一聲,“對這個小丫頭出手,就讓你這麽生氣?”
麻倉葉王意外地保持了沉默,兩面宿傩四只手抱着胳膊看着他,目光帶了些打量和揶揄,另外一雙眼睛卻将目光放在了被麻倉葉王藏在身後的小丫頭身上。
兩面宿傩的目光動了動,他在看那個小丫頭,小丫頭也在看他,視線貌似是他的四只手臂上,眼裏不自覺地流露出他都看不懂的目光。
麻倉葉王的眉頭抽動了一下,大陰陽師轉頭就在小破孩子腦門上砸了個爆栗。
被砸疼腦袋的倒黴孩子捂着腦袋,蒼藍色的眼睛眼淚花花,超大聲地控訴,“你為什麽又打我?”
麻倉葉王眼神死地看着她,“正常人會想有四只手臂嗎?”
“你不把文書扔給我,我會想有四只手嗎?”奈奈眼淚花花,超大聲地控訴。
兩面宿傩側目。
麻倉葉王眼角抽搐了一下。
奈奈順杆子往上爬,“不能怪我!我還是個孩子!”
麻倉葉王:“……”
誰家孩子會是這麽個糟心的倒黴玩意兒?
兩面宿傩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看着對面突然開始內讧,看熱鬧的架勢,就差用四只手鼓起掌來,高喊‘打起來打起來’。
“麻倉葉王。”兩面宿傩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到了對方家的倒黴玩意兒身上,“那些垃圾東西會放任你把這個小丫頭待在身邊嗎?”
麻倉葉王溫和地笑了,宛若雪山終年不化的積雪,“那又如何?”
“他們做不到。”麻倉葉王的笑容溫和有禮,那雙眼睛露出來的目光卻像雪山終年不化的冰湖,“因為他們……非常渺小。”
兩面宿傩動作一頓,轉而突然大笑起,肆無忌憚的笑意在滿目瘡痍的山林裏響起,狂妄又任性。
麻倉葉王站在原地,靜靜地等着他笑完。
好不容易等他笑夠了,對方的目光卻落到小丫頭身上,猩紅色的雙目直視蒼藍色的眼睛,“這雙眼睛,包括這雙眼睛的主人,會是他們垂涎不已的東西。”
“就這麽混跡在人類之中真的好嗎?”兩面宿傩說,“一個一個又矮又弱雞的東西,揣着不符合他們存在的欲望,實屬可笑又無聊。”
夜晚的風缱绻舒卷,樹蔭婆娑的聲音慵懶,惡神吐露的言語宛若蠱惑。
小丫頭陷入了沉思,末了這倒黴玩意兒認認真真地開口,“大概是人類做的飯好吃吧。”
宮宴的時候才能吃到的高級點心,麻倉葉王的式神做的飯,還有各大家族的廚子做的菜……吸溜……
麻倉葉王:“……”
他就知道。
兩面宿傩側目,餘光督了一眼自己的随從。
突然覺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人類沒別的什麽優點,就是偶爾能出幾個廚藝好的廚子,有的還挺好吃的。
◆◆◆◆◆
對于麻倉葉王來說,人類的心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懂的事物,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懂的事物。
平安時代的人們,大多數都會将疾病和災禍歸咎于鬼神作怪,而麻倉葉王恰好是連鬼神都能驅使的人。
不希望麻倉葉王出現在眼前的人在平安京分布範圍非常廣闊,恰好麻倉葉王本人也不希望看到他們,既然相看兩相厭,倒不如不見。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不會那麽如人意。
麻倉葉王是「靈視」的持有者,簡單來說就是被動讀心,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無需眼觀,無需耳聞,便能掌握他人內心及其本質,越是強大,越會不受控制地聽見他人的心聲,連帶着負面情緒也會一同流入,甚至會導致自身孕育出詛咒。
越是強大,越是會招人忌憚。
麻倉葉王計劃在處理完兩面宿傩的事情過後離開平安京,理由是前往出雲,開鑿出雲位于東北艮位方向的鬼門位置的大山,修建鎮壓妖怪和詛咒的鬼門,并上奏了朝廷。
每一年,地方和朝廷都會出現官員調動。
這個節骨眼上讓麻倉葉王離開平安京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但是在權力面前,其餘的事情總是會被選擇性無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太多人不希望麻倉葉王繼續留在平安京,麻倉葉王對此心知肚明,但是依舊選擇了無視。
人類的心塞滿了醜陋又扭曲的東西,既然他們自己都不怕招致怨恨和詛咒,那他又何必多管閑事?
計劃原本是在處理完兩面宿傩的事情之後便啓程離開京城,但是中途出了點意外,罪魁禍首是兩面宿傩這個攪屎棍子。
當天現場有不少目睹奈奈眼睛的術師,消息往外傳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五條家收到了消息,苦苦尋找了多年的六眼落在了麻倉葉王的手裏,還是傳聞中麻倉葉王流落在外被找回來的孩子。
雖然流落在外被麻倉葉王找回來的孩子本人拒絕這個身份。
麻倉葉王前腳回到平安京,後腳官職調度的诏令下達了,後後腳五條家的老頭就帶着幾個雜七雜八的人不請自來。
麻倉府邸裏沒有什麽人,除去奈奈和麻倉葉王這兩個正兒八經的人類,就只有滿屋子的式神和股宗這只小貓咪。
麻倉府邸頭一次出現這麽多兩腳獸,股宗顯得很是好奇,奈奈把亂逛的小貓咪抱了起來,放到了臂彎上。
“不要亂跑。”奈奈垂眼看着在她的臂彎裏拱出一個腦袋的虎斑貓,“這些人對你來說很危險。”
他們不會在意一只貓的死活。
股宗的耳朵抖了抖,他不是很理解奈奈話裏的意思,但他知道奈奈不喜歡這些人。
趴在奈奈懷裏的虎斑貓擡頭,奈奈順着他的視線往前看,發現一個眼熟的老頭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察覺到視線被當事人發現了也沒有要收回視線的意思。
奈奈若無其事地撫摸着虎斑貓的脊背,淡淡地開口,“有事嗎?”
老頭子頓了頓,“我們見過。”
“哪裏?我不記得。”奈奈嗤笑一聲。
老頭子的臉色一僵,眼底的波瀾微微起伏了一些,昏黃的眼珠泛濫着微不可見的怒意。
老頭子深吸一口氣,像是極力在壓抑自己的怒火,“你是六眼,你是菅原道真的子孫,你應該回到你的家族來。”
奈奈扯開嘴角,笑容裏溢滿了嘲諷的意味,“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虎斑貓抖了抖耳朵。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臉龐,都在告訴告訴他,這是他熟悉的人,可是虎斑貓卻覺得這樣笑起來的小姑娘很陌生。
奈奈摸了摸虎斑貓毛茸茸的腦袋,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半截入土的老頭子,“有什麽話,你可以接着說。”
她今天沒有在眼部纏上繃帶,蒼藍色的眼瞳直接暴露在空氣裏,像是浮動着星辰光輝的磅礴大氣,仿佛能透過這具蒼老幹癟的皮囊,一眼看到裏面扭曲醜陋的靈魂。
“家族非常地擔心你。”老頭子渾濁的聲音響起,聲音柔和了不少,似乎是意識到來硬的不行。
“這句話你信嗎?”奈奈溫和地笑了,鴉羽一樣漆黑的發絲貼着柔軟的臉頰,越發襯得小孩眉眼柔和。
老頭子莫名覺得這樣的笑容很熟悉。
“我師從麻倉葉王。”奈奈微笑。
冰冷的感覺順着手腳攀爬上了四肢,老頭子花白的胡須像是雪風裏的苦敗的野草,止不住地戰栗起來。
“奈奈。”
門口傳來溫和的聲音,白衣紅底的大陰陽師慢悠悠地晃悠進來,寬大的袖口幾乎要垂到了地面上。
大陰陽師的目光停頓在抱着虎斑貓的小孩身上,溫和地笑了,“股宗也在這裏。”
“麻倉……”
老頭子張嘴想要說話,卻在麻倉葉王看過來的那一刻,将即将要脫口而出的名字吞了回去。
麻倉葉王表情柔和地看着這個半截入土的死老頭子,溫和地笑了,“有什麽事情嗎?五條家的族老大人。”
老頭子的瞳孔驟然收縮,僵直在了原地,宛若一只被人掐住了頸脖的鴨子。
“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不要随便跑到別人家的後院裏來,我會非常困擾。”麻倉葉王的表情帶着淺淺的笑容。
“請到大廳裏一敘。”麻倉葉王讓開了前往大廳的路徑,跟在他身後的式神做出了請的動作。
鬓發霜白的老人臉色蒼白。
大陰陽師和小孩的表情在腦海中重合起來。
——我師從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
所以——
“這樣的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就不要說出來給我聽啦,死老頭子。”漂亮的貓眼彎起,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笑容無比肖似麻倉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