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謝見君站在門口怔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人不在時,雲胡就是這麽睡的嗎?難怪他前兩次從外面回來,總感覺鬥櫃裏的衣裳都被重新整理過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近, 低眉靜靜瞧着雲胡側卧在一堆衣裳中間, 像是嬰孩睡在柔軟又心安的襁褓裏, 他杏眸緊閉, 纖長的羽睫低低垂着, 撒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不知夢見了什麽,他眉頭皺了皺,攥着衣裳的手不由得收緊。
謝見君俯身,微涼的唇瓣吻上小少年的額前。
“我是不是做夢了?”,雲胡茫茫然睜開雙眸, 低聲喃喃道,擡手撫上他略帶憔悴的臉頰。
他張了張口, 正想着要逗逗小夫郎。
卻見雲胡眼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
“又夢到你了..真好...我好想你啊..”。
那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 浸着難以名狀的難過。
謝見君愣了下, 将他的掌心貼近自己的臉頰,輕聲回應他,“雲胡,我也很想你。”
似是感知到熟悉的踏實感, 雲胡迷迷瞪瞪地點點頭,轉而腦袋一歪,人又睡了過去。
謝見君褪去外衫, 翻身上炕,順手扯開那一堆礙事兒的衣裳, 如今本尊已經回來,哪裏還能讓雲胡抱着那堆冰冰涼的衣裳纾解思念。
他将小夫郎緊緊地摟在懷裏,只恨不得将人整個身子都分拆開來,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如此才能抑制住他放肆的貪念,下次、下次再出去,他一定會帶上雲胡,他再也不想同他分開了。
雲胡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謝見君回來了,就站在炕沿邊上,俯身輕吻了自己的額頭,說很想自己,還将自己摟在懷裏。
他冷不丁驚醒,只覺得整個身子好似被禁锢起來,動彈不得,他微微偏頭,謝見君深埋在他的頸窩處,溫熱的吐息鋪灑在脖頸間,他被鬧得有點癢,歪着腦袋想躲開,卻不成想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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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胡,陪我再睡會兒,我好累啊。”,謝見君低低地呢喃了一聲,眼眸都沒睜開,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他的頸窩,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将他摟住。
雲胡霎時就不敢亂動,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腦袋裏炸開了一簇簇焰火,噼裏啪啦将睡意全都趕跑了,
他昨夜不是做夢!謝見君是真的回來了!
後知後覺的歡喜從心底翻湧上來,他靜靜地看着房梁,嘴角緩緩彎了起來。
————
這一覺睡得極長,謝見君醒時,已是日上三竿,雲胡早不在炕上,滿崽蹲在他跟前,雙手拄着臉頰,見他醒了撇撇嘴,嫌棄道,“阿兄是大懶蟲!”。
“嘿,你這小崽子,幾日不見,都敢騎在你阿兄頭上了。”,謝見君擡手捏捏他肉乎乎的臉頰,端起了兄長的架子。
滿崽被扯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掙脫開他家阿兄,站在炕上,居高臨下地瞅着他,“阿兄,雲胡讓我瞧瞧你醒了沒,晌午飯都做好了,你再不起來,我就餓死了。”,說着,他扯着謝見君的雙臂,憋着一口氣,想要将他從炕上拽起來。
“這就起了,這就起了。”,謝見君讓他鬧得無法,只得從炕上爬起來,剛穿戴好衣裳,雲胡端着兩碗面片湯進門。
“我來。”,謝見君從他手裏接過來,放在滿崽搭起來的炕桌上。
三人坐定,滿崽喋喋不休地問着他此趟去府城的事兒,一會兒問府城的東西好不好吃,一會兒又問他府城的小哥兒是不是很時髦,好奇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往外丢。
謝見君依次回道,他其實也并未有時間能出去轉轉,但好歹已經去過兩趟,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許,便挑着好玩的事兒,同滿崽和雲胡講了講。
倆人聽完,眼眸中皆是滿當當的豔羨,謝見君瞧着想笑,便說道,之後若是再去考試,就帶着他倆一同前去,好好在府城裏逛一逛。
滿崽當即就跳起來,險些一腳踢翻了炕桌,被雲胡一把扶住,整個人在炕上蹦蹦跶跶,興奮地喊着自己也能去府城了,小山若是知道了,肯定要羨慕壞了。
雲胡心裏也在暗自樂呵,下一此出門,他就能跟謝見君一起了,終于不再在家裏盼着他回來了。
謝見君見他二人這般高興,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們倆盼着去府城,府試時,就該帶着他們一起,考試也沒規定,不能帶家裏人前往吶。
不過,這有沒有下一趟考試還未知,許褚看了他默下來的文章,捋着胡須,難得皺起了眉頭,瞧着是想要點評些什麽,但末了卻是什麽也沒說。
其實不然,許褚瞧完他答得這三道四書義,三道五經義,當下就覺得他能中秀才,但又怕他摸不準監考官的心思,故而也不敢定棺蓋論,只說他答得還不錯,等放榜再說。
九月,
晌午間,福水村裏靜悄悄的,大夥兒都躲着日頭在家裏睡午覺,只聽着一片熱熱鬧鬧的鑼響聲,有好事的漢子婆子追出門去,便瞧見謝禮帶着幾個衙役,浩浩蕩蕩地往謝見君家去。
“福生,快別睡了,見君怕是中了!”,福生娘墊着腳尖兒瞄了兩眼後,忙進屋将福生從炕頭上拽起來。
“什麽中了?中了什麽?”,福生睡得暈乎乎,腦袋都不甚清醒。
福生娘見使喚不動自家兒子,當下扔了手裏的針線簸籮出了門,直直地往謝家跑,等到時,已是裏三層外三層圍了烏泱泱的。
謝見君原是躺在炕上給睡着的滿崽扇扇子,乍然聽了這鑼鼓喧天的動靜,忙不疊捂住滿崽的耳朵,想着出門瞧一眼時,謝禮便已然在院外吆喝起來。
“見君,快些出來!趙衙役來送喜報了!”。
他同雲胡對視了一眼,連忙起身,整了整衣襟推開門。
“趙某先行恭喜謝公子了,奉縣衙大人的命令,特來給謝公子送喜報,您此番去院試,中了秀才,還得了案首之位呢!”。趙衙役喜着臉,沖着謝見君躬身行禮。
謝見君微微一怔,連忙将趙衙役托住,回神沖着雲胡使了個眼色。雲胡會意,小跑着進了卧房,沒多時,手裏握着個紅紙包,悄悄地遞給他。
他将這提前準備好的包着碎銀子的紅紙遞給趙衙役,“一點心意,天兒熱,請幾位衙役大哥吃杯酒,還望您們莫要嫌棄。”。這是許褚提前叮囑過的,甭管有沒有喜報,都得将這禮節備好。
趙衙役推脫了兩句,就将紅紙包接了過來,臉上的笑意更甚,“能吃到謝案首的酒,實乃我等之榮幸。只此次前來,除了給您送喜報,還有縣令大人賞賜的二十兩銀子,您且一并收下,待三日後,縣令大人在縣衙為您擺宴慶賀,到時謝案首可挾家中內子一道兒前往。”
“還請趙大哥幫忙回了縣令大人的話,三日後,學生謝見君定然會挾內子前去赴宴。”,謝見君躬身作揖,随後将衙役送走。
不出半日,他中了秀才,還得了案首之位的事兒,便已然在村子裏傳開了。
“那謝家小子當真了不得,這才讀了幾年書,就中了秀才!”
“光是賞賜,大老爺就給了二十兩呢!”
“這縣老爺要請謝見君下館子,還讓他将雲胡那個結巴一并帶着呢。”
......
村子裏炸了鍋。
現下,誰也不敢再稱為謝見君為“謝家傻子”,也不敢再說雲胡“命格硬”,人家如今,可是實打實的秀才夫郎,連縣老爺都是要高看一眼的,還專門說要見他哩。
有半大小子的人家,心思都活絡起來,滿打滿算,這謝家小子統共也就讀了三年書就中了秀才,若是自己小子也能奔出個前路來,那祖墳可都得冒青煙。
一時之間,許褚家的門坎兒幾乎都要踏破了。
得知自己中了案首後,謝見君來不及高興,立時就提上幾吊臘肉和兩瓶好酒,去了村中南邊小院。
不等許褚迎他進門,便先跪地磕了三個頭。
“得先生當年提點,才有了學生今日的成績,先生雖一直未收我為徒,但明師之恩,誠為過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
“快些起來,你如今已是秀才之身,連知縣大人都不須得行跪拜之禮,可是要折煞老夫!”,許褚熱淚盈眶,忙拉扯着将他扶了起來,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還是你自己勤勉好學,現今得償所願罷了,我之于你,不曾有什麽恩情,言重了”。
謝見君心中酸澀不已,千言萬語哽在喉嚨間,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躬身行禮,良久才起身。
許褚問起他今後作何打算,他便誠懇說自己還會繼續往上考。
誠然秀才身份固然重要,不須得服徭役,每個月還可以領一兩膏火銀和三十升大米,即便不尋旁的活計,養活一家老小還是綽綽有餘,但謝見君志不在此。
《儒林外史》中,範進考中秀才時,他那老丈人胡屠戶都不曾把他放在眼裏。
趕考借盤纏時,被胡屠戶一口啐在臉上,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嘲弄他尖嘴猴腮,癡心妄想要中那舉人老爺。
可當範進後來中了舉人,胡屠戶立馬就變了臉色,低三下四谄媚地稱他為“賢婿老爺”,還說他才學又高,品貌又好,就連扇了他一巴掌,自己都惴惴不安了好些時日。
如此看來,古時的秀才并沒有太高的社會地位,他雖不圖做官,但也想讓雲胡和滿崽能過得更好。
況且,他看得出來,自打他考中了童生,村裏人對雲胡的态度都明顯好了起來。
許褚對他想繼續科考的決定并不意外,但因着自己也不過是個秀才,已然沒有旁的可以教給他了,便勸說他去鎮子上的書院讀書,他案首的身份,書院會特例招收。
謝見君一時沒有答應,只說自己考慮一下,但還是感念許褚這三年來的教誨。
——
老牧家兩口子還是從旁個人嘴裏知道這個事兒的,自打謝見君考中了秀才,他們倆可沒少被村裏人明裏暗裏地笑話。
當年瞧不上人家是個傻子,雲胡回門時,冷鍋冷竈地連口熱乎水都喝不上,這幾年兩邊更是像結了仇一般,不曾來往過。
但誰都知道,雲胡與其說是嫁出去,其實老牧家兩口子迫不及待想要甩了他這個災星罷了。
如今打聽來謝見君要去鎮子上了,倆人商量着又動起了旁個心思。
“要我說,咱們主動些,好歹也是老丈人,那謝見君還能不讓咱們進門?”雲松爹蹲在屋檐下磕磕他的煙杆子,回頭沖屋裏人喊道。
“着什麽急,不是還有雲胡那個白眼狼?他要不讓咱們進門,咱們就去縣老爺那兒告他一狀,看縣老爺會不會治他個不孝順的罪名!”,雲松娘掐着腰沒好氣道,大有謝見君不好好将他們倆奉為座上賓,就讓他這秀才老爺坐不安穩的架勢。
屋中霎時傳來東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動靜,接着屋門一腳被踹開。
“大白日做什麽美夢呢!”,被吵醒的雲松趿拉着布鞋從屋裏出來,一臉的煩躁模樣。
老牧家兩口子登時都不敢說話了。
“那謝家傻子拿雲胡這般要緊,若是雲胡将以前在家裏的事兒同他說了,你以為謝見君會當做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他如今可是妥妥的秀才老爺,那是能跟縣令大人說得上話的…”
雲松将腳邊的矮凳踢開,惡狠狠地剜了他二人一眼,“娘,你們可別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待雲胡的?也別忘了,當初謝見君因着陽哥兒欺辱雲胡,是怎麽收拾他的…”
雲松娘立時臉色煞白,驟然想起從前打罵雲胡的事兒,那時她難産,生了一天一夜,生下來是個哥兒,雲松他爹當即就拉下了臉,整個月子都沒給自己一個好臉色。
往後一年,她便有了雲松小子,又因着聽神算子說,雲胡克父克母,她哪裏還能對這晦氣哥兒有個好臉色?平日裏非打即罵,動不動就不許他吃飯,還縱容雲松騎在他身上,在院子裏跪着滿地跑。如今自己琢磨琢磨,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雲松說的沒錯,謝見君待雲胡那稀罕勁兒,滿村子誰瞧不着看不着?若那傻子真要替雲胡做點什麽,他們去蹲大牢挨板子無所謂,可不能連累了雲松,雲松也還要考秀才呢。
再說了,等雲松考上了秀才,那可是自己親兒子,什麽山珍海味吃不得,什麽好日子過不了,不比這便宜兒婿還要近上一層關系?
她登時一改先前刻薄的嘴臉,笑得極盡谄媚,“雲松,娘的好大兒,娘就是說說罷了,娘不去尋那傻子,娘就等咱們雲松考秀才,帶娘住大屋過好日子。”
“就是,雲松,爹娘就指着你了你得給爹娘争口氣。”,雲胡爹也改了話口子,他可不想被揪到縣衙裏吃牢飯。
雲松冷哼一聲,盤腿坐在炕桌上,大口啃起了熱騰騰油汪汪的雞腿。考個秀才而已,能有多難?爹娘若真攀上了謝見君那高枝兒,那不就是搶了自己的風頭?到時候,即便他中了,爹娘還能拿他這般要緊?他還能吃得上雞腿?可不就得撿着雲胡那小雜種吃剩下的,這不行!
三人心思各異,竟齊齊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誰也沒有再提去找謝見君的事兒,即便是被村裏人揶揄嘲弄,雲松娘也不過撇撇嘴,翻個白眼就走開了。
————
還不知道雲松的三言兩語,化解了自己一個大麻煩的謝見君,眼下正忙着給雲胡挑,明日去赴縣令大人的酒宴要穿的衣裳。
“這、這件如何?”
這已經是雲胡套在身上的第三件外衫了。
“好看。”,謝見君抱臂思慮了片刻後,一板正經地回道。
雲胡垂眸瞧了瞧,總覺得還有些不太板正。
“雲胡,你快別問阿兄了,他哪裏能瞧得出什麽來?你是他夫郎,在他眼中,自是穿什麽都好看。”,滿崽啃着桃兒,打他倆跟前經過,默默地打诨了一句。
被小家夥冷不丁戳中心事,謝見君驀然臉頰一熱,擡手想給他個爆栗,誰知這崽子靈活得很,一個側身就躲了過去,掉頭竄出了門外,徒留他和雲胡倆人在屋裏面面相觑。
半晌,他摸摸鼻子,強作從容道,
“的确是好看,雲胡,不用換了,這外衫襯你正合适。”。
“好...”,雲胡幹巴巴地點頭,想起滿崽方才打趣自己的話,又聽着謝見君說好看,當下就紅了臉頰,低着頭跑了出去
讓想抱抱自己那乖軟小夫郎的貪心人撲了個空。
第二日一大早,
謝見君便帶上雲胡,二人往鎮子上去。
剛到縣衙門口,便碰着盧笙也一道兒前來。
“謝兄,嫂夫人!”,見他倆往這邊走,盧笙忙上前欠身作揖。
院試那倆日,他雖是被茅廁熏得頭昏腦漲,但好歹擦着邊,摸到了秀才的名頭,如今也是被縣老爺請來赴宴的,“恭喜謝兄,沾謝兄的光,以後我也可以出去吹牛,說自己是案首的好友了!不過,想來還是嫂夫人給帶的醬菜得力,才讓謝兄同我,如有神助,一舉奪魁。”
謝見君認識他有些日子了,早知道他嘴甜,如今聽他一個勁兒地給雲胡戴高帽,竟是聽着比誇贊自己的話都要順耳。
雲胡臉皮薄,被盧笙連連誇了好幾句,羞赧地頭都擡不起來,躲在謝見君身後,小聲地恭喜了他一句,只把這小子樂呵得“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被衙役們帶着進縣衙時,昂首擴胸,險些被門坎兒絆了個大馬趴,引得雲胡都笑出了聲。
三人坐定後,稍等了片刻,陸陸續續又來了三人,今年四方鎮一連出了五位秀才,縣老爺入席時,面帶紅光,連走路都挺直了腰杆兒。
謝見君坐在縣令大人旁邊位置,微微弓着肩背,聽着他稱贊自己是蓋世之才,第一眼瞧着,便覺得他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臉都要笑僵了,只恭敬行禮,“縣令大人仁政愛民,教導有方,學生有幸,能得您賞識,方能有今日的佳績,”。
縣令大人對他的吹捧很是受用,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招手讓小厮來斟酒,說要同他好好暢飲一番。
謝見君連連婉拒,說自己滴酒沾不得,先前年節時,貪嘴喝了一盞屠蘇酒,便渾身都冒了紅疹子。
“不喝也好,不喝也好。”,縣令大人被拒,也沒覺得下了面子,到底是謝見君太過争氣,立時就讓手下衙役給他換了茶,轉頭又招呼起另四位秀才郎。
謝見君得了空閑,便斂回眸光,關照起身邊的雲胡來,見他遲遲不敢動筷子,直捧着茶杯一個勁兒地灌水,便給他面前的碗中夾了幾道菜,“快吃吧,縣令大人性情溫和,不會在意的。”。
前來赴宴的五位秀才,只有謝見君帶了家裏人,還這般貼心的給夫郎夾菜,當下便三言兩句地打趣他是佳人在側,入了溫柔鄉。
謝見君笑而不語,随手抹去雲胡嘴邊沾染的醬汁,又托服侍的小厮給倒了杯茶過來,讓雲胡清清口。
宴會結束,小厮送走其他人後,單獨将他請去了縣衙大人的書房。
“昨日,知府大人來信,得知你中了案首之位,他很是欣慰,故而也托我給你帶了一封信,”,縣令大人從案桌上抽出一封書信,遞給謝見君。
謝見君忙将書信接過來,打開來看,竟是一封舉薦信。
“知府大人知你沒有良師教導,特舉薦你去上府學...見君吶,你是個聰明人,萬萬不要辜負知府大人和我,對你的諄諄期望吶。”,知府大人起身繞過案桌,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頭。抛開自己的政績,他還是很看好這個年輕人。
謝見君躬身,“學生定不負您二人的期望”。
從縣衙出來,見盧笙還等在門口未走,正站在樹下,同雲胡笑呵呵地說着什麽。
他大步走到二人跟前。
“謝兄,縣令大人找你作甚?”,盧笙好奇得很,當下就開口詢問起來。
“是知府大人舉薦我去府學。”,謝見君也沒藏着掖着,将縣令大人的話跟他二人說道了說道。
“那敢情好!”,盧笙率先替他高興起來,能入府學,那可是多大的殊榮,又是知府大人舉薦的,他這位謝兄真是要一飛沖天了。
只雲胡心裏忽而咯噔一下,幾乎連臉上的笑意都維持不住,難不成他同謝見君又要分開了嗎?
謝見君也正在琢磨府城上學的這個事兒,雖說村裏人可以幫忙照看滿崽和雲胡,但他這一走,還不知什麽時候能休沐回來,思來想去,怎麽都覺得不能把這兩小只扔在家裏,不管不顧。
回村的路上,他一把拉住心事重重的雲胡,“雲胡,咱們搬去府城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