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年節剛過, 謝見君便張羅起考試的事兒來。
一月,縣衙貼出公告,縣試的考試日子定在了二月十五。所有要參與縣試的學生須得提前一個月去本地署禮房報名填錄。
填錄時須得報上考生的籍貫, 相貌特征以及上三代存、殁、已仕、未仕履歷, 以确保考生本人生之于良民世家。
這些個東西都好說, 謝見君去縣衙一打聽, 凡是落戶福水村的人家, 縣衙的書吏照着戶籍冊一查, 便都知曉個差不離。縣試考官核對考生身份時,也會派人去當地縣衙核實情況。
除此之外,他還得準備“互結”和“具結”的文書,所謂“互結”,便是要他找四位一并參與縣試的考生, 共同立一份文書,承諾如若一人作弊則五人一并連坐。
另外還有“具結”, 必須找本縣的成績位列一等的秀才禀生, 肯出面替他擔保, 證明他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 出身清白,不是娼優或皂吏的子孫,也不曾從事過賤業。
這可讓謝見君發了愁,他自開蒙一來, 便只跟着許褚讀書,從未接觸過外面的考生,學堂裏的孩子們年紀又尚小, 并非是能一同縣試的人選。
況且,即便是許褚, 當年院試後,也只是拿了個平常的名次,實在也夠不上禀生。
他四處托人幫忙打聽,鎮子上的私塾裏倒是有幾位禀生,但一聽說他如今年紀才開始科考,又僅僅只讀了三年書,便都婉拒了。
不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學生,誰也不會冒這個風險,前些年,有禀生以“具結”盈利,認保了一匿喪的考生,錢沒賺着,還搭上了自己秀才的功名,那禀生一時想不開,大冬夜投了河,自那兒以後,其餘人更是“潔身自好”,再不敢動那歪心思。
謝見君的“互結”和“具結”文書,便卡在了這兒。
眼瞅着報名填錄的日子近了,某日下學,正準備往回走時,許褚将他攔下,遞給他一封舉薦信。
“我有一好友,且是當年的禀生,如今在鎮上教書,你且去試上一試吧。”
謝見君謝過許褚,第二日就尋去了他提過的私塾。
這私塾是一處二進四合院,先前他來鎮子上賣豆腐時曾路過,那時打門口過,能聽着稚聲稚氣的誦讀聲,現下許是休沐,屋子裏安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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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叩了叩門,片刻,棕紅木門拉開一道縫,鑽出個齊腰高的小書童。
“你是誰呀?”小書童茫茫然看着眼前這位書生裝扮的人,疑惑地問起。
謝見君從書箱裏拿出許褚給他的舉薦信,半蹲在小書童面前,輕笑着遞給他。“學生謝見君受家師許褚之托,特此前來拜會先生趙嶺。”
“你是來找我爺爺的呀…那你要等一會兒,我去同我爺爺說一聲。”小書童小心接過書信,掉頭往屋裏去,擡腿跨門檻時,還因着走得快,險些跌了跤。
好在謝見君反應快,一把将人扶住,小書童自覺失了面子,回身清了清嗓子,認認真真地同他道謝,那副一板正經卻透着滿臉稚氣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的滿崽,現下虛八歲的滿崽可沒有小時候好玩了,逗一逗還會生氣,也不成日裏黏着他了,還知道繃着小臉兒教訓他和雲胡不好好吃飯。
想起走前滿崽還叮囑他路上慢點,謝見君猶自勾唇笑了笑,他站起身來,撲撲衣角沾上的土,面前的大門冷不丁被拉開,“許褚?許褚!子墨,你不是說有人來了嗎?”一須發半百的老者急惶惶邁出了門,手裏緊攥着書信,小書童跟在他後面,“爺爺,不是許褚,是謝…謝…”被稱作“子墨”的小書童磕磕絆絆了半天,他沒記住謝見君的名字。
“是謝見君。”謝見君接了話茬。
聞聲,趙嶺這才看清面前的人,他挑了挑眉,
“你說你是說誰?”
“學生謝見君,師承許褚。”謝見君恭敬拱手行禮,語氣不卑不亢,禮數周全缜密,不見半點小家子氣,若不是這一身月白儒衫漿洗得有些舊了,趙嶺幾乎要當他是哪裏來的光風霁月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了。
“許褚還好嗎?我們自青城一別,已有數年不曾見過了,難為他為了你這個學生,還肯傳信于我。”趙嶺沒好氣道。
謝見君假意沒聽出他語氣浸着的絲絲酸意,肩背弓得更深了,“家師一直挂念着先生呢,我曾聽家師提起與您同游青城的趣聞,便知您定是胸襟寬闊,豁達大度之人 。”
“哼,你倒是個伶俐的,那老家夥能挂念我就怪了...你的事兒我從信裏已經知道了,先擱下,帶我去見許褚!”,趙嶺着急得很,幾乎一刻鐘都等不了。
謝見君瞧着他年事已大,且不能讓他跟自己走着回去,當下去車馬鋪子租來了輛馬車,他看得出來這趙嶺雖是嘴硬,但自己這“具結”的事兒八成沒什麽問題,故而租個馬車,破費一點倒也無妨。
回村路上,閑來無事,趙嶺便借機考校起謝見君來,許褚信中将他這個學生好一通誇,說謝見君性情溫和,知禮數識大體,又肯吃苦好學,他日定能成大事。
趙嶺原是半信半疑,只覺許褚年紀大了,別是看走了眼,一番考校下來,才驚覺謝見君學識淵博,博通經籍,遠超過于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那幾個學生。他不禁暗嘆,倒真是讓許褚撿到了逸群之才,聽說從前還是個農家小子呢,只習得兩年多的書,便有此造次,勤奮刻勉以外,難免有些天賦在裏面。
再看向謝見君時,他已不是先前吹胡子瞪眼的挑剔神色,連語氣都跟着緩和下來,又稍稍問了問許褚這些年的境況。
謝見君也只是剛穿來沒幾年,原主的記憶裏根本沒有許褚這個人,他便只能挑着自己知道的,和從旁個人嘴裏聽來的,說給趙嶺。
聽說許褚這些年一直獨身一人,趙嶺長長地嘆了一聲,馬車裏驟然安靜下來,一直到村南小院,他都不曾再開口。
這會兒學堂已經下學,孩子們都各自回家了,小院冷清清的,許褚剛從竈房端出一碗醬菜和半個幹餅子,謝見君便帶着趙嶺下了馬車。
“這麽多年,你就吃這些東西?”趙嶺心頭泛酸,若是早知道好友過得如此辛苦,當年說什麽都要把他留在鎮子上。
“你怎麽來了..”許褚沒想謝見君能把趙嶺帶回來,他當時給那一封舉薦信,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趙嶺肯幫這個忙,他們多年未見,又不曾有過書信來往,他雖知自己學生品行如何,但趙嶺未必....
“小子,去打兩壺好酒,再做兩個菜來...我同你家先生要聊一聊...”,趙嶺頭也沒回,吩咐謝見君去置辦酒菜。
謝見君一時沒動,瞧着許褚沖自己點點頭,他才弓身退下,去村口酒坊打了酒,又回家拿了些肉菜,許褚這兒什麽都沒有,連多餘的碗筷,也都是他從家裏帶過來的。
二人閉門聊了一整晚,謝見君沒有離開,時而給他們溫酒,時而熱一熱放涼的肉菜,他靠在許褚家窄仄的竈房裏,無事便溫書,困了就靠着小眯一會兒。
轉日清晨,
趙嶺推開屋門,見謝見君蜷縮身子靠在竈臺前,怕手中的書冊沾染了竈灰,他小心地護在懷裏,即便是睡着了,也不曾随手一丢。
“是個仔細的孩子。”,他低喃了一聲,上前将謝見君拍醒,這臨着要縣試了,天兒這麽冷,睡在外面總歸不穩妥。
謝見君緩緩轉醒,面前映着趙嶺的面容,他冷不丁坐直身子,“先生..”
“回家去吧,這沒你的事兒了。”,趙嶺勸說道,“互結和具結的事兒,我這邊會給你安排好,其餘四人都是自小便跟着我讀書的學生,品行端正,我同你先生說過了,你暫時先挂在我名下,放心,他日你若是高中,功勞還是你家先生的。”
到此,謝見君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穩穩落地,他起身,恭恭敬敬地沖趙嶺行了個禮,“學生謝過先生。”。
“要謝,還是去謝許褚吧,如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平白去擔這個事兒...”,趙嶺頓了頓,回眸看了眼屋子,“他已經歇下了,你改日再來吧。”
話了,謝見君将趙嶺送上了回鎮子上的馬車,不放心又去卧房裏看了一眼,見許褚當真是歇下了,他把酒壺和吃剩的飯菜一并收拾了,才回家。
有了這互結和具結的文書,他利利落落地去署禮房報了名。
眨眼二月十四。
趙嶺租了馬車,帶他同其餘四位學生一并送到縣裏,因着他是禀生,又給五個學生做具結,便須得在考試前,站在縣衙門外候着,只待監場的官吏核對考生時認保。
臨近晌午,一行人才到了縣城,門口值班的老兵瞧了瞧他們入城的文書,就将人放了行。這會兒來縣城的,都是要考縣試的學生,只要文書準備得齊全,他們也不會加以為難。
進了縣城,馬夫便直奔錦裏客棧。馬夫是趙府的人,縣試三年兩次,每次都是他送這些個考試的學生過來,同錦裏客棧也還相熟。
趙嶺進門便要了間上房,客棧掌櫃知他常來,早早就将上房給他預備下了,家境富庶些的兩個學生各要了二百文一日的客房,謝見君和另兩人則擠一間下等房。
他這一趟過來算着時間要待十幾日,因着縣試,這會兒客棧的房間都貴得離譜,平時五十文一日的下等房,都漲到了一百文,若是要客棧送吃的,每日還要再加二十文,就這,還是看趙嶺的薄面獨留出來的,他們來得晚,外面的客棧幾乎也都已經住滿了。
好在與他同住的兩位書生年紀雖小,但都不是什麽計較之人,跟着小二進了房間後,三人便商量起打地鋪的事兒來。
“這客棧當真是黑心,多要一床被褥都要收咱們五十文,還得再繳五十文的押金。”,盧笙将書箱和包袱往地上一擱,皺着眉頭抱怨起來。
“往年科考都是這樣,盧兄切莫急躁。”,早就通過家裏人提前了解過情況的宋然笑呵呵地安撫了兩句,轉而看向打進來便一直沒有說過話的謝見君,“謝兄此番,也是第一次參加縣試嗎?”。
謝見君同小二要了塊抹布,正忙着擦桌子,聞聲,他回眸沖着宋然笑了笑,“是頭一次過來,有什麽不當之處,還請宋兄和盧兄見諒。”,雖是這般稱呼,但這兩孩子也只不過将将束發年紀,不曉得是不是受了趙嶺的熏陶,瞧着為人處世頗為成熟。
“謝兄這是哪裏的話,咱們出門在外,都是相互照應。”冷靜下來的盧笙已不似先前那般煩躁,說話也溫順客氣了許多,“今日不妨我睡這地鋪,之後咱們三人輪換着,左不過十幾天,總能湊活下來。”。
謝見君本也是打算三人輪換着睡地鋪,如今盧笙先開了口,他便沒做聲,只說明日換自己來。
就寝的事情安排好,三人趕路過來,現下都有點餓了,盧笙和宋然出自同一師門,自然更親近些,當下就想叫着謝見君去客棧一樓吃點東西。
“我不去了,走前家裏人給烙了餅子呢。”,謝見君婉拒。
“謝兄,你竟是已經成家了!”,宋然眼眸瞪得溜圓。
謝見君笑而不語。
盧笙拍拍宋然的肩膀,一副依然見過大世面的樣子,接了話茬去,“這有什麽稀奇的,若不是走科舉這條路,咱這個年紀,爹娘也早開始張羅着給咱們說親了。”
宋然是三人中年紀最小的,一直到被盧笙拉出門外,還沒從謝見君已經成家的事兒中回過神來。
兩人一走,屋裏乍然靜了下來,謝見君問店小二要了些熱水,就着醬菜,三口兩口吃完了一個餅子,這都是雲胡今日起早給他準備的,用的都是白面烙的餅子,還擔心一路過來,涼了,拿布裹了好幾層。
明日便是考試。
吃過飯,謝見君開始收拾起明日考試要用的東西。
題字的毛筆,筆杆要镂空的,硯臺要輕薄的,水注也須得置辦成瓷的,除此之外還要自行備下墨錠、草稿、腕枕、鎮紙之類的物件。
整理好的考具都要放進考籃裏,明日經搜子檢查無誤後,方能入考場。
謝見君來來回回細數了好幾遍,确認沒落下什麽東西,才整理進竹籃裏。
忙完這些,見宋然和盧笙還未回來,他便想着将包袱裏的衣物也一并收拾下,這一趟出來十幾日,雲胡怕他天冷受寒,光是棉衣都帶了兩件,更別說經常替換的裏衣,塞了滿滿一包袱,也難怪謝見君背着包袱提着竹籃去鎮子上與趙嶺他們彙合時,走沒多遠就悶了一身汗出來。
他正打算等會兒要點熱水簡單梳洗一番,換身幹淨的裏衣,從包袱裏往外掏時,摸着裏衣胸口處一片凸起。
這...謝見君有些愣怔,眼神裏浸着一抹疑惑,他忙不疊将衣裳翻出來,這才發現,雲胡給他每一件貼身的衣裳內裏,都縫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布兜,這小布兜裏裝的竟都是碎銀子。
也不知他從哪裏打聽來的,說是有白日鬼專摸書生的錢兜子,怕他出門在外沒錢,臨走時給他塞了十兩銀子,他本以為這些就足夠了,沒想到小少年居然這般細心。
謝見君無聲地笑了笑,這個小傻子只怕他沒錢,卻不知道入考場查得嚴,身上所穿衣物都要細細檢查,這碎銀子是帶不進去的。
他找來一把剪子,小心地将小布兜沿着邊緣剪開。雲胡手藝好,針腳下得細細密密,要拿出這碎銀子,倒還真廢了他不少勁兒。
想起臨考的前些日子,他多少有些緊張,雲胡磕磕巴巴地安撫他,說考不中就接着考,再不濟還能賣豆腐,反正現下家裏有牛,他們磨豆腐下地幹農活都比以前輕松了不少。
還給他看自己偷摸攢下賣香囊賣繡布的銀錢,直說讓他不要擔心銀錢的事兒,只管放心去考試。
謝見君側靠在床頭,望着窗外姣姣明月,腦袋裏盡數是這小傻子的一颦一笑,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彎了彎,勾起一抹笑意。
夜深了,滿崽睡下後,雲胡便點着燭火打絡子,皎白月色透過窗棂打落在炕上,謝見君睡過的地方空蕩蕩的,摸上去一片涼意,他嘆了口氣,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會兒擔心縣裏東西太貴,謝見君舍不得花錢,一會兒又擔心他萬一考不中,心情失落,又乍然反應過來,不能瞎想,雙手猛拍了兩下臉頰,又逼迫自己想謝見君肯定能中,即便明日縣試中不了,也能平安回來。
翌日三更天,
謝見君同宋然和盧笙簡單梳洗後,踏上了考試之路。
縣試是在縣衙裏,由大堂裏搭幾個簡易的科考棚子,考棚均是為座北朝南的方向,最南邊有東西兩處轅門,以木栅欄圈之,分隔開來。
謝見君到時,縣衙外烏泱泱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多數都是來送行或陪考的人,其中夾雜着叫賣吃食的小販。
依着官吏的吩咐,脫了衣裳鞋襪,又拆了頭頂的發髻,搜子上前來搜查他的全身,以防夾帶小炒入場作弊,查看完這些,仔細翻過了他的竹籃,方可讓他通行。
入大堂後,要先向主考官拱手作揖,以示尊敬,而後經點名才能進中廳,趙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他身為具保的禀生,須得同縣官唱保,核對考生的身份。
被唱到名字的謝見君向前一步走,待證明身份無誤後,再從書吏手接過考卷進考場,找自己的座位。
考棚下桌子都标注着座位號,謝見君掃了一眼卷子,按着上面的號找到了自己考試的位置。
這會兒還不能答題,考卷由牛皮紙袋密封,只等着衙役吹哨,方可啓用考卷。
準備了這麽久,終于做到了縣試的考場上,謝見君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他将竹籃裏的考具悉數都擺放在案桌上,趁着天還沒亮,淺眯了一會兒。
再睜眼時,考棚裏已經坐滿了人,衙役巡場,給考生們分發熱水。熱水随時都可以供應,只要想喝招招手便是,但大家都只是抿了抿,潤了潤嗓子,畢竟,誰也不想在考試中途總往茅廁跑。
約莫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謝見君已然清醒過來,正忙着點水磨墨,只聽着西側傳來衙役肅穆莊嚴的聲音,“卷有紅線橫直道格,每頁十二行每行二十字,發素紙兩張以起草之用,唯題目及擡頭字,考生不得将答案寫于密封線外,違者作零分處理。”。
這些答題要注意的點,許褚早已提前囑咐,來時,趙嶺也絮絮叨叨說了好幾遍,謝見君這會兒都能背下來了。
哨聲一響,四周圍都是奚奚索索拆考卷的聲音。
這第一場為正場,凡答題工整且言語通順者即可錄取,謝見君沒有太大的壓力。又因着準備多時現下心裏放松得很,他輕輕揭開紙袋,将考卷拿出來。
展開一看,是一道四書題,一道五經題,另外還要默寫《聖谕廣訓》約百字,所出題型同許褚所叮囑的大同小異。
謝見君将四書題和五經題擱置一旁,先行默寫起《聖谕廣訓》,這是他開蒙時許褚最先交于他的書冊,近三年來誦讀過數百遍,現下早已熟讀于心,略一思忖就下了筆。
大抵是覺得這題最為簡單,多數考生拿到考卷後,便也都開始下筆。
考場上一片寂靜,只聽着衙役來回巡視的腳步聲。
謝見君默完《聖谕廣訓》,将答題紙擱放在一旁晾磨,這才看起另外兩道題。
這四書題,取自《論語·泰伯》“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是孔子贊頌堯的句子,誇贊堯的德行深厚,仁愛天下,又有宏才大略,材雄德茂,得黎民百姓之愛戴擁護。
故而他在下筆時,務必要先對堯的豐功偉績歌功頌德,進而要頌揚本朝君主亦有堯敬天愛民之品行,英明蓋世之謀略,末了,還要表明自己願為輔佐君主治國安民平天下而鞠躬盡瘁。後世這樣的官話他一向信手拈來,倒不很費勁,只要記得不犯廟諱禦名及聖諱即可。
他在草稿紙上列下自己一會兒答題的思路,轉又看向第二道,
這五經題,出自《尚書·大禹谟》“水、火、金、木、土、谷惟修。”,這金、木、水、火、土、谷,古時稱之為六府,乃是天地養育黎民生靈之基礎,為君之主,應當保天地和諧,保百姓安居樂業。這題倒也不難,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只要歌頌君主品德即可。
謝見君仔細打了遍草稿,理清思路後,正要往卷子上謄抄,身旁一書生冷不丁抽搐起來,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案桌上的書卷盡數被扯到身下,揚起的墨汁濺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