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師弟叛出師門

第6章 章

第 6 章

日光和煦，随時寒冬卻也有迎寒而放的花，淡淡的幽香與山谷間的啼叫聲喚醒了風明霁。

耳畔周圍盡是鬧騰的鳥叫聲，像是回到了他的禾木洞府。

風明霁半睜開眼，還在思索自己在睡夢中似乎夢見了什麽，醒來後卻夢境卻模糊不清，心中只覺悵然若失。

“……”

他頓時睜眼站起了身，發現自身旁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鳥，正交頭接耳讨論着。

見風明霁醒了，看熱鬧的鳥便一哄而散飛走，不敢多招惹這位妖尊。

擡眼所見的景色雖仍是冬季蕭瑟模樣，卻不是寒峰裏面。

風明霁原有那一點茫然也徹底消散，他很快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不由得先變幻為了人身，清俊的青年坐在樹枝上，無力垂下了一只手。

“早知道今日，當初就不養你長大了。”青年略帶無奈合眼，深嘆了口氣，是不是他不在悟清門長大，也就不會造就今日處境。

封岚幼年時性子雖然愛哭黏人，但是對要做的事情格外倔強執着，也因此道心極為穩固。

本以為他們之間稍微比初見時親密了一些，轉眼便煙消雲散。

封岚不知何時便将他再送出了寒峰外，這個行徑無疑是一種無聲的告誡，他不需要這種看似憐憫的好意。

風明霁剛開始有些生氣，想着幹脆不要理他了，反正自己做這些對方也不會領情。

真當要起身離開時，他卻忽然又感知到一股靈力波動得很頻繁。

一行身着天青色衣袍的悟清門弟子忽然來到了寒峰邊界處，他們剛禦劍落下地，便有人開口。

“諸位同門，我知諸位多少都對封岚有不滿，但今日我們是領師尊的命令，不可像之前一樣魯莽行事。”領頭的弟子是位亭亭玉立的鵝蛋臉女子，朱唇微啓吐出的聲音也十分輕柔。

風明霁坐在樹上微睜大眼，認出她是誰。

年仙兒，悟清門現今最受矚目的女弟子，還是悟清門面容最為出衆的女弟子。

但風明霁知道她的事情，卻是因為她曾一度與封岚有過些往來交情。

那些弟子都紛紛附和年仙兒的話語，不乏一些誇誇其詞。

有人道：“真是慶幸仙兒沒有真的岚淵仙君成了道侶，要不現在可就被連累了！”

“仙兒自然是有福之人，我們早就覺得封岚這個人靠不住，對吧。”

年仙兒神情淡淡的，旁人對其刻意示好的話語讓這位美人微微蹙眉，随即便又恢複無恙。

她并不接話：“各位尊長還等着我們回去，莫要在寒峰多逗留。”

視線中見他們朝寒峰內走去，風明霁才從樹上跳落到雪地，剛剛這一群悟清門弟子無人發現他就在樹上，想來上次封岚的反應或許只是意外。

這次驟然見到年仙兒，風明霁才想起了悟清門的确是有這麽一位女仙君。

當時他還在悟清門的時候遙遙見過幾回，論資歷比風明霁還深些，算是掌門座下最受疼愛的弟子。

後來展露鋒芒的封岚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悟清門掌門也期待他們兩人之間能結為道侶，珠聯璧合。

風明霁想着離開前，最後看一眼封岚也好，便不由得腳步一動跟在他們後面再走進寒峰。

對于這些一大清早便到來的不速之客，封岚仍舊是懶得搭理，一根頭發絲都未曾動過。

來的人之中有些不是第一次來寒峰，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模樣的封岚，面面相觑後無聲露出嘲諷的笑。

年仙兒走在隊列末端，最後才邁走破木屋內。

她環視着木屋內的環境，後才将複雜的目光落在封岚身上，原本冷淡的面容此刻才略有動搖。

“哎呀，這個地方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個弟子在屋內走了個來回，才蹲在封岚面前，一字一句道，“配、你。”

“像個行街乞丐一樣，在這破木屋裏躲着。”說完便是聲恥笑。

“你這樣說的也太過分啦！這樣在岚淵仙君的心上人面前折辱他，你可是會被仙兒讨厭的。”

兩三句話語間便将話頭與目光指向了隊伍末端站着的年仙兒身上。

年仙兒隔着人群凝視着封岚，可後者卻毫不在意他們的話語，也不曾擡眼看向她。

年仙兒親眼看着掌門将封岚打入寒峰，那時候，她并沒有開口為封岚求情辯解。

因為她很了解掌門師尊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更明白悟清門的規矩。

“此次我們來此，是因為幾位尊上有令。”年仙兒收起了心中的憐憫，語氣平靜道，“岚淵仙君，各界聯合比武的時日近在眼前，你也明白這對于人界和悟清門而言有多重要。”

封岚閉着眼不知是否将話語聽進耳中。

年仙兒上前一步：“師門現今因為你的緣故要給其餘仙門一個說法，為保全你的性命，只得說你已經亡故，但還需要一物證明。”

“将你的本命劍交由他們。”

話音剛落，無人意料到的是封岚居然笑了。雖然是仍閉着眼，但笑聲卻令人不寒而栗。

見他如此，立刻有弟子指着他大聲呵斥：“一介罪人，能讓你活着已是師門極大的恩情了！還不快點将劍交出來！”

“沒有。”封岚道。

“什麽沒有，你什麽意思。”

封岚卻并不回答他的話，似乎懶得多說一個字。

“你！”弟子見被封岚這般無視，大怒地揚起手就要打。

眼看這些人又要鬧事，年仙兒這才上前阻攔了想要動手的弟子，“我來問吧，你們都到後邊去。”

弟子不安道：“仙兒，我們都是來幫你的，怎麽能……”

“不必，我會說服岚淵仙君的，你們都退出屋外等。”年仙兒的語氣略微冷了下來，其餘人見狀便互相拉扯一下走到屋門外等着。

剛想要動手的弟子狠狠瞪了一眼封岚，小聲威脅道：“你以為你還是什麽岚淵仙君嗎，我呸，現在随便是個入門弟子都能弄死你。”

年仙兒皺着眉頭聽着，等他們都退出後才再次平靜下心情。

她站在離封岚三步遠的地方，不遠不近的距離。

沉默許久後，年仙兒先開了口：“封岚，我知道你怨恨師門如此做，但掌門的性子你也明白，即便是求情也無用。”

封岚對這些漠不關心，冷聲道：“我說了沒有便是沒有。”

“怎會沒有，本命劍是我們絕不會離身的。”

“那是你們。”

年仙兒以為他在說氣話，仍好聲好氣說：“封岚，你做錯事在先，這不是鬧性子的時候。我拿了劍回去，一定會請掌門顧念舊情，這屋內空蕩蕩的，得送些物件來此，還有牆壁破損處要修葺。”

“劍我早就丢了。”封岚不耐煩道，“你想要便去寒峰裏找，別來煩我。”

“丢……？”

年仙兒顯然很詫異，随即便是用憐憫且帶着不贊許的眼神盯着封岚，認為他此舉簡直是辱沒了本命劍。

她頓了許久後，才相信他所說的這句話。

“你變了很多，封岚。”年仙兒移開了目光，神情恢複平淡，輕聲道：“我眼中的你從來都是孤傲一人，只與劍相伴，所以當年才會拒絕掌門的提議。”

忽而些許酸楚湧上心頭，世人雖然都認為岚淵仙君與她有情，可年仙兒很清楚對方從未将那種情感放在自己身上，甚至認為多餘的情感都是阻攔修行的禍端。

即便是她這樣低聲下氣說話，封岚也不會理她。

一種不甘的情緒蔓延開來，年仙兒想要看清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麽，是不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挑起他的情緒。思來想去，她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将視線重新轉向角落裏的男子，年仙兒仿佛随口一提說：“這次比武，妖界要來的領隊的倒是稀罕。”

妖界二字讓封岚仿若眼皮一動。

年仙兒微微笑着說：“是绮翎妖尊，說來他也曾是悟清門的弟子，也曾是你的師兄。”

只不過妖族終歸是妖族，不能留在師門之中。但這對師兄弟的情誼想必還是有一些的，否則也不會這般多年不願相見。

封岚的确對這個話做出了反應，可卻是猛然站起身，一言不發就朝外走。

年仙兒吓了一跳，差點被他搖晃的身子撞到。

“封岚，你去哪裏？！”

門外的弟子正要伸手攔住他，忽然對上了封岚那格外兇狠的目光，不由得下意識手一縮，竟一時間沒有人敢攔着他朝外走。

“仙兒，他這怎麽了？”有人問。

年仙兒抿着嘴遙望着封岚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風雪裏，她只說，“回去吧。”

“這就回去？那劍呢？”

“不要了，碎了的本命劍不過是廢鐵一把，我會親自跟掌門說的。”

“也好，這寒峰待久了渾身都不自在，仙兒你冷不冷，我施法幫你暖暖？”

他們如來時一般匆匆，很快便都離開了寒峰。

誰也不知被提及的绮翎妖尊正藏在外面将屋內發生一切都看在眼中。

風明霁本打算看完封岚最後一眼便離開，可聽見了年仙兒同封岚的話語後，察覺當初自己所知他們二人之事不過是不可信的傳聞。

本決意離開的內心因此又升起了些許猶豫，特別是風明霁想起那把被自己撞落懸崖的本命劍更是有些心虛。

“說不定是他是要找劍，我最後一次再幫他一次。”風明霁小聲嘀咕着，認真自言自語道，“嗯，最後一次！”

給自己找到理由留下後，風明霁便展開雙翼，循着雪地裏的腳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