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路羽被齊青淮這麽逗弄,生出反抗的心思,便開口說:“知道就好。”
只是她說話的語氣向來和緩,所以這話聽上去其實并沒有什麽威懾力。
但齊青淮很給面子地給出了害怕的表情,并且不再開口。
路羽只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開始專心地看相機的攝像頭,直至簡曉摁下快門。
照片很快拍完,老師們和兼職生說了點告別的場面話,就紛紛回到班級或者辦公室。
路羽是個例外,她遠遠看了眼人群中的齊青淮,什麽也沒說,轉身朝着辦公室走,只是她還沒走進去,就聽見鐘希的喊聲傳來:“媽呀,這個好漂亮!”
其餘幾個回來的女老師也紛紛發出尖叫。
路羽有點好奇地走進辦公室,看到一群女老師正圍着她的辦公桌指着什麽,她走過去問道:“怎麽了嗎?”
鐘希往外走了兩步,露出路羽的桌面,只見上頭被人放了捧漂亮的花束。
潔白的絲帶被綁成蝴蝶結的樣式,點綴着其中相得益彰的茉莉和白玫瑰,格外清新雅致。纏繞在花身的魚尾紗互相交錯,在小小的花海中游走,看上去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與被折成波瀾的珠光雪梨紙互相映襯。
一看就是費了大心思,不像花店的流水線作業。
“快快快,告訴我,是誰送的?!”鐘希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她感嘆道:“現在這個時候,開這麽好的茉莉花可不好找。”
旁邊的老師跟着起哄。
路羽摸上花束最外圍別着的卡片,卡片幾近空白,唯獨最中間有個大寫的字母——“Q”。
誰送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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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羽拿起花束往外走。
鐘希在她背後做出标準的爾康伸手動作,大喊着:“你還沒告訴我是誰送的呢——喂——!”
拍照的老師們回去後,幼兒園的小孩還沒有上活動課,所以操場旁邊的空地上,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
路羽把花背在身後,走到幼兒園的大門口,回頭觀察着齊青淮他們的動态。
簡曉正在拍他的肩膀,看樣子是在告別。
果不其然,齊青淮開始朝大門的方向走來。
路羽捏着花束的手微微用力,不知道心髒怎麽突然加速,開始在原地做着深呼吸。
“路老師?”齊青淮看到她了。
這個稱呼之前他還兼職的時候,路羽聽着沒覺得哪裏不對,但是現在兼職結束,這兩個落在她耳朵裏是怎麽聽怎麽別扭。
“別叫我路老師了。”
“那叫什麽?”齊青淮思考一陣,狹長的眼眸微微彎起,笑道:“路羽?”
平日聽慣的稱呼由他嘴裏冒出來,莫名多了幾分缱绻的意味。
路羽咬咬下嘴唇,把藏在背後的花束拿出來,舉到他跟前,說:“還給你。”
“為什麽不要?”齊青淮沒伸手去接。
“無功不受祿,”路羽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平靜,“你沒事幹嘛送這個。”
“你不是生氣嗎,這是我的賠禮,”齊青淮伸出修長的食指,點着花束稍稍用力往回推,“拿回去。”
路羽有點愣神:“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齊青淮聳聳肩膀:“拍照的時候,我問你生氣沒,你說是。”
“那明明——”路羽知道以齊青淮的腦子,絕對不可能看不出她是裝的,稍微思考後,又重新說:“這花明明是你拍照之前就放我桌上的,跟那會兒的生氣毫無關系。”
齊青淮自從拍完照,就一直沒回辦公室,這花只能是拍照前放的。
見生氣的借口行不通,齊青淮“啧”了一聲,說:“那我之前騙你的事兒呢,我跟你道歉。”
意思這花依舊是賠禮。
“騙我?”欺騙是個踩着高壓線的敏感詞彙,路羽神情裏的放松減淡,問着:“你騙我什麽了?”
真要算賬,其實齊青淮騙路羽的次數還真不少,只不過那些都無傷大雅,他現在最想說的事是:“我之前跟你說噠噠是笨蛋的意思,其實不是。”
路羽佯裝鎮定,簡單地“哦”了一聲。
齊青淮盯着她,繼續說:“它的意思是爸爸。”
路羽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又騙人。”
她一說完,就看到齊青淮笑的眼睛眯起來,肩膀微微顫動,低沉的嗓音裏帶着明顯的戲谑:“啊——果然問了。”
“你什麽意思?”他那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早就料到她會去問,路羽的鎮定快裝不下去了。
齊青淮摸摸下巴,眸光清亮:“你覺得呢?”
路羽搞不懂這人腦回路是怎麽長的,一時之間沒開口。
他自顧自地說下去:“噠噠就是說給你聽的,你要是不去問意思,我不是白說嗎。”
路羽不解,“那要是我不去問呢,你怎麽就那麽肯定?”
齊青淮看着她,語氣篤定:“你一定會的。”
路羽側臉避開那雙黑沉的眼睛,試圖找回冷靜端方,學着以前說話的語氣,道:“這麽做多麻煩,你直接告訴我效率更高。”
齊青淮慢悠悠地說:“直接說,估計不行。”
“怎麽不行?”路羽低着腦袋聲音也發悶,她感覺到頭頂落下一只手,頭發被人輕輕摸了着。
齊青淮說:“面對喜歡的女孩子,人是會害羞的。路羽,你高估我了。”
這話像是攪亂湖面的碎石,高高地落下,直截了當的把湖面惹得波瀾四起。
路羽有遭雷擊一般僵硬在原地,她慢慢擡起頭,動作遲緩的像是經年未用的生鏽機器,聲音也顫抖:“你在說什麽?”
“我說——”
齊青淮稍微上前兩步,彎下身子湊近路羽耳畔,因他動作裹挾的空氣,含着茉莉花的清香鋪天蓋地襲來,香的人暈頭轉向。
溫柔的鼻息随着他的話語,傾灑在路羽敏感的耳朵上,聽的人發癢:“我喜歡你。”
路羽牌機器不生鏽了,而是徹底短路壞掉,控制大腦的程序停止運轉,她甚至連呼吸都要忘記。
齊青淮繼續說着:“你知道嗎,其實我今天很早就出門了,但我還是遲到,你知道為什麽嗎?”
寬大的背影逆着和暖的日光,在路羽白嫩的臉龐灑下一片陰影,他低頭輕撫着嬌嫩的茉莉花。
“路上我看到有個大伯在賣茉莉花,我猜你一定會喜歡,就想買下來,但是如果買下來包裝的話,我肯定會遲到。”
“那個時候我就想,要不要先拍完照回來再買,可是我記性太差,到時候可能找不到,所以等回過神的時候,手上已經捏着花了。”
齊青淮微微笑着:“其實我不怕找不到,因為如果想記位置的話,有很多很多辦法,我真正怕的是,我找到位置,而賣花的人卻走了。”
見路羽不吭聲,他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嗎?“
路羽從剛才起就處于宕機的狀态,現在冷不丁被問話,想半天也想不出答案,她無助地看向齊青淮,卻對上一雙黑沉又認真的眼。
“我不知道。”她急急忙忙地垂下頭,慌亂又不安,心髒跳得快要飛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聽見。
馬路上汽車鳴笛聲不絕于耳,路人的交談聲嘈雜煩擾,齊青淮于吵鬧中,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不想錯過,花是這樣,你也是。”
到這兒,他稍微停頓,才說:“路羽,我喜歡你。”
“不、我、那個、就是......”路羽的語言系統也失去功能,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齊青淮垂眸,見她又在偷偷捏東西,花束外層裹着的珠光紙已經沒好地方了,他又笑,說:“你先別急着拒絕,想想再給我答複,好嗎?”
他沒給路羽反應的機會,轉身就走,走前留下一句簡短的:“改天見。”
路羽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走出去很遠,她只能抱着花重新回到辦公室,鐘希還沒放棄,追問送花的人,她心裏亂,就含糊地回了個不知道。
因為這花還有齊青淮說的話,路羽一整天都過得心不在焉,下班後立馬回家窩在床上,縮起身子。
生活應該是簡單而平靜的,路羽不允許任何人擾亂,她試圖平靜,卻發現無法做到。
齊青淮給她夾的娃娃、做的小向日葵、買的感冒藥嚣張而肆意地霸占着視線,這明明是她的家,可是卻到處都有他的蹤影。
路羽越想越覺得腦子混沌,狠狠地抓了兩把頭發。
手機是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道輕微的消息震動的,她在被子裏摸索着找到手機,然後打開。
是鐘希發過來的消息,她說:
【路羽,那個兼職生齊青淮的微信你有嗎,我聽園長說是你把人介紹過來的,所以過來問問。】
她在這段話後面,緊接着發了個害羞的兔子表情。
【我覺得他挺帥,有點想追,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如果在以前,路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發出“好的”這兩個字。
可是今天,她遲疑了。
鐘希等了很久才等到路羽的消息,她興高采烈地拿起手機,做好列表多一個帥哥的準備。
可是平時性子溫柔,別人說什麽都答應的路羽,回複的卻是冷硬的兩個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