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路羽回到衛城後,以最快的速度聯系醫院醫生,然後帶着溫協去做檢查。
身體檢查進行的很順利,溫興造成的大都是皮肉傷,看上去雖然恐怖,但不幸中的萬幸是不會留下後遺症。
但心理評估這方面,情況卻不太好,醫生很明确地指出溫協已經有了自閉症的跡象。
聞言,張紅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央求道:“醫生,你救救我兒子吧,你救救他吧。”
醫生沒有直接給她肯定的答複,只是理性地分析道:“排除遺傳的原因,患者受環境影響較大。”
他把手裏的腦電圖放下,看着張紅英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孕期有先兆流産,或者情緒不穩的狀況出現嗎?你抽不抽煙......”
張紅英如實說完。
醫生邊聽邊嘆氣,他又問:“那孩子出生以後,父母的關系如何,平時給孩子的關注多不多?”
張紅英的淚流個不停,路羽唯一能做的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哎,孩子已經表現出了明顯的刻板行為,社會互動方面也很生硬。”醫生翻看着桌上的檢查單,越看眉毛皺的越緊。
“父母不和造成的缺愛環境,會導致患兒出現極端乖巧或者反社會的性格傾向,如果有可能,盡量不要再讓孩子處在原來的家庭環境中了。”
他嘆口氣,說:“事到如今,只能先積極治療,看效果如何。”
提到治療,張紅英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不安,路羽安慰道:“不用擔心錢的事兒,先給溫協治吧。”
醫生交代完治療的具體事宜後,張紅英就不停地拉着路羽的手說謝謝,她哭到眼睛紅的像兔子,呼吸也不穩。
路羽雖然盡她所能幫了忙,但她知道問題的關鍵還沒有解決,“溫協的爸爸,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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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張紅英和溫興兩家都沒有遺傳病史,溫協的自閉症是由于父母不和的後天環境造成的,如果要治療,首先得離開誘病環境。
張紅英擦擦眼淚,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知道。”
她的性格軟弱,一輩子跟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慣了,突然讓她拿主意,真的拿不出來。
路羽知道不好強求,只能說:“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張紅英又哭着說了不知道多少聲謝謝。
等她離開,路羽拿出計劃本,把上頭的某件事标注了完成。
做好這一切,路羽發現齊青淮一直盯着她看,她不解地問道:“怎麽了嗎?”
齊青淮臉上出現猶豫與掙紮的神情,他沉默好一會兒,才小聲地說:“路羽,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生病的人,不止溫協。”
除了溫協,還有誰?
“你是說溫興嗎?”路羽不太确定,“他應該只是喝醉酒,還不至于有躁郁——”
“路羽。”齊青淮打斷她。
“你、你突然喊我名字幹什麽?”路羽捏着計劃本的手指收緊。
她仰頭看着齊青淮,那雙黑沉的眼似乎帶着洞察一切的篤定,讓人避無可避。
他的話一字一句,慢慢落在耳中,溫和卻不容人置喙——
“路羽,你也生病了。”
和齊青淮分開直至回到家裏,路羽依舊沉浸在他說的那句話中。
剛聽到那句話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否認,她否認完,齊青淮也沒有反駁,他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說他可能想錯了。
他真的想錯了嗎......
路羽拿着手裏的計劃本,那些她曾經完成過的計劃,寫過的字,在眼前逐漸扭曲成醜陋又病态的符號。
她努力想找到自己沒有刻板的證據,可當視線在家裏逡巡時,路羽看到的卻只有被清理到一塵不染的地板,衣櫃裏萬年不變的工作服,還有幾乎沒有人際交往的生活。
“不會的,我怎麽會,我們家沒有遺傳病史,我爸媽也——”
她的喃喃自語在此刻中斷,路羽拿着計劃本的手松開又捏緊,捏緊又松開。
當天晚上,路羽的生活和往常相比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但她不再寫計劃了。
周末沒有休息,周一還是得照常上班,路羽到幼兒園的時候,看到校門口的展板上已經擺出了每個班的手工作品。
展板是上周五就做好交上去的,但路羽沒想到簡曉會周一就擺出來,她把每個班的作品都看了一遍後,就進了幼兒園準備上課。
馮蘭感冒徹底好了,開始正常上班,由于路羽早就提前跟她交代了進度,所以就算時隔很久上課,她也沒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
快到中午的時候,簡曉突然讓所有老師集合,說是手工活動結束了,想讓所有老師合影留念。
路羽周日和齊青淮分開後,就沒有和他再有過任何交流,她并不知道今天兼職生會不會再來,直到路羽在人群中看到簡陽。
如果簡陽在的話,那他應該也——
這個想法才冒出來沒多久,察覺到她視線的簡陽就走了過來。
他照舊先是露出個外向開朗的笑容,然後才有點擔心地問道:“我聽我媽,不是,我聽園長說你周末去溫協家家訪了,你,沒事吧?”
這其實是個有點多餘的問題,畢竟如果路羽有事的話,她不會出現在他眼前。
路羽很有禮貌很有耐心地回答:“沒事。”
“哦哦哦,那就好。”簡陽幹巴地笑了兩聲。
“你們兼職到什麽時候結束啊?”路羽問。
“快結束了,”簡陽告訴她,“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拍完大合照就結束。”
“哦。”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簡曉開始招呼着老師們按身高排拍照位置。
路羽長得高,就被排在了後排,她看到了在第二排的沈晨。
沈晨、簡陽,今天都在,那是不是代表,齊青淮也會在?
路羽有點緊張,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齊青淮。
“我能站這兒嗎?”有人問她話。
路羽聞聲望過去,看到簡陽有點腼腆地朝她笑,她被迫從繁雜的思緒中抽離,點了點頭。
簡陽得了允許,似乎很高興,臉龐泛起薄紅,他站到路羽身邊的動作小心到謹慎。
等他站好,簡曉示意老師們安靜,準備拍照。
路羽站在最後一排,把所有老師的後腦勺都看了一遍後,問着身邊的簡陽:“齊青淮沒有來嗎?”
“齊青淮?”簡陽搖搖頭,“我不知道他來不來,實習生上午就拍照這一件事兒,他估計嫌麻煩,所以沒來吧。”
“這樣啊。”路羽心裏泛出一點失落,但被強行壓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看向簡曉的相機。
簡陽見她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就也看着相機,準備擺笑容,但褲腳在此刻被誰拉了一下。
他低頭,看到齊然噘着嘴,很不舒服的模樣。
“你怎麽了?”他問。
齊然晃着手,十分委屈地說:“老師有人欺負我,你幫幫我好不好?”
路羽就在簡陽旁邊,自然也聽到了齊然的聲音,她作為班主任,顯然更應該是這個幫忙的人,但齊然注意到她的視線,立馬拒絕道:“我不要路老師,我就要簡老師!”
說完,她就飛快地拉着簡陽的褲子擺動,力道大有不把簡陽褲子拖下來誓不罷休的意思。
簡陽沒辦法,只好遏制住齊然作亂的手,朝路羽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我陪她去看看,馬上就回來,要是有人找我,你幫我說一聲。”
路羽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簡陽一走,路羽身邊的位置就空下來,簡曉發現他不在,就開始裝模作樣地調整着各個老師的站位,開始拖延時間。
路羽站的無聊,低頭摸了摸手指,身邊的空氣在此時微微流動,傳來一陣淺淡的香味。
“沒人找你。”她牢記着自己的任務,所以簡陽一回來就告訴道。
“沒人找我?”來人拖長尾音,裝的似乎是有那麽幾分難過的意思,“那我有點傷心了。”
路羽聽到熟悉的嗓音,眼睛微微睜大,顯出幾分可愛來,她側頭看過去問:“你不是不來嗎?”
“嗯?誰說我不來?”齊青淮問她。
路羽答不出,畢竟确實沒有人準确地說齊青淮不來,之前的那些談論只是單方面的猜測而已。
她很沒出息地閉嘴,齊青淮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尾音帶點上揚的意思。
路羽只用餘光看他,不解他怎麽剛才還說傷心,這會兒心情又變得這麽好。
簡曉的拖時間戰術,終于在簡陽回來後宣布終結。
簡陽估計沒想到位置會被別人占據,但他不是強硬的性子,所以沒有上去讓人把位置還回來,而是選擇站到隊伍的邊角。
簡曉站在前頭,把兒子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然後清清嗓子大聲說道:“好了好了,都站好了,準備拍照了啊。”
路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齊然剛才找簡陽的事兒估計有某人的授意,她問:“你是故意讓齊然支走簡陽的?”
“嗯,對啊。”齊青淮說的理直氣壯。
“你讓小孩子幹這種事,實在是——”路羽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适的詞。
齊青淮饒有興致地問她:“實在怎麽?”
路羽聽出他話裏逗弄的意思,又開始當縮頭烏龜不說話。
齊青淮沒讓她就這麽糊弄過去,他微微揚眉,語氣連哄帶笑地問:“不說話,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