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宙寧

第9章 靈晶

靈晶

當日日仄，掌門師伯收了三個徒弟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歸心派。

連灑掃的弟子都聽聞了，紛紛道: 師伯他老人家怎的突然收徒了？他不是一向喜靜嗎？三個徒弟不怕太鬧騰了嗎？

這三個問題不僅整個歸心派的弟子都在問，離風淵自己也覺得奇怪。上午翻看名冊時，自己怎麽就在上面打了三個圈？

離風淵現在正在檀長老的琉心殿內。

“喂，你都在這坐了一個時辰了，不去關心一下你那三個徒弟，跑來我這搞什麽？”檀芙靠着床頭，掩嘴咳嗽幾聲道。

“無聊。”

“無聊你找你徒弟玩去啊。”

“有道理，師妹說的是。”說着，離風淵手一撐桌案，起身出了琉心殿。

檀芙: “……”擾老娘清淨！

離風淵命理事弟子給柚香居和錦幽殿送校服時，已經是晚上亥時左右了。

劍尋墨接過校服，問理事弟子: “師尊現下在殿中嗎？”

理事弟子道: “不在。”語氣平淡中帶着一點不耐煩。

劍尋墨又追問道: “那師尊何時回來？”

“掌門不在心羽殿中，在他自己的淨竹苑中休息。這麽晚了，還請師弟莫要打擾掌門休息。”

“……”

那理事弟子一走，劍尋墨便原型暴露，靴子一蹬，跳上榻打了個滾才對一旁整理衣服的賀宥道: “哎，你說師尊這麽厲害的人，為何收了咱們三個當徒弟？”

劍尋墨小嘴不停叭叭，把今天離風淵留他下來說的話原封不動說給了賀宥。

聞言，賀宥一陣無語，“那是你，別帶上我們。喂，話說你這種性格的纨绔子弟居然會拜師求學？真看不出來。”

“怎麽說話呢？我哪種性格？我不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嗎？再說了，師尊這種仙氣飄飄品貌非凡的修道之人，必定是極好的。”

賀宥: “……”

“而且，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我爹非讓我拜入師尊門下，不然就讓我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我是真不想，這麽早成家，那還怎麽玩？”

“你來這就是來玩的？”賀宥聽他說完，一臉不可思議。

“也不是，反正有師尊這樣的良師指導，我将來肯定能成大器。”他這話說的大言不慚，極度自驕，賀宥手裏的衣服差點掉地上。

兩人就這麽胡扯一通，睡了過去。

……

山門弟子每日練功也是有區分的，外門弟子修習的心法與內門弟子不同，親傳弟子更不同。

歸心派以離風淵為首，修習劍道為主，符咒和音律為輔助。

而檀長老檀芙門下弟子主修符咒。師護法師顏玉門下弟子主修音律。

是以除祟時更能合力協作，不傷根基。

昨夜和校服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本歸心法，劍尋墨打着哈欠從榻上爬起來時，随便翻看了幾下便丢在一邊，裝束衣服去了。

弟子堂設在心羽殿左面一間偏殿裏，練功臺和授課室都包含在其中，也就不用每天早起去和內外門弟子擠同一個地方了。

離風淵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青色外袍，雪白中衣，配一條繡花暗金腰帶，白玉冠束發，好一派仙人之氣。

興許是在自己家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慣了，劍尋墨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摟着賀宥往弟子堂方向走，蕭尾拿着手裏的心法，時不時回頭看一下，生怕兩人跟丢了。

方一進門，劍尋墨看到人後微愣了一下，甜話張口就來，笑嘻嘻道: “師尊今日可真是好看呢。”

措不及防被人誇了一句，離風淵也只是輕輕笑了下，面上無風無波: “昨夜派人送去你們手中的心法看得如何了？”

三人各自在一方石凳上坐下，互相看了幾眼都沒說話。

離風淵放下手中的筆，繞了過來: “沒看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時間，想要習得要領，還需實踐。”

言畢，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沒說話。

“來，你來說說，這歸心派，歸的是何心？”他換了個教習方法，點了一下三人之中的劍尋墨。

不知是什麽原因，劍尋墨今日好像特別困，哈欠連天。聽見離風淵讓他答題，一一骨碌站起來: “回師尊，弟子認為，歸心，歸的是自己的心。人的心性不能被旁人所左右，人心隔肚皮嘛，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修行之人秉承自己初心就好了。”

“答得不錯，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到。”

“什麽？”

“真正能做到歸心的人少之又少，要想歸心，須先知人性善惡。”

劍尋墨伸了個懶腰: “那師尊，如果你能清楚每個人心中所想的話，世上就不會有這麽多糾葛怨念了。”

離風淵從腰間抽出一把折扇，輕敲了一下劍尋墨的腦袋: “問題不錯，出去罰站。”

“……是。”劍尋墨起身灰溜溜的跑了。

弟子堂外，劍尋墨出來剛站沒一會兒，幾個練完功的弟子看他出來，便圍了過來，紛紛抱着手臂打量着他。

即便是不認識的人，劍尋墨也能說兩句: “幾位師兄？有事。”

“沒事。”

“哦，那你們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看你根骨不凡，不如切磋一下？”一人道，語氣帶着輕蔑。

“好啊。”

……

離風淵又點賀宥起來回答方才那個問題，可還沒說完一句話，外面便傳來一聲慘叫與幾聲怒吼。

“啊——”

“你資歷這麽淺，修行時間也短，怎麽這麽——”

“你他娘的！”

離風淵出來時，便看到幾個內門弟子倒在地上，皆是鼻青臉腫、打滾哀叫的。劍尋墨則站在一旁，一臉無辜的瞄了眼離風淵。

“怎麽回事？”恰在此時，護法經過，上前瞥了眼，結果這一眼臉就黑了。

地上躺着的那幾個不就是自己座下的弟子嗎？！

師顏玉一眼望到離風淵，斂随即了笑，道: “掌門師弟，你可知怎麽回事？！”

地上幾個捂臉打滾得，一見自家師尊來了，立馬起身跑到師顏玉身後，指着劍尋墨怒道: “師尊，我們只是好心跟他打個招呼，他就把我們打成這樣了。”

離風淵看了眼師顏玉和他那幾個弟子，心下明朗，搖頭道: “師兄不如自己問？”指了指劍尋墨。

果然，離風淵話音剛落，劍尋墨就接上了。

他道: “師伯，你那幾個弟子先挑的事，何故問我？”

聞言，師顏玉轉向身後幾個人。那幾人見師顏玉回頭盯着他們，不自覺低下頭一瞬，又擡起頭，為首的那個滿臉麻子，道: “師尊，你也看到了。我們身上的傷可都是他打出來的，無故打人，按規矩可是要罰的。”

師顏玉剛要開口，就被離風淵一把拉過來，捂嘴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劍尋墨這邊也不示弱，“可方才，是師兄們要找我切磋的啊，自己技不如人怪誰？”

麻子臉: “是，我是想找你切磋，但你呢？用陰招是什麽意思？”

劍尋墨: “別冤枉好人，我可沒使陰招。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确定——”

麻子臉: “什麽？”

劍尋墨: “你們這沒事找事，不就是嫉妒？誰會在弟子堂打架？而且你們根本不是人！”

說着，劍尋墨手腕轉了一下，幾道紙符甩出，直逼那三人。“砰”的一聲，那三人在接觸到紙符的一瞬間，化為一堆能映照出人形鏡子碎片。

師顏玉因為離風淵那句話本着看戲的心态，想看看這小子如何脫身，結果，當下這場景便讓他愣了一下。

師顏玉看着一地碎片，上前一步錯愕地道: “這是？”

“鏡魔靈晶。”接話的是離風淵。

所謂鏡魔靈晶，是用靈晶穴裏的一種帶靈的晶體所化。它們可以通過千百年修煉化出實體，以此來讓自己看上去和普通鏡子無甚差別。掩人耳目。只要有人對着它眨一下眼，或是觸碰鏡面，那人便會被吸進去，成為它的腹中餐。

如果是修行之人，便會占用他們的軀殼，以此為媒介，來助漲自己的修為法力，也更容易混淆視聽，便于生存。

同時，被強占軀殼的這個人，靈識會被慢慢吞噬掉。

“那些東西的弱點是什麽？”師顏玉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一些，至于弱點，我還知之甚少。”離風淵答。

說完，他又轉向劍尋墨，“你如何識破他們不是人的？”

這時，劍尋墨早就走到他身旁，笑嘻嘻的說: “那自然是因為味道。”

“什麽味道？”

“師尊，您也知道，這種鏡魔靈晶生長于靈晶穴中，那洞穴中少說也有百來種水晶，如若都帶靈的話，那氣味自然是混亂的。”

“那鏡魔不知自己身上有如此之多的紛亂的味道，就不會刻意掩蓋，當然很好察覺。”

離風淵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心道: 那本心法果然沒白給。

面上卻無波瀾，一派泰然自若的樣子。

此時，師顏玉一拍手，驚道: “哎呀，我爐子上還煎着藥，先走了！”剛邁出沒幾步，又折回來，拍了一下劍尋墨的肩，“這位小兄弟，你懂得如此之多，又天資聰慧，要不要考慮來我座下啊？”

“師伯的好意心領了，只是……”劍尋墨瞥了眼一旁的離風淵，沒下文了。

“別只是了，逗你玩的。知道你不願，多少人擠破頭想做我這師弟的徒弟，他看上了一個嗎？沒有！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別讓你師尊失望啊。”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