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三天,天空終于舍得放晴。
穿戴嚴實的兩人收拾着心情向垠南秘境邁步。
雖說秘境距離民宿不算遠,但實在稱不上近,并且他們沒有報團也沒有租車,到哪都有限制。
好在店員小姐姐今日需要負責采買,驅車就能順路捎上兩人,異鄉的二人在此刻登時感受到了友人的善意。
車上歡笑聲不斷。
店員小姐姐給初次前來的兩人推薦景點:“因為這邊附近就是天山草原,所以很多客人都會選擇在第二或者第三的時候過去露營一晚。早起就能看見明媚的日出,別提多好看了!”
日出?
喬言點點頭,眼裏亮閃閃:“那我們明天過去吧!”
“嗯。”
話鋒一轉,她又提醒道:“不過你們要去的話記得多穿點,那邊海拔比這裏高多好多,風景是好看,但一冷就容易高反。”
梁柏聞記下:“好,謝謝。”
緊接着,小姐姐又給兩人科普垠南秘境名字的由來。
秘境如仙境,變幻莫測,很難想象幾十公裏的公路內,能看見峽谷、瀑布、草甸、森林以及雪山。
兩人依舊是乘坐巴士從山腳出發,沿路的景色從綠草如茵的草甸到大片争奇鬥豔頑強盛開的野花,再踏入蜿蜒曲折的河流……
轉眼憑欄遠眺,對岸是洶湧澎湃、似布如帛的巨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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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如奔雷。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喬言忍不住贊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好像突然從密林跨越到了北極一樣,好神奇。”
話音剛落,突然間,視野裏多出一個蹦跳的活物。
“等等,那個是不是土撥鼠?”
梁柏聞順着他的視線往欄杆旁望去,只見兩只土撥鼠正昂着脖子,站直身體,各自爪子抓着對方的脖頸。
誰也不讓着誰,看上去就像是在掐架。
除此以外,臺階下還趴着一只。
因為店員小姐姐提前告訴過他,當地不允許游客喂一些氣味重的食物,所以喬言只敢給它們吃一些粗糧。
把吃食放在地上後,他後退兩步,緊接着原本趴着的土撥鼠眼睛一亮,霎時站了起來。
兩只手短而小,肚皮圓滾滾,一副憨态。
“哈哈哈……”喬言沒忍住,噗嗤一聲放肆大笑:“它站起來的時候,也太胖了吧!”
“靈感确實是來源于生活,太好笑了……”他擡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
梁柏聞看他一眼,也道:“确實可愛。”呆呆的,長得也很像。
喬言帶着難以言喻的興奮感,一路舉着手機不斷摁下快門,但不論是相機還是手機,都難以記錄下人類眼睛所看見的萬分之一。
那種震撼的場面,無法宣之于口亦無法留存。
一天時間因欣賞旅途中的旖旎風光而消散,中途兩人找了家本地餐廳吃過晚飯後,便往更高處攀登。
向上的路是一條長長的木棧道,有些窄,并不能兩人一塊同行,于是喬言在前,梁柏聞在後。
等上了觀景臺,喬言興致沖沖地指着顯示海拔的石碑道:“三千米!沒有高反!”
“嗯,很厲害。”梁柏聞不吝啬稱贊,笑着應聲。
玻璃棧臺人擠人,攝影絕佳位置早已被蹲點的人占去,嚴絲合縫,一點可乘之機都不給二人留。
很多游客都在擺pose拍照,還有自行扛着支架過來的,為了記錄落日餘晖。
喬言稍微走遠了些,雖然遠離人群後核心視角也就偏了,但總比回去還要加工照片的好。
相較于人聲鼎沸的熱鬧城市,他更傾向于靜谧遼闊的原野。
公路秀美,峽谷磅礴。
美麗得像是一副畫卷。
梁柏聞倚靠在欄杆邊,嘴角始終含着一抹淺淡的弧度。
涼風從山野間蕩過來,輕撩他的額發,黑潤潤的眸色像蘊着一團暈不開的墨,切切實實将眼前人嚴密地包裹起來。
喬言拍完照,回過身,有些疑惑。
是太無聊了嗎?
他怎麽一直在那,一動不動的。
默了兩秒,他踩着腳下松軟的草坪,走到梁柏聞跟前斟酌着說:“其實風景也看得差不多了,而且這裏……”
喬言眺望一眼,觀景臺依舊人滿為患:“就是人看人嘛。”
梁柏聞先是挑眉,凝視着喬言因奔跑而微紅的臉,回想一路他都是處于腎上腺激素飙升的狀态,該是不會覺得枯燥的。
所以是認為他不喜歡觀山賞水?
梁柏聞覺得自己思忖的方向大差不差。
他上前兩步,頗無奈地敲了敲喬言的腦袋,頓覺起打不過一處:“想什麽呢。”
有時候真想打開看看他腦瓜裏一天天都在思考些什麽。
“我沒有感到無趣,也不覺得失望。”
梁柏聞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光是跟你站在這裏,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單獨相處的機會,少有。
既如此,該珍惜才是,又怎麽會感到乏味呢?
伴随着頭頂鳥類盤旋,振動翅膀劇烈的抖動聲,喬言喉結快速滾動,艱難地挪開視線,固執地不去看對方過于真誠又熾熱的眼神。
慌亂地抛下一句“我剛拍到一只有趣的百靈鳥”,喬言試圖将話題引至旅行上。
“哦?”梁柏聞眉梢輕挑,異常給面子地回應道。
……
……
此時,遠處一位穿着藏族服飾的男子正架着一臺攝影機,很久前便注意到了闖入鏡頭的二人。
他調試了一下參數後,而後取下相機朝着兩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們好,介意我拍照片嗎?”因為常年生活于高原之上,男子皮膚曬得有些黝黑,不那麽标準的華國話中摻雜着些許當地口音。
喬言見他指了指背後的雪山,又指了指手裏的相機,以為是他們擋了攝影師的視野,于是他抱歉地表示:“啊,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離開。”
“不是不是,拍照,是給你們的。”見二人預備擡腳離開,男子當即擺擺手,解釋說。
喬言怔楞,困惑地偏頭撇了眼梁柏聞,旋即問:“是說,給我們兩個拍照嗎?”
藏族男子點頭,回答:“是的。”
雖然他長得黑,但怕二人以為他是黑攝影師,所以他又打着包票解釋說:“不收錢的,只是覺得很合适。”
喬言蹙地宕機一秒,不明白他所說的合适是指什麽。
是當下的景色很合适拍照,還是其他什麽。
難道是在說他們倆很合适?
不太可能,同性之間雖說近幾年的趨勢較為穩定,但很多人卻依舊接受不了,也很少有人會将兩個年輕男子往同性戀這方便結合。
高山上風聲更兇,嗖嗖擦過衆人的耳廓,嘩啦作響。
先前的支架沒有重物固定,霎時摔落于草地上。
來不及往深了想,喬言驚呼一聲,便先過去幫着他把支架收起,相機先交由梁柏聞保管。
梁柏聞極目遠眺,這裏的景色确實美,如果可以,他倒是真不想回去。
就這樣和人在這邊養老,挺好。
正想着,身側不知何時站着一個身穿黃色藏服的小女孩,她睜着一雙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梁柏聞手裏的相機。
像是在驗證着什麽,查探許久,她咬字不清地吐出三個字:“阿帕的。”
“阿帕?”梁柏聞重複一遍。
小女孩點頭,随後側目望向正整理支架的二人。
梁柏聞循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一下了然,小女孩應該是那位藏族男子的孩子,阿帕是當地父親的稱呼。
想着她或許是想要相機,正打算彎下身子時,她倒是又突地跑開了。
來無影去無蹤似的。
她背對梁柏聞,彎着腰在一片花田內摘摘揀揀,接着梁柏聞又看見她跑回來。
沒理解小孩的思維,梁柏聞只是單純地替人照看着孩子,避免人摔倒。
小女孩舉起手裏那束野花束,大方地遞給他,用一口不太标準的華國話說:“阿姆講,這樣就要送花。”
梁柏聞蹲下身,猜測她嘴裏提到的“阿姆”是母親的意思。
接過小姑娘手裏捆紮的花束,他問:“這樣又是怎麽樣?”
小姑娘臉上有點髒,大概是摘花時蹭到的泥土。
年紀還小的她只能聽懂一半,于是她努努嘴,視線在喬言身上停駐兩秒,接着有理有據地說:“就是你們呀!”
還未等梁柏聞再次開口,小姑娘就已經跑去了她的阿帕身邊,仰頭眨眨眼看着喬言,似乎對他充滿好奇。
梁柏聞垂眸站在原地,拇指懸停在絢麗盛開的野花束間。
他頓了頓,他想,他知道小女孩的意思了。
是送花的意思。
幫人固定住支架後,喬言一晃眼就看到梁柏聞手裏那抹明亮,向來都穿深色衣服的人,眼下卻增添了些許鮮活的顏色。
“你還會花藝?”
梁柏聞沒正面回答,調侃着說:“鑒于您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免單。”
喬言微頓,也學着人半開玩笑似地說:“送我啊?白嫖當然好啦!”
像是在進行着某種交接儀式,接過花,喬言放于鼻尖下細細嗅了嗅。
嗯……沒什麽特別的味道,非要說,那就是綠草藍天的氣息。
因為在觀景臺處停留了許久,太陽緩慢落下,天際漫下一塊暖色帷幕。
見到這一幕,喬言激動地扯扯梁柏聞的袖子,聲音中甚至帶着些顫:“是落日诶,你快看!”
零散地橙色點綴着遠處山林間的那點綠意,兩人仿若站在聚光等下,光影交界處泛起一圈毛絨暈影。
梁柏聞偏頭看他,眸光缱绻。
怎麽會感到寡淡呢?
他恨不得時間就在此刻定格,再也不動才好,讓喬言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只屬于他一個人。
與此同時,畫面定格。
鏡頭下,喬言手裏握着一捧花,兩人嘴角都噙着笑。
同樣入鏡的還有一側矗立山巅的石碑,上面刻着兩行紅字——
“風裏來去自由,答案自在心中。”
暮色殘晖,雲霧缭繞于山間。
背後是壯闊的雪山,腳下是自由的土地,身旁是喜歡的人。
喬言偏頭擡眸,夕陽刻畫着梁柏聞優越的下颚,凝沉深邃的瞳孔內似也盛着少許碎亮。
怦然的心跳如鼓聲躍動。
他想,如果能在天山看到日出,那就讓他先表白吧。
-
夕陽降下帷幕,準備離開時,小女孩毫不掩飾地誇贊:“照片,你們,都很好看。”
喬言摸了摸她的麻花辮,莞爾笑道:“謝謝。”
和二人分開,卷了一身落日的喬言和梁柏聞也準備原路返回。
這是屬于他們的第一張合照,雖然正主就在旁邊,但一路上喬言還是忍不住,偷偷地瞄着手機屏,将照片放大縮小。
正好趕上景區內最後一輛巴士,回到民宿已經将近九點。
走了一天,即使腳上穿的是運動鞋,也依舊逃脫不了酸軟的感覺,酥麻從大腿根開始階段性朝下蔓延。
為了緩解,喬言下樓問店員小姐姐要了一個泡腳桶,腳掌觸及熱水的時候,一切疲憊頓時消散殆盡。
果然泡腳才是緩解疲勞最舒适的方式!
懶散地仰躺在沙發上,喬言邊享受泡腳的樂趣邊和方嘉禾煲着電話粥。
實際上是他一個勁卑微地在同人道歉。
“好你個喬言,去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白天信息也不回,電話也不接!”聽筒對面喋喋不休,罵罵咧咧,聽筒這邊低聲下氣,就差跪地求饒。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當時在草原上信號不太好。而且我這不是怕你太忙了,所以想等回去再跟你說的,”喬言撒嬌似的求原諒:“別生氣,你那邊怎麽樣了呀?”
“還是撫養權跟遺産的事情呗,反正我一個也不想要,”方嘉禾說完他這邊的情況後輕輕“嘶”了一聲,旋即又憤憤罵道:“別轉移換題,居然學會先斬後奏了啊。”
“……”被拆穿了。
“有句話說得好,有了老板忘了朋友,重色親友的家夥。”
“……我哪有。”
從小吵架超不過他,于是喬言使出殺手锏:“回去給你買新發售的游戲機!”
方嘉禾不吃這套:“呵,竟然一點風聲都不透露!”
喬言咬咬牙繼續進攻:“再加整套漫畫書!”
方嘉禾思量一瞬,防守失敗:“成交,什麽時候回來?”
“嗯……後天。”
“這麽久?!”
“也還好,剛好一周啦。”喬言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他甚至還覺着時間過得太快了呢。
方嘉禾小口嘆氣:“算了算了,你好好保護好自己。單人間?”
喬言快速接話:“當、當然!”
他又小聲說:“我們還沒到那步……”都還沒在一起呢。
方嘉禾宛若一個男媽媽,放任喬言單獨和人出門就莫名擔驚受怕。
主要是喬言有“前科”。
“你沒忘記蔣明霖吧?這次再被人騙就別回來見我了。”
再次聽到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饒是已經過去三個多月,喬言還是驀地一滞:“肯定不會!”
“先不說這個,你知道他最近有大動作嗎?看他朋友圈好像也在旅游,天天炫耀,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
“沒……我早就把他删了。”都分手了當然沒必要再關注。
“删了也行,留着光是看到一次我就反胃一次,”方嘉禾長籲一口氣,接着說:“他可真行,上一段都沒超過一個月,現在又去嚯嚯別人了……”
喬言詫異:“他們分了?”
方嘉禾:“嗯,還有更炸裂的事情,他現在談的這個是——”
“——叩叩”
突地,門外響起敲門聲。
以及一句慣常開場白:“睡了麽?”
喬言一個鯉魚打挺,自然也沒聽見方嘉禾最後一句話說的是什麽,只飛快留下兩聲尾音:“我先挂了!等我回來你再跟我詳細說說!”
“诶——”
對方話還未說完,這邊便“啪”的一下切斷了電話。
門口又響起兩聲清脆的敲門聲,喬言不得不高聲喊了句:“來了,等我一下!”
将濕漉漉的兩只腳擦幹後,他随意套上一條睡褲,這才去開門。
上衣是脫剩下的單衣,下身是珊瑚絨睡褲。
又瘦又胖,怎麽看怎麽可愛。
門外的梁柏聞微不可察地揚了揚眉梢,正想跟他商量明日出發去天山草原的事情。
但話語還未從喉頭發出,只聽一聲不屬于梁柏聞的驚嘆聲,惹得喬言視線頓時向下移動。
為什麽……他好像聽到有奇奇怪怪的聲音?
“不是,你能別擋鏡頭嗎?看不到了都。”
尋到聲音的源頭是來自他鄉的梁珏後,梁柏聞迫于無奈将手機遞給喬言:“她想給你介紹一下照顧六一的豐功偉績。”
喬言怔然接過那塊燙手山芋,屏幕下的女人精致的臉上透着光澤,但角度卻很奇怪,似乎臉是朝着地面方向的,光線也并不亮堂。
梁珏側過腦袋嘀咕了兩聲,大抵是在和旁邊的人說話,緊接着便看見她坐起身,侘寂風格的室內環境讓喬言一下就明白,她是在美容院。
“言言寶貝,好久不見哦!你好像……”梁珏盯了兩下他的臉,糾結着措辭:“落魄了。”
喬言:“……”這是什麽形容。
梁珏又讨人歡心似的找補:“不過在我這裏依然是數得上號的美男子。”
喬言打着哈哈,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聊天,因為覺得就這樣站在門口很尴尬,而且也很冷,所以他幹脆讓梁柏聞進屋。
開着暖氣,屋裏很暖。
兩人坐在沙發上,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美好。
除了身側一桶已經冷了的泡腳水。
煞風景。
喬言起身用腳将泡腳桶推遠,佯裝淡定:“我一會兒再倒。”
梁柏聞忍着笑,淺淺“嗯”了聲。
這通來自遠方的視頻電話時間很長,長到喬言眼皮都在打顫,對方依舊神采奕奕。
原本的二人時間變為了喬言和梁珏的二人時間,于是等了許久的梁柏聞忍無可忍,冷聲提醒:“很晚了,差不多就行了。”
梁珏這才注意到時間:“歡快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麽快,不如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讓他轉接一下電話比登天還難。”
“不必,你話太多。”梁柏聞平靜地抽走手機,留下最後一句話。
挂斷視頻後,梁柏聞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語氣清淡:“明天要退房,收拾完行李早點休息。”
喬言嗯嗯兩聲,想到照片現在是保存在他手機裏,于是他很沒必要地問了一句:“照片,要不要我一會兒傳給你?”
梁柏聞手指微頓,複而颔首:“好。”
接下來,漫長的一段空白時間裏,兩人都默契地緘默不言。
喬言在等梁柏聞臨睡前的問候,而梁柏聞……
不知道,可能是忘了要說什麽。
不知怎地,他忽地察覺到梁柏聞有稍許的緊張。
然後搞得喬言自己也開始莫名局促起來。
重複呼氣吐氣動作良久,他和梁柏聞同時開口。
——“太冷記得開電熱毯。”
——“那我去睡了。”
喬言支吾一聲:“好。”
“嗯,早上會冷,多穿點。”
喬言再次道“好”,摸了摸鼻尖,他眼觀鼻鼻觀心,視線四處亂竄,就是不直視對方。
抿了抿嘴唇,他說:“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
事實上他想說的是: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希望後天早上能在天山看到日出。
希望他們能在山頂……
接吻是不是太快了?
喬言在心底尖叫,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明日就要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見人了。
梁柏聞自然不知道他心裏暗戳戳的小心思,放緩聲音說:“會的。”
不出意外,明天确實是這幾天以來,極好的晴日。
眼神落在喬言頭頂,連續許多天的問候今天也沒有遲到:“今天,第三天。”
喬言知道他想說什麽,雖然依舊扣着手,但眼睛卻彎了彎。
随後他接上:“晚安。”
梁柏聞有些意外,笑意更甚,接着摸了摸他頭頂,柔聲說:“晚安。”
他想,他有些不想等了,最後一天。
特批一下,允許提前預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