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籌謀
籌謀
身後聲息漸緩，楚君凝盯着身前的燭火又瞧了很久，才慢慢轉過頭去。
宋玉已然趴在案上睡去，眉眼輕阖，燈火照出的光影在他臉上輕輕躍動，臉側壓着臂彎，能看見隐約的一點紅痕。
他此刻看起來安靜得沒有一絲威脅。
楚君凝慢慢轉過身去，如他一般傾身一點點趴在案上，仰頭看他。
秀婉的影子随着她的動作緩緩投在宋玉臉上，從額角到唇邊，最後如情人交頸般的親昵重疊。
借着燈火的光芒，她看見宋玉眼睫上尚未散去的濕意，在這暖黃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可憐。
小時候被欺負也不見他哭，如今大了倒愛哭起來了。
她忽然将頭埋至臂彎，肩膀輕輕的抖動，斷續而輕微的啜泣在室內散開。
身為公主，她慣來理智，知道大義與私情該如何抉擇。此刻，大約是她于無人窺探處難得顯露的一點私心和委屈。
一點，違背責任道義的，獨屬于楚君凝的私心。
但這點私心也沒能存在多久，她只是難過了一會兒，便收拾好情緒重新坐起身來。
她看了宋玉一眼，而後轉頭喚來江希明。
她仍是那副清霜般無動于衷的神情和語氣：“送他回去吧。”
江希明微微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都這樣了還會被趕出去。
但一愣過後還是應了一聲，伸手扶過不省人事的宋玉，攙着他回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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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奴實在幫不了你了。
星移鬥轉，月升又落，這對旁人來說也不過是極尋常的一晚，沒有人會知道這一晚有人曾不甘痛哭，也曾有人一夜難眠。
連當事人都默契地不曾再提過。
青蔻盯了應錦月餘，見她每日仍是些尋常事，漸漸有些放松警惕，反倒是因着同在太子妃身邊伺候的緣故，有些熟絡起來。
她甚至還從應錦那兒學了些楚國的吃食，連太子妃嘗過之後也誇她學得不錯。
小廚房裏，應錦将手上的吃食交給青蔻：“你先給太子妃送去，我去太醫院取藥。”
青蔻倒也沒太猶豫，應錦去取藥是太子妃應允的，且她先前悄悄跟過好幾次也沒見什麽事，便點了點頭，還囑咐她：“那你取了藥便回來。”
應錦沖她笑着應了聲：“好。”
太醫院不在內宮中，她跨過宮門，卻沒往太醫院那邊去，反繞進了一旁的巷道。
剛下朝的裴濟就在那裏等她。
裴濟隐在宮苑旁交錯造型的林景中，他同應錦問了些楚君凝的近況，最後才道：“你同公主說，我已同齊國的邊将褚雲取得聯系，他會說服齊國國君助我等起事。”
應錦略微愣了一下，而後有些猶豫地問道：“齊國……可信嗎？”
裴家從前守在南境，防的就是齊國。
“我同褚雲雖談不上有什麽交情，但也知道一些。況且先前宋國聯合齊國滅我楚國，最後只得了南邊的幾座城池，自然是不甘心的。更何況，那事之後，宋國獨大，對他們并沒有好處。他們從前幫宋，是為了自己，如今幫我，自然還是為了他們自己。”
什麽幫不幫的，不過還是為了牟自己的利罷了。
應錦略微點了點頭：“如此便好，那我先将此事告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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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凝得知此事時，只問了些同齊國相關的事情，随後便未再多說什麽。
只是說：“裴将軍身在外，行事比我方便得多，這些事便有勞裴将軍了。”
在之後并不算頻繁的聯系中，她大致知曉了朝中的許多事情，自然也有很多繞不開宋玉，比如知道陛下近來身子比以往好了些，但實際上朝中大部分的臣子都已暗中投靠宋玉，在宋俨重病的那段時間裏，他們早已知曉一個早晚要死的君王和一個未來的繼位者，他們應該怎麽選。
這也意味着，若她們想要成事，最大的敵人，其實還是宋玉。
又比如，宋玉常與京中将領議事，但其中卻不包括大将軍仇哲彥，似乎也在籌謀着什麽。
但究竟在籌謀什麽，裴濟探了許久也不曾探出個結果來。
直到那日散朝後，宋玉命人來請他過去議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