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惹不起（二）
惹不起（二）
漢桐私立貴族學校是一所國際學校，采取k12學制，選擇在這裏上學的孩子，從幼兒園到高中十二年，班上的同學大多數都沒有換過。
顧長寧獲得的記憶少而零碎，有很多是原文的記憶，但是她看小說的時候頭腦也不清醒，一秒鐘能看三頁，只取讀一些關鍵字眼，根本記不住那麽多內容。
這具身體的原始記憶也少，與其說那些片段是儲存在海馬體中的記憶，不如說是儲藏在大腦其它功能區的知識。
就像失憶的人，還記得去吃飯、說話、運用工具。
漢桐分小學和中學兩個小區，中學小區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建築仿了英國古堡的外形。
車輛禁止入校，在校門停車後，向導走過來為她們開門：“兩位女士是來參加初中部二年級的家長會麽？”
顧太太優雅下車：“沒錯，我是初二一班顧長成的家長。”
“顧太太您好，二位随我來。”向導帶他們上了校車。
而他們的車，由司機開走。
顧長寧想通過故地重游的方式找回一些記憶，可惜沒有用。
說是來看弟弟妹妹，其實重點是弟弟。
顧長寧是大女兒，老二是妹妹顧長安，下學期高三；老三是弟弟顧長成，下學期初三。
太棒了，顧總和顧太太的扶弟教育潤物無聲。
在原來的世界，顧長寧對伏地魔家庭的事跡都來自道聽途說，親自體驗一回也不錯哦。
好期待以後的生活走向。
顧長寧張開雙臂，擁抱前方。
“寧寧！”顧太太頭皮發麻，趕緊拍打她的胳膊，“好好走路。”
漢桐的學生不多，一個班最多二十人，每個年級不到七個班。
教學樓的長廊很寬很深，外側開拱形窗，裏頭石雕藝術是顧長寧看不懂的精致。
一樓中央是大廳是宣傳功能，各種名人牆榮譽牆展示，從這些成功人士前面經過，顧長寧沒有漏掉一張照片。
上面的名字她都沒有印象，可能男主不是在這個學校讀書的。
顧長寧快要鑽進牛角尖了，她也越是記不起來，就越想要記起來。
名人牆的中央，有一板最有排面的照片，上面九個人，都姓徐。
嗯，很好，顧長寧看完這些大佬的簡介後，又排除了一個姓。
男主肯定不姓徐，因為徐家在小說裏出現的次數不多，存在感很低，小說裏只提到了徐家在大都郊區有一座博物館。
這座博物館的劇情涉及到女主被虐出國深造兩年，搖身一變車輛方面的天才頂級設計師，她轟動世界的設定被車輛界最有話語權的徐家天價租博物館裏展出。
而男主因為受邀出展，審美被女主狠狠拿捏，接着開始走破鏡重圓的劇情。
顧長寧能記住徐家，也是因為他家有博物館這個設定。
博物館诶！！
“诶呦！陳大姐！”顧太太已經開啓了社交模式，顧長寧在一旁聽着，“幸會幸會，原來你家公子也在漢桐上學，哪個班啊？”
顧太太語調生疏中強裝熟稔，對面的貴婦也客氣熱情。
榮譽牆上的陳家有幾家，顧長寧決定打聽打聽是哪家，看看能不能激活新的記憶線索。
正巧陳女士看到顧太太眼睛就亮起來，又多看了幾眼旁邊走神的顧長寧：“我兒子在初一哈哈哈，真是巧啊，之前都沒聊過——這是你家大千金？”
顧太太歡喜地把顧長寧拉過來：“是我大女兒，叫長寧。”
這一回，不用顧太太提示，顧長寧一步踏上去，笑得甜美大方，眼睛發亮，尤其真誠：“陳阿姨，您這發型真的是真好诶！”
好像壯壯媽。
“這就是長寧啊！可真有氣質，和您當年一模一樣，”陳女士呱唧鼓掌，相當捧場，“已經是大家閨秀啦，有男朋友沒有啊？”
顧長寧先一步搶答：“還有沒有哦，我們學校裏外國人太多了，我還是單身觀望一下，先看幾年豬跑，再吃豬肉吧。”
“哈哈哈哈！對對對，”陳女士被她逗笑了，“你這個想法是好的，談戀愛不看數量，看質量。這個打算是蠻有趣的哈哈哈……”
“啊哈哈哈，是啊，男朋友還是談國內的比較好。等她回國發展再看也不遲。”話題已經被顧長寧帶偏了，顧太太的腹稿找不到地方接進去。
家長會的事情比較要緊，顧太太和陳女士寒暄兩句之後，就分開了。
初二班級在二樓，此時走廊上有不少家長和學生，都在圈內低頭不見擡頭見，顧太太也是一路打招呼過去。
“剛才你和陳阿姨說的那些都是在阿爾法學的？”到了人少的地方後，顧太太側頭問女兒。
顧長寧眼眸微動：“這要學的？不是天生就會嗎？”
又來。
顧太太手掌心開始冒汗了，什麽情況啊。
以前的顧長寧，總是站在媽媽身側，由大人介紹她談論她；剛才的顧長寧社交比她還靈活，游刃有餘，駕輕就熟。
從昨天開始，真的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同時，顧長寧也在玩手機。
原主在阿爾法上學，加入了一個社團。
社團的名字叫奇異社團，擅長惡作劇、整蠱、搞怪活動，活躍的每個人都是點子王。沒說過話的她，是舍友瑪爾大小姐拉進來湊人數的。
這段時間是暑假，大家都各回各國家，由于時差問題，本群24h都有人劃水。
翻了翻最近的聊天記錄，主要是在說下學期十月底隆重的萬聖節活動。
現在才七月初，還有四個多月，社長利威爾已經讓大家開始讨論方案了。他還發了一個公告：
【七月：收集腦洞，十天之內定主題，出策劃、申請活動場地和資金……
九月前：整理主題資料、選定服裝道具商……
十月之前：完成活動前期服化道工作，确定合作媒體……
十月：細化場景布置、宣傳……】
字太多，顧長寧開了幾排開頭就退了出來。
萬聖節相當于國內的鬼節，鬼節不敢搞的東西，如果拿到萬聖節去，應該不算忌諱。
顧長寧開始想能不能搞點中國的死亡元素進去了，那一定很刺激。
初二一班的教室裏除了十七個學生外，已經來了十位家長，班上的老師都在前排，和家長們暢聊。
諾大個教室，即使是開家長會的時候，都顯得有些空蕩。
這事學校有意為之，就是為了一排家長一排學生，人與人之間能間隔三四個座位。
大戶人家，又是就讀國際學校，大家都喜歡有點距離感。
“成哥，去外面透透氣吧。”戴眼鏡的男生找到顧長成的位置上，望向顧長成左手邊的窗外。
高高的樹冠綠得通透，熱鬧的蟬鳴搭配安靜的教室，令人着迷。
臨窗的貓眼少年靠在椅背，顧長成男生女相，氣質冷酷，閑玩着手機，桌面擺了一張暑假作業表，和他的成績單。
“不去。”他對同學說不上熱情，從桌肚子裏拿出一聽汽水，咕嘟嘟猛灌半瓶。
又有一個大個子從他旁邊路過：“成兒，你媽來了。”
“唔。”顧長成眼眸向後門一轉，放下了飲料，終于舍得起身。
等他走到門口，美麗的顧太太迎面走過來。
“媽——”顧長成側身，帶她進來，在媽媽身後突然出現的大美女讓他眼睛睜大了一圈。
大美女素顏馬尾，清新連衣裙，搭配了一個細鏈小包，走到他眼前，笑得不太善良。
“大姐？”一年不見，顧長成險些不敢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理論上這位肯定是他大姐沒錯，但是姐姐今天的給他的感覺，有點陌生。
酷愛上網的他，想起自己刷到過的一些不好的留學生新聞。
顧太太說：“前天，倒完時差就發燒了，病一好就來給你一個驚喜，看你姐姐對你多好。”
把媽媽和姐姐帶到窗邊，“這裏是我的位置，你們坐吧。”顧長成挨着顧長寧坐一排，媽媽坐在家長那一排。
去國外留學一年，會不會被國外的群體同化了？一向木讷看地板的姐姐，什麽時候有過這樣靈動鮮活的眼神？
他也有已經出國留學的朋友，那朋友過去才半年，不僅開始學壞，連性向都變了，每天在動态更新一些三觀炸裂的內容。
顧長成偷看顧長寧的眼神裏，擔憂的神色漸漸濃郁。
不會吧……
不要啊！！
“姐，”顧長成垂頭喪氣地搭話，“我們班主任居然布置了五篇外國游記作業，而且還要用對應國家的語言來寫。”
他姐坐下後就開始玩手機，對他的回應也有些敷衍：“這麽變态？那你加油。”
“姐姐，你幫我寫吧。”顧長成下意識開始撒嬌，以前他都是這麽求大姐幫他寫作業的，“你幫我呗～你都會八國語言，綽綽有餘了！”
然後他就看到他的大姐，放下了手機，抱着手臂側目：“你的作文怎麽總是要我幫忙寫？你是李華嗎？”
“……”顧長成摸摸鼻子，他知道李華是誰！
但是他姐姐居然學會了陰陽怪氣！？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顧長成委屈巴巴：“你去一年英國回來，變了好多啊。”
他又聽他大姐點頭承認：“是這樣的，英國改變了我很多。”
“你很喜歡英國？”顧長成有點別扭，他有點怕大姐會變成網上那種無腦媚外的蠢人，“難道你也覺得外國的空氣比國內的更香甜？”
如果大姐回答是，他就……跪下來求她醒醒。
事與願違。
他的大姐嘴角上揚：“你知道為什麽那邊的空氣會香甜一些嗎？”
陽光和煦，微風送涼。
本來是個輕松的環境氛圍，顧長成卻因為大姐的話寒了寒心。
“你在外國讀書可別把腦子讀反了。”顧長成的大眼睛驟然垂下來一半，心情轉變非常明顯。
少年的謹慎試探，讓顧長寧欣慰的同時，又找到了一點樂子。
她突然惡從心起，在弟弟耳邊低語：“因為大（）麻是甜的——”
“？？！”顧長成雞皮疙瘩爆起，後仰挪位，和魔幻大姐拉開距離，“你知道？你為什麽會知道？！你怎麽可以這樣！”
尤其是顧長寧臉頰有些青瘦，很明顯是營養不良，這更讓顧長成憂心忡忡。
他像炸毛的小貓咪，眼睛瞪大像銅鈴。
顧長寧見好就收：“開玩笑的啦，吓吓你而已。”在大一那一年的英國記憶裏，顧長寧身邊沒有這些東西。
顧長成盯着她，不說話。
開完班會後就正式放假了，顧長成想回家，顧長寧大病初愈，體力耗盡了，無心參加後續活動。
顧長成更不想待在學校裏，顧太太沒法，反正寧寧今天狀态也差，便由着他們打道回府。
車裏，顧太太看向坐在車後第二排的兒子：“成成，怎麽心情不好啊？老師說你在學校表現挺好的。”
“啊，作業很麻煩。”顧長成找了個借口。
車門又開了，上來一個身着高中部校服的少女，顧長安眼尾上挑，和顧太太最像，十分精致，看見後排的顧長寧，她眼睛一亮：“姐？”
顧長安把書包丢到一旁，坐在顧太太身邊，頭一直轉到後面：“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天吧，記不清了。”顧長寧揉揉額頭，“記不清了。”
顧長成哽住，又默默換了一個小表情。
他必須！拯救大姐！
回了顧家市區的別墅，顧長寧上樓換了短袖和長褲，躺在床上開始打新下載的游戲。
“姐？”
門開了一條縫，兩顆腦袋一上一下，四只眼睛都凝視着她。
顧長寧忙着呢：“進。”
顧長安爬到她床上，看她打游戲：“姐姐，我想和你去市區購物。”
“現在嗎？”顧長寧腦海中立刻構思了五個不同的刷卡動作。
顧長安點點頭：“走嗎姐姐，以前都是媽媽帶我們去的，現在你是大學生了，我們出去的話，就不用媽媽陪着了吧？”
現在，顧長寧在他們兩人心中的地位有了質的飛躍，這就是成年人的待遇。
到了客廳，兩個中學生向媽媽請示之後，他們終于得以出門。
“噢！！解放咯！”顧長安沖在最前面，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顧長寧上車後，顧長安拍拍座位：“快啊，你怎麽這麽慢？”
“媽媽交代了幾句，要我照顧好你們。”顧長寧坐在了妹妹留給她的座位，思索起原著中女主和弟弟妹妹的關系。
她是囫囵吞棗看的，眼裏只有同名女主，別說弟弟妹妹的具體劇情了，她現在連男主是誰都沒關注過，只知道最後女主結婚了，弟弟妹妹給她送上了真摯的祝福。
關系應該還不錯吧？
這一路上，顧長安都在說她要買的東西：“我要去DQW裁一套西裝，要背帶五分褲，啊！我要卡其色，超級帥的！”
“雅佳力出了一對手镯，”顧長安還給車裏的兩個人科普，“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雅佳力，那是超超超小衆的一個牌子，審美上超——小衆，是我同桌挖到的寶藏，我查到了地址，一會兒就去啊。”
顧長安推推姐姐：“你在想什麽呢？”
“在想，我們三人之間的感情……”顧長寧看見後座的顧長成有點炸毛，“是不是挺好的？”
顧長安眨巴無辜的大眼睛：“當然，你對我們超級好的。”
私家車在久徽商廈前臨時停下，顧長寧首先下車，站在一旁：“先去那裏？你們帶路吧。”
“咳，跟我來，這邊離二姐說的那家店更近。”顧長成帶了路，繞過了商廈的大門，走向側邊的一排小門面。
顧長寧跟在他後面，不緊不慢地走：“弟弟，你怎麽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他們避開拐進來的非機動車，和找不到停車位亂竄的私家車們，在一個藍白配色的門面前停了下來。
看到門上面的警徽和“公安”兩個字，門邊“永安區派出所”的牌子，已經被姐弟兩扣住手肘的顧長寧感嘆一句：“這就是那個賣小衆镯子的門面？你确定小衆的是他們的審美嗎？顧長安。”
好，這小說裏是有警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