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生氣了（3）
##23師傅生氣了（3）
##23師傅生氣了（3）
李重重忐忑地盯着手機。
鄒城：有。
鄒城：你不用過來, 正好我明天有事回去，順便去找你。
……師傅有什麽事要特地回來？
李重重手指放在九宮格輸入板上想問，遲疑了秒t。放棄。
一旦有了隔閡, 連帶着交流都會困難起來。
還是等師傅過來再說吧。
李重重回複：好。
師傅過來那就只需要請一下午的假, 現在訓練時期, 跟王中原打好招呼就行。
王中原以為她沉浸在林中雪自殺的原因中，痛快地批了。
李重重選了一個裝修精致, 帶有蘇州園林風格的餐廳, 餐廳外面看起來不大實際非常深，回廊彎彎繞繞，有各種小包廂, 天井裏都種着新鮮脆亮的竹子。
是一起訓練的其他學員推薦她的。
說植物很多, 空氣清新, 服務員态度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隐私性非常強。
Advertisement
包廂裝修和服務風格都可以挑選。
春夏秋冬四類。
李重重選了“冬”。
約定的時間是十二點。
十一點半, 李重重就到包廂正襟危坐地等着了。包廂隔得開, 外面有大片茂密竹林, 打開窗也無所畏, 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
李重重正兀自欣賞風景。
門被來開, 鄒城走進來，見她問：“等了很久？”
“沒。”李重重這才注意到已經11點45了。
鄒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幹練的西裝風格，只在領口有暗紅的領帶點綴，發型從來整理得一絲不茍, 五官俊朗英氣, 總會給人驕矜貴氣的印象。
兩個人的包廂, 桌子不大，是很有中國古典韻味, 四角都有雕花形狀的紫檀木香桌。
桌上放着兩張傳統菜單，而不是時下流行的手機掃碼點菜。
“冬季”是屬于純安靜服務。服務員除了送菜完全不會進來，外面也會防止陌生人靠近。
李重重提醒他：“需要自己點菜。”
鄒城點點頭，提議：“各點各的吧。”
“好。”
他們各自點了兩張菜單，靠近門口的地方有個小盒子，李重重講兩份菜單放進去，它會傾斜掉落，外面的人則會收走。
桌上已有餐廳備好的溫熱的茶水、零食和水果。
鄒城掏出桌上放着的紙巾，掃了眼桌面放着的東西，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
輕微地安靜。
李重重拿起紫砂壺：“師傅，喝茶嗎？禦前龍井。”
“不用。我喝溫開水。”鄒城自己另一側備好的溫開水，在面前小茶杯裏倒下。
鄒城從來不會端着身份，讓別人給他端茶倒水之類。
向來克制、矜持和冷淡。
李重重拿起茶杯微微抿了口，這家店的龍井氣味很香醇。
“說起來這還是我們師徒第一次吃飯。”李重重說，“之前拜完師後，我爺爺就說邀請你吃飯，一直沒成行。”
上次在節目組外面不歡而散，有些尴尬。
鄒城又從來不是會緩解尴尬的性格，所以還得她來打破沉默。
外面的人敲了三下門。
随即推開拉門，将飯菜一一端了上來。這家飯店很注重隐私性和顧客的感受，所有服務員穿的都是布衣布鞋，走路時沒什麽太大的動靜。
送完餐後也不怎麽說話，又端着托盤離開，只說了一句：“有事，您拉一下門鈴叫我。”
服務員了離開，包廂裏又剩們倆個。
李重重說：“師傅，嘗嘗這裏的豆腐燒魚。據說很好吃。”
鄒城漆黑的眼睛直直凝視着她：“你是有什麽話跟我說嗎？”
“有。”李重重承認，可她又有點兒忐忑，不知道最後問出來的結果是什麽，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我想先吃點的東西填填肚子，有點餓。”
鄒城目光一動不動，喉嚨裏發出一句極其輕微地“嗯”。
李重重喜歡吃素菜，不是因為減肥，而是從小跟爺爺吃習慣了。
點的也大多是素菜。
這裏的菜碗都屬于精致的小碗，量不多，兩個人點重複也不用擔心。
豆腐燒魚的湯瞧起來很新鮮，但不認破壞。
于是她率先夾了炒紅薯葉到碗裏，接着是糯米藕片。
鄒城跟她點的菜差不多，基本沒有特別油膩或者辛辣的。
演員都需要保養身體和皮膚。
尤其像鄒城這種日夜忙于工作的，更是不會允許自己吃辛辣或者不幹淨的食物導致腸胃吃問題，還需要保證自己的食量支撐長時間的體力消耗。
兩個人開始吃了一會兒。
靜靜地。
李重重還是第一次跟人吃飯這麽安靜，可是也并沒有察覺很尴尬，鄒城向來這樣，要是沒知道昨天那件事，說不定今天跟師傅第一次聚餐，她還會挺開心。
等雙方都吃得差不多了，無論如何都不會浪費這頓菜，李重重才問：“師傅。我有件事想問你。”
鄒城早就在等待着她。
李重重一字一句，盡量用着和平的口味：“林中雪的死跟你有關麽？”
鄒城預想過李重重找自己是為什麽，以為她是想要緩和關系或者有別的事相求，沒想到她再次提起了林中雪。
“她跟你有關系？”鄒城視線銳利。
“有點。”李重重誠實，雖然有時候她也會不誠實，“我蠻喜歡她的。小學初中還特別崇拜她。進娛樂圈也是因為她。她總是演元氣滿滿的少女，給了我很多向上的力量。所以我對于她的死一直不能接受。”
竹窗半開，能聽見外面風吹過大片竹林的響動。
面前放着的菜品消失了一大半。
有李重重點的竹筍雞湯。
人能一面欣賞着風景，感嘆着竹節的美妙，一面又挖着竹子的嫩芽來吃。
“師傅。”李重重認真看向她，“你能不能告訴我林中雪自殺的真相？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
“什麽證據？”鄒城靜靜地問。
王中原說，林中雪的那個視頻還不能讓鄒城知道，怕對方先行有動作，李重重沉默着，沒有回應。
“所以你請我吃飯，只是為了問我有沒有害死林中雪？”鄒城目光深起來。
“是。”李重重回答，“林中雪死後，關于她死因的詞條幾乎全被删光了，所有人都因為你的原因對她的死因諱莫如深。”
鄒城的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臉上：“倘若我說沒有關系呢？”
“那你告訴我，她自殺前在劇組究竟發生了什麽？”李重重語氣加重，雙肩傾前，很是在意的樣子。
鄒城靜靜望了她一秒，起身扣上西裝扣子：“既然你只是來問我這件事，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
“師傅。清者自清固然好，但你為什麽不解釋。你要是不解釋，誰又能理解你？”李重重說，“你不能讓別人只光看着你，就知道你是清白的啊。”
鄒城走出兩步，聽到這句話又回頭審視她，停了半秒，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大步走出去。
外面走廊懸挂着一路的竹節風鈴。
翠郁竹林都不在他眼睛裏。
走出餐廳，司機就在外面，他問：“鄒先生去哪？”
鄒城回答：“公司。”
隔着玻璃觀看這座城市。
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馬路四通八達，交接環繞，工作日的市中心顯得沒那麽繁華，馬路邊路過的也都是一些穿着上班服的年輕男女。
近而陌生。
車開到了星城娛樂的豪華大樓，停在樓底負三層停車場，進電梯口，按下 第28層高度。
28層是總裁獨層辦公室。
陳魚躍坐在辦公桌上低頭簽字，聽見動靜擡頭：“鄒城，你來了。”
年輕時他是英俊的國民小生，中國女人的夢中情人，直至現在還有很多人翻出他年輕時的照片來跟鄒城作對比。
鄒城的相貌确實遺傳了他的父親，陳魚躍。
只不過現在的陳魚躍跟大街上挺着大肚腩、完全發福油膩的中老年男人沒什麽區別，區別只在于，他更富有。
鄒城目光瞥到桌面上一張陳魚躍跟鄒清的合照。
別人以為鄒清比陳魚躍大八歲，實際上她比陳魚躍大十二歲。
鄒清年輕時就是個女強人，立志接管外公的公司。并非性向有問題，純粹是沒興趣。
到了四十多歲左右，外婆去世，她進醫院，看到連綿不斷的一大家族人，因此動了成家生子的念頭。
就在這時她碰見了演藝事業面臨中止的陳魚躍。
兩個人說不上墜入愛河。更多是各取所需。
陳魚躍的熒幕形象是她少女時期的擇偶類型，加之他長相英俊，身體經過檢查也非常健康，與其去國外買精子，生一個純正的中國人。
為此，她跟陳魚躍結婚，并因年齡大加怕生孩子影響工作，選擇找別人代孕生下鄒城。
可惜，女強人的興趣是一時的，很快她就對于家庭還有孩子這件事厭煩。
鄒城都記得小時候他在客廳獨自玩玩具，鄒清臨時回來見到他。
她永遠穿着固定的白套裝，剪着利落的短t發，所有人見到她都膽戰心驚，不敢言語。
鄒清見到他的那種眼神不是世俗意義上母親見到兒子的眼神，而是一種……遇見不可控的人、怕麻煩的神情。
她退了兩步，确定他沒有撲過去找她，這才走上樓。
活到三十歲，跟鄒清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臨死前她記挂的也不是兒子而是項目。
他們沒什麽情感，沒什麽交集，彼此對彼此都沒有需要，所以即便是她的喪禮，鄒城也沒有去。
确實就像聽見了很小的時候見過的鄰居死訊一樣，有一絲波瀾，但起不了大情緒。
很多人會以為陳魚躍會選擇娶大他十二歲的女人，且通過入贅的方式進入鄒家，是為了錢。
陳魚躍當時雖然息影，但錢是不缺的，足夠他後半輩子活得舒服。
之所以娶鄒清，是因為欲望。
陳魚躍起身，親昵地說：“鄒城，我正在給你策劃海外影視項目巡回展，争取法國電影節的獎項。他們那邊有部電影是沖着奧斯卡去的，很有希望拿獎，你看看。”
如果說鄒清生下他只是一時對家庭的貪念，而陳魚躍則是一開始的籌謀，為此他甚至抛棄自己情感、尊嚴，選擇入贅的方式，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
因為，他的演藝生涯已經被觀衆宣判結束，所以他需要另一個人——另一個他，他的兒子，來完成夢想——要成為可以被載入電影史冊的年少天才、天王巨星。
三歲開始鄒城每天學習電影，回答不出問題就會被他打掌心、罰站、鞭打。還要學多國外語，為了以後跟國際接軌，奧斯卡電影倒背如流，每個演員的流派如數家珍，随時都會被抽查……
有時候，分不清這對父母，誰更好誰更差。
鄒城接過他遞來的文檔，掃了眼，上面一串法文全是國際大導演的禦用美術指導、燈光師和音響師，他并沒有什麽太大反應地放在桌子上。
“我跟你說過，我現在的打算是當導演，不是演員。”
“導演雖然好，但演員的本職也不能丢。”陳魚躍注視了他這個動作一眼，扶住老板椅坐下，往後靠着，用他慣常看似是期待，實則毫無動搖的眼神望着他，“日後你一定會成為蜚聲國際的影帝。”
鄒城沒有接他這句話：“是你找人去‘說服’王中原？”
前兩天王中原在微博和朋友圈正式跟鄒城道歉。鄒城懷疑李重重突然來問自己這件事，跟王中原不服氣私底下搞小動作有關。畢竟這段時間跟李重重接觸的只有他。
“你跟王中原的争執我也看了。他就是一個表演班老師。你不要跟這種人争執，自降身份。還有，”陳魚躍向來不笑，這或許也是他進入電影圈不被觀衆接受的原因，情緒總是不在眼神裏，表情總是不變的冰冷，尤其年齡變大後，嘴角更是慣性下沉，“你那個女徒弟。名叫李重重的，早點讓她離開，不要拖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