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好,很有攻擊性
好,很有攻擊性
在短短的一周裏, 亞馬遜雨林在這幾個初到這裏的來客面前展現了它的絢麗。
叢林間飛出的能叫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斑斓鳥雀,翅膀如同彩虹。猴群在兩岸發出好奇的呼鳴聲,在自水中生長而出的藤蔓中攀緣, 搖晃着身子跳t躍。
樹木極其随意地從水中生長而出,三三兩兩地點綴在河道的兩側與中間。在雨林濕漉漉的空氣裏,光線以可以捕捉輪廓的姿态垂落, 把濃密的綠色渲染成深深淺淺的色塊堆疊。附生植物在雨林中盛開出了仙人掌的紅花。
有蝴蝶在光柱中飛舞, 閃耀的鱗片一瞬間讓它們的身體折射出淺紫色的瑰麗色彩。它們在湖面色彩流動的倒影很快就被行駛過的船打碎。
一只豹貓慵懶地趴伏在水邊晃動尾巴, 岸上還有凱門鱷一家子。它們互不侵犯地各自安居,那只小鱷魚懶洋洋地翻身露出白中泛黃的肚皮, 發出“咔咔”的聲音。
在深夜的時候, 船甚至還被撞了一下。費奧多爾打着手電筒出去看了眼,發現那是一只在水中好奇的森蚺幹的好事。
漂亮的巨蛇在光芒下仰起頭, 它的身軀有着水般的光澤,花紋在暗夜裏并不是非常清晰。身軀的粗細大概有三十厘米, 至于身長則因為在水下而看不清晰。
費奧多爾和它對視了一眼, 感覺如果把對方拍下來,估計X小姐會很高興。
這條蛇并沒有攻擊的想法,只是用自己龐大的身體推了推船只, 玩鬧的感覺更多一點, 同時還轉來轉去地攪動起巨大的水花。
費奧多爾舉着手電筒看着把船當成玩具來玩耍的森蚺, 最後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前往船長室重新把船啓動, 收起船錨前進了一段距離, 停靠在一處水流相對急促的河邊。
這裏應該就沒有愛玩的蛇了。就算是亞馬遜森蚺, 應該也更喜歡水流和緩清淺的地方。
他攏了攏自己的睡衣,有些困倦地趕走了在自己身邊圍繞的蚊蟲, 重新走回自己的房間。
平時這種程度的熬夜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從俄羅斯天寒地凍的一月突然來到炎熱的亞馬遜雨林地區,他感覺自己還是多睡一會兒比較好,免得因為水土不服生病。
費奧多爾還不是很想把自己杯子裏的咖啡和伏特加變成各種藥。
俄羅斯人打着手電筒走過船艙的走廊,看到太宰治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出了房門,正在走廊上打着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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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走近的時候,對方微微側過頭,有些困倦地看向他——對方頭上的繃帶還是很固執地沒有拆掉,只露出來一只鳶色的眼睛,在黑夜裏有點像是不動聲色觀察你的貓。
“那個醫生沒出來吧。”
費奧多爾和他對視了幾秒,發現他們之間在這種情況下似乎沒什麽話可說,于是随便找了一個話題問道。
“沒有。”太宰治慢吞吞地回答道,半睜半眯的眼睛透露出一種輕微的困倦,但語氣卻依舊帶着微妙的諷刺感,“不過你不都在對方門口安了晚上會通電的電網嗎?該不會是因為太困忘記這件事了吧?”
費奧多爾揚起眉,知道自己這個話題挑的不是很好,于是幹脆沒有出聲,打算看看太宰治專門等在這裏到底是為了和他說了什麽。
但沒有。
太宰治只是和他互相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就把手電筒關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門“吱呀”一聲被關上得毫不留情。
費奧多爾愣了一會兒,然後便微微彎起酒紅色的眼睛,有些詫異地笑了起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鎖上門,關掉手電筒的燈光。
船上徹底陷入了安靜。
只有船尾那個巨大的儀器正在散發着微弱的光芒,星星點點地揮灑在空氣裏。濃綠的樹蔭在冷色調的夜裏泛着漂亮的藍,有蛙鳴在不知道哪個地方響起。
水面下波光起伏,與水幾乎一個顏色的巨蛇悄無聲息地游了過來,蜿蜒着盤踞在岸上。它依舊以好奇的視線注視着船上的光芒,最後腦袋枕在自己寬闊而又美麗的花紋上,懶洋洋地把自己鋪開成星光下的風景。
第二天,太宰治洗漱完出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條睡在船邊懶洋洋得像張蛇皮地毯的巨蚺。
太宰治:“……”
他平靜地繞到船尾,發現儀器沒有遭到破壞或者影響,于是一邊思考着要不要給對方加上一個保護的罩子,一邊觀察着上面的進度條。
看上去差不多有十五分之一,如果江戶川亂步在的話,還可以精确到小數點後三位。
如果增長速度是勻速的話,大概在雨林裏面轉四個月就足夠他們把這個東西填滿。但這個速度還是有點太慢了。
太宰治把今天的增長指數在本子上面記錄下來,轉頭看了眼岸邊似乎還一動不動的巨蛇,打算先把船開到一個新的地方再說。
費奧多爾在廚房裏用傻瓜式的早餐機做好了四個裏面夾着培根、雞蛋、牛肉餅的三明治,切了小半盤香腸,開了一聽黃桃罐頭,在白開水裏加了些許蜂蜜,一人一杯。
這就是今天的早飯了。感謝越來越方便的廚房機器,讓做飯這種工作不至于完全落到太宰治的頭上。
太宰治表示自己如果在廚房裏待久了,真的會忍不住去嘗試一下自己同位體發明的料理——比如說能讓人直接失憶的活力清炖雞。
“午飯可以做煎魚。”
費奧多爾對邊上看的江戶川亂步說。
他們這幾天在亞馬遜河裏面釣上來了不少的魚,其中食人魚這種外表漂亮的魚最多。只要滴幾滴血,就可以在亞馬遜河裏滿載而歸。
江戶川亂步曾經因為好奇地戳了幾下甲板上亂蹦噠的食人魚,結果被對方咬了口手指,疼得差點跳起來。
出于某種憤憤的報複心理,每次吃食人魚的時候都是他吃的最多。
亂步看了一會兒蜂蜜罐子,然後指着屬于自己的杯子,滿懷期待地用亮晶晶的視線看着費奧多爾:“能多加一點嗎?”
費奧多爾用和善的目光看着他。
江戶川亂步很快就蔫了下去,抱怨着“小氣”就抱着自己的杯子跑走了。
澀澤龍彥趁早晨還沒有變熱,在船頭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把箱子裏的寶石都翻了出來,實驗着自己昨天晚上想到的新陣法。
上船一周的內森尼爾醫生則是在船邊對那只漸行漸遠的森蚺行注目禮,然後低頭繼續複習手頭這本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簡單的急救手法介紹》。
這種安逸的早晨并沒有持續很久。
太宰治在把船開出一段距離後轉悠回餐廳,拿着自己的早餐三明治啃了幾口,和費奧多爾讨論要不要把儀器拆下來,攜帶去邊緣的小河道看一看。
“如果這段我們只走亞馬遜河道的主要水路的話,那麽到達蒂卡爾估計這個裝置也沒有辦法完全點亮。而且有相當長的一段路線最後還是需要我們徒步走過去。”
太宰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我們用小船去小河道裏面上岸,趁現在物資還算充沛,提前适應一下也比到時候不得不棄船離開好。”
慢條斯理地把黃桃鋪在三明治上面的費奧多爾側過頭。
“X小姐覺得怎麽樣?”他問。
如果要說的話,X小姐在野外領域才是最有發言權的那個人。
“沒問題。不過你們要做好準備,包括關于來回路線的标記,以及各種必用品。”
遠在時空管理局的X小姐稍一沉思,看着面前的場景認真地說道:
“亞馬遜雨林的河道複雜,就算是我會幫你們記錄下路線也需要小心。一定要注意下雨,防止河水上漲與失溫。要臨時駐紮的話第一次也最好準備好輔助工具。”
她翻了翻自己手頭的物資清單,熟練無比地從裏面報出了一大串名字:“嗯,差不多就需要這些。那位醫生你們也一定會帶上吧,畢竟你們對他不放心,不會讓他留下來看船。他好歹也活到了你們見到他的時候,可以問他的意見——不過你們打算誰留下來看船?”
“我吧。”
費奧多爾慢悠悠地說:“反正太宰治看了那麽多有關于亞馬遜的書了,總應該有他去表現的機會。”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并不想去面對亞馬遜雨林裏面的蛇蟲鼠蟻。
“是的,反正某個俄羅斯人有莫名其妙的精神潔癖,也只有我能去了。”
太宰治嫌棄地眯起眼睛,用陰陽怪氣的語氣回複了一句,然後下半句就突兀地切換成了正常的态度:“需要澀澤留下來嗎?”
“沒有必要。他更适合和你們一起出去,至少找不到路之後還能靠丢硬幣回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t城
費奧多爾眨了眨眼睛,發出一聲不知道帶不帶有諷刺意味的輕笑:“而且我會記得開啓船只的防禦系統的。”
這艘船上有着自己配備的防禦系統:在宵行小姐用各種高科技把分配給船只設備的空間擠滿之後,她選擇用煉金術把剩下來的防禦系統補足——具體的表現就是潔白船身上的花紋。
澀澤龍彥有一段時間天天都想要把上面的花紋臨摹下來,但是因為有一部分浸沒在水中,所以一直都沒有辦法看完全。
不過在幾天前他就放棄了這種工作:他用寶石還原出了類似的玩法,對這種東西已經不太看得上眼了。
太宰治略帶嫌棄地“哦”了一聲,站起身打算告訴亂步這個“好消息”。對方雖然不怎麽想要在炎熱的天氣裏動彈,但是一直都很期待能夠腳踏實地地在亞馬遜雨林走上一圈。
X小姐在邊上發出輕輕的笑聲,似乎是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很有趣。
雖然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兩個人最近的氣氛已經平和了許多,但似乎總有一個人對這種平和的氣氛感覺毛骨悚然到頭皮發麻,總是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讓他們的相處重新回到劍拔弩張、互相攻擊的狀态裏。
“你們是不是都不适應和對方相處?”
她興致勃勃地詢問道:“雖然你們兩個從理念到性格差距都挺大的,但怎麽連虛與委蛇都不想演,就是一副要惡心死對方的态度?”
要說虛情假意的水平,這兩個人都是高手。就算是面對特別煩人的對手也依舊可以面上談笑風生——他們最初對着彼此皮笑肉不笑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但随着相處的時間拉長,他們之間相處的模式好像也逐漸朝着一點也不演的明着捅刀子方向去了。
該不會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相處吧?
X小姐摸了摸下巴,然後搖了搖頭: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和別人更熟了之後反而不會相處了吧?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很一致地轉頭看向了某個方向。對于在時空管理局津津有味吃瓜的X小姐來說,就是視頻裏的兩個人同時看向了自己這個局外人。
X小姐搖頭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思索半秒,淡定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
沒事,不用擔心,這兩個人總不可能跨越時間線坑自己一把,讓自己在吃蘋果的時候嗆到。
反複想了想,X小姐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非常安全,于是毫不猶豫地咧嘴一笑。
“懂了,你們肯定是沒有和人好好相處過。”
她用非常确信的語氣說,然而琥珀色的眼睛已經警覺地打量起了自己的周圍,生怕下一秒會出現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讓自己嗆住。
并沒有。
兩個人只是繼續保持沉默,然後迅速地注意到了對方的沉默。
“不會吧?”太宰治首先挑了下眉,雙手環抱一副詫異的表情,“我知道的世界裏,某只老鼠都是有摯友的哦。雖然那位摯友好像一直心心念念要殺了你。”
“看來我之前的判斷錯誤了。”
費奧多爾用波瀾不驚的語氣回答:“我還以為太宰君這種不想成為首領的人最後選擇成為首領是為了自己的朋友。現在看來只是某人單方面的在意啊。”
X小姐默默地啃了口蘋果。
這攻擊力,她是認可的。
“什麽單方面在意?”
抱着一只從船上撿來的樹懶的江戶川亂步跑進來,他抱着自己懷裏的大家夥想要炫耀一下,但在此之前他有更好奇的事情:“是說朋友的事情嗎?費佳和太宰在自己的世界沒朋友嗎?要不要到我們的世界逛逛?我們這裏超級熱鬧的。”
“不過再過幾年應該會更熱鬧。”
江戶川亂步把懷裏有着懵懵黑豆豆眼的樹懶舉起,得意洋洋地炫耀起來:“再過幾年我們隔壁的鄰居織田作之助就要到學校當國語老師了哦,我們世界的太宰和他關系超好的!還有我們世界的費佳和澀澤的關系也很好!”
太宰治:“……”
他之前就問過亂步,知道他們的世界裏有活着的織田作之助,有安吾,還有很棒的一點是沒有中原中也。*
可惜已經有一個太宰治了。
果然沒有世界是完美的。
費奧多爾則是想了一下那只總是用傲氣十足的冷淡眼神看人的貓,感覺自己和那麽好騙且好用的貓……人關系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這不重要啦,這個!”
亂步拖着樹懶繞着兩個人轉了一圈,臉上滿滿都是屬于年輕人驕傲而又飛揚的色彩:“我發現的!”
樹懶慢悠悠地轉過自己的腦袋,長長的爪子撓了幾下身體,呆呆的樣子就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到了人類堆裏。
發生什麽了,真叫樹懶摸不着頭腦.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