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們人類XP好……怪
你們人類XP好……怪
白貓的耳朵微微壓低，擡眸看着面前這個過于平靜的人類。
不管是在神秘學的意義上，還是在科學的意義上，貓的眼中都有着與人類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各種傳說中，貓被認為能夠看到人間的疾病與死亡，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靈魂，甚至許多貓是作為智慧的先知與預言者而出現的。
澀澤龍彥如果願意的話，也能注視到這些東西的存在。
在這片土地上，他并沒有感受到新鮮的死亡氣息，說明這段時間裏并沒有大規模的死亡。但一種隐隐約約的不安感卻始終萦繞着他，不管走到哪裏都沒有消散。
聯想到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應該和今天晚上的晚宴有關……
白貓本來是這麽想的，但在他看到面前的女子時，他罕見地懷疑起了自己之前的看法。
因為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他感覺那種無處不在的危機感瞬間就消散了。就像是嗅到貓的味道後瞬間會逃走的老鼠那樣，它們不敢侵犯這個人類周圍的領域。
她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本來只是想過t來摸魚的澀澤龍彥歪過頭看了兩秒，但很快就把自己的疑惑壓在心裏，伸爪子按了按自己身上的竊聽器，提示對面那群估計正帶着耳機湊熱鬧的家夥。
“她身上氣質給人的感覺有點熟悉。”
X小姐的聲音響起，語氣聽上去有點疑惑：“有點像是……”
“宵行？有點像她之前的時候，對吧？”
偵探在邊上跟着說道，聲音裏帶着濃濃的探究意味：“自閉症還是妄想症？說起來，妄想症有不少都是原本就有一定的心理障礙哦。”
緊随其後響起的是液體攪和泡沫般的“噗嚕”聲，還有來自時空管理局局長“理智你作為偵探的好奇心不要放在這方面啊……”的無奈吐槽。
Advertisement
“我來這裏是來問問你為什麽會被關到這裏來的，還有不久之前，這裏有沒有發生什麽。”
澀澤龍彥沒有管那群作為背景音的人類，用壓低的聲音說道，同時看了眼外面的場景——其實這裏不怎麽安靜，各種犯人都在發出那種不大但是很嘈雜的聲響。
“……”
名為克謝尼娅的女子眨了下眼睛。
“哦。”她說，然後就目不轉睛地看着貓。
于是澀澤龍彥就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半分鐘，誰也沒有把視線先挪開一步——這半分鐘的時間裏笑聲從正在嗑瓜子的偵探那裏蔓延起來，很快就感染了邊上的X小姐與別的人與非人類。
在經過一段漫長到能夠讓人懷疑這裏掉線了的時光後，澀澤龍彥終于不得不挪開了視線，不太高興地在這個游戲上面輸給了人類。
他的大尾巴在地面上拍了兩下。
“能說說嗎？”他有些不耐煩地再問了一次。
克謝尼娅又“哦”了一聲，不過這次看上去多了一點了然的意思。
“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知道嗎？”她沒有回答問題，而是看着面前的貓，“你看上去并不是這裏的住民……”
“因為我們要拿走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所以要盡可能地多尋找一些情報。”
澀澤龍彥毫不在意地說道，側過頭舔了舔肩膀上面的毛，又擡起頭看她：“今天晚上會發生一些危險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會嘗試去阻止它。”
一方面是他懶得編謊話，一方面反正時空管理局又沒有任務必須向時間點的原居民保密的條款，那麽這種行為當然是允許的。
X小姐打了個哈欠，好像對這種行為一點也不在意。在她的邊上，正在喝咖啡的局長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聲。偵探理智則是在用女孩子的軟軟聲音專心致志地對太宰治進行口頭上的調戲。
“為什麽要阻止。”
女子有些詫異地擡起眼眸，反問道。
“？”澀澤龍彥迷惑地看着她：現在的人類都這麽心大嗎？
哦，第六感告訴過他了，對方好像不會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不上心也是合理的。
克謝尼娅和他安靜地對視了幾秒，目光似乎在他身上的竊聽器上停留了一會兒——澀澤龍彥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讓她看，反正這個竊聽器的科技含量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夠理解的。他們頂多只會以為這是貓身上的一個小裝飾。
女子看完竊聽器後，又擡起頭看了看外面，似乎正在判斷着什麽，但很快就笑了：
“你……嗯，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吧。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
澀澤龍彥沒有說話，他因為對方突然改變的态度感到了一絲警惕。
“嗯，就從早一點的地方說起吧。”
她似乎不怎麽擅長講故事，只是語氣平靜地講述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對醫學感興趣，學習成績也很好，後來成為了美國的留學生。三年前我的老師去世，我回到家鄉，打算為養育我的故鄉做點什麽，也想一下研究這裏的泉水。”
克謝尼娅微微偏過頭，輕聲說道：“在我們這裏的傳說中，泉水是女神賜予的寶物，可以讓玫瑰常開不落，也可以讓我們身體安康，還可以用在香水中，達到凝神靜氣的效果。”
“聽起來很符合那位神的權柄。”
X小姐說道：“祂是生命的母親，所以人們容易從它那裏借到偏向于安寧、健□□機等概念的力量。”
戴着耳機聽澀澤龍彥那裏悄悄話的江戶川亂步擡起頭，有些好奇：“所以這裏的植物與人也是被特定的咪姆感染了嗎？才會出現這些生機蓬勃的玫瑰？”
他們現在已經彙合了，正坐在那個在午餐之外的時間看不到一個人的餐廳裏，一邊喝淡啤酒和樹莓汁和白開水，一邊用日語交換情報。X小姐則是在給他們做一些基本的神明知識介紹。
——淡啤酒是費奧多爾的，樹莓汁是江戶川亂步的，白開水是屬于太宰治的。
“不一樣啦。”X小姐很耐心地說道，“咪姆所造成的感染只是神無意識的結果，而這種儀式引導來的力量是神有意識的賜予。在這種力量的庇護下，他們反而不會被咪姆吞噬取代。”
“但是接受這種力量麽……結局也不比感染好到哪裏去。要麽因為接觸到不該接觸的東西導致意識崩潰，要麽慢慢地被神同化。”
理智托着下巴，在邊上用女孩子嬌嬌軟軟的遺憾語氣補充道：“他們身上的性質會越來越接近神本身，最後成為祂的一部分，成為祂在現世蔓延的觸角——慘诶！”
“想要獲得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就要做好變得不再是自己的準備。”
戴着耳機的太宰治淡淡說道，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讓邊上正在紙上梳理要點和計劃的費奧多爾都有點驚訝地擡頭看了一眼。
江戶川亂步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選擇拿起費奧多爾帶來的那瓶香水嗅了嗅，假裝自己有在認真幹活。
香水的味道不是很甜，聞起來确實給人一種十分靜谧的柔和感，隐隐約約帶着玫瑰的味道。
“每年的三月份，我們就會帶着所有的家人來到廣場邊，由來到小鎮的斯托爾莊園主人的帶領着喝下一碗水，這意味着女神對我們今年的祝福。一年只有那個日子會喝，每人只有一碗。”
“有什麽樣的效果呢？”
戴着耳機的費奧多爾輕聲自言自語道。
“具體有什麽效果呢？”澀澤龍彥問。
“效果我在離開我們小鎮之前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後來回來之後才發現……我們小鎮的人雖然也會生病，但不管什麽病症，生病好轉的速度很快，有的病不需要藥就可以好。而且人也往往平均身高會高一點，更有力氣。”
“我當時覺得水裏面有特殊的微生物，或者別的特殊物質。總之，如果發現到底是什麽帶來了這種結果，并且可以複制的話，那醫療說不定會發生巨大的進步！”
克謝尼娅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眼睛中似乎燃燒起了憧憬的火光，目不轉睛地看着外面，聲音變得輕盈而又振奮：
“你知道嗎？如果這被制造成藥物的話，到底能夠在戰場上挽救多少人——又能夠讓多少患病者重燃活着的希望？”
澀澤龍彥安靜地擡頭看着突然有些激動、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的醫生。
“尤其是……今年有瘟疫爆發了，瘟疫。”
她喘着氣喃喃地說道，然後突然捂着嘴劇烈地咳嗽了好幾聲，咳嗽得撕心裂肺，但是那對帶着些許哀傷的眼睛卻一直盯着澀澤龍彥。
“那是三月份的事情，戰争……明明已經快要結束的時候。”
克謝尼娅深吸了一口氣，哀求似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地握緊，聲音卻在咳嗽過後無可避免地虛弱下來：
“你知道嗎？士兵們的流動、擁擠的軍營、缺乏妥善處置的屍體和各種生物會把這次瘟疫帶給世界，會有許多人被感染……如果我可以找到方法的話……”
她深深地吸氣，精神狀态明顯有些不正常地固執看着監獄的牆，固執地喃喃道：
“如果我能做到……”
在澀澤龍彥耳邊，時空管理局局長，莫裏亞蒂小姐的聲音輕輕地響起，似乎帶着一句嘆息：
“1918年流感大流行，從1918年的三月開始持續了兩年。歷史估計總計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遭到了感染，至少造成了兩千萬人死亡。在部分估算裏死亡人數可達五千萬人，感染人數可以到達十億人。”
“她很敏銳，一點也沒有猜錯。”這位強人工智能這麽說。
澀澤龍彥看着這個眼睛裏似乎有着倔強光芒的人類，緩緩走過去，伸出爪子拍了拍她。對方看上去在說了這麽多後心情也稍微平複了一點，喘着氣點了點頭。
她看上去身上有某種心理疾病，情緒的變化太大起大落了。
“一開始，咳咳咳。都很好。”
她緩了會兒，晃晃腦袋，有些疲憊地說道：“泉水我可以用來研究，誰都沒有反對，只要我不是來喝的就行。但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麽每年只t能喝一杯，多喝了會怎麽樣。但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拿別人做實驗。”
澀澤龍彥看着她：
“但很巧的是，那些不願意遵守你們這裏祖訓的日本人給你提供了樣本。”
克謝尼娅似乎聽出了白貓口中懷疑的意思，搖了搖頭，聲音虛弱：“這是他們自己做的，我能做的就是治好他們。”
“他們不應該多碰那些水，我很久之前就對他們說過了。但不管是因為好奇還是別的……他們喝下了超出的分量。只是在半個月前，也就是十月末，他們的症狀才表現出來。”
“但很遺憾，我最後沒有成功。而且他們最後的死法有點驚悚，導致一點恐慌的狀況，咳咳咳咳咳！抱歉，我……咳咳咳，這邊的燭光有點太亮了，嘔。”
她說着說着又咳嗽起來，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淚花，但很快就擦幹，用力地蠕動着咽喉，一只手死死地壓在胸口上，彎腰發出一陣幹嘔聲，但是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澀澤龍彥看了眼外面的蠟燭，其上的光芒其實不是十分的明亮。
“……是什麽樣子的？”他問。
“外表看上去沒什麽，但剖開後能看到許許多多的蟲子，是還沒有完全羽化飛起來的蛾。”
醫生擡起眼眸，用很累的聲音回答：“它們的翅膀還沒有完全展開，身上還濕漉漉的。有的只有半個身子離開了繭，它們喝他們的血，在他的血管和皮膚下面蠕動，想要頂開眼珠，通過耳道、食道或者別的什麽地方鑽出來。還有很多飛蛾被擠爛了，黃色和綠色的血液亂撒……”
戴着耳機的江戶川亂步默默地把耳機給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用十分凝重的表情盯着看。
他腦海裏想象了一下密密麻麻在皮膚下和耳朵裏蠕動的蟲子，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感覺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尤其是當江戶川亂步想到這種死法似乎和飲用聖水過量有關，而香水裏似乎也添加了這種成分的時候。
太宰治的臉上也浮現出了被惡心到的表情，看上去很想“噫”一聲，但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費奧多爾默默地把酒杯推遠了一點，神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就在對面的澀澤龍彥表情已經空白了。
雖然說有些貓也會在無聊的時候撲下來幾只蝴蝶蛾子蟑螂嚼着吃，但作為一直高貴的長毛純白貓，澀澤龍彥一向是很嫌棄這種東西的。
——怎麽會有貓閑着沒事，在嘴邊叼着一只滴黃血或者綠血的蟲子嚼啊！
所以澀澤龍彥雖然是只貓，但在聽到這種東西的時候還是無意識地睜大了眼睛，茫然地接受了一波名為“蛾子”的精神攻擊。
“嗨嗨，沒什麽好怕的。”
X小姐咳嗽了幾聲，試圖用輕快的語氣安慰這幾個人：“不就是蛾子嗎？月亮上的那位神兩腿之間的還是蜣螂呢——就是那種圓滾滾的有着反光甲殼的屎……聖甲蟲，在那一大團毛發裏面伸着爪子撲騰來着。和那位打交道就是免不了看到一些黴菌蟲子病毒細菌嘛，哈哈哈？”
澀澤龍彥差點平地摔成一張貓餅。
江戶川亂步則是捂住了耳朵。
“好煩好煩好煩！”亂步先生緊緊閉眼，自欺欺人地嘟囔道，“沒聽見沒聽見——”
偵探理智稍加思索，決定成為打破目前這種古怪氣氛的英雄。
“好澀哦。”他真誠地說道，“我覺得我……”
X小姐把邊上的“噗叽噗叽”笑的黑泥狀風的法格斯攤開按在理智的臉上，堵住了對方的嘴。
“不，你不可以。”她堅定地說。
法格斯茫然地用觸手抱住理智的臉：“咕？”
理智甩了甩腦袋，用手抱住法格斯，倔強地喊道：“觸手我也……！”
法格斯驚恐地跳下來竄走了。
莫裏亞蒂局長：“噗。”
因為沒有身體，所以天生站在不敗之地的強人工智能笑盈盈地喝了杯咖啡，碧綠色的眼睛明亮地彎起，一頭卷曲的金色頭發很可愛地打着卷垂下，上面緞帶亮閃閃的蝴蝶結微微晃動。
真可愛啊，年輕小家夥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