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伯利亞寒流:呵
西伯利亞寒流:呵
江戶川亂步第一次被懷表牽引着回到時空管理局的過程很順利。
沒有任何的眩暈感,他感覺自己甚至都沒有眨眼睛,就看到面前的場景變成了他們之前去過的大廳。金色的湖光在四周蕩漾,面前一棵巨大的樹靜默地伫立着。
光的瀑布從懸挂的鏡子上面傾瀉而下,蒸騰起大面積的淺金色光霧,七彩的虹光偶爾在光霧的間隙之中閃爍着,就像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那樣恍惚迷離。
江戶川亂步出神地看了一會兒:雖然之前就看過一次了,但他還是感覺面前的場景比從玻璃珠裏看到的世界還要有意思和漂亮得多。
然後他就聽到了後方“撲通”的落水聲響,聽上去應該是兩個人的體重,好像還有貓科生物的慘叫聲。
“……”
江戶川亂步有些茫然地想象了一下後面的場景,緩緩地轉過一圈,看到了身邊正在無奈扶額的X小姐,還有前方正滿臉高興地撲在費奧多爾身上的另一位少女。
兩個人都摔在了金色的海水裏,那位小姐還在一邊甩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笑,臉上是很純粹的驕傲和得意。
——等等,坐在費奧多爾身上的那位好像大概似乎是男的?
江戶川亂步睜大眼睛,大為震撼并且下意識地因為好奇而探頭探腦起來。
“好耶,是俄羅斯美人!”
那位打扮得很像女孩子的男性用高興的聲音喊道:“我之前一直勸過局長新人的國籍可以多挑幾個俄羅斯的,俄羅斯人年輕的時候真的都超級好看!沒想到今天我的願望都成真了,嗚嗚嗚嗚讓我摸一把摸一把。哇這個帽子的手感真的很好诶!”
被按在一片光海裏的費奧多爾臉上的微笑都已經僵硬了,酒紅色的眼睛中的神情絕對已經到了殺意滿滿的水平。
但是那位小姐……呃,先生還是一副很興奮的樣子,抓着對方的帽子用力地薅了兩把,深藍色的眸子亮閃閃的,似乎很有埋過去用力吸上一口的沖動。
X小姐默默地把小黑貓拽到了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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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奧多爾按住自己的帽子,聲音中心平氣和的成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
“理智先生,我覺得您摸了這麽久,大概已經摸夠了吧。”
對方的聲音也充滿了少女的撒嬌和理直氣壯的耍賴意味:“不——完!全!沒!有!”
“哈,被人捉住的濕漉漉的老鼠。”
太宰治幸災樂禍的聲音從邊上傳來,江戶川亂步轉頭看過去,看到對方正在一本正經地整理自己的圍巾和皺着的衣領口,臉上滿滿都是“看到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的愉快:
“這可是一百億都換不回來的世界名畫呢,費奧多爾先生。”
“……”
費奧多爾臉上依舊保持着微笑,同時澀澤龍彥有些狼狽地從光海裏面探出頭來,渾身上下蓬松的毛都被打濕得完全貼緊了自己的身體,從漂亮的長毛蓬松貓變成一只看上去瘦巴巴的醜貓。
他朝水裏對自己現在的形象看了兩秒,被倒影醜得瞳孔地震,然後轉過頭,迅速地鎖定了導致他掉到水裏的罪魁禍首——此處指某位看起來和個變态似的偵探。
“喵嗷!”
有些不太對勁的開局以澀澤龍彥憤怒地在偵探手上撓了一道爪印作為收尾。
X小姐忍着笑把一邊疼得亂喊,一邊嘟囔着“貓貓撓我了,他心裏有我”的理智先生拎着後衣領拖走。澀澤龍彥迅速地竄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身邊,用看貓販子的眼神看着逐漸遠去的偵探。
“理智就是這樣的性子。”
姍姍來遲的人工智能局長用手拽了拽頭上斜戴着的寬檐帽,帽檐上的繁重花朵遮蓋住了她左邊的眼睛,剩下的那只翡翠綠色的眼睛則是很溫柔地彎了彎。
她稚嫩的聲音中帶着柔和的調侃:
“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們,當然喽,這種熱情可不是誰都能吃得消的。但這次你們的任務可能還需要他幫忙……等會兒小X帶他清醒清醒之後還會回來。我就和你們先說明一下這次任務內容和要注意的事情。”
說到任務,正在給自己瘋狂舔毛和t甩掉光水的澀澤龍彥也分出了一部分的注意力。費奧多爾也放棄了把褶皺的披風抹平,轉而擡起頭認真地聽了起來。
之前就從X小姐口中知道了大半的太宰治打了個哈欠,拉着身邊湊過來的江戶川亂步,打算再聽一遍這位局長對任務的說法。
“你們這次降落的時間點是20世紀初期,地點為西伯利亞地區的這個位置。”
說到這裏的時候,莫裏亞蒂局長沉吟着“唔”了一聲,在身前展開一張俄羅斯地圖,用不知道哪來的紅筆在上面畫下了個圈。
“我們大概能把地點精确到這個範圍。你們降落的時間點應該是在1919年的11月18日。”
她用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因為那裏的狀況很危險,所以你們的任務時間不會太長,應該只有二十四小時。”
“我說一下比較麻煩的地方:首先,18日當天據觀測發生了一場指向神明的儀式,其中的儀式要素包括‘歡宴’與‘再生’。可以的話,在不鬧出大動靜的前提下把那個儀式拆了。”
“其次,我們的目标是回收一個長得和石板一樣的骰子。就是在你們上個任務裏回溯時間的東西,它應該和這次儀式息息相關。”
莫裏亞蒂局長喝了口咖啡,對露出思考神色的三個人和一只貓眨了眨眼睛,用帶着輕微促狹的語氣說道:
“對了,如果你們拿到了那枚骰子,一定一定不要讓它轉起來,知道嗎?”
費奧多爾擡頭:“轉起來會怎麽樣?”
金發的小女孩在光幕裏笑出了聲,腦袋後的兩條雙馬尾晃動了一下。
“不怎麽樣。”她說,“就是你們的任務可能要摻入一點小小的驚喜了。當然啦,我說的問題還沒有說完——既然要素是歡宴,我有必要問一下:你們會跳俄羅斯貴族的交際舞嗎?”
費爾多爾淡然地點了點頭。
澀澤龍彥用看傻子的表情“喵”了一聲。
太宰治表情僵了一秒。
“法式的可以嗎?”他問。
“可以。”費奧多爾看了眼太宰治,難得解釋了一句,“俄羅斯貴族的舞會舞蹈其實有很多都來自于法國。”
唯一不會跳舞、也根本不喜歡那種吵吵嚷嚷的地方的江戶川亂步:“……”
他轉頭看向在場的唯一的俄羅斯人,懷着最後的一點期望:“不是所有宴會裏都必須要會跳舞吧?”
費奧多爾看着江戶川亂步,臉上突然多出了一抹笑意。
“少女們确實可以坐在一邊打橋牌。”他說。
江戶川亂步“噫”了一聲,警覺地躲到太宰治的身後,綠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費奧多爾,朝對方做了個鬼臉。
“你們裏面有人會喬裝嗎?俄語也是全員都能聽懂的吧?”
莫裏亞蒂小姑娘笑盈盈地又問了一句,兩只腿在她的高腳凳上面晃了兩下:“上次任務是地球給你們安排的,所以身份都安排得很好。這次就要是直接把你們送進去了,可沒有一個合法的身份。參加宴會說不定還要邀請函哦。”
這麽一說就有點麻煩了……但無所謂。
太宰治思考兩秒,一臉平靜地指了指跳到亂步肩膀上的澀澤龍彥,學着X小姐的語氣:
“魔法,很神奇吧?”
“咳咳咳,但也別什麽都用魔法啊!”
莫裏亞蒂小姐差點把咖啡給咳出來,沒好氣地看着他:“那種東西在懂行的人裏一看就能看出問題吧?”
“嗯嗯嗯,所以這次是我和X小姐一起做場外指導!我負責的是喬裝類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喬裝可是一款偵探必備的好用技能!”
費奧多爾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平靜地按了按自己的披風,讓太宰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個位置應該別着一把小刀吧?
前首領先生腹诽了一句,側過頭,看到一位穿着獵鹿帽與風衣,拿着手杖的偵探——值得一提的是看上去是男性的偵探正輕快地走過來。
邊上的X小姐則是拿着三個手提行李箱,對看過來的太宰治露出一個笑。
“咳咳,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理智,之前可能有點吓到你們了,但首先聲明,我是不會随便扒人衣服的。”
偵探先生扶了扶帽子,笑着說道:“叫我理智或者偵探或者理智醬都可以喲,先生們。如果你們想要在任務之中給自己改頭換面一下,或者想要僞造什麽東西,我很樂意提供場外指導。”
“喬裝的材料,包括适合出席宴會的禮服都準備好了。哦對了,還有武器。”
X小姐把行李箱放在浮動的光海裏,看着光線淹沒它的一半,呼出一口氣,露出輕松愉快的表情:“宵行在裏面放了一些比較危險的東西,用了之後最好立刻回這裏,否則我擔心連你們一起炸了。”
她輕快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道:“如果不是害怕動靜太大會造成什麽蝴蝶效應,帶來不可挽回的結果,宵行還打算塞個用重原子核的裂變鏈式反應原理制成的裂變武器呢。”
“重核原子的裂變鏈式反應制成的……”
偵探先生重複了一遍,身子有些震撼地微微後仰:“宵行她最近這麽暴躁嗎?”
“那是什麽?殺傷力很大的武器嗎?”
所處的世界沒有這種東西的太宰治接過其中的一個箱子,好奇地問道。
“呃,也不算吧?”
X小姐拽了拽自己的頭發,糾結地說道:“主要是後續的污染很恐怖,透着一種不顧這個地區所有生命死活、大家全部都給我陪葬的美感。相比較起來,高能集束武器都要好一點。”
“……”太宰治閉上嘴,明智地沒有問下去,因為他看到費奧多爾對此很感興趣的表情了。
邊上的偵探看了看他們兩個,喉嚨裏發出低低的笑聲,深藍色的眼睛微微地彎了起來,帶着某種狐貍似的狡猾。
——他穿着男性服裝的時候看上去比女性服裝的時候要正常不少,羊毛一樣的棕色碎卷發襯得他顯得很年輕,帶着某種跳脫感。
“呀。”他說,“太宰君和費奧多爾君的關系看起來很有意思喲。”
這句話似乎有點別的什麽意味,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幾乎同時別過頭朝他看了眼,把他盯得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一點。
“怎麽說呢,偵探的直覺告訴我會有很好玩的事情發生。”
理智笑着往後面跳了一步,然後舉起手對不緊不慢喝茶的局長說道:“好啦,接下來關于時間線背景的事情就等進去之後再科普怎麽樣?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該交代的确實說完了。”
局長打了個哈欠,放下手上的咖啡,然後從高腳凳上面跳了下來,一下子連腦袋上的帽子都看不到在哪裏了。
——這個年紀小姑娘的身高還是太矮了點。
“所以。”嚴肅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小X你安排一下吧。”
“诶啊啊?哦!嗯!”
X小姐看了眼周圍,發現沒有人說出關于身高的問題,于是也沒提醒對方,而是有模有樣地板起了臉,進行着公式化的介紹:“閉上眼睛等三秒就可以了,中途不要睜眼。”
澀澤龍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在經過仔仔細細的一番梳理後,他身上的毛又恢複成了美麗的蓬松狀态。
“11月份的西伯利亞是不是很冷?”
他閉上眼睛,同時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于是朝費奧多爾的方向問道。
費奧多爾沒回答,但三秒鐘後呼嘯而來的西伯利亞寒風幫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放心,冷不死人的。”X小姐回答道,她的聲音變成了在他們耳邊響起的模式。
然後她稍微停頓了幾秒,可能是看到了差點被吹到雪堆裏的貓。
“……也冷不死貓,大概。”她心虛地補充。
江戶川亂步已經“唔哇”一聲鑽到太宰治敞開的大衣裏面了。太宰治正在默默地拽着自己脖子上的紅圍巾打結,圍巾在脖子上圍了整整三圈。
頭上帶着毛絨絨帽子、身上穿着毛絨絨披風甚至還戴着手套的費奧多爾低頭看了看和雪地融為一體的白貓,有些嫌棄地注視了兩秒,最後撿起來塞到了懷裏。。
“上午九點,太陽還在雲層後面。”
他朝遠方看了一眼,又盯着看了會兒澀澤龍彥的眼睛,說出的話在空氣裏變成帶着水珠的白氣,聲音帶着某種輕松的熟稔:
“澀澤的眼睛還沒有縮成非常細的縫,暫時不用擔心雪盲症的問題。北面有一個坡,我們先登上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人。”
太宰治先是看了眼在雲層後依舊散發光芒的太陽,然後找到了北方的方向。
然後他只看到一片白,什麽坡都沒看到。
江戶川亂步抱着自己的手提箱,艱難地說道:“澀澤他應該可以用靈擺占蔔吧!”
凍得打哆嗦的澀澤龍彥倔強地用爪子勾住費奧多爾的衣服。
“沒錯,直接占蔔!”
第一次見識到西伯利亞t有多冷的長毛貓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稍微緩了一點過來,但還是感覺大腦都在嗡嗡響:“給我從那些禮服上面拆個寶石下來,我馬上占蔔一下從哪個方向走!”